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姜仇
回到车内,凛哥启动车辆,谌独欲说点什么却被振动的手机截断:
「我会将你捧红,然后杀掉。
你,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了?还去公司吗?”凛哥不会过问他的私人用品,但见他本就惨白的脸更加没了生气不免心疼。
谌独关闭手机,压制心中的惊惶:“没什么,垃圾邮件。哥,去公司吧。”
这类信息他不是第一次收到,只是这次来得过于飞快。这是他刚换的手机号,这人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真的就只是垃圾邮件?他无法佐证。
明明自己才是被侵扰者,却只能忍受脊背窜上股股凉意。
车子呼啸而去,施姿崖轻呼一口气,目送专用的微笑也跟着流失。她朝姐妹们说:“该回到现实了,下次见,大家。”
施姿崖就读谌独拍戏的这所大学,全国最昂贵、实力最拔尖的弘瑞斯都大学。
这所大学,砸进去的钱和取得的成绩成正比,大二出国见怪不怪,大三边接手公司边完成学业也习以为常。
唯一让人心存芥蒂的便是这里形成的巨大割裂——大多数平平无奇,少部分归属上流圈层。
上流圈层的少爷小姐多半是家世上流,少数则以家世为依托,兼备实力名列前茅,拖动经济鸿沟的同时拉大知识鸿沟。
典型如施姿崖,作为一名大三学生,她还有一个神秘身份,D-DAY应援站——「D-day Live Together」的站长。目前正在公司任职,仅一年时间便从基层干到了中层部长级别,大二便做过法律顾问,运营应援站得心应手。
上流圈层的社交也别于平民,他们在自创的俱乐部扩大朋友圈,没有邀请函无法入内。外人妄论他们在里面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不然怎么消息密不透风。
·
回归现实第一步是点开弘瑞斯都学院的网站,刷了几条消息都是失物招领,其中有一条已经滞留了几天,内容挺奇葩:
「我的相机卡在了高3.52米的枇杷树上(附上图片),希望有心人士帮忙取下。」
回帖挺多,确定位置的:「南溪书院后院那棵活久见的老枇杷树?没想到真有歪脖子吊上去了??」
有吐槽相机价位的:「便宜货,换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有心疼贴主几秒的:「校园内禁止攀爬树木,取高处物品必须请负责校园园艺的工人。」
有无人机勘查后拍照并解析的:「南溪书院是屋楞建筑,不可能下抛。而老枇杷树与书院并齐的自习窗户也有十米远,so?您的相机怎么就那么精准地落在那了?镜头还是朝下?」
……
叮!一条回复迅速被顶上来,ID昵称是网站初始设定,看来是专门为了答帖子而注册:
「您的相机掉下来了,我该怎么联系您?」
校园还算风平浪静,施姿崖舒心关了手机,得去哄哄被自己扔在图书馆的男朋友了。
谌独一如既往到公司董事长秦绍那报到,谈论专辑制作想法,而后促膝回复秦绍对自己最近状态是不是吃不消这类问题。
秦绍已是中年,啤酒肚催促他该担忧健康问题,可他一心扑在自己的音乐公司,还扮演起旗下唯一一个男团组合D-Day的父亲和人生导师角色。
“小独,回去好好休息,再过两个星期你戏份结束,你跳个昏天黑地我也不会插嘴一句。”
谌独挤出一个笑:“好的,秦老师。”脸苍白似纸,掌心冒着冷汗。
老师是对杰出音乐人的敬称,秦绍是一位杰出的制作人和作词家。
凛哥留下汇报谌独的情况,但隐瞒了谌独被强吻的部分,他不想让发际线渐高的秦绍徒增烦恼。
秦绍目视窗外的灯火酒绿,话语满是歉意:“我欠这孩子啊,要是公司资金足、人手够,他也不用为了提高团队曝光率暂放他喜爱的音乐事业。”
感慨感染,凛哥劝慰:“您不必这样,就当是小独大学需修的实习分数。而且小独跟我谈了许多走进其他圈子的想法,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秦绍顿了半晌:“要不是有三大公司的牵制……”凛哥知其话中意,这也是公司停滞不前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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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独没有去休息,而是换了套休闲服走向练习室,那里有他的兄弟,也是他们梦想的起点。回到那里,不管在外界碰了什么壁,烦愁都会烟消云散。
推开门,四名成员横七竖八躺在地板上睡得挺沉,脸上还有舞蹈过后汗水的粘稠。
角落里的大风扇呼呼旋转吹动。
“小崎,醒醒,别对着风扇吹,会感冒。”谌独蹲下摇了摇最小的成员游崎。
游崎手里还攥着本高考英语词汇,他要和同龄的魏迹参加六月的高考。还因此上交了所有通信设备,公司还专门把本该在五月发布的新专辑挪到了高考后,于是其他成员空闲时间也多了出来。
游崎努力睁眼无果,嘴里嘟哝:“哥,你回来了,怎么不去休息?”
