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听到老两口一口气要一年的养老钱,石老大和石老二脸都绿了。他们借的亲戚朋友的粮该怎么办还没吵出个结果呢,现在又要出这么一大笔养老钱,加上自家还要买粮,他们那一百块可能刚好够坚持到年底生产队分钱的。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像村里那些赤贫人家一样,顿顿喝稀粥,挖野菜才能填饱肚子了!
老两口算计得真是好啊!
石老二咬牙,“爸妈,你们真要这么护着老三?”凭什么他们都给钱,老三不但不用给,还可以花他们给的钱,偏心也不是这样的!
石老根叹了口气,“老二,你也别怪爸妈偏心,老三媳妇儿都那样了,我们总不能看着她没治吧?”
“老三两口子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他们生了个丧门星!”石老二恨恨地道。
石大嫂也道,“就是,石福鱼那小丫头片子邪门得很,我看她就是把后半辈子的运气都挪到了前面,现在用光了,可不就只剩下倒霉了吗!”
一直沉默地石二嫂这时呐呐地开口了,“我老家那边有过这样的说法,说是这种孩子就是来讨债的,前面养的有多高兴,后面就有多遭罪,偏偏养出感情了,还舍不得丢……”
第94章 被福星吸干血的小叔
洪桂花悚然一惊, “什么讨债的,老二媳妇你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
话虽然是这么说,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不自然起来。转头看向自家老头子, 在他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怀疑,显然他把老二媳妇的话听了进去。
凌天看得好笑, 因为他明白,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就会开始生根发芽,石福鱼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 石老根和洪桂花要钱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又是一番争吵之后, 大房、二房终于不情不愿地给了。不过给钱的同时也表示爸妈做得这么绝,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找他们!
至于要找谁,那不是有他们宠着的石福鱼和老三吗!
因为这个原因,老三媳妇从卫生所回来卧床休养,一直是洪桂花在伺候。可是洪桂花一个人又要洗衣做饭,打理屋子, 又要伺候病人吃喝拉撒, 根本就忙不过来。
至于老三媳妇的娘家人, 她那个妈来照顾了女儿一天, 就借口自己要带孙子, 第二天就不顾洪桂花挽留,头也不回地走了。
洪桂花年纪大了, 前段时间又摔伤了腿,时间一长,她也伺候得满肚子怨气。在石老三又一次责怪她没有及时给他媳妇准备尿盆,让她尿了一床之后,彻底爆发了。
“你的瘫子媳妇, 你自己伺候,老娘不伺候了!”
是的,石三嫂瘫了,本来她只是磕破头不会这样的,不过石老三没钱送她去医院,也舍不得借钱背上巨债。于是石三嫂在卫生所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以后,命虽然保住了,半边身子却动不了了。
洪桂花说到做到,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管过老三媳妇,连石福鱼去喊她,她都躲在屋里装没听到。
洪桂花现在对石福鱼的感觉很复杂,可以说在这个家里,她是受石福鱼影响最深的人,连石三嫂都比不上。
因为石三嫂一个人带不过来两个孩子,石福鱼很多时候是被她抱过来带着的,最多喝奶的时候抱回她妈那里去。加上石三嫂在两个孩子一岁多戒奶之后就下地了,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跟石福鱼的相处时间就更多了。
现在看到石福鱼,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对石福鱼好,但是等转过头清醒之后,又开始后悔。洪桂花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自己反反复复的样子有多诡异,只当自己舍不得多年的祖孙情。
可是她也发现了,自己不面对石福鱼就好多了,因此每当石福鱼有事找她,她都下意识地躲起来。
石大嫂两妯娌对于石福鱼的遭遇喜闻乐见。本来嘛,石福鱼一个九岁的女孩了,早就该学着干家务了。她们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仅要干所有的家务,还要帮忙带弟弟妹妹。哪像石福鱼,被洪桂花宠着长大,连自己的衣裳都不会洗!
她们累死累活地下地回来,每每看见石福鱼就忍不住嘲讽两句。因为怕借粮做买卖的事情暴露,他们不得不跟老屋一起凑了钱,尽快买粮食还了回去,石老三一分没出。他们看见石福鱼这个罪魁祸首一身清闲,当然不爽了。
要知道她们为了挣钱,现在干的都是满工分,村里很多男人都没这么拼命的。而且除了建国,大房的老二建军和二房的卫东也跟着下地了,另外两个小的也要帮着生产队放牛,外加砍柴挑水,凭什么石福鱼只伺候她妈还要婆婆帮手?
