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僵持之间,谢清辞来了。
谢清辞一看到哥哥这幅模样,心里便满是酸涩:“哥哥,对不起……”
他明明是已经重生一次的人,预料到了很多事情的发生,也避免了不少厄运,但他毕竟不晓得是谁在幕后布局,才让丞相依然钻了空子,他那么努力的想去修补谢家上一世的命运,但宿命仍然防不胜防。
谢清辞想,若是他再聪明些,是不是哥哥就不必有今日的命运呢。
谢华严不明白弟弟为何道歉,但脸色瞬间黯然:“是我无用,只盯着外敌,却从未想到朝廷早已被奸贼所控……”
谢华严顿了顿,目光沉沉的上下扫过谢清辞:“萧棣没有为难你吧?”
一时无语的谢清辞顿了顿:“也不算为难……”
谢华严却登时松了口气,说出的话让谢清辞都惊讶:“我就知道他定会善待你。”
谢清辞:“???”
看到弟弟迷惑震惊的面容,谢华严才道:“你是否觉得萧棣夜半进宫,是妄图掌权十恶不赦?”
“其实此事另有隐情,你也应当能想到。”谢华严的面孔无比严肃:“曾在你们太学任教的刘恢,是丞相的私人,他们早就和楚王勾结,想要颠覆朝廷。”
“他们还暗中拉拢萧棣,但一直是旁敲侧击,萧棣不愿让你担忧,再加上他们也未曾有实质动作,所以萧棣一直在他们之间斡旋……”
谢清辞眉头紧皱,他很早就怀疑丞相暗中有鬼,但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惜萧棣也并没有和他互通有无,若是二人早早透了声气,想必也……
谢华严接着道:“萧棣当夜入宫,起兵也只是做个样子,丞相在朝廷外的势力树大根深,他也是为了能让丞相的人放松警惕。”
“萧棣他早就通知了甘肃的兵士,还替本宫和其他地方的将军互通消息。”
谢华严看向谢清辞:“这次也多亏了萧棣,你有了机会,也要替本宫向他道谢。”
“你之前是不是怀疑过他?清辞啊,之前用命护着你的人,怎么会想要害你?”
“你……也别让人心寒。”
谢清辞耳朵泛红,不自在的别开视线,心里却冒出酸酸的甜意。
这句话怎么听,都很像长辈对女儿说我对他无以为报,所以还是你以身相许吧!
萧棣对他的一腔真情,看得太子都心软了。
他之前也知道,萧棣定然不会谋逆。
只是却不晓得,在他不知晓的时候,萧棣已经默默做了这么许多。
宫外的兵戈声渐渐远去,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了火力,不再朝宫廷猛攻了。
谢清辞忙出去相问,早有将军满脸喜色的迎上来:“是二殿下和许公子,他们带了一支府兵,从背后猛攻,这也能拖延些时辰,宫城是暂时安全了……”
攻宫城的都是些训练过的精锐,二哥和许徽舟能阻住吗?
谢清辞一下子有点着急:“他们此时在何处?若是对上精锐……”
话音未落,身后有道嗓音沉沉响起:“殿下。”
谢清辞回头,萧棣衣袍染血,一看就经历了一场恶战,他心里一紧,忙走上前:“没受伤吧?”
萧棣紧紧的盯着看着他:“这些人是既然说是冲着我来的,想必不会伤到许公子。”
“殿下也不必再有无谓的担心了。”
谢清辞已经无奈:“……那都什么时候了,某人还在吃无谓的醋。”
萧棣一本正经道:“并不是无谓。”
他压低声音道:“之前我看过你给许徽舟的信。”
谢清辞:“?”
“信里有句说,他是共辔之人。”
萧棣说着说着,眸中又染上不悦:“说他是并辔之人,却说我是小马驹。”
“殿下心里,分的还真是清楚啊!”
萧棣说着说着,声音又开始不冷不热:“看来这是想让我……”
话语还没说出口,已经被人堵住嘴。
谢清辞踮起脚尖,唇瓣抵上他的唇。
触及到这份柔软,萧棣登时僵在原地,乖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谢清辞望着萧棣怔忡的模样,轻轻翘起唇角。
之前想要管教他,总是想了别的不对路的法子。
如今看来,亲亲抱抱什么的,效果反而好到出人意料。
谢清辞认真道:“你还要吃醋到什么时候?”
