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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强脚在地上呲溜了好几步，眉头紧蹙：“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有些惊魂未定的：“不……不知道啊！”
寸头也溜冰似地滑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说道：“听起来像爆炸声，好像有哪里爆炸了。”
就在这时，走廊里渐渐热闹起来了，两边客房的房门陆陆续续打开了，许多睡梦中被巨大的爆炸声吵醒的人，都跑出来查看情况。开始有一些人看到走廊里萧强这伙人，还把脑袋缩回房间了，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惊醒，还有船体异常的晃动，使得不安笼罩在所有人心头，越来越多的人从房间跑出来，在走廊上跑来跑去的，到处问着发生什么了。
瘦子急得想上手拽萧强：“强哥，真的赶紧走吧！！”
萧强心里也感觉十分不妙，正要说话，突然“啪”地一声走廊里的灯全灭了，紧接着预示着危险的红色警报灯亮起来，整条走廊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色里。
所有人都醒了，到处是尖叫声和哭喊声，太多人在走廊里跑动，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萧强被一个穿着睡衣跑过去的胖子撞了个趔趄，还没来得及骂，就见身边一排黑衣人割麦子似地齐刷刷倒下去，没等他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腿上一疼，整个人就向前扑去。然后他就看到老板炮弹似地从地上弹起来，在他落地之前，薛銮已经干脆利落地撂倒了控制住记者的两个人。
萧强想，这绝对不是一个商贸公司老板该有的身手。
39.
“砰！”枪声响起的同时，老板就地一滚，拖起记者躲进一个房间里。
因为船在摇晃，光线也不好，还有人跑动影响视线，这一枪并没有打中。
萧强给那个开枪的打手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操你妈开什么枪？一会儿再把警察招过来！”
打手委屈地摸了摸脑袋：“那怎么办？”
话音未落，“砰！”枪声又响了，这回子弹堪堪擦着萧强的肩膀过去，打在他身后的金属壁灯上，闪出一溜火花。萧强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脑袋。
“强哥小心！”几个黑衣人反应过来，呼啦啦扑上去推着萧强退进另一条十字交错的走廊里。
枪声使得附近的住户迅速跑空了，只剩下两波人隔着一段距离对峙。老板推了一个保险箱到门边，躲在保险箱侧面拿手机的镜面观察外面的情况。
另一边，萧强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子弹擦出的血痕，一时间怒从心起，薛銮是个什么玩意儿，就两个人还敢这么嚣张？刚刚还叫手下不要开枪的萧强，这会儿直接夺了一把枪，气急败坏扫完了一梭子，一副要跟老板杠上的架势。
“萧总！萧爷！！祖宗！！！赶紧走啊别跟他磨了！！”瘦子急得七窍生烟：“你看不出来吗？他就是要拖着你啊！！一会儿救生艇那儿就全是警察了！！！”
“操！”瘦子一句话提醒了萧强，他不再犹豫，随手点了四个黑衣人：“你们几个留下来。”他指了指对面那个房间，又抬头示意了一下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做得手脚干净点，别留下什么记录和证据。”
“明白！”
老板又追着开了几枪，但是都没有看到萧强再冒头，激将法也不管用了。他已经猜到萧强大概率要跑，但是以他目前的条件来看，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毕竟双方人力和火力差距太大了，希望船上他的同僚们能够给力点吧，不要真的让萧强这个人渣跑了。
记者挨着老板靠墙坐着，半天没说话，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会轻微地跟着弹动一下。老板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抽空看了记者一眼：“你怎么样，没事吧？”
记者惊魂未定地喘了几口气，这是他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什么叫“枪林弹雨”，跟电影电视剧里演的不同，真实的枪声响起时是带着震撼人心的破坏力的，耳膜好像都在跟着颤抖。半晌，他才回答老板：“我没事……但你出了好多血啊……”
老板又开了两枪，余光瞟了他一眼，有点欠揍地问：“你担心我啊？”
记者沉默片刻，意外地没反驳：“……嗯。”
老板本想调侃记者几句，却没想到记者真的点头认了，一时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半晌才故作轻松笑道：“看着吓人而已，其实不疼。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记者没有像往常那样回怼嘲讽老板，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真的侧头对着老板的太阳穴轻轻吹了一口气，语气很软地说了一句：“吹吹。”
