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坤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陈继风:“你给老子记住了!”
最后一场决胜局,徐坤显然不敢掉以轻心,他和陈继风展开了一场追逐赛。
叶北成站在一侧,歪着头静静地打量着陈继风,他看不出他连续两次失杆,是故意的在刺激徐坤的心情,还是真的失误了。
徐坤显然状态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握着球杆的手不断的搓动,手掌浸透了汗,夹着细杆的手指都开始上下打滑,掌握不住重心。
陈继风面无表情地继续用巧克擦着球杆,动作漫不经心,完全不像一个身处于比赛当中的人。
叶老师作为语文老师,想到运筹帷幄这个成语。
陈继风此时就像一个身穿铠甲,手握长矛的战士,眼神却是平静无波地来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徐坤失误,陈继风再次上场。
此时局势已经接近尾声,陈继风拿的是纯色球,徐坤拿的是花色球,此时桌面上花色球只剩一个,纯色球剩两个。
黑八就在桌面三分之一处静静地待着。
如果陈继风可以一直连进,这场比赛的胜负不言而喻,但是比赛没走到结束,一切都有翻盘的可能。
咚的一声,一颗纯色球顺利进洞。
陈继风直起腰身,看了看角度,白球受到弹力撞击后,现在处于左上洞口的边缘,纯色球在桌面中断的洞口,而黑八在由上的洞口。
三个球都擦在洞口的边缘,看似很好进球,其实难度很大。
如果是只瞄准一个球,对于陈继风的技术来说绰绰有余,可是他现在在思考,他想要一杆彻底结束这场比赛。
他想要一箭双雕,彻底让翻盘变成死局。
陈继风犹豫了好久,这静默的一段时间,让在场的人都提起了紧绷的神经,徐坤甚至扛受不住压力,出声喊道:“你有完没完了,快点打啊。”
这一声喊的太大。
让现场的人瞬间起了不少的骚动。
陈继风眼风四下随意扫了扫,目光落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叶北成身上,此时他端着双臂,兴致昂扬地观看比赛。
陈继风目光向下移,他看见叶北成本来向下耷拉的大拇指,慢慢地竖了起来。
陈继风轻轻咬着唇,嘴角扬起。
角度已经思量完毕,他绕着台桌,弯下身子,长臂压在细瘦的球杆上,眼皮慢慢挑起,眸光来势汹汹。
他做了一个假动作,将球杆慢慢擦在自己的虎口。
球杆用力击出,白球擦过纯色球,顺利地向黑八的方向滚动,陈继风这一杆,角度,力量,都是刚刚好,毫无偏差。
白球撞击到黑八时,纯色球便已经掉进了洞里,白球顺着余下的力量,撞击黑八后,又向另一边弹去,撞开了桌台上仅有的一颗花色球后,这才慢慢缓下速度,最后停住。
胜负已出。
张申第一个跳起来欢呼:“我操,哥你太帅了,太牛逼了。”
随后热烈的掌声才慢慢响起,这个球太过于精彩了,让人在惊讶之余竟然忘记了时间。
徐坤狠狠地甩掉球杆,虽然输了,却输的十分的不光彩和不服气,最后白球撞击自己的花色球时,徐坤甚至深深地感觉那是陈继风的一种挑衅。
恶意的眼光投来,陈继风没有理会,徐坤只能愤愤地离开。
这时,台球厅的老板把特质球杆交到了陈继风的手上。老板拍拍他的肩膀说:“恭喜你,小伙子,球打的很棒啊。”
“谢谢。”陈继风接过球杆。
他第一反应是去看叶北成,后者再次比划那个赞扬的大拇指。
陈继风弯着眼睛笑了笑,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好,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在他神经上慢慢地撩动——是一种被人觉得是骄傲的感觉。
目光在热闹的人群中碰撞。
不知是哪来的天高地厚的念头,陈继风竟然希望自己能是他永远的骄傲。
那个大拇指,可以永远为他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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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给你。”
热闹的余韵过去后,看热闹的人各自散开,陈继风走到叶北成面前,把手中的定制球杆送给他。
“给我?”叶北成不确定地问?
