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僵持住,谁也没有讨得好。
远在屋顶上的柳青云神思虽已飘下了山,但眼睛还是管事的。
怪山上的那点绿光突然杂乱无章地摆动起来,他便意识到定是江天歌出了事。
柳青云立时起身,伸手召唤及云,才恍然记起来,那没良心的剑被他派去砍柴了。
柳青云只得飞身从屋顶上跃到院外,使出轻功,急速赶向怪山。
实则,被派来跟江天歌一起砍柴的及云在关键时刻倒还起到了作用。
江天歌两只手和那东西制衡,口中唤了一声“上霄”。
没应。
江天歌等了一会儿,又唤了一声。
上霄没来,及云却带着凌厉的剑风嗖的一下应声而现。
江天歌见及云如见柳青云,心里欣喜,对及云道:“及云,将这东西的手斩下!”
跟柳青云唱反调唱得异常动听的及云在危急时刻显得尤为靠谱。
它由一分为二,蓄势而发,分别瞄准过后,一齐砍下。
也许是感觉到了危机,那两只黑手拼命往回拽,甚至松了江天歌的手腕要逃。
江天歌知道它是山穷水尽,必死无疑,汇聚全身之灵力也要将那两只黑手拖住,等着及云砍下。
正在江天歌以为自己将要大获全胜的时候,那树丛里又是哗哗几声响,出人意料的第三只手从里面猝然冒出。
比起前两只,这第三只手不仅明显比它们大出许多,而且白皙如常人之手。
更让人惊愕的是那手不断延伸出来,居然活生生捏碎了及云化出来的□□,最终落在及云的剑身上,让及云悬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莫非还有第四只?”江天歌自言自语道。
“上霄!”江天歌又唤了一声,他倒是想看看,这东西能有多少只手。
也不知是铁麒麟还没适应这个名字还是怎的,江天歌唤它,它就是不应。
江天歌放弃了再叫这把装睡的剑,只能用脚踹上那黑手。
那黑手硬如铁石,江天歌踹上去只觉一阵剧痛从脚尖瞬间蔓延开,麻痹了整条腿。
及云爆出灵力,与那大手抗衡中颤抖着发出嗡嗡嗡声。
“这到底是什么?”那黑手嵌进江天歌的右手手腕里,血液从四周拖着尾巴往地上掉。
江天歌手腕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刺激了那东西,树丛忽地剧烈抖动,一黑乎乎像人头一般的东西突然钻出来,朝着江天歌流血的手腕张嘴咬去。
江天歌口中念咒,几张火符从袖口飞出,化成几个火团飞向那黑乎乎的一团。
可那东西仿佛就是从火炉子里面出来的,火团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眼见着那黑东西张开黑得看不到底的嘴朝他咬来,江天歌一时竟没了办法。
就在这时,一青色身影及时闪现。
被大手握住的及云如将死之鱼得了水,霎时爆出一道强烈刺眼的白光,那大手被踩了尾巴一般,急匆匆弃剑缩回树丛里。
接着,那青色身影握住及云,一剑朝那黑东西刺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及云抖了几抖,震颤着发出低吟。
那黑东西看着坚硬,却不堪这一击,当即如西瓜一般被劈成两半,里面还流出腥臭的血。
“师父!”江天歌差点被怪物咬,要说刚刚还有些惊慌,可一见到柳青云之后,就如找到靠山一般什么都没了。
“怎么样?”柳青云来看他手腕上的伤。
“没事。”江天歌随手把手腕上的血擦干,“师父,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见过?”