石福鱼什么都不会,怕脏又怕累,在洪桂花罢工之后磕磕绊绊地伺候了她妈几天,就玩心上来忍不住往外跑。
石老三回到家,看到满屋子狼藉和瘫在屎尿里的妻子,忍不住跑去找他妈吵架,吵完又抓住玩完回来的石福鱼一通劈头盖脸地打。
他以为自己打了石福鱼,他妈总会妥协了。没想到洪桂花听到动静根本不理,就好像这个唯一的孙女已经在她那里失宠了。
石老三无法,只能逼着石福鱼伺候她妈。
石福鱼挨一顿打,收敛几天,很快又故态复萌,石老三就在这样的生活中被折磨得心力交瘁。
更让他心烦的是福贵,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外头那些泼皮无赖的德性,本来乖巧懂事的孩子成天什么也不干,就知道在村里偷鸡摸狗,惹得人嫌狗憎。
石老三想教训他,他就会一边逃跑,一边大喊说自家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们宠着石福鱼这个丧门星,他没错!
其实这个家里最难过的人是老三媳妇,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瘫在床上,更让她难受的是她的一双儿女。
福贵这样还情有可原,当初是她亲手把这孩子推出去顶罪的,对方怨她她认了。可是石福鱼呢?她当初可是一心一意对她好的,结果这孩子嫌她脏,嫌她臭,到后面宁愿挨石老三的巴掌也不肯接近她!
最后实在忍受不了的是石老三,他一个大男人,下地回来还要拖着疲累的身体给媳妇洗洗刷刷,可是再怎么洗,自家的屋子和床永远是臭的!
而且瘫在床上久了,石三嫂的脾气也变得古怪,不仅开始像洪桂花一样骂人,偶尔石老三喂她吃饭,她心情不好还会用能动的那只手掀翻饭碗!
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的石老三撬开了凌天那间杂物房的锁,直接把自己媳妇丢了进去,任她躺在门板上自生自灭。
石三嫂在杂物房里嚎哭骂人,一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可是没人出来关心一句。石福鱼躲在自己屋里,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第二天天没亮,她就偷溜到了曾经的小姐妹家里,到了午饭时忍着主人家的白眼也不肯离开。
最终还是福贵心软,给自己亲妈送了点自己在外面偷烤的红薯,不过就算是这样,石三嫂也没能坚持多久。四天之后,石三嫂在痛苦和绝望中咽了气……
这样的例子在农村不算少见,法盲的村人也不觉得石老三杀妻,只是在石三嫂娘家人找上门来之后,石老三给了十块钱,这事就算过去了。
石三嫂没了之后,石老三很快娶了新的老婆,对方是个拖儿带女的寡妇。
这下石福鱼傻眼了,因为石老三让她把屋子让出来,对方的两个儿子和福贵要住,她和寡妇的女儿住她妈去世前住的杂物房。
其实那间杂物房属于凌天的,不过凌天后来得知石三嫂死亡的真相,看着那间屋子就觉得膈应。石老三要拿就拿去吧,反正将来有报应的不是他。
石福鱼不同意,闹也闹过,可是迎接她的只有她爸的巴掌。其实石老三现在看石福鱼也觉得心寒,任妻子自生自灭的决定虽然是他下的,可他之前好歹尽心尽力伺候了对方两年多。
而石福鱼呢,亲耳听着亲妈咽气都没有进去看过一眼,要知道福贵作为被委屈的那个,还进去给他妈送了吃的!
石老三这时候还不忘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女儿,就好像把过错推到石福鱼身上,他的罪孽就能减轻似的。
石福鱼去找福贵商量,福贵冷笑说,“这不就是你要的吗?你不想爸娶后妈,当初为什么不肯好好儿照顾自己亲妈?”
石福鱼恼羞成怒,“你就只会说我,你怎么不去照顾呢?”
福贵狼狈地撇开眼,自暴自弃地道,“我是没有照顾,所以现在爸要娶后妈,我也没有理由反对!”
“你——”石福鱼气得跺脚,“你当然不反对,房间被占的人又不是你!”
福贵不想跟她争辩,直接走了。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福贵是男孩,在石老三面前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样子,就算后妈想要克扣他的口粮,他也有办法在外面弄到吃的。
但石福鱼就不行了,她在村里的名声很差。自从石三嫂去世之后,所有人都认定她是“丧门星”,见了她躲都躲不赢。
一开始后妈还不敢虐待新丈夫的亲生孩子,不过当她第一次委屈石福鱼,石老三睁只眼闭只眼之后,她的胆子慢慢就大了起来,到后来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克扣虐待。
石福鱼跟她爸告过状,还去找了爷爷和奶奶。不过洪桂花早就脱离了她的气运影响,看见她就心烦,当然不会管她。
让凌天好笑的是石福鱼还求到了他头上,“小叔,你没结婚,又没孩子,我给你当女儿吧,等你老了我一定会好好儿照顾你!”
