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球里翻飞的尸蝶不停地撞向老头,寒魉不禁攥紧了颜魍的衣服。这场景,着实有点诡异的可怕。因为那老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笑。犯怵间,颜魍突然动了起来,寒魉连忙看向了他。
“老头儿,你偷窥,我也就忍了,毕竟总有那么几个恶心的人。”一步一寒,迈向冰球,“不过呢,垃圾,可不是你能叫的。就算他是不会灵力,也比你这个人模鬼样的垃圾好太多了。他是我白阎王的人,叫寒魉,我允许你们嫉妒,但不允许你们说他半句不好,否则,就是在跟我作对。所以,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就请带着你那恶心的笑,去死吧。”
颜魍笑了笑,眼前的水球瞬间化为泡影消失了。没有惨叫,只有他最后还留着的狞笑。
寒魉神情复杂地看着颜魍,口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像无话可说,终是抿了抿嘴,移开了眼。
颜魍瞥了远处的蝶儿一眼,冷声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今日算我倒霉,做了你的刀,报酬什么的,便先欠着,我警告你,不要再来打他的主意。阴阳。”
颜魍抱着寒魉上了阴阳,直接飞了出去。蝶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笑了一下,又看向了倒地的一众。
阴阳载着两人迅速飞离了幽谷,直到上空才慢了下来。颜魍搂着寒魉坐在上面,两人面色各有各的不自然。
寒魉向外瞥了眼,马上又转回了目光。
“害怕的话,闭眼,要不看我。”
“啊?”
颜魍低头看着他。寒魉抽了抽嘴,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盯着紧攥着他衣服的手。
“小魉,”上方突然低声道,“你是不是很气我?”
“气什么……”
“老是让你死。”
寒魉没有说话。
“刚才那些话,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是真的。”颜魍顿了顿,“我承认,我就是故意的。因为,我怕你将来万一变成了比我还变态的人,至少我还欺负过你几次,想起来会高兴。但是被老树皮那么一说,我突然有点难过了。”
寒魉抬起脸,看着他低垂的眼。“姐姐……”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但估计,说得还挺准。这么一想,呵,我才是那个垃圾。”
“姐姐,不是的!”
四目交叠。
“姐姐是有意,但小魉知道姐姐是迫不得已的。之前是小魉逼的,之后也是被迫的!小魉信,当然信,姐姐说的都是真的,不然,小魉不会这么安担的死的!”
颜魍愣了愣,突然笑道:“你怎么安担了?”
“那只虫子,姐姐把它控住了对不对?小魉一点都不痛。”
颜魍的眼中泛起一丝波澜,旋即垂下了眼帘,道:“如果我说,我控住了虫子,你本来已经没事了,但你却死了……”
“姐姐喜欢,便随姐姐去好了!反正小魉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对视,沉默。
半晌,颜魍突然妥协似的笑道:“那我再说,如果不把那虫子弄死,它就会永远跟着你,我不可能寸步不离的看着你,所以只能让你先死,把它引出来呢?”
“我信!”目光灼灼,忽而生疑,“只是姐姐,你不是说,它不把人啃个干净,是不会出来的吗?”
颜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我可是白阎王。”
寒魉看着他,半晌,突然黯神道:“姐姐,我是不是,很容易引来麻烦?”
“你不是一直都这样?”
“姐姐,我认真的。”
颜魍看着他充满复杂的眼,深吸了一口气,道:“寒魉,你听好,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当初既然决定了,便不会改变。一句话,愿不愿救再我,愿不愿活在你。未来谁也说不准,我可没那么多闲心去操。我既选择了你,便不会再放手。当然,这是我的一厢情愿。”
胸口一沉,颜魍愣了愣,看着突然抱紧他的寒魉。
“姐姐,可能会害了好多人的。”
“我无所谓。”
“可能会有姐姐在意的人的。”
“既是我在意的,便会懂我,不管。”
“我……万一发疯了杀了姐姐……”
“随你的便。”
再无言语,只是腰间收紧了力道。隐隐能听到胸前的啜泣声,颜魍看着他,轻轻笑了笑。
“姐姐,对不起。”
微弱的声音被冲散在风中。相拥一路,无言。 ;
第十八章
阴阳缓缓降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屋前。颜魍拍了拍寒魉的肩膀,没好气地道:“诶,诶诶,下来了下来了,别抱了快撒手,脏死了!”
