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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会议按原计划进行，只是靳慕云时不时会走神片刻。倒不只是为了来意不明的孟繁，更多的是想到还未病愈的方子衿。
要搁两个月以前，方子衿病了的话，他肯定不会专门挑这个时间出差；而现在除了从杜宪那里打听方子衿的情况以外，他甚至连表达关怀的电话都不敢打——怕对方再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冷淡，那时候他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靳慕云对方子衿的了解还是太少。方子衿这个人从来没有什么毅力，“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种事情别人可能会做，他是不会干的；偏偏又有着天生的属于弱小动物的本能，对那些可能威胁到自己生活现状的事实，当他察觉到一点迹象的时候，往往会立即选择逃避。就像那天从靳退之宅邸回老宅的路上他们的对话一样。
靳慕云没有选择在会议过后立刻往锦市赶——这让负责他行程的罗清远纳了闷：前段时间不是总在当天回的么？
不过老板的要求他只需要尽力完成，没有立场追问原因，于是这个疑问便被他放在了脑后。
再说方子衿，其实他早发现了最近靳慕云总是找理由出差的事实，但那天车上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只得到了那样的答案，便一下子遭到了打击，不敢再问。现在他感冒到了最后一个阶段，正是困倦疲惫的时候，更不愿意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上班本来就是混日子，只是一有系统的要挟，二为了在靳慕云面前刷刷好感才勉强去的。现在系统因为离开了几天宿主就生病了的事情正理亏着，不敢催他；靳慕云又不在，他纵然带病表现了也没人看了会表扬，便索性天天窝在屋里，回归到了上辈子宅家的状态。
系统看着他还差60多万才到要求的受欢迎值，没敢提这事情，只是不住叹气。叹得方子衿都烦了，在脑子里道：“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别叹气了行不？”
大约是因为在脑子里说话不费嗓子，所以方子衿刚刚这句话简直像是在尖叫，系统要不是有自带降噪系统，都快被他给吼得暂时停止工作。不过正因为如此，它很清楚地明白方子衿此刻心情已经极度暴躁，便换了个话题：“宿主你要是觉得状态好点了，不如看看系统商店吧，今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急着要买道具，到那时候再来研究可能来不及。”
方子衿一听是有道理，安静地翻起脑子里的系统界面来，闭上眼睛，那界面就被投映在眼前的漆黑里，就像是一块光线柔和的液晶屏幕。
只可惜目前那些道具都只是一个个灰色图标，没有介绍也没有名字，图案看起来也不过是一本本没有名字的书。
于是方子衿黑线道：“喂，这看了有啥有啊？做连连看？”
系统一本正经道：“你可以先记住位置，认认图案嘛。”
OK，好的，没毛病。
靳慕云最后还是在京市多待了两天。期间全程待在酒店，用酒店的WiFi远程处理公司事务。他不出门倒不是因为担心遇到什么威胁生命安全的问题，毕竟他不像方子衿那样，因为看多了网络小说，就成天瞎想。只是京市除了孟家的事情还需要等消息之外，并没有其他要事，又有不断发来的邮件需要处理，便在酒店宅着了。
虽然他并未寄希望于那天会面的几个朋友能给他带来好消息，在这儿等着不过也是等左循和宁馨儿给他反馈孟家那边的反应罢了。
没想到葛凌云竟真给他打来了电话。
葛凌云自从早上拿到手下送上来的报告，看过一遍之后，心里就闪过了很多思绪。
他爹葛天从来都是弥勒佛似的见人三分笑，在京市四大家里头哪边关系都处得尚可，但哪两家要是有了龃龉也从不相帮，属于中立的角色。这次为了找祝鹤，他没用自家势力去调查对方踪迹，偏要一番委曲，在不确定靳慕云能给自己消息的情况下，就帮了对方的忙，说不定还要让他爹的立场有了偏移，不止像个慈善家，简直傻得像个圣母。
虽说他自己是不大看得上孟家装腔作势的那番做派吧，但因为老爹从小宠着自己，所以原先他也懂事听话不去惹那几家人。现在他一改“乖乖牌”的形象去查了孟繁，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不过老爹应该不会怪他的吧？
接着他转念一想：既然事都已经做了，就算不给靳慕云消息，孟家那边要是发现了，也要给他记上一笔，倒不如把这人情送出去。毕竟对方是锦市首富，全国排前头的企业的CEO，帮这一次肯定是没坏处的。
于是他才给靳慕云打了这个电话，开门见山道：“我查到了，不过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孟繁查到的全部。我待会儿把电子版发到你邮箱，你自己看吧。”
靳慕云谢过了他，却听对面欲言又止道：“那个……孟繁好像想去查你和你弟的DNA，不知道是想干嘛。”
