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程朗月也觉得有些诧异,一个13天都守不住的人,竟然守了他整整八年?
“诶,那这么说,你昏迷期间,其实是意识的,只是不能清醒过来?”
“嗯。”
“那……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
“嗯什么嗯啊?你的回答呢?”祁夏抓住程朗月的手来回晃啊晃的,“你就原谅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我俩还不熟,我真的就是下意识保留了一点点。结果后面,为了圆谎我不得不撒更多的慌,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不是原不原谅的事,祁夏,我不可能恢复记忆的。”
祁夏愣了一下,“为什么啊?因为你的父母吗?他们守了你五年,所以你就打算所有事都听他们的?”
“你记错了,不是五年,是八年。”程朗月纠正道。
“啊?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之前和那个门卫说话的时候,他告诉我你父母是五年前搬过来的,我就以为你也是那个时候出事的。”
程朗月皱了皱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祁夏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主动转移了话题,“哎呀不纠结这个了,你不找回记忆的话,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啊?没有哪个单位会要一个失忆的人吧?”
“我现在暂时没想那么多,就想先把病养好。”
程朗月有些出神,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哪里是他以后要做什么呢?
以他的精神状况,有没有以后都说不好。
“哎哟,干嘛愁眉苦脸的?思虑过重会早死的。古代皇帝为什么好吃好喝供着还死那么早、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整天要想的事情太多,又不能跟别人说,久而久之,就把身体拖垮了。”
“我哪能和皇帝比?”
“害,你就硬撑着吧。早晚有一天憋死你。那你不愿意跟我倾诉,跟我出去玩一趟总没问题吧?”
“我身体不太好……”
“又不需要你走着去,再说了,我也没让你现在就出去玩啊,肯定要先把身体养好的。我还没跟你说过呢吧,我已经去找过催眠师了。”
程朗月斜睨了祁夏一眼。
祁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下子就炸了起来,“我说真的,这回真没骗你,喏,这是我的诊断说明,我一直带在身上呢,就是为了防止你醒来不相信我的话。”
程朗月粗略地扫了一眼,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心里却是信了大半,“医生怎么说?”
“他说如果我确实是被催眠了,那催眠我的人一定是一个高手,他连我被催眠的痕迹都摸不到,我们荣城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要么我就想办法去找级别更高的催眠师,要么我就只有听天由命,说不定哪天灵光一闪就恢复记忆了。”
祁夏无奈地摆了摆手,以他的能力,第一条路相当于没有。
“如果真的是赵志宇做的,他也确实有这个能力,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再回一趟鬼宅,说不定我在那里能找到蛛丝马迹。”
“你在那里已经吃了一次亏,还敢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我也不能坐着等死啊,我的粉丝还在等我的结果呢。”
“你可真够敬业的。”程朗月的语气不无嘲讽,实则就是在说祁夏要钱不要命。
祁夏耸了耸肩,“没办法呀,要恰饭的嘛。对了,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一个事,你还记得上次你给我说的那个地方吗?石府旧区长川大道1819号?”
“记得啊,怎么了?”
“我上次不是急匆匆走了嘛,咳,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我可没有骗你,最多就是没有直接告诉你……”
“你说吧。”
“你先答应我你不会生气……”
程朗月冷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气球,一天天的哪那么多气?”
祁夏心说你这个样子可不就是生气了么,却不敢说出来得罪程朗月,急忙说道:“你说那个地方,就在鬼宅旁边,鬼宅是1820号……”
☆、真相是假(5)
“是有点巧,不过……”程朗月眉心微蹙,却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祁夏显然和他有着同样的疑惑,接过他的话头继续说道:“不过他为什么要让你去1819呢?这个指令和鬼宅事件完全不搭边啊。”
他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程朗月和这件事果然有着密切的联系,后来再仔细回想,却想不通这和鬼宅有什么关联。
更让他惊讶的是1819这栋房子本身,那是程朗月曾经住过的房间,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了程朗月失忆的事情,甚至在引导他找回自己的记忆。
可想而知,如果程朗月回到了那间屋子,事情一定会发展到无法预知的地步。
赵志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程朗月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进1819了吗?”
“没有,1819的房子上了锁的,我进不去。”
这是祁夏早就想好了的答案,回答起来自然是一点破绽也没有,更何况程朗月确实收到了钥匙,便没有怀疑祁夏的话。
祁夏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最初的打算是直接告诉程朗月事情真相,可那晚程朗月脆弱的样子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直接把所有事情摆到程朗月面前,他会有多崩溃。
几经思考之后,他决定引导程朗月自己一点点发现真相,这也是他刚才故意提起程朗月父母是五年前搬过来的事情的原因。
他想尽力减少对程朗月的伤害。
程朗月沉吟片刻,分析道:“他不会平白无故让我去1819,想要知道他的目的,可能还是得我自己去走一趟1819。”
“你先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我有种预感,我这次不会空手而归的。”
“你一个不相信鬼神的,倒是很相信直觉?”
“那哪能一样?直觉在科学上都是能解释的,就是什么潜意识什么的,我也不太记得了。鬼神可是官方否认了的。”
“只是现在的科学技术没办法解释而已,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说不定现在就有一只鬼蹲在旁边听我们说话呢。”
祁夏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卧槽,你别说得这么惊悚。”
“你连鬼宅都敢一个人去,这青天白日的,你倒还怕上了?”程朗月拢了拢被子,又随意地加了一句:“鬼看不着摸不见的,又不能把你怎么着,人就不一样了。”
“不是,你怎么突然这么哲学?跟历经了什么世事沧桑一样……”祁夏忍不住吐槽道,实际上他心里也很清楚,程朗月确实经历了很多事情。
比起人,或许他真的更宁愿面对鬼。
程朗月摇摇头 ,没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鬼宅。”
“没打算好,反正肯定会在你好之前回来的,你好好养伤知道吗?对了,微信给我加回来,以后别再一言不合就删人了,你不觉得这样很伤人吗?”