“……”老板措不及防真被吹了一口热气，怕痒似地瑟缩了一下，不敢置信地转头一看，记者凑过来噘着嘴还要吹，连忙说：“已经好了！再吹枪拿不稳了！”
记者便乖乖坐回去，转头从半掩的门缝往外看，走廊里依然是一片闪动的红光，这会儿外面安静了许多，这一层的住户都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单调刺耳的枪声。广播里一个机械的女声正在不断重复：“……由于船体发生意外破裂，船舶堵漏失败，进水严重失去控制，现已启动弃船处置方案。请大家不要惊慌，按照工作人员指引，尽快前往集合点乘坐救生艇……warning，warning……”
萧强的手下不知从哪里拆了个铁质柜门下来当盾牌，这会儿几个人躲在柜门后面试图靠近老板和记者藏身的房间。老板打中了其中一个人的小腿，也没有把他们逼退，连开几枪后，手枪终于发出了空枪声。
记者看到老板把弹匣拔出来看，里面空了，子弹打完了。老板也没有再拿出新的弹匣填回去，记者问他：“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老板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靠：“不会。有我在呢，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死呢？”他从绑腿上拔出匕首，很温柔地对记者说：“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记者看到老板扔了枪，也大概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这不是逞强的时候，自己留在这里帮不上忙，还有可能碍手碍脚，于是点了点头就往房间里跑。老板握着匕首蹲在门边。
几个黑衣人对留下来执行清扫任务其实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因为他们有四个人，且有枪，对方则很明显没子弹了，而且还带着个拖油瓶。但他们还是非常小心，在门口观察了半天才决定进屋。
结果还没等第一个黑衣人迈进房间的腿落在地上，就突然被人拽住持枪的胳膊往前一拖，紧接着手腕一疼枪就脱手了，然后他就被人一膝盖顶在腰腹处，仿佛折断筷子一般把他掰成两截。
后面的黑衣人一看形势不对，赶紧往屋里挤，邮轮上的房门没有一般家庭的房门那么大，也没有那么高，几个黑衣人又很壮实，两个人一块进就卡在门框上，一时间场面有点滑稽，后面的人还没搞清楚前面什么情况枪就被踢掉了。
不过到底也是训练有素的打手，即便挨了几下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几个黑衣人挤进屋子之后四打一，老板也很吃力，撂倒了这个，那个又上来了，刚把这个打趴下，之前被打趴下的又起来了，车轮战也是很消耗体力的啊。
好不容易干趴下三个之后，老板已经有些脱力了，第四个黑衣人逐渐就占了上风，老板脸上都挨了好几下，脚步虚浮，闪避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许多。眼看黑衣人一记重重的肘击对准了老板太阳穴，这一下要是打实了老板估计要倒。
须臾之间，只听“嘭”一声脆响，不是老板挨了这一下，是黑衣人的脑袋被一个厚重的花瓶结结实实砸了一下。因为拍得太用力，厚实的陶土花瓶都直接被拍碎了。黑衣人晃了两下，歪倒在地上。
记者把手里的花瓶碎片扔掉，喘着粗气把老板拉起来：“没事吧？”
老板撑着记者的肩膀站稳了，皱着眉头：“不是叫你躲起来的吗？”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欺负你啊！”
记者话音未落，老板突然瞥见一个黑衣人趁他们不备爬到门边捡了一把枪，这会儿正举枪对着记者的后背心。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老板一把抱住记者，搂紧他迅疾一个旋身，两人就转换了方向。
记者蓦然被抱住正莫名其妙，一转过来就看到那边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顿时瞪大了眼睛，瞬间明白了老板的用意：“不————”
黑衣人没有因为记者的惊呼迟疑。
枪响了。
但是打歪了，只擦破了老板的手臂。
因为就在黑衣人扣下扳机的前一秒，有个人把一盆景观花扔在了黑衣人脸上。
记者先检查了老板有没有中枪，然后才抬头向门口看过去，接着震惊地叫出声来：“主任？！你怎么在船上？！”
主任把门口的铁制垃圾桶抱起来，又敲了一下门口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确定他晕过去了，才走过来：“你们老板叫我到岘港接你，我去了他又说你不下船了。我担心你出事，又联系不上你，只好高价从一个越南黄牛手里搞了一张票上船了。”
说完主任气势汹汹把还抱在一起的两人拉开，直接上手拍了记者的脑袋一下：“你个臭小子搞什么？！不是说好了上船要给我打电话的吗？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记者有点心虚：“主任，这个说来话长……”
老板抹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血，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俩：“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您二位，咱能不能改天换个地方再叙旧？船体进水了，这会儿是不是保命比较要紧？”
40.