靳慕云听了眉头微皱，直到挂掉葛凌云的电话，表情都不是很好：那个孟繁，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陌生人，查另外一个陌生人的DNA，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他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几天前听罗清远闲聊了一句，说靳退之最近银行账户有来自京市的大笔汇款。
出于一种直觉，这两件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就这样被他联系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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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谜（修）
汇款的事情也不知孟繁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本来可以找个海外账号打钱给靳退之，却只是随便叫了手下打过去，懒得遮掩似的。他这一出简直是在跟靳慕云挑衅——巴不得让对方发现一般。
而葛凌云这里查到的东西则对靳慕云显示，孟繁前段时间让靳退之请他们赴宴，还派了扮成钟点工的人去拿他们两兄弟的DNA样本。虽说筛选样本和拿结果还需要一些时间，葛凌云这里也没能拿到结果，但对方毫不遮掩的行为却像是心里有底一样主动暴露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孟繁这人身上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多了，而令靳慕云遗憾的是，他还没能解开几个。
靳慕云不傻，当然会猜测对方是不是设了个局给他钻。可思来想去，以他正常人的思维，实在想不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查自己和方子衿的DNA是有什么目的。
要说是靳退之干这事还有点原因——不就是希望他们兄弟俩闹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吗，可孟繁作为一个外人这么做，让靳慕云实在想不通。
不过，要想知道一个人做一件事的原因，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所以他只是略一沉思，就给杜宪打了电话——这事交别人他都不放心，只有为自己父母工作多年的杜宪可以信赖。
只是明知道即便杜宪立刻就去办，离拿到DNA分析结果还是需要一段时间，靳慕云也在酒店套房的办公桌前枯坐了良久。
DNA结果查出来无非两种，一是他跟方子衿是亲兄弟，二是他跟方子衿没有血缘关系。
但不管是哪个结果，他心里都不是滋味：要是兄弟，他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放下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跟对方恢复正常的相处模式，这个结果不过是带来继续的僵局；要不是，那，他该是什么心情？
一想到这儿，靳慕云突然就想再打个电话让杜宪别查了。可才刚拿起手机，他看着漆黑屏幕上自己的倒影，突然下定了决心，重新把手机放了回去。
这一夜靳慕云睡得不大安稳。
这么多年了，父母入他梦的次数不过屈指可数。
最初几年他怕陷在亲人离世的悲伤中无法自拔，不得不用沉迷工作来麻痹自己，常常累得回家就一头扎倒在床上，一夜无梦；后来事业渐渐上了轨道，董事会也尊重了他父亲遗嘱的内容，通过了让他接手靳氏的决定，从此他每天面对堆积成山的事务，更没精力思念父母。
所以当他梦到小时候一家三口在老宅的花园草地野餐的情景，醒来竟觉得有些陌生。
虽然梦的内容不坏，但来来回回循环播放的往事确实干扰了他的睡眠。早起后狠狠灌了一大杯凉水，才勉强让他精神了些。
如今孟繁的事情有了眉目，京市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而且这两天远程处理工作也确实给他多添了麻烦，于是靳慕云订了当天最早的机票，飞去了苏市。
在拿到DNA结果之前，他觉得可以再去疗养院看一眼。
靳氏作为陶然疗养院这些年最大的金主，院方每次接待都尽心尽力，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会议室里不只有院长和方欣然的主治医生，还有几个陪同的工作人员在其间端茶递水。
靳慕云开门见山问了方欣然这几个月的状况，院长没有迟疑，直接让主治医生打开了方欣然几个月内精确到小时的详细生活记录表格，投影到了荧幕上。
靳慕云自然没有兴趣了解方欣然的吃喝拉撒，但他对院方表现出来的负责态度倒是十分满意，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院长看见靳慕云的笑，心里松了口气，道：“方女士这些日子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我想可能要不了半年时间可以考虑出院了。”
靳慕云闻言微眯了眼，点点头：“不错，不错。”
然而他心里却不像表现出的这么坦荡。假如方欣然恢复正常，自己该不该告诉方子衿实情呢？要是告诉，那势必会提起原先两家人的尘封旧事，而他并不想在天真的方子衿面前揭开这层遮羞的纱布，露出底下残忍丑陋的疮疤。