程朗月扬了扬手,“我没有手机。”
“那行吧,回去再加。”
之后两人又可有可无得闲聊了几句,程朗月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祁夏将床摇平,弯腰掖被子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被程朗月的脸吸引了目光。
程朗月身上老是缠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气质,说起话来更是有条不紊、步步紧逼,以至于他都没注意看过程朗月的脸。
如今隔得这么近再看,他才发觉程朗月是长得真好看。
眉形细长又不失锋利,长长的睫毛呈现自然下垂的状态,鼻梁不高却相当□□,没有所谓的美人标志的唇珠,唇形也偏向饱满,却和柔和的脸型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第一眼看上去便让人觉得舒服,再看,就会品出一些精致、漂亮。
祁夏被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唤醒,他在心中卧槽了一声,逃一般溜了出去。
☆、真相是假(6)
程朗月一觉睡到了中午,还是护士叫他吃饭,他才醒过来。
应该是祁夏走之前给他订了营养餐。
程朗月嘴角微勾,爬起来做了一套老年广播体操,身体松快了不少,这才打开无甚滋味的稀粥,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送。
好一会儿,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祁夏的体温好像恢复正常了。
皮肤接触的时候,对方的温度比他还高上不上。
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了。
之后两天,祁夏都没再出现过,程朗月估摸着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离开医院的当天就直接去了鬼宅也说不定。
程朗月没什么事可做,整日里除了一遍遍翻阅那本小说,便是站在窗边发呆,日子倒也算平静。
醒来后第三天傍晚,姜萱终于出现了。
她看到程朗月已经醒过来了,露出了相当惊讶的表情,眼眶瞬间便红了,“小朗,你终于醒了。”
程朗月放下书,心中有种奇怪的荒谬感,姜萱说哭就哭,好像看到他醒来有多么感动一般。
如果他不知道姜萱九天都没来过的话,或许他真的会以为,这个女人每天都辛苦守着自己,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前些天请假照顾你,工作堆了不少,这两天都在处理工作上的事,不过要是知道你醒了,我无论如何都会赶过来的。”
程朗月心中荒谬感更甚,姜萱话里话外,似乎都在说着程朗月这一次病倒,她付出了相当多的精力。
但他清楚地记得,第一天姜萱确实一直守着他,后面两天就只是傍晚来看一看,再到后来,隔一天、隔两天一看,直至九天没来。
程朗月微微垂眸挡住眼中的复杂,“刚醒来两三天,因为没带手机,没办法通知您。”
“都怪我,这些天一直想着你的事情,脑子都不太清醒,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这不能怪您,还没吃饭吧?”
“简单吃了些才过来的,你不要瞎操心,倒是你,医生怎么说?为什么昏迷了这么多天?”
“才醒过来,身体机能还不是很好,睡眠也算是一种身体的自我补偿机制,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那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最好再多观察几天,我现在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太差了,很容易再次病倒。”
“这都叫什么事啊……如果我能代替你……”
“妈,你别这么说。”程朗月打断了姜萱的话,“我们都要好好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再病倒了。”
姜萱几度张嘴,最后只是叹息一声,“你肯定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你还有什么想看的书吗?我明天给你带过来。”
“我不记得自己以前喜欢什么书了,您随便给我准备一些吧。”
“好,你以前最喜欢看一些散文诗集和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妈明天给你带过来好不好?”
“好,麻烦您了。”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生疏?你是不是怨我,两天都没过来看你?你理解一下我好吗?等处理完之前堆下的工作,我一定好好陪你。”
“妈,您真的不用这样,”程朗月有些头疼,很是厌烦和姜萱这样虚委以蛇,“我们虽然是母子,也应该维持自己本来的生活。我并不希望自己的病影响到您的工作。”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姜萱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程朗月,背过身时好像还在擦拭自己的眼泪。
程朗月心中莫名烦躁,程珂的话却适时地冒出来泼了他一盆冷水——“你脑死亡后,她几近崩溃,两度自杀未遂后,被我强制送到了心理医生那里,她才逐渐恢复过来。整整八年,她都把你当做活着的希望。”
他只能死死压制住想要爆发、想要质问姜萱的欲望,任由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
☆、真相是假(7)
奇怪。
程朗月常常会做梦,梦到关于以前的事情。
可今天,他竟然梦到了才醒过来的事情。
梦中是某一个早晨,程朗月的意识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四肢僵硬沉重,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女护工在水中搓洗干净面巾,不怎么温柔地敷在了他的脸上。
“也不知道你命是好,还是不好?说你好吧,你只能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也没见什么人来看望你。说你不好吧,你躺着不动,就有人花钱请人来伺候你。唉,同样都是人,我就是天生伺候别人的命哟。”
程朗月的注意力完全被她话里那句“也没见什么人来看望你”吸引了,他想,怎么会没人来看望他呢?他明明记得……
他明明记得什么来着?
为什么他突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突如其来的惊慌湮灭了他的身体,程朗月发疯一般找寻回身体的控制权。
脚、小腿、大腿、手、腹部……
感官一样一样回归,身体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只能感觉到沉重僵硬,整个人如坠地狱。
脸也是僵硬的,眼眶又涩又干,紧紧嵌住了眼珠,每转动一下都是刀割一般的疼痛。
他已经无泪可流,眼睛始终干涩,但好歹恢复了自由,程朗月迫不及待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他对这种颜色有些生理性地厌恶,似乎每天都在面对,以至于看着便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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