“我的心意,你不了解吗?”
萧棣:“我应该很了解么……”
他从来都没有听过谢清辞说什么啊,怎么会了解。
谢清辞叹了口气,张口却说出了旁的:“萧棣,你为何……”
他却忽然问不出口。
这一切都早已有答案,又像是从来无解的回答。
他顿了顿,还是问道:“你为何要逼宫?”
萧棣移开眼眸:“殿下不是已经说了,这是我在和丞相斡旋,以此拖延时日。”
谢清辞道:“拖延时日的法子有很多,你何必走最万劫不复的一条?”
无论如何,从今之后,逼宫的印记都会牢牢的烙印在萧棣身上。
不管太子追究不追究,这都不是一件可以置之一笑的小事。
谢清辞抬眸,静静注视着萧棣,像是在等待答案。
方才在城楼还如人间罗刹的将军,此时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显然没有准备好回答。
谢清辞挑眉道:“如果你不说真心话,就算你平复了这次战乱,我还是会很生气!”
萧棣一怔,显出了几分无措。
此时已真相大白,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对谢清辞不敬,他又不知以自己的身份该如何哄谢清辞。
只得站在原地道:“你……”
萧棣顿了顿,轻声道:“看到遗书的瞬间,我是有些难受,但转瞬已经想明白了……”
“那只是从前的殿下,不代表现在的殿下也想置阿棣于死地。”
萧棣的声音闷闷的。
其实多少是在意的,只是在一个个夜里,他早就和自己和解了。
萧棣沉默了一瞬,鼓起勇气又道:“清辞,我能察觉出你怕很多东西。”
“你怕黑,怕运粮失期,怕打败仗,还……在怕我……”
“你怕黑,我能让灯火长明在你枕畔……”
“你怕运粮失期,怕打败仗,我会站在你身后,也会在军中,冲在最前面……”
萧棣的声音听上去真挚又轻盈:“可你怕我,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消除你的戒心……”
他知道谢清辞看他的眼眸,总有种隐隐的忌惮。
但他甚至不知这莫名的忌惮来自于何处。
所以更不知道,该如何消解。
“我闯宫,就是想要你亲眼看到,若是有一日,我真的能凭一己之力与你为敌,让你看看我会如何选。”
萧棣轻声道:“我还是会向当初一无所有时一样,选殿下你……”
他顿了顿,终于说出萦绕在心底的几个字:“哥哥,别怕我……”
谢清辞久久没说话。
他此时才晓得萧棣为何会闯宫。
不过是想掌控权力,再当着自己的面,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数交付。
如果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都能选择忠于谢家,那他自然不必再有任何顾虑。
他知道他的担心,就把他担心的场景重现,然后告诉他,他担心的结果,永远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
此时已经到了初春,殿前的花瓣柔软,纷纷扬扬洒落在萧棣的盔甲上。
谢清辞眨眨眼,忽然觉得很心酸。
萧棣将一层层的自保都褪去,所求的,也不过只是想坦诚的拥抱自己。
他为了靠近他,倾尽所有。
谢清辞忽然望向他:“你……就不怕吗?”
“你就不怕,交付出兵权之后,太子会忌惮你会杀你?”
他怕的事情有很多,可就在今天他才惊觉,他竟然从不晓得萧棣怕什么。
“不是有哥哥在吗?”萧棣展颜道:“阿棣对哥哥的保护,求之不得。”
谢清辞不相信他,也没关系。
那就让他多交付,多依赖谢清辞好了。
一辈子都能让哥哥护着,他才不吃亏呢。
第99章 别怕我(2)
谢清辞看进他的眼睛。
他觉得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萧棣。
或者说, 他只是一厢情愿的将萧棣想成了另一个模样。
上辈子的萧棣,的确冷戾,凶悍, 不会接受任何善意, 也绝不会将自己交付。
可这一辈子的萧棣, 在初春的宫廷中直视他的眼眸。
说要更多的依赖他。
谢清辞忽然有几分哽咽:“对不起……”
在重生的最开始,他就把所有的矛头对准了萧棣, 即使在心底说此时的萧棣不是彼时的萧棣, 却依然满心防备。
是萧棣, 把他竖起的刺一根根都拔掉。
血迹淋漓, 依然不舍得放手。
“你一直在付出……”
在牺牲, 在向他靠近……
话未说完,双足离地,身子登时一轻。
是萧棣将他抱在怀里:“傻不傻?”