凌天冷嗤道,“你连你自己亲妈都不照顾,我还指望你照顾我?等你拿到我的财产,只怕弄死我比较快!”
石福鱼涨红了脸,狡辩道,“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已经改好了。”
“呵,改好了?老三不管怎么样好歹把你养大了,你还不是说不认就不认。”这叫改好了?
“不是的,我爸已经变了,他现在就知道偏心李春梅那个老妖婆——”石福鱼急切地想解释。
“好了,我说这些不是想听你诉苦你爸和你后妈对你有多差的。”凌天抬手阻止,然后正色道,“石福鱼,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吗?”
“为什么?”石福鱼表情一怔。
“因为你就是个白眼狼,从来只知道索取,不会有任何回报。你妈对你好吧,你奶对你好吧,你给了她们什么?你妈被你一手害死,你奶奶因为偏心你,每个儿子都恨她。可笑你还觉得她不管你,你管过她吗?”
“滚吧,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你现在忍受的一切都是你该得的!”
第95章 被福星吸干血的小叔(完)
凌天退伍回来的时候27岁, 转眼五年过去,他已经32了。32岁的男人,有房有正经工作, 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人络绎不绝,不过凌天一个都没答应相看。
渐渐地, 村里就有了流言:有的说凌天其实不止伤到了腰, 还伤到了肾, 那方面不行了;还有人说他在部队已经结了婚了,不过老婆跟人跑了, 所以他一朝被蛇咬, 宁愿单着也不结婚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在这些流言下,凌天和崔墨白的来往就显得稀松平常了。
崔墨白还是住在知青点,不过去年冬天情况好一点的时候,凌天用了点法子,把他塞进了桐山村小学当老师。又利用自己在国营饭店的人脉, 托人给他收集学习资料。
崔墨白自己也很努力, 不上课准备教案的时候, 他基本都在看书。然后就是帮凌天打理屋子, 种菜, 喂鸡……
“凌天,凌天!我爸妈他们平反了!!”这天凌天下班回家, 崔墨白一听到声音就神情激动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死死地捏着一封信。
凌天从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就知道青年的情绪有多激动,明白他此刻最需要的是倾听,于是朗笑道, “是吗?我就说早晚会有这一天,终于让两老等到了!对了,谁写的信,信上还说什么了?”
“这封信是我姐写的,她说文件已经下了,我们家的院子也还回来了。她给爸妈汇了钱,让他们尽早买火车票,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回家了……”崔墨白絮絮叨叨地说着信里的内容,一番话颠三倒四的,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欢欣雀跃。
凌天耐心地听着,一点没有不耐烦。
崔墨白来回说了好几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低头推了推镜框,“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凌天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安慰道,“没事,正好我带了好酒好菜,咱们晚上一起庆祝庆祝?”
“嗯!”崔墨白重重地点头,看着凌天一如既往温柔和包容的眼神,不知怎么突然冲动起来,主动上前抱住了男人健壮的腰背。
“!!!”他们还在外面呢。
凌天勉强让人抱了三秒,就赶紧把他推开了,“好了,快进去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崔墨白失落地垂下眼睑,这两年他们的关系就仅止于此了,那晚凌天的话就像玩笑一样,再也没有提起过。不过凌天对他的照顾却没有停止,完全是不计回报的对他好,崔墨白早就愿意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
更让他感到危机的是,前几天有人趁着凌天休息,直接带女方上门来给他相看。他上课回来得晚,只听人说这次的姑娘长得多么多么俊,身段多么多么好,石老五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回肯定能成……
崔墨白心里酸溜溜的,特别是晚上两人喝酒的时候,凌天为了安慰他,一个劲说只要等高考恢复,他很快就能回家跟父母团聚了,让他不要急。
崔墨白不急,他烦心的是另一件事……
凌天从很早以前就催他看书,替他规划好了未来,可是这个未来里却没有他自己。崔墨白不知道凌天有什么打算,只以为他后悔了,照顾他到高考回城,就算是了清了自己的责任。
崔墨白清楚,他该知足的,凌天照顾了他五年,什么出格的事都没有做过。就算他后悔了,想要过正常的生活,他也怪不了人家什么。
可是他不甘心,凌天这个男人有多好,他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了。再说他先来的,凭什么把人让给别的女人!
崔墨白这辈子第一次昧着良心,就是趁着凌天喝醉了酒,爬上了他的床。
自从凌天跟他开过那个玩笑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两个男人能做什么。后来还真让他找到了,是在一本这个年代来说非常出格的禁书里。但不是正文,是有个角色骂人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他骂对方是个小白脸兔儿爷,卖XX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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