好在这次由孟繁的行为提醒起他，在DNA结果出来之前，他还有时间考虑。一切也还有余地。
又听医生对他讲了些预定的用药计划，估摸着没有其他有用的消息过后，靳慕云道：“院长，能不能借用你几分钟时间，单独聊聊。”他早做好了准备，来疗养院也正是为的这件事。
陶然疗养院因为一直以来接待的都是靳慕云这样的有钱人，所以一个个都是有眼力见的，此时听了靳慕云的话，不待院长使眼色，那几个医生护士都自觉地离开了会议室。
院长也是个人精，明白靳慕云要讲的事情要紧，道：“靳先生累了吧？不如去我个人的办公室坐坐。”她明白这些贵人光鲜外表下的龌蹉，有些话可能并不适合在会议室这种地方讲。
靳慕云也欣然同意，跟去了院长的办公室。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院长听到对方说让她提供一份方欣然的DNA样本时，还是愣了愣。
不过DNA这东西，对于有钱人来说终究是个敏感话题，并不适合她打听，于是院长只是点点头，应了下来：“靳先生放心，这事我会亲自去做。”
得到了院长的承诺之后，靳慕云好像给自己悬起来的心上缚了一颗石头，漂浮的心脏终于离地面稍微近了些。
等吧，等出了结果，再考虑其他事情。
返回锦市的路上，靳慕云在出租车后座眯着眼睛，一副养神的姿态；思绪却与他平静的外表是两个极端，纷乱错杂，捋不清头绪。
那两种可能在他脑海里交叉出现，而他自己的各种针对方案也随之产生，然后被否决。
几天后，最初拿去的两份DNA样本的对比分析出来了，那一大堆数据靳慕云没有细看，直接看了结果：经检验，两个样本的所有者并无血缘关系。
报告是杜宪送上来的，他此刻也垂手立在一边，沉默不语，心里却不住产生许多疑问，然后被他的理智压制了下去，这样他才没把话问出口：少爷，二少爷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你还要继续让他呆在靳家吗？当初先生和太太都对这孩子不喜，无非因为血缘才接手下来。现在想想那孩子也是可怜，父亲不详，母亲精神失常，还被外公抛弃——只是他没想明白，方文远为什么编造DNA亲子鉴定结果也要把孩子放在靳家？
靳慕云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杜宪，半晌后问道：“你知道结果了？”虽然是疑问句，他的语气却十分笃定，像是在陈述事实似的。
杜宪看着平时和善温和的靳慕云此刻表情复杂的模样，心里一声叹息，道：“少爷你准备怎么做？”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见话题又回到了自己这边，靳慕云闭目长长呼了口气：“让我想想。”
杜宪见他神色疲惫的模样，本来宽慰几句，最终却只是道：“那我先下去了。”随后他带上了门，仿佛跟往常送茶点之后离开一样没有区别。
但在合上门之后，杜宪一手提着托盘，在门前停住了。
这些年他是眼看着靳慕云长起来的，对方对方子衿的关怀他也看在眼里，现在靳慕云看到了这个结果，作为长辈，他实在不是很放心。
哎，算了，少爷有自己的主意，会处理好一切的。
书房的靳慕云在搁下报告之后，并没有埋首工作，而是打开了很有几天没看过的监控画面。
看着此刻的方子衿背对着镜头时不时像是发抖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想到对方又在看什么搞笑小视频了。
他突觉一阵怅然，似乎还有点不易被察觉的委屈：我在这里焦头烂额，你倒好，还有心情看搞笑视频。
大约这样似嗔似怒的情绪实在陌生，所以只是闪现了一瞬，便被靳慕云压在了心底。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靳慕云难得忧郁的时候，画面中的方子衿把手机换到了右手里，向右歪了歪身子，左手伸到身后挠了挠屁股。
看见方子衿这俗的不能再俗的举动，靳慕云刚刚还惆怅的心情一下子像京市大风天气里天空的云朵，散了个干净。他叹了口气，心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等方欣然和方子衿的报告出来，再说吧。
他记得父亲当初认方子衿回家的时候有做过亲子鉴定，如果这个鉴定报告没有方家人搞鬼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父亲跟方子衿的鉴定没法再做，只能先看看方欣然那边有没有问题。
以防万一，他又让人把靳退之的DNA样本放进了比对的样本里。
随后细细回忆起这些年的经历，靳慕云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他想了又想，却仍然跟那天得知孟繁在查自己跟方子衿的DNA的时候一样的毫无头绪。
难不成，方子衿是孟繁的儿子？这个猜测实在太过滑稽，靳慕云摇了摇头，把这个思路丢到了一边去。
【作者有话说】：
无意之中靠近真相的哥哥
第51章 障（修）
自从DNA的筛查结果出来，靳宅再次陷入了凝重的氛围当中。
方子衿对此事一无所知，只是有时觉得杜宪看他的眼神过于意味深长，然而等他直视对方，却只看到对方目光坦然，甚至有些疑惑地朝他看了过来。
于是方子衿只好摇摇头把自己的疑问埋进了心底，越发觉得天气阴沉，屋内憋闷。可宅子里的新风系统运行良好，怎么会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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