“你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不过,至于这东西,我也未曾见过。”柳青云撇了一下嘴角,只看了一眼那东西,便再不忍看。
江天歌心里好奇,也顾不得脏臭,伸手想去看看这东西藏在树丛里面的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柳青云按住他的肩头,只是用及云轻轻一挥,那树丛尽数被削去,露出了里面的那三只手。
早做好心理准备,知道这东西不会长得好看,可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只会,江天歌还是不禁地蹙眉。
这东西的确只有三只手,可它竟只有一半的身子,不对,是两个头共用一个身体。
除了被柳青云劈开,长得像人头的那个,在它脖子上另外还吊了一个头。
不像人的,倒像野猪。
而它又没有腿,估计是靠两只黑手走路,另外一只从背上长出来,全身皮包骨头,脊背上还长了黑色的毛发。
“这是人还是兽呢?”江天歌问。
“不是人,也不是兽,但肯定是个怪物,所以才会出现在怪山上。”
“可怪山上从未出现过这么凶猛丑陋的东西。”江天歌蹲在那东西身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忽然发现那东西身下竟还压着一块破损的布。
江天歌上手把那布条扯出来,认出这布条和他们门派弟子穿的道袍的衣料十分相像。
“师父,它不会吃过人吧?”江天歌将发现的布条给柳青云看。
柳青云压低目光,看着那一摊东西,“看来只能让师父看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渐渐忘了这是本穿书文
42、端倪
幻月殿门外,围了一圈弟子,净一和几位上尊,以及柳青云和江天歌在圈子最里面,一群人具是凝神思考,对着眼下这东西发愁。
“这东西就是我也没有见过,你们看呢?”净一问其他三位上尊。
铭幽摩挲着下巴,指着地上黑乎乎,人不人,兽不兽的东西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管它什么,既然死了便把它给烧了,免得传出去,弄得人心惶惶。”
得息摇头,“还是查清此东西的来龙去脉方可安众人之心,免得留下什么后患。”
净一看向助梵,助梵低头道:“顺势而为,静观其变。”
“青云以为该如何处置?”净一的目光转了一圈,最终又落到柳青云身上。
“弟子觉得为了避免后患,还是查清这东西的来历为好。”柳青云压低视线说道。
要是只在净一面前,他仗着净一对他格外不同,还能不拘那些礼节。
可眼下,其他三位上尊同在,柳青云也就收了性子,恭恭敬敬地,连目光也不敢和他们对上。
尤其是铭幽,柳青云从来都不讨他喜欢,这会儿又说了和他意见相左的话,不用看都知道铭幽的表情有多难看。
“那你说说要怎么查?”铭幽的眼神揪住柳青云不放,板着脸问。
“弟子……”
怎么查?你爱怎么查怎么查呗。
柳青云不敢这么回,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多说出一个字。
江天歌见柳青云为难,上前一步行了个礼道:“弟子认为,首先要将此事广而告之,若查得其他地方没有出现过与之类似的怪物,便说明,此东西十有八九只是怪山上变异而生的,成不了大患,方可安众弟子与天下人之心。”
“胡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广而告之,岂不是叫别人看我们笑话!”铭幽怒摔袖子道。
“弟子只认为该以大局为重,门派清誉在天下人的安危面前不值一提。”在铭幽面前,江天歌毫不怯场,照样侃侃而谈。
“依你这么说,这东西死了还能来祸害人?”铭幽只觉江天歌是小儿胡言,脸上带着不屑。
正俯身查看那黑东西的得息忽然起身,道:“不怕这一个,就怕它还有同类。这东西身上能辨出清晰的人形,但也有兽体,像是人与兽拼凑而成,不像是自然生成,倒更有可能是什么人恶意炼化而成。”
得息说着,顿了一下看向江天歌,“天歌所言极有先见之明,依我看,还是将此事昭告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打着坏心思在做一些违逆人伦的勾当。”
“你们也太少见多怪啦。”铭幽摇头叹息。
“只要天下太平,我倒希望是我们少见多怪。”得息道。
铭幽驳道:“天下本来太平,可你们若将此事传出去,那些老百姓又没见过什么世面,事情越传越真,人心攒动,天下可就不太平咯。”
得息:“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铭幽还欲再辩,净一伸出一只手以示安静,铭幽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关系甚大,确实不能将此事在无任何查证的情况下传扬出去……”净一看着得息说完,又转向铭幽,“但也不能不管。”
“天歌说的对,首先得确定范围,不过,不用让世人皆知,只需向各地方仙派探问一番,结果便知了。”净一说着,又提高声音,对在场众人道:“泉溪山兰午派、翠取山铸剑门以及我派分管三地,各地出现什么妖祟,吾等三派皆可得知,诸位放心,不过数日,此事便可水落石出。”
听了净一的话,一众弟子皆放了心,听头应“是”。
“天歌有此远见,倒是我更为欣慰的。”净一笑着看向江天歌。
虽说江天歌时常被夸,但每次被夸,心里的喜悦都不一样,只不过,他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镇定得就像是净一直在耳朵边吹了一阵风。
“青云,你快被你徒弟给比下去了。”净一看向柳青云的时候,脸上的忧虑也一并显现出来。
就仿佛在这些人中间,柳青云是那个最黯淡无光的,故而谁看向他,也会投上他的阴影。
柳青云的确也觉得自己不适合站在这一群人中间,从刚才的对话中,他也明白过来,他没有什么远见,不擅长领导,对这些也完全没有兴趣。
掌门之位传给他,实在是鸡头上戴帝冠——不配。
奈何净一就偏偏看中了他呢?
