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教授的心思,在他这向来明朗。
两人一起离开的学校,在回四八胡同上的路上,叶北成忍不住关心道:“最近家里没事情发生吧?”
陈继风了解他意欲为何,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让父亲去看看心理医生。”叶北成害怕自己的言辞会伤害到陈继风,于是解释,“我是觉得既然问题出在你父亲身上,还是要从根本解决问题比较好。对你,和你母亲,都是有益处的。”
陈继风在风中摇头:“没用呢,他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病人。”
这话不假。
没人愿意接受自己是一个有心里疾病的换着,更何况像陈九那样的症状,完全就是重症患者,让他承认自己有病,那无异于在刺激他更加变本加厉。
叶北成无话可说,他看向陈继风,只觉得这个少年过分成熟。
成熟的让人心疼。
许是第一次做老师,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孩子,他难免想了解多一些,希望自己可以帮助到他。
后来他才明白,正如陈继风说的那样,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根本插不了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陈继风免受身体上的伤害。
叶北成去陈继风家车库提了车。
四八胡同此时被红艳的晚霞包裹,主街一片红艳。
金秋已至,大雁南飞,在天空留下一条长长的轨迹。
陈继风在路口与叶北成告别。
车子缓慢地开动,叶北成无意识地目光偏移,后视镜里的少年仿佛融在一幅色彩明艳的画里,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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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叶北成刚进家门,一阵菜饭香气袭来。
桌案上早已经备好了饭菜,叶教授正坐在主位上看报,叶母周旋于厨房和客厅,忙着上最后一道汤。
看见叶北成进家门,赶忙上去迎儿子。
“快,赶快吃饭,”叶母一个月没看见儿子,很是想念,打量了一下,心疼地说,“好像瘦了,是不是那边的伙食不怎么好?”
叶北成笑笑:“还行,我都觉得自己胖了。”
叶母还在心疼儿子,叶教授已经放下报纸,督了一眼自家儿子,沉声问:“工作还顺利吗?”
叶北成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旁敲侧击,实则是在父亲在试探自己的态度,是否已经容纳教师工作,是否还在执着于那不靠谱的事业。
叶北成走过去坐下,模棱两可:“还行。”
陈继风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笑着追加了一句:“就是班里有个学生挺不好管的。”
他故意这么说,完全没提现在的陈继风有多乖。
初为人师,他会私心且骄傲的认为,陈继风之所以变乖,有一半的功劳是因为自己。
叶教授显然不是很满意答案,一张脸从他进门就没沉着,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吃饭吧。”叶母上了最后一道汤,催促道。
六中的食堂伙食的确不好,叶北成也不是一个挑剔的人,所以也就直接每日的就餐问题就那么糊弄着,他像一个久未解禁的孩童,吃着妈妈做的饭菜,欢腾的很。
叶北成吃了三碗饭。
季春没假放,新公司刚成立不久,一切的程序都在进行当中,作为老板的季春要冲锋陷阵,一刻不不能休息。
他给叶北成打电话连声抱怨太苦了,可叶北成也明白,这份苦,一定能换来甘之如饴的甜。
季春性格虽然急躁,但绝对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
“上次你让我帮你打听的心理医生为问了,谢昆学长有认识的人可以介绍,价格公道,要不要带你那个学生的爸爸来看看。”工作抱怨完了,季春说起了叶北成嘱托自己的正事,“或者□□也行,他是自己开咨询室的独立心理医生,可以□□。”
叶北成站在落地窗前喝水,玻璃窗外夜色沉沉,车水马龙的灯光在他眼里缓缓流动,如同星辰。
他犹豫了。
陈继风那日的话言犹在耳。
“他不会接受自己是一个病人的。”
是啊,谁会愿意接受自己是个病人呢,答案当时没人愿意,确诊的尚且试图否认抗拒,不确诊的宁愿让自己做一个瞎子。
玻璃镜上映着叶北成模糊的轮廓,他今天又换回了细框眼镜。
思量再三,叶北成沉声说:“我能不能先和医生见一面?”