搀着游崎远离风扇,其他成员也被响动惊醒,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
谌独拿出热量低的零嘴给他们,实在困得不行的魏迹和二哥季夏摸瞎回公司提供的宿舍睡下。大哥宁沅顶着刚睡醒的傻样坐在一旁吃东西,大腿上枕着又睡过去的游崎。
谌独站在落地镜前:“哥,我跳一遍,你顺便帮我纠一下舞步。”
宁沅顷刻严肃状,他是队里的舞蹈队长,曾混过地下,因为生活所迫及被秦绍忽悠才来当偶像,是一心冲着还能跳舞其他无所谓的追梦者。
对于舞蹈动作也是出了名的严格,但不打不骂。
私底下敞开聊时队员们都表示,最怕跳错舞步被宁沅揪住,更多的是怕自己的舞步对不起宁沅对于舞蹈完美诠释的追崇,怕寒了他的心。
宁沅压力山大他们都知道,因为偶像组合拼的多是整齐划一的舞步,所以他们各司其职,尽好本分。
谌独要跳的是新曲第一节,因为舞步繁琐而学得吃力,宁沅吃了几口便拍拍游崎的脸让他回床上睡,自己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教谌独。
谌独记住全部动作已经凌晨三点,再三劝说无果的宁沅拧着眉:“够了谌独,回去睡觉。”
“哥,你先去,我再练会儿。”气喘得很艰难,话都快说不出来。
宁沅关了练习室的灯,准备强行把人带回去,碰到他时整个人心惊:“小独,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感冒了?”沿着下巴滴下的汗落在他的手背,也是冰的。
“哥,没感冒。”谌独在黑暗中垂着头,脚步近乎虚晃,“睡一觉就好了。”
宁沅急忙把人带进了浴室,帮他找了衣服塞进去,守在浴室门口生怕他不小心摔坏了自己。
好在谌独好好地躺上床,不过几秒沉沉睡去。
宁沅帮他脱下拖鞋,低声骂:“你小子,终于舍得睡一觉了。”也回了自己房间。
窗外已是繁星点点。
天边露出鱼肚白,谌独手机闹钟振动,甩了甩重得厉害的头,轻手轻脚下床洗漱。
离开宿舍到办公区创作,视线落在桌子右上角的致歉信时眸色黯淡。移过书本挡了挡,执笔写歌词。一个小时后趴下补了会儿觉,然后去吃早餐。
点开弘瑞斯都大学网站,来消息了。
找到「您的相机掉下来了,我该怎么联系您?」的账户主人,进入私聊模式。
那人ID上多出了专属上流圈层的标识。
谌独发了句:「您好,我的相机是在您那吧,您现在在哪?我现在过去找您。」
两人约见地点就在南溪书院前面。
这是谌独第一次见到姜仇,悠闲倚靠在不知道有多昂贵的车子旁。
他没有任何色彩,也没有什么深重浓烈可言。哪怕是在烈阳下,浑身仍旧笼罩着兀自冷冽的基调,深邃得无人能够一探究竟。仿佛一不小心陷进去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出口的话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给您。”分明看着同龄,话语却是带着距离的有礼有节。
谌独说:“为表谢意,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一般,捡到你相机归还的同性,你都会请他吃饭吗?”
饶是D-Day中对各场合采访应付自如的谌独也有点猝不及防,这话听着就像自己归属于他一样。
磕绊着回复:“那么,其他的也……”
“走吧。吃饭。”姜仇转身便走,看似不喜欢拖泥带水。
谌独被他跳跃的思路搞得莫名,微皱着眉跟上。
两人用餐结束,姜仇视线打量着他,嘴角微挑:“下一步去哪?图书馆?好像不用那么早准备期末。还是电影院?再不济去兜风?怎么看都是勾搭约会的小把戏。您不只见了我一面吧,故意不取下相机,制造相遇的机会,然后约会,最后自然而然地靠近。虽然这样挺新颖,但我并不喜欢这一套,太浪费时间。干净利落点,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不会真的是能让相机上树却拿不下来?”
心思被戳中,谌独移开相撞的视线。
姜仇那纯黑眸子似深潭,饶有兴趣道:“第一次这么做吧,漏洞百出,没有值得夸赞的地方。不过,你的脸倒挺合我的胃口!”