船体正在逐渐倾斜，三人在走廊里跑动的时候已经感觉很吃力，赶到集合点之后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现代邮轮通常会配备超过满载量30%的救生艇数量，以确保每个人拥有1.25个以上的救生艇座位，与当年泰坦尼克号沉没时的状况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梦幻公主号的救生艇挂在八层甲板上，原本船体两侧各有10艘救生艇，足以容纳三千人，能够保证船上每一个乘客和工作人员都有座位。按照当时启航前的逃生演练，大家应该是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井然有序地上艇逃生。
但实际情况却是——现场极度混乱！
由于船体进水太快，船底一层和二层已经完全被海水淹没了。梦幻公主号向右倾斜得非常厉害，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左舷只剩下两艘救生艇，最多只能容纳300人。
可是集合点人头攒动，粗略一看就绝对不止三百人，说有五六百人都不为过。大家拼命向那两艘救生艇挤过去，救生艇的登船口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警察，正在奋力维持秩序。但是人民警察的枪口不能对着人民，所以枪口都是朝上的。在这种生死关头，对死亡和冰冷海水的恐惧似乎比对枪支的恐惧更甚，推搡中警察也渐渐被人群挤散。
哭声、骂声、喊叫声不绝于耳，到处是挥动的胳膊，是一张张被恐惧扭曲的脸。尽管也有穿着邮轮工作服的人员挤在人群中大声呼吁：“让老人和孩子先上！！”但是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所有人好像都被狂躁的情绪感染了，工作人员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人潮中，每个人都在说话，却没有人停下来听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只是拼命想要抓住一线生机。
记者和老板主任三人在看到眼前的一切后，也都惊呆了，记者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了……”
老板面容冷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人在故意制造骚乱，应该是董军的人动了手脚，大概是想趁乱逃走吧。”
说完老板挤进人堆里，从狂躁的人群中扒了一个持枪特警出来，两人走到一边说了几句话，特警还给老板敬了个礼。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老板快步走回来，脸色十分不好，拉起记者的手腕说：“跟我走！”
“去哪？”记者一边不由自主被拖着走，一边追着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老板边走边快速说道：“董军还没抓到，我们的人正在一层层地毯式搜索。船上情况太复杂，他在底舱引爆了炸弹，船底破了个大洞，会沉得很快。右舷的救生艇有几艘被人为破坏了，剩下几艘全部掉下去了。现在救生艇只剩下这两艘了，我们上不去了。”
主任跟在后边问道：“那怎么办，现在能去哪？”
老板脚下不停：“海上救援队在路上了，但这里是公海远离大陆，救援来得没有那么快。船体吃水太重，再加上爆炸撕开的口子，很可能会发生断裂，沉没的速度会更快。6层有救生筏的下放点，能上救生筏也能保命，只要撑到救援赶到就可以了。”
说话间三人一路狂奔赶到六层甲板，这里也有很多人，但是比起八楼的情况还是显得从容多了，这边也有几个特警在维持秩序，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在负责下放救生筏。
救生筏比起救生艇来显得简陋太多了，不像救生艇那样有干净的食物和水、药品、衣物等等各种完备的配套设施。救生筏其实就是个充气的橡皮艇，一艘救生筏最多只能容纳15个人，并且除了自己身上的救生衣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安全保障。这也是救生筏下放点的人比救生艇下放点的人少这么多的原因。
老板走过去跟那边的警察了解了一下情况，又扒出两件救生衣，扔给记者和主任，推着他们俩去排队。记者趁机把自己上船后发生的事情大概跟主任交代了一下，也偷偷把老板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主任。等待的过程中，六层甲板的人渐渐越聚越多了，大概是八楼救生艇那边情况实在不乐观，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了等待，跑到这边来抢夺救生筏，人群中开始有推搡拥挤的势头。
好在这时候三人已经排到了前头，老板挡住身后愈发汹涌的人潮，让主任先上了救生筏。等到记者上救生筏的时候，老板站在旁边扶了他一把，两人手掌交握在一起，记者撑着老板的手上了船。
看到记者在救生筏上站稳了，老板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正要收回胳膊，却发现手掌还紧紧攥在另一个人手里。
他抬眼，就发现记者目光炯炯看向自己：“老板，你不走吗？”
“当然走啊，但我就不跟你们坐同一艘救生筏了，毕竟，拆散人家一家人不厚道，”老板看了看排在他身后的一家三口，又冲记者笑一笑：“而且你看，待会儿可能还要在海上漂几个小时，我们仨在同一艘船上——”他瞟了一眼主任：“多尴尬啊！不合适，我还是上下一艘救生筏吧，给你们俩一个机会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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