季春说:“可以啊,明天我联系学长,让他带你去。”
“好,”叶北成弯了弯唇说,“谢谢。”
季春啧啧道:“都说了兄弟不言谢的。”
叶北成跟着附和:“行,那就不谢了。”
挂了电话的叶北成突然想起了陈继风,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在做什么。
想发个短信慰问一下,可手指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没发。
他发现自己在陈继风的事情上,的确思虑过重了。
第二天是谢昆和季春一起来接的叶北成。
为了给公司跑业务,配置了一台新车,谢昆和季春轮着用。
季春拍拍真皮座椅说:“等你回来,这台车也是你的。”
叶北成笑说:“我到时就成空降兵了,公司的人不会有意见啊。”
季春扬声说:“有意见也没用,你是股东,是公司的老板之一,空降兵又能怎么了”
谢昆比季春理智多了,插嘴道:“到时候想个合理的理由堵住悠悠众口就行。”
叶北成继续笑着打趣:“好啊,多谢两位老板照拂了。”
一路玩笑,到达了目的地。
心理咨询室的老板是谢昆的高中老同学,姓许。
许盛见来人,立刻站起来迎接:“好久不见了。”
谢昆笑着拥抱他:“老同学,今儿麻烦你了。”
“不麻烦,”许盛指着沙发说,“请坐吧。”
许盛是一个让人感觉很舒服的男人,也许是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磨炼了他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一份怡然自得的平静。
“我想了解一下情况。”他开门见山,拿着纸笔准备记录,“最好把能知道的都告诉我。”
谢昆和季春很识趣的去外面等着。
叶北成坐在沙发上,有些紧张,明明不是他接受治疗,他竟然有种心有余悸的害怕。
叶北成开口,嗓子开始有些发涩:“他是我一个学生,叫陈继风,他的父亲貌似有长期家暴的行为,他的身体经常有很多的伤。”
叶北成开始回忆。
“不久之前。”叶北成继续说,“他母亲住院了……”
那天的事情,再度如疾风一般浮现在眼前,叶北成倏然止住了话语。、
许盛问:“也是他父亲打的吗?”
叶北成点点头。
“还有吗?”许盛又问。
叶北成说:“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许盛问:“那你是他的什么人?”
叶北成愣了一下,缓缓抬眼:“我是他老师,也是他哥。”他担心这层关系会影响医生的判断,于是补充说,“我想帮他。”
许盛转着笔,思考了很久。
屋里寂静的落针可闻,墙上挂着的老式时钟在滴滴答答的转动,发出一声一声的响动,犹如在敲击叶北成的心。
他摸不清状况,也担心结果。
随后,他听见许盛说:“叶先生,是这样的,目前你给我提供的消息真的很少,我不能诊断出结果,但是根据你的描述,当事人产生了家暴等行为,初步可以断定是暴躁症,久而久之,他除了伤害家人,也有可能伤害自己的。”
叶北成呼吸加重。
许盛又说:“我还是建议您让我和当事人正面接触一下,我才能判断出治疗方案,目前为止,可以让病人多服用一下能够凝神的食物,甚至是药品,有助于他平息火气,减少他对家人的暴力伤害。”
叶北成为难道:“病人可能……”
许盛递出一张名片:“我知道可能有所为难,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等你和病人谈妥,我愿意提供□□。”
叶北成接过名片:“谢谢。”
许盛说:“这是我作为医生应该做的。”
一场短暂的咨询,毫无结果的结束。
叶北成本意是希望,在不接触惹怒陈九的基础上,能够得到相应的解决办法。
可许盛的言辞之意识,看不到人,就无法对症下药。
他能理解,却也忍不住失落。
门开了。
谢昆和季春看着叶北成走出来,季春投来询问的目光,叶北成轻轻摇了摇头。
谢昆和许盛继续寒暄。
叶北成和季春先到外面的车里等候。
“到底什么情况啊?”季春看他一脸失望,实在忍不住问道。
叶北成说:“不好说,要见到人才能知道怎么回事。”
季春说:“那你就把人带过来啊。”
叶北成没说话,默默地点根烟。
他许久没闻烟味了,竟然有些不太适应,教师工作没那么忙碌,不用熬夜提神,上次买的一包烟竟然抽了这么久。
季春看他不做声地样子,急脾气又上来了:“我说北成,你也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人家不让看,你就别操那份闲心,又不是你的崽,你上什么心啊?”