第三章 入局
他怎么知道自己自导自演的?
拙劣伎俩被戳穿,谌独略微尴尬,但这种场合不适合,强行镇定下来,道出来意。
“您是独角兽俱乐部的成员,我想请您以好友的身份带我进去。我听说该俱乐部成员的好友可以随意出入。”
姜仇淡笑:“帮助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事情发展顺滑,谌独有些惊诧,脱口而出的话却是笃定:“在我力所能及之类,我能办到的都……”
姜仇:“也行。来日方长,具体的以后再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谌独忙迭婉拒:“不用了,我可以……”
“朋友嘛,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姜仇已经起身。
不按常规出牌,又掌控着事态发展。
谌独深知不能和他有过多交集,否则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走出餐厅包间,不远处靠窗的几位女生扭头,视线碰上他后急忙捂住嘴,尖叫呼之欲出,瞪大的眼直白露骨。
谌独惶乱扭头,正对上姜仇的面无表情。
坐在副驾驶座上,谌独仍惊魂未定,自从参演《去舍离》后,高度曝光率让他的出行受到约束。白天不能再骑着共享单车来往公司,不能慵懒走在林荫道上顺便买杯冰美式咖啡提神……
他被困住了,而困住他的人都是些疯狂的路人粉,她们的热情持续强有力输出,夏日烈阳都没这么让他透不过气……
清凉的气息扑在鼻尖,似从某个岁月逃窜而来。
谌独回神,眼前便是姜仇冷峻的脸,没有进犯意味,但也不打算后退。
“你干什么?!”谌独有些气恼,靠得太近了。
咔哒,安全带系好的声音随着姜仇后撤响起。
误解了人好意,谌独为自己鲁莽道歉:“谢谢。对不起,我只是。”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姜仇还不是可以倾吐的对象。
姜仇带着不明笑意直视前方,支着左手放于太阳穴,方向盘上的右手指尖极缓慢地轻点。
见人不回话,谌独扭头看窗外。
车辆启动,草木疾驰后退,往昔刺痛他的画面清晰晃漾。
竟然决定破釜沉舟,那便开弓没有回头箭。
才刚开始缓重前行的这条路,或许经久不见头。
车子停在光幻影视大学校门口,谌独解开安全带:“谢谢。”
左手臂突然被抓住,谌独条件反射挣脱,回头的表情都是仓皇。
“突然碰你,可能会有些尴尬。要预先试一下吗?可能需要。”姜仇却淡定从容。
“什么?”谌独惊讶与不解。
“跟男人有过肢体接触吗?”
谌独手臂颤了一下。
姜仇却笑:“看来有过。”手指虚空指着昨天被邹窒咬留下的小缺口毫厘,过分却又不失礼貌。
谌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撤回身子,嘴角露出一丝诡笑:“那就好。不过以后你可能只能和我产生肢体接触了。”
勾肩搭背吗?谌独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接受的,急忙拉开车门。
车里的人朝他说:“周五下午六点见。”
车辆远去,谌独诚惶诚恐的心思才落定。
他不知道姜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初次接触看上去心术不正,但又和道德败坏一点不沾边。
“他都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有多牛叉!”
帮忙打探姜仇身份的好友这么向他透露,而后又说父亲是JS半导体集团董事,母亲是仁夕医院院长。而他正读大四,主修经济学,辅修医学,是弘瑞斯都大学俱乐部独角兽的成员之一,至于他在俱乐部内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些信息于谌独而言好比一张空白的纸,需要他自己在上面添笔,只是看他愿不愿意让自己稍微侵犯一下,虽说目前他完全败于下风,但是……
谌独压低鸭舌帽,但是,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不管多折磨、多难堪,他都得向世俗低头,他得为“申冤”付诸行动。
·
“今天怎么会过来?”刚发出不对劲音的室友许景旬吓了一跳。
谌独拿下鸭舌帽:“来看看你的头发长势怎么样。”
许景旬收回趴在桌子上软绵绵的身子,恢复石头脸,“长势不错,你可以滚了。”
因为上个月表演考核需要,饰演地痞流氓的许景旬为贴合角色,到发廊给自己的头发动刀。顺毛一半剪了狗啃式,另一半威武挺立,喷点发胶,鸡公头,最后总分拿了第二。
然后一溜烟跑到发廊又一咔嚓,光头。但却给他添了不少英气逼人。
谌独坐在他的转椅上:“那你刚才毛毛虫任宰割的样是为这个月考核的内容?饰演被拳打脚踢后哭天喊地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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