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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我,抓紧我(GL百合)——绾诚

时间:2021-10-27 09:31:20  作者:绾诚
  今年的生日,安寻一如从前地去了母亲和妹妹的墓地,不一样的事,她重新拿起了小提琴,这件本是一听就会唤起悲伤的乐器,被女孩浓墨重彩一笔后,添上了微妙的暖意。
  毕竟,她们的两次“初见”,都与小提琴有关啊。
  她用琴声代替言语,拉了一首母亲生前最喜爱的名曲《天鹅》。母亲说过,她从这首曲子里,总能听到钟爱和一往情深。
  《天鹅》,也是她第一次为姜亦恩演奏的曲目,她想鼓励那个像丑小鸭一样被同学排挤欺负的小女孩,她想告诉她:你不是丑小鸭,你是那只不幸走失的小天鹅,你生来,就与众不同。
  不远处,陈念慈拿着一束百合花,听着熟悉的旋律缓缓落入心坎,望着安寻的拉琴的身姿,悄然落泪。
  在她还在安寻这个年纪的时候,她的小女孩刚刚拿下国际比赛青年组金奖,演奏的,就是这一曲。她的小女孩还问过她听出了什么情绪。
  她说:“钟爱,和一往情深。”
  琴声戛然而止,安寻侧脸望着泪眼朦胧的陈念慈,疑惑地低唤一声:“陈教授?”
  陈念慈拭去眼泪,和蔼一笑,上前献上了手里紧攥已久的花束:“怎么不拉了?我都没忍心打断你呢。”
  安寻的目光随着百合花看去,再回望陈念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陈教授就是那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辞辛苦,风雨无阻的送花人。
  连父亲都没有这样做,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份,才换来这样长久的坚守。或许,友情深重时,也和爱情一样刻骨铭心吧。
  “听说你和小恩,分开了?”陈念慈依然笑得和蔼。
  安寻心脏猛然落了一瞬,眉间凝了凝叹道:“又是苏问告诉您的吧。”
  陈念慈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追问原因,看着眼前石碑上的名字,回忆起往事:
  “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啊,也像你一样固执。固执浪费着爱人的坚持,也固执消磨着爱人的热情。那时候看她和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就主动提出要给她自由。分开了有三五年吧,她一通电话没有给我,我也没有放弃骄傲去找她。”
  “后来呢?”
  “后来啊,她回来了。带着一个男人一起回来的,所有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安寻眉稍一惊,眼底温润了怅然。
  “对不起……我不该问那么多。”
  陈念慈摇了摇头,笑道:“小寻啊,这个世界太大了,谁和谁都有可能相爱。永远不要用自由,去考验爱情。她不回来,你不去找,等她那下一个真爱出现,你会后悔啊。”
  苍老的眼底,浮现出少女般的柔情,灼灼盯着眼前的墓碑,嘴角颤动,含着泪叹息:
  “真的,会后悔啊……”
  像是说给安寻,又像是自说自话。又或许,是说给墓碑的主人吧。
  陈念慈凄婉的叹息,在安寻心里久久不能平复。回家路上,她反复挣扎着,本来不被她在意的那个送花给女孩的外国男人,也逐渐在心里打了一个难解的结。
  她一遍遍问着自己,如果女孩接受了他的告白,你还能这样气定神闲吗?
  说给女孩自由,真的不是心口不一吗?
  “医生姐姐?”
  一声轻唤打断了她的思绪,漫无目的在雨夜中游走的步伐也停顿下来。抬头一看,原来已经走到了从前和女孩常来的商场楼下。
  眼前的面孔,有些熟悉,却叫不出名字。
  “好久没看见你了,你家小朋友不喝奶茶了吗?”
  听这一打趣,她才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奶茶店的小姑娘。这一打趣,也打趣得她心里一阵酸涩,如鲠在喉。
  “她……”
  “正好,今天剩了两杯乌龙奶茶,给你家小朋友带一杯呀!”小姑娘从手提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递给了她,而后,抬手避着雨匆匆跑向了车站:“医生姐姐再见!”