“姐姐!”寒魉委屈地抬起头,松开了手,“明明是你抱着我的……”
“嘿!”一个推手,寒魉就滚下了阴阳。颜魍跳下来拍了拍手,指着他的鼻子恶声道:“看看你现在身上破破烂烂的,拉个你把我也弄成脏不拉几的,赶紧去泡泡,泡久点,你那身衣服,不要了!”
“哦。”
“去拿衣服快点别磨蹭!”颜魍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寒魉见他进屋了,才起来走了。刚刚还委屈的脸,走着走着,忽然又笑了起来。
拿好衣服晃到池边,寒魉才发现颜魍已经在水里泡着了。旁边的石头上放着他的衣服,还有一壶酒。
“姐姐,”寒魉直接淌进了浅水区,“你还要在这里喝酒啊?”
“是啊。”颜魍转身看向他,“怎么,你也想喝?”
寒魉连忙摇手道:“不不不不用了,姐姐,你喝,你喝。”
“你啊,早晚要学会喝酒的,现在开喝不挺好?”
“那还是到时候再说吧。”看着他笑眯眯的嘴脸,寒魉连忙笑着回了句。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寒魉收起笑容,正色道:“姐姐,我们从幽谷离开的时候,你跟那个蝶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眼神一寒。颜魍顿了顿,又邪笑道:“你想知道?”
寒魉连连点头道:“嗯嗯。”
“那好。”颜魍突然走到岸边,抓起衣服起身一转,又拿起酒壶一挑,卧石倾酒,一气呵成,把寒魉都看得呆了呆。“我之前不是说过活尸蝶和死尸蝶么?”
“额……嗯。”
“那个蝶儿说,他爹,也就是那个老树皮,用活尸蝶控制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她称作小姐的亲姐姐。她又说,解除活尸蝶控制只有两种方法,要么让她登上掌门,要么杀了所有活尸蝶和体内的卵。”
“所以姐姐选了第一种方法?”
“差不多。本来我只想把老树皮废了,没想到他胆子这么肥,没办法只好把他灭了。”
“所以是借刀杀人?”
“是啊。只不过,之前我就在想,这借刀杀人,借的究竟是不是我这把刀,杀的究竟是不是他这个人。”
“怎么说?”
颜魍瞥了他一眼,突然抓起身旁的衣服抛了过去。寒魉伸手一接,刚披上就被颜魍施法拉了上来。“衣服泡没了就赶紧上来,想死是不是?”
“没,没有,姐姐不让我死,我才不死。嘻嘻。”
看着他憨憨的笑容,颜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喝了口酒,继续道:“我是看到老树皮放的活尸蝶才想起来,尸蝶,我在山海阁里看到过的。”
“山海阁?”
“臭流氓的藏书室。尸蝶分两种,活尸蝶和死尸蝶。死尸蝶没什么好说,有趣的是这个活尸蝶。之前我说,尸蝶只有幽谷有,是我有点先入为主了。死尸蝶确实,但活尸蝶不是。活尸蝶就和蛊虫一样,靠人血养成,只要有尸蝶卵或幼小的死尸蝶,只要它能适应人血,便可成为活尸蝶。”
“所以,只要有人从幽谷带走卵或死尸蝶,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养出活尸蝶?”
“忽略成功率,理论上便是可以的。活尸蝶绝对服从主人的指令,就跟蛊虫一样,很厉害。我虽未接触过,但可以肯定,老树皮之前放的那一大堆,充其量就是换了皮的死尸蝶,而你身体里的毒粉,却不是一般的死尸蝶可以有的。”
寒魉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就是说,我看见的那只死尸蝶,其实是活尸蝶!”
“你看到的是哪只?”
“就带路的那只。”
颜魍眯了眯眼,道:“带路的时候,它在前方幻影,实际上却在后方拐走了你,换个皮什么的,对精通幻术的人来说,骗过我也是容易的,因为他知道,我对这种东西可定很不屑,不会去了解熟悉。”
“他怎么……”一语未完,寒魉也意识到了。那只尸蝶知道他们那么多事,加上对颜魍性格的一定分析,知道这些还是容易的。
“那只尸蝶说话的声音,就是老树皮的对吧?”