也许自己再平庸一些,净一彻底失望,也就会把希望放到江天歌身上吧。
柳青云心里想着,几分怅然,几许释然,交杂而过。
那黑东西被净一给收进了锁妖袋里。
人群渐而散开,柳青云和江天歌一起回养吾院。
一路上,柳青云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江天歌小心看着他的脸色问:“师父在想什么?”
“没什么。”柳青云露出一抹浅笑。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柳青云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心里就是不舒坦。
他不想当掌门,可他好像又怕让净一失望,他怕如果哪一天净一不再看重他,这世上便没人再对他好了。
柳青云一直把净一当成最亲的人,他很享受被净一管教,更喜欢和净一唱反调。
但江天歌的出现,好像让一切都变了。
柳青云愈发意识到,比起江天歌来,他已经没什么光芒了。
这么一想,柳青云竟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嫉妒这孩子。
柳青云怕自己敷衍一句,江天歌不信,装得坦然,继续道:“天气酷热难耐,又许久没有喝天仙酒,吃烧子鸡,身上有点难受而已。”
“师父觉得热?”江天歌走得离柳青云近了些,“现在还热吗?”
柳青云晃了下神,没反应过来江天歌为什么突然靠近自己。
直到一股凉意如薄纱一般,从江天歌身上慢慢披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柳青云才醒悟过来,自己这徒弟确实招人喜欢。
“师父还热?”江天歌见柳青云神情并未舒展,也不知怎么的,想都没想,完全凭着一股冲动,伸出手覆在了柳青云的手背上。
柳青云只是错愕的一下,但没有挣开,他只当江天歌是小孩,他要牵着就牵着吧,更何况,这样牵着,真的要凉快更多。
江天歌也是牵上柳青云的手之后方回过神来,然而,顾不得羞恼,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已经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柳青云平淡的反应让江天歌渐渐也平静了些,但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喜悦。
“师父,为什么我唤上霄的时候,它不理我呢?”江天歌想跟柳青云多说说话,以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样他就不会想着天仙酒和烧子鸡了。
“因为你和它还没有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你的剑本来就是由神兽铸成。成了你的佩剑之后,它便成了你最亲密的朋友,你要经常和它交心,与它一起并肩作战,有了感情,慢慢地,自然而然就能通灵,最后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柳青云不紧不慢地说道。
江天歌点头,“和它交心的意思是要和它说话吗?”
“说话也行,抱着它睡觉也行,这是属于你们俩之间的秘密。”
“为什么要抱着它睡觉?压着它了,它一生气,岂不会在黑地里刺我一剑?”江天歌确实是疑惑,但见柳青云听了他的话展了笑颜,也跟着一起发笑。
“弑主这种事,它们还是做不出来的,要不然我哪里还有命。”
“师父抱过及云睡觉?”
柳青云嫌弃地撇了下嘴,“是它赖着我的。”
江天歌笑出声,想到及云和柳青云闹别扭,就因为及云打他小报告,让净一罚柳青云砍柴的事,也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和好了没有。
“师父多哄哄及云,它应该会更听话。”江天歌道。
“它又不是小孩,我哄它干嘛?”
江天歌一听,脸上的笑容像含了蜜一样。
“师父喜欢哄小孩?那不就是喜欢哄我?”江天歌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握着柳青云的手更紧了些。
不觉地,江天歌的注意力忽地移到了柳青云的手上。
柳青云平时很少练剑,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又没有茧子,就像是皑皑白雪雕刻而成,好像只要自己多用一点力就能会把它触断。
但江天歌不管,他就想握着柳青云的手,想要一直握着。
两日后的一个大中午,柳青云因为被迫辟谷,饿得浑身乏力,正恹恹地躺在走廊下的躺椅上小憩。
江天歌怕他热,紧挨着他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看书。
除了偶尔传出的翻书声,两相寂静,场面倒极为安逸。
只是练武场那边突然传来一声震天钟响,惊得附近一带林子里的鸟逃命似的四处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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