  “哎!你……”安寻想叫住她,人却已经跑上了公车。
  茫然地看着手里的奶茶,沉默许久。思念的洪又一次冲破了高墙,疼得她终还是松了伞,蹲在地上环抱着双臂,眼泪潸然落下。
  在心里一遍遍低唤着女孩的名字,疼痛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刻骨。
  她认了,她就是心口不一。
  既然你还不回来,我就放下骄傲,去找你。
  于是,她连夜整理了材料,向大使馆递了签。疫情刚过,旅游签证卡得很严,来来回回补交了三次材料,到十二月末才成功下签。
  误打误撞上了元旦假期,她果断地买了往返机票,除去在飞机上的时间,她在女孩的城市只够一天的停留。她也不知道这一天对于她来说会有什么意义,她只是迫切地想见女孩一面而已。
  循规蹈矩的她,在三十五岁这个本更应该循规蹈矩的年纪,为了追回她亲手推远的爱人,做了这件谁看都觉得疯狂的事。
  元旦佳节,天刚朦朦亮,她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赶到机场,手脚冻得冰凉,还没有来得及缓和,心里好像又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托运窗口就在眼前,明明该往前走,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动。
  她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顺着一股子直觉回头看去。来来往往的人群背后,一个女孩的身影让她的目光瞬间定格。
  好熟悉,又好陌生。
  近在眼前,又仿佛相隔万里。
  一瞬间,心跳如雷,呼吸也跟着步伐凝固,周遭涌动的所有,都阻止不了她的目光穿越一切凝视着那个身影。
  那是带着她的心跳远去的,让她魂牵梦萦了快三年的,她的牵绊。
  女孩像是追了很远才停留下来,喘息带着胸口起伏不定,风把头发吹得有些零散。惊异的眼底,似乎还有几分慌张,喉头哽咽了一下,迟疑很久,才拖着两大件行李笨拙地走来,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背后的阳光一点点升起,跟着她的步伐,慢慢洒落到眼前。
  她又一次,把阳光带来了。
  “安姐姐,你要去哪里?”
  她无数次想象过重逢的时刻,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望着心心念念的人儿,她尽力想看清她的面容,可泪水不听话,阻碍了视线。
  她想紧紧抱住女孩,亦或者用大方平静的姿态笑着说一句“欢迎回家”。可僵持的四肢一动不动,仿佛浑身上下,只有心跳和眼泪还活着,在这场久别重逢里,她只能显得凄楚又无助。
  只是,女孩似乎也没有从容到哪里去。女孩带着怆惶的神情,疑惑地问着她,就宛若小朋友看着心爱的礼物要被抢走。
  你也在害怕吗?你也以为,我会不告而别吗?
  傻丫头,我还能去哪里……
  “我的小朋友,快三年没有回家了,我总得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啊……”
 
 
第97章 
  姜亦恩看着让她日思夜想的面容, 听见在梦里回响无数次的温柔声线,心跳,一点点回温了。
  这两年半的时间里, 她对事业上的未来越来越笃定, 也找到了一些人生的价值, 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听完了许多动人心弦的故事。但慢节奏的生活里, 没有安寻, 占据大片的还是漫无尽头的孤寂。
  在无数个难眠的夜里,她只能追着爱人偶然送来的余音, 时而喜悦, 更多哀愁。她的初恋, 似乎要随着日月流转, 变得越来越飘渺。
  早在六月份的时候,她就定了回国的机票,退了租房。不料临起飞前一天,她刚做好核酸检测,就收到了航班取消的信息。她差一点要露宿街头,好在房东知道了情况以后, 推掉了所有的新客源,还特地为她拟了新的短期续房合同。
  年末,她终于回国了, 在首都机场隔离了半个月, 因为之前实在过于波折, 没落地清欢市的那一刻,她都不敢告诉安寻。
  今天一出航站楼,她远远看见出租车上走下那个单薄冷清的身影, 一眼认出是安寻,就拖着两个大箱子一路追赶。
  她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回来,却要和爱人擦肩而过。
  听见安寻说是要去找她,一颗慌乱无定点的心才放落,她忽然觉得这个世上或许不会有那么多偶然,哪怕自己真的坚持不住放弃,她的爱人,依然会远渡重洋,来到她身边,接她回家。
  因为双向奔赴,她们的久别重逢,是必然的。
  激动和慰藉早已经在胸口翻涌,忍着泪,是怕显得太幼稚,让这两年多的分别,成了空劳。
  在飞机上,她精心打扮,就是想对安寻表达:
  不是过得不好才回来找你,是看过了大千世界那么多绚烂那么多诱惑,依然忘不掉你。
  所以,她说:“我,挺好的。”
  云淡风轻地,把无数个藏在柜子里哭泣的夜晚,在自由搏击俱乐部留下的血泪汗水,枯燥的科研过程,教授的歧视,拮据到揭不开锅盖的日常,锥心刺骨的想念……全部一笔带过。
  她也没有反问安寻过得好不好,比从前更单薄的身子和那双冷清阴郁的眼睛,已经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安寻愣了一下,她本以为姜亦恩会像从前那样,呜一声扑进她的怀里,控诉这两年半以来所有的忍耐和压抑,撒娇说没有你我真的不行。可女孩波澜不惊的语气,就仿佛她们的爱情故事里那么多可歌可泣的追寻和等待,都不值一提。