陈继风点头:“嗯,给你的。”
叶北成下意识抬手攥住细细的球杆,抬着眼看陈继风,目光似是再一次确定他的意思。
陈继风喉结滑动:“生日快乐。”
叶北成手指僵硬在半空中,嘴角慢慢地挑起一个弧度。
他不矫情,说了句谢谢。
两人站在一起,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张申兴冲冲地凑过来,问:“哥,快给我看看球杆。”
说着,他就准备伸手去叶北成的手里拿,结果被陈继风的手拍掉了。
“哎呀,”被突然袭击的张申惊呼,“哥你干什么啊,疼。”
陈继风默不作声。
张申继续抱怨:“这可是你让我受伤才赢回来的。”
陈继风继续不说话。
叶北成看着两个学生,实在忍不住笑意,他刚刚就看出来了,张申突然的那声嚎叫一定有原因的,为了影响对手的心态,只不过叶北成本来以为是两个人商量好的,竟然没想到是陈同学的“蓄意伤害”。
“你们一会没安排吧。”叶北成转移话题,主动询问。
陈继风反应一下:“没,没安排。”
叶北成说:“那老师请你们吃饭吧,今天我过生日,两位同学赏脸不?”
张申忙说:“赏脸,当然赏脸,叶老师生日快乐啊!”
“谢谢。”叶北成转过头看向陈继风,眼神询问,“你呢?”
陈继风迟钝地点点头。
饭馆是陈继风和张申找的,叶北成跟着两个小屁孩的后面,进了一家私房菜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张申被老妈临时号回,最后只剩叶北成和陈继风一大一小,留在饭馆大眼瞪小眼。
“吃啊。”叶北成看着他发呆,忍不住催促,“不好吃吗?”
陈继风连忙扒了两口饭:“好吃,这家很好吃的。”
叶北成说:“那你发什么愣。”
许是气氛太过于随意了,也许是这段时间,自打陈继风和叶北成接触以来,那种关系从最开始的尴尬窘迫完全被融合消化,除了偶尔叶北成投过来带着笑意的目光有所让他晃动之外,他觉得面前这个老师亲切的像个家人,于是所有的鬼使神差都成为了理所当然。
“你戴这个眼镜,挺好看的。”陈继风说完,低头扒饭。
叶北成迟钝了两秒,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陈继风嘴里说出来的。
第一反应是他忍不住腹诽叶同学对老师的态度没大没小,琢磨了一会儿才觉得,这话是在夸他,而且他还挺享受这种夸奖。
偶尔他也会憧憬。如果他是一个受学生爱戴的老师,会是什么样?
“谢谢。”良久,叶北成说。
陈继风低头扒饭没看他,口里塞着饭,他几乎没犹豫地说了一声不客气。
叶老师的第二十四个生日过的十分不错。
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吃了一顿想当舒心的饭。
回家后,叶北成把还未拆的定制球杆安置在了卧室,他打量着球杆,突然想起今日在台球厅里的情形。
好像很久了……
很久都没这么热血沸腾过,感觉自己还活着的感觉……真好。
以往的他过的过于墨守成规,家庭环境,学校生活,身边所有的人都要告诉他怎么做,如何做,他好像没怎么去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应该什么。
年少时该有的所欲澎湃,都被圈养在一个安静的空间,无人打扰,独自向往。
他看着看着,眼睛里产生了倦意,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倒在床上睡着的。
只记得睁眼时,夜幕已来临,屋内一片黑暗,窗棂上一层浅薄的月光,手机在不断的震动,那频率催的人心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叶北成刚醒,脑袋混沌,反应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摸索床铺上的手机。
“喂,”刚睡醒的嗓音发哑,像磨砂一般。
“叶老师。”听筒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叶北成微微皱着眉犹豫额一下,才不确定地询问:“陈继风?”
“是我。”陈继风声音依旧低沉,“能借我点钱吗?”
叶北成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隐隐觉得不安:“你在哪?”