谢清辞垂眸, 萧棣的眼眸亮如星子,花瓣在其中纷纷扬扬飘洒, 阴戾冷漠都如春雪般悄然相融。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松弛的注视过萧棣的眼眸。
谢清辞不知为何,眼底蓦然一酸:“我……我好坏……”
“我觉得自己好坏……从来没有想过你的意愿……我……”
谢清辞喉头如哽住了酸涩的东西, 他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眼前却模糊了。
他摸到了萧棣的项, 圈,就是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坏。
恐怕也只有萧棣会包容他吧。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萧棣眨眨眼, 不着痕迹的捏了一下谢清辞的腰:“你看这次闯宫,本来可以作戏的, 我还不是……假戏真做了……”
腰间的大手有力的托着他,谢清辞一瞬间就意识到萧棣在说什么。
对啊!这笔账还没找他算呢!
没待到谢清辞开口,萧棣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在他脸畔亲了一下, 压低声音道:“殿下喜欢么?”
谢清辞没开口,却开始脸红的挣扎:“你……你放我下去……”
“殿下是喜欢的……”萧棣轻声又坚决道:“包括前几夜,我晓得,殿下也是喜欢的……”
萧棣丝毫未停顿:“逼宫,也是为了逼一把殿下。”
“若是不逼哥哥一把,哥哥怎么会发现自己身子还能有如此销魂的滋味呢?”
始终未发一言的谢清辞气的直咬牙:“……”
合着还要他谢谢萧棣逼迫他喽?
他上辈子早就在他手里体验过了。
两辈子,还真是……只有这厚脸皮的劲儿如出一辙。
萧棣仰头望着谢清辞道:“如此也算扯平了,你也不必难受对不起我……”
半晌没说话的谢清辞,此刻才小小声道:“才没有扯平呢……”
萧棣望向他。
“还是你的比较严重!”谢清辞一本正经道:“我才没有和你扯平,以后……以后你更要让着我……”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仿佛很是不好意思似的。
萧棣却大笑起来,不顾身边的侍卫,将谢清辞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圈:“小机灵,已经开始铺垫家中地位啦?”
谢清辞脸颊泛粉,嘴上却:“哼!”
周遭的侍卫都避嫌似的低着头,对这皇室和权将的八卦丝毫不敢多看一眼。
还是太子身畔的公公把两个人叫了回去,开始商议具体的战事。
其实战事也比较清晰,等到各地勤王的大军一到,战局已定,那些人只能四下逃窜而已。
果不其然,京中有谢怀尉和许徽舟,又撑了大半日,第二日,各地的大军已到,那些所谓清君侧的军队,不战自溃。
战后,太子正式称帝,他特意澄清了萧棣闯宫一事,说此事是自己和萧棣一起筹谋的救驾之举。
总之萧棣在护宫闱的战役中战功首屈一指,朝中自然也不会有谁怀疑他的忠诚。
皇帝将萧棣和谢清辞叫来:“你们不日就要离京,朕让你们的封地毗邻?”
萧棣和谢清辞对视一眼,回道:“陛下,我们二人,一处封地就好。”
他们二人都知道,萧棣闯宫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皇帝不计较,已经很是难得可贵。
再说他们二人如今是一家,就算有两处封地,也还是要留在一处厮守。
倒不如卖朝廷一个人情。
也算是对皇帝不计前嫌的报答。
皇帝一怔,也没说不好:“那这封地算是你们谁的……”
一个是有战功的将军,一个是亲王,同在一处封地,怎么都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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