  心口,瞬间立起一道堤坝,堵住了千言万语。
  分手前夕,女孩说过:“我会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爱你。”
  想来,是做到了吧。
  她应该为女孩高兴,可心脏却狠狠落到了谷底,好不容易点燃的火苗,也在这一瞬,冷寂了。局促地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捏卷着手里的护照,想到刚刚自己那哄孩子一样轻挑的语气,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她知道是自己亲手造成的这一切,她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就算女孩今天带了新欢一起回来,她也没有资格埋怨半句。
  是你逼她说出分手的,是你要给她自由的,你有什么脸面失落。
  她在心里泣血自责。
  沉寂了许久,才垂下头哽塞出一声低哑:“那就好,回家吧。”,她低头不去看女孩,接过了那只曾被她藏起行李箱,牢牢拽在手心里,快步往前走。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犯傻,以为留住了行李箱,就能留住她的女孩。
  只是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她不想再弄丢了。
  出租车后座,姜亦恩看着窗外,不愿放过每一处熟悉的街角,细细数着每一段和安寻走过的路。安寻透过玻璃窗的倒影偷看着她,看那褪去青涩的面容,越发的清秀动人,一颗落寞的心,还是忍不住为她跳动。
  打开家门,一阵清香袭来,姜亦恩立刻就发现家里和以前不一样了。插花装点了本来空落的花瓶,冷清的电视柜上也摆了几个相框,最中央那张,是她们在雪山滑雪的照片,她抱着乌龟垫子坐在雪地里哈哈大笑,安寻在一旁眉眼温柔地望着她闹。
  旁边,还有很多照片,除了合影,就是她的单人照。
  看来,即便她不在家中,她的安小爱,也还是让她在这个家里,占走了比自己更多的位置。
  “家里太冷清了,我就随便挑了几张照片摆,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换下来。”安寻尽量遵循着“先爱自己再相爱”的约定,言不由衷地解释。
  姜亦恩抿了抿唇,没有表态。看见她与安寻中间最后那残存无几,却始终没有戳破的隔膜,无奈又酸疼。明明苦撑过两年半,已经辛苦得很狼狈了,为什么还要各自逞强。
  她依然无力。
  两年多过去了,我的一切都成长了,就是没办法爱自己胜过爱你。但只要我装得很像,你应该,就会相信了吧。
  “我已经托人把爸爸妈妈留下的老房子打理好了,以后,我可以住那里。医院的聘书也下来了,再培训一年,我应该就能正式留在胸外了。工资稳定以后,我就考虑买车的事情,毕竟我家比较远嘛。”
  安寻愕然,看着女孩坚定又漠然的面容,仿佛心跳都快静止了。她微微分离着唇齿,想说些什么,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让那些本该倾泻的委屈和眷恋,化作洪水猛兽造作在身体里,疼得死去活来。
  姜亦恩细细体会着安寻的反应,看见她没有欢喜,反而满眼悲怆,意外,又好像不那么意外。
  “这是你想要的爱情不是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个完整的圆并肩同行,在一起很好,分开了,也各自精彩。”
  安寻哑口无言。
  女孩的质问,是磨练了两年半的尖刀,一点点瓦解着她曾经的固执和坚持。她无言以对,转身撑住桌角付之一叹,缓和了很久,才疏通堵塞压抑的气息。回过身来,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小恩,你做到了,我为你感到高兴。”
  姜亦恩的脸色又沉冷了几分。
  “我去把行李放了……”安寻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想借口逃离,转身看着门口摆放的三个行李箱,一颗心不知所措,眼泪顺然就落了下来。
  她咬咬唇,克制着自己,犹豫两秒后,只拉着自己的行李仓促地回了房。扑进了想念怀里,埋头低泣。泪水沾湿了小熊的绒毛,也把心灰意冷,浇淋到了极致荒凉。
  门,还是被轻轻推开了。
  “谁让你学我强颜欢笑了。”
  安寻心口一颤,撑起身子胡乱擦了擦眼泪。一双柔软的臂弯,立即从后背紧紧环住了她,久违的温热,让呼吸瞬间变得紊乱。
  “对不起,我……”
  她如鲠在喉。
  姜亦恩无意把安寻刺痛,她以为安寻会欣慰不那么痴情的她,会喜欢不那么苦大仇深的爱情,她努力想让安寻轻松,却不想会让她难受到躲在小熊怀里痛哭流涕。
  安寻,你就是个骗子。
  明明你也做不到把自己看得比我重要,明明你也做不到薄情寡义,为什么要骗我先爱自己。你就要骗得两份“最爱”都集中在我身上,让我背着负心人的罪名自责一辈子才甘心吗?
  “安寻,我做不到。”
  “外婆顾虑的那些事,我都可以抚平。我可以在事业上慢慢追上你,房子我有,车将来也会有,世俗意义上的般配,我都会尽力满足。可是……离开你,我真的没有办法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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