陈继风很痛快:“我在市医院。”
叶北成赶到医院的时候,陈继风安安静静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低着头,帽檐压的很低,十分落败。
一如初见。
叶北成几乎是瞬间就想起在四八胡同与他初见的模样,只是这次,他所有的落寞都被这帽檐挡了去,不太容易被人发现。
叶北成慢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压低视线,可以看见陈继风脸上明显的淤青和血痕。
脸上的刮伤还没完全好利索,脸上又添新伤,叶北成感叹,明明是一张人见人爱的俊脸,却总是被伤成小花猫。
可惜了。
陈继风没说话,叶北成也不想打扰,只是护士路过的时候,叶北成向护士问哪能买到临时处理伤口的药品。
护士说可以去前台缴费直接去领药房拿就行。
叶北成去临时去买了消炎药膏和创可贴。回来的时候,陈继风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叶北成一边拧开药膏一边说,“我已经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了。你也可以选择不说,但是我最起码要知道我借你的钱用在什么地方了吧。”
陈继风眼睫微颤,眼角的淤青随着他动作微微颤抖。
“我要缴住院费。”陈继风说。
叶北成问:“你要住院吗?”他问完突然有些慌了,于是急迫地追问,“你是不是检查出内伤了?”
他一边问着,一边用手去扯陈继风的胳膊,想要检查他身上的伤。
“我没事。”陈继风嗓子发涩,像被风吹干撕裂一般,“是我妈。”
叶北成愣了。
陈继风继续说:“我妈她住院了,还在里面急诊。”
叶北成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他拍拍陈继风的肩膀,不打算继续下去了,安慰他说别担心,我现在去缴费。
王慧芳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医生检查过后,说外伤还是有些严重,建议留院观察一天。
叶北成和医生交谈后,这才进了急诊室病房。
陈继风一声不吭地坐病床边,王慧芳还未清醒,脸上同样是青紫交加,胳膊手腕全是伤的躺在那。
叶北成突然心头发涩,站在陈继风身后拍拍他。
“先让你妈妈休息吧,我先送你回去。”叶北成说。
陈继风看了王慧芳,跟着叶北成离开了急诊室。
医院的长廊有风穿透,一股阴凉渗入了脖颈里,陈继风打了寒颤,故意放慢了步子,跟在叶北成的后面。
“走吧,我送你回去。”叶北成说。
陈继风微微低着头,看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水泥石板上,他没有说话,因为并不知道说些什么。
叶北成说:“还是你想先吃点东西?”
陈继风微微抬头,涩涩地开口:“那个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他不喜欢欠人情,尤其还是要欠叶北成的人情。
当他看见王慧芳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时候,那一刻他如同掉入谷底一般的惊慌,在陈九撒泼殴打中勉强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当医生说需要进手术室缝合,护士又催着他交钱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应该找谁。
找张申吗?
张申的父母向来不喜欢他和自己混在一起,自己家的破事在四八胡同就是一场人尽皆知的笑话,没人愿意搭理。
找陈九。
陈继风很快又否定了,他就是罪魁祸首,现在他指不定在哪喝酒快活呢。
医院催缴费催的急,陈继风出来时太慌乱,电话也掉在家里了。
站在护士站拿着电话拨号的时候,压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于是他打给了和自己电话只差一个数字的电话号码。
许是命中注定,又是冥冥之中。
陈继风一直没说话,昏暗的灯光照着他帽檐下的半张测量,那淤青的痕迹触目惊心。
叶北成心软了,忍不住问道:“不想回家?”
陈继风低声“嗯”了一声。
家里一片狼藉,陈继风不想回去,何况万一陈九半夜回来,搞不好又是一场大乱。
叶北成思考片刻,于是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了陈继风的肩膀,后者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
“行吧,那叶老师今晚就收留你。”说完,叶北成不由分说地待着陈继风离开了医院门口。
灯光照亮整间屋子,陈继风不太适应这突然光亮,下意识闭起了眼睛。
叶北成烧了热水,又拿出自己的药箱。
“你坐着。”叶北成说,“我看看你的脸。”
陈继风听话地往里面走。
叶北成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看见陈继风磨磨蹭蹭的,直接把人抓了过来,按在椅子上。
叶北成一边吐槽一边打开医药箱:“你说你一个小屁孩,天天给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摘了帽子,饱满的额头露出来,半张脸时青的,嘴角裂开,有血丝渗出。
“谁打的?”叶北成无意识地冷了声音。
陈继风皱着眉头小声说:“我没去打架,真的。”
“谁打的?”叶北成没理他,又问了一边。
陈继风咬着唇,不再说话。
叶北成看他默不作声的样子,心头一股火涌上心头,拿着沾着酒精的棉签,像小孩子一般幼稚地向陈继风的嘴角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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