“嗯。”
“幽门派建派虽然不是很久,但也算时间长了。自古幽门出蠢货,这句话绝不是瞎说,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平日里他们门派还算是与世无争的,毕竟没什么好玩的。这一届的掌门尹连书,在人前一直都是憨厚老实的样子,我们碰到的那一个,不是他。”
“那……他是被人控制了?可万一是他以前假装老实呢?”
“假装老实也好,我认识的尹连书,大家知道的尹连书,是不可能不认自己的女儿的。他可以坏,甚至用活尸蝶控制自己的子女,但他不会不认。”
“所以……”
“蝶儿在撒谎。整个幽谷,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看起来还清醒。她自己说,她会解除控制,要我说,八成是她控制了所有人,包括尹连书。”
“姐姐,你确定吗?”
“不是说了么,八成。”颜魍喝了口酒,“如果是,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尹连书就算蠢,也绝不会用这么蠢的方法来挑拨离间,一,他打不过我,二,他是掌门,明知下场,这样做未免太欠考虑。但如果他被控制了,就很好说了。先把你拐走,用言语激你,再让我进谷,看到那样的场景,然后编个故事求我帮忙。最成功的一码,就是我知道是尹连书抓了你,并做了这么多混账事。然后,我生气,杀了尹连书,她也可以继位,有之前的铺垫在,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我也不会去多想。”
“可是……这么说来,如果姐姐不来,后来不生气,或者我们都没受影响,就不会这样?”
颜魍突然停下了手中欲倾的酒,直直地看着寒魉。
寒魉被他盯得直发毛,忙移开了眼。下巴却突然被颜魍抓住,愣是被逼的看向了他。“姐,姐姐,怎么了?”
“她在赌。”
“啊?”
“赌你对我的信任,赌我对你的在意。”
瞳孔一缩,凝视。
“很明显,她赌赢了。”
“姐姐……我,对不起。”
颜魍突然俯身靠近寒魉,咫尺之隔的脸,能感受到彼此温润的鼻息。
“对不起什么?”薄唇轻启,温软的语气牵动了心神,“对不起轻信了别人,还是对不起让我为你做了别人的刀?”
他目光灼灼,却让他有意逃避。“都,都有。”
“小魉,看着我。”
心一横,对上了他的眼。
“我在意,所以我会来。我做的不好,所以让你生疑。一切,便是我,你又有什么好道歉的?”
“姐——”
半启的唇被他的纤指抵住。“她借了你这把刀,杀了我这个人。”
眼神轻荡。
“虽然没有成功,但,留下了刀痕。”寒魉的心口被他的手指轻轻一点,“这里的刀痕。”
凝视,沉默。
好半晌,颜魍才放开了他。一个扭身又瘫到了石头上,一口酒下肚,呼口大气,全身舒爽。“小魉啊小魉,你说,怎么会有人对我们俩这么有兴趣呢?”
“啊?”
“你看啊,知道你的挂,又知道我们之间那么多事,这不相当于天天跟在一旁偷窥么?偷窥狂嘛,总是有点心理变态的,说不定她看上我或者你了,想尽办法搞我们呢!”
寒魉抽了抽嘴,不知该说什么。明明这么严肃可怕的事,到了颜魍嘴里,怎么能变味儿变成这样?
“是是是。那,姐姐,咱们不管管吗?”
“管什么?”颜魍瞥了他一眼,“之前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就算知道,又能怎么办?你连她是怎么偷窥的都不知道,还想管啥?”
“那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她跟你说的时候,都说了哪些?”
寒魉愣了愣,大致复述了遍,但把身份的那句隐去了。
“这样啊。”颜魍晃了晃脑袋,“那她这是只知道外面的,不知道山里的?又甚一点,只知道我们在外面一起的?”
寒魉道:“魍魉山,应该还没有人能来监视吧?”
“这个当然。”颜魍腾地坐了起来,“又或者……”
“或者什么?”
一瞟他渴求的双眼,颜魍笑了笑,跳下了石头。“小魉,蝶儿之前说,她根本就没写过什么信,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感觉不像撒谎。你那位娘,我们怕是还要待一待。”说完提壶,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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