叶北成吐了口白雾,眯着眼,还是没说话。
季春还想继续劝他,这时谢昆出来了,也想问一些情况。
叶北成直接碾灭了半根烟说:“我们走吧。”
名片在手里把玩了很久。
叶北成突然想给陈继风打一个电话,试图去沟通一下陈九是否能看医生的事情。
可每次这样的念头刚起,那日陈继风面无表情的脸就会浮现在脑海中。
他说:“他不会接受自己是一个病人的。”
这句话总是牵扯这叶北成的神经,让他每次试图拨动的手指安静下来。
门外传来母亲的呼唤,叶北成放下名片,走了出去。
“快来吃水果。”叶母说。
叶北成坐在沙发上,听着母亲念叨亲戚家里的家长里短,他不愿意插嘴,但也不会打扰母亲,静静地听着。
“你大姨家的孩子明年就要结婚了,”叶母突然说,“你还连一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什么时候带回来一个给我瞧瞧啊。”
叶北成咬着苹果,口齿不清地皱眉:“妈,你怎么扯这么远啊?”
叶母说:“不远了,过完年,你都二十五了,这事该提上日程了。”
该来的事还是要来的,叶北成从小听着家里面的亲戚三姑六婆的催婚,甚至安排相亲。他总以为自己还能躲两年,可不织布局,原来自己也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
“我这工作还没怎么稳定呢。”叶北成无奈地看着叶教授,“是吧,爸。”
他想借着叶教授的口来阻拦一下,可他没想到叶教授竟然反套路出牌。
“你是不小了,该考虑了。”叶教授收起报纸,喝了一口茶悠哉道。
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跳还是不跳?
叶母突然兴奋道:“哎?老叶,你上次不是说你同事家有一个和咱们家北成年龄相仿的女孩吗?”
“你说老程家的闺女,人家现在也在外面的,估计短期内回不来。”叶教授微微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下,“不过他们家的闺女和咱家的这位的确挺合适的,下次我会和老程提一嘴,看看能不能安排两个孩子见一面。”
叶母笑呵呵地说:“那敢情好,那你赶紧安排吧。”
叶教授说:“行,我一会儿就给老程去个电话,问问他家闺女回来没。”
叶北成看着面前的父母一唱一和的计划着自己的相亲大计,一句话也插不进去,那口咬在口中的苹果,始终卡在喉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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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叶北成只在家里待了两天,便像个逃兵一样,开车跑回了C城。
奥迪行驶进四八胡同,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包括正走在前方不远的陈同学。
“北成哥?”陈继风这车窗落下后的那张脸,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叶北成弹出车窗,仰着头看他,笑着问:“放假过的怎么样?”
陈继风低着头:“还行吧。”
其实一点也不行,陈九热衷打牌喝酒,几天已经没回家了,王慧芳自从从医院逃跑之后就没再回过家,他想,肯定是躲在哪个小情郎的怀里共度良宵吧。
真是一对作天作地的父母。
陈继风想到这,自嘲地笑笑。
叶北成突然问:“吃了吗?”
“还没。”陈继风答。他正要去超市买泡面。
“想不想吃火锅?”叶北成问他。
陈继风想了想,上次两个人好像吃的就是火锅。他转念一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问道:“哥你放假没出去玩吗?”
“没啊。”叶北成随着他的话说,“平常就喜欢到处往外跑,觉得旅行太累了。”
简单回忆一下,叶北成唯一一次的旅游经历就是在大学组织的一次爬山活动。
“想不想看海。”陈继风兴致盎然地提议,“今天不吃火锅,咱们该吃海鲜吧。”
叶北成几乎没有犹豫地说:“好啊”他拍拍车窗,“上车。”
陈继风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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