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秋发功,将气沉到双腿上,才不至于被刮得后退。
风势渐而变小,天地渐归于平静。
风过无痕,柳青云这招看着似乎也没什么杀伤力,禹秋有些扫兴,“就这样吗?”
“你再看。”柳青云双手负在身后,淡然一笑。
禹秋转身看去,瞳孔霎时放大,多如牛毛的细箭不知何时瞄准了他,正朝他飞驰而来,而眼下他们之间不过两三步的距离。
“这……”眼见着就要被扎成刺猬了,慌乱中,禹秋化出逐月准备做垂死挣扎。
柳青云一挥袖子,那数不清的木箭完美错过禹秋,飞到柳青云身侧悬在半空。
密密麻麻的木箭飞走,禹秋才看清,原来在他身后的那几棵松树不知怎的竟没了踪影。
他随即想到了那些木箭,猜出柳青云这是把那树变成了这些木箭。
“师父,你怎么会……”江天歌惊叹地看着,他原本要用上霄才使出来的招数,柳青云只要一掌便成了。
“不值一提。”柳青云故作谦虚,“就是有点废树。”
“我看也没那么厉害。”泪言不知何时来了,站在一旁,双臂抱在胸前,一脸淡然无味的表情。
“那我就让你看看更厉害的。”柳青云神色骤然认真起来。
他体内此时正有充沛得快爆出来的灵力,若不释放,只怕自己的身体反倒还会出问题。
柳青云逮了机会,将它们尽数放出。
又是一阵狂风,比起刚才甚至还要强上两三倍,满天飞沙走石,草木枯枝,风吟如啸,柳青云衣袂飘扬,眼前薄明竟被强光给照得恍如正午白昼,刺得人睁不开眼。
耳朵如有磬钟回响,只听得一阵嗡鸣声在人脑中久久盘旋。
待强光弱下来,声音渐而也消散了些,江天歌他们几人才终于能睁开眼睛。
恍如在异世界走了一遭再回来的他们,睁眼看到的却是漫天雨丝拉成的细线,纵横交错于他们身体周遭。
而他们几个人就好似被困在雨丝里的木偶,手脚间也有雨丝穿过,没有任何移动的空间。
“不能乱动哦。”柳青云这么说,但他自己身上笼了一层薄光,步行于雨丝中,却浑然无事。
“随便动一下可是会出事的。”柳青云卸下身上的保护罩,伸手向他们演示。
他一根雪白的手指,只是轻触那雨丝,一滴鲜血如覆雪红梅悄然绽开,从指尖滴落。
“算你厉害,快把这些东西撤了。”泪言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柳青云伸了个懒腰,体内的灵力稍稍排解了些,浑身上下也舒缓了不少。
他轻轻一挥袖,那雨丝怦然化成细雨,尽数落地,地面上如下了一场大雨,湿了大片。
“怎么样,想学吗?”柳青云问禹秋,接着又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江天歌。
“想!”禹秋高高地举起手。
柳青云满怀期待地等江天歌回答。
岂料,江天歌盯着他,目色阴沉,“师父,你流汗了。”
53、心思
“哪里……哪里是汗了,明明是水。”柳青云下意识地去摸额头。
江天歌没有被柳青云的谎话给骗到,因为如果是水的话,不可能只有额头上有,而身上其他地方却一滴都没有。
他带着怀疑的目光,将柳青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视线最终顿在了柳青云沾了泥点的衣摆上。
那是昨晚柳青云一脚踩到溪水里面溅到的,柳青云一直都没注意到。
“师父晚上偷偷出去喝酒了?”江天歌小大人似的质问柳青云。
“哪有……”柳青云心虚笑着。
江天歌一眼就看出他笑容里的不自然,视线再移到禹秋身上,禹秋故意不看他。
这两人装得一个比一个假,江天歌随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师父让他给你买酒,你答应教他法术对不对?”
柳青云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精明,再想骗他也难,只得默认了,含糊着还想做一点挽救,“喝了一点而已。”
江天歌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一气之下,不再听柳青云辩驳,嘴里念着咒语,化出缚仙带将柳青云的手给绑了。
“我是你师父!”柳青云内心无比凄凉,做师父做成他这样,世上恐怕也只有他。
“弟子知道,弟子不过是奉掌门之命行事。”江天歌突然恭敬起来。
“师父让你在我喝酒的时候绑我,我现在喝都喝完了,你绑我做什么?!”柳青云气得涨红了脸。
“惩罚。”江天歌淡定道。
“什么徒弟,一点都不听话,还是禹秋好啊。”柳青云故意说气话气他。
江天歌不为所动,只是无奈摇了个头,摊上这么个长不大的师父,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了。
柳青云和他赌气,闷声钻回自己的房间,江天歌跟上去,不料柳青云后腿一勾,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江天歌的鼻子几近贴在门上,真正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碰了一鼻子灰。
禹秋作为柳青云的共犯,担心江天歌会找他麻烦,一溜烟早跑了。
而一旁看戏的泪言见主角退场了,也只好笑呵呵地离开。
江天歌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才重新回到屋前,开始练功。
夜深时分,柳青云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紧绷的全身像是从海底捞上来的一样,浑身湿漉漉的。
“你离死期不远了。”柳青云闭着眼睛,但嘴里却像说梦话一样自言自语。
“你什么意思?”柳青云蹙眉问。
“因为你已经中毒了,你还不知道吗?你不想成仙就成魔吧,这不正如了你的意。”
“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
“什么爸爸?你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你是我创造出来的影子而已。”
“我只是影子?”
“不,你就是我……不对,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不跟你说了,你抓紧时间渡你徒弟成仙吧,我要大结局了。”
“喂!你到底是谁?”柳青云大喊着,伸手想去抓住那一个自己,可那人化成了一缕烟从他手中消散。
“师父!你怎么了?”江天歌担心柳青云半夜又逃跑出去,人虽回到了自己在隔壁的房间,但两只耳朵一直为柳青云留着。
听到他突然大喊,江天歌立即就赶了过去。
(此处省略若干字)
这一夜,柳青云睡得很沉,而江天歌却一刻也没合眼。
柳青云一觉又睡到了日上三竿,难得昨晚睡得好,柳青云起床后,心情也格外畅快。
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他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他说……我中毒了。”柳青云走到门外,心里纳闷。
梦而已,没必要当真。
柳青云随即将之抛到脑后,他站在屋外环视了一圈,却不见江天歌的踪影。
他并不是想找江天歌,而只是奇怪平常总在自己面前晃悠的人今天怎么不见了。
大清早,做了亏心事落荒而逃的江天歌一口气跑到一条溪水旁,一头栽进水里,妄图让水淹没他那点羞耻心。
江天歌并不后悔他昨晚的所作所为,他只是顺从柳青云的意思,为他解暑,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给自己洗脑成功的江天歌,抹抹脸上的水,又是一条正直勇敢的好汉。
自以为没做亏心事的好汉随后去拜见了路掌门,而路掌门不到午时都不会露面,于是,江天歌便一直坐在会客的堂上干等着。
泉溪山以“秀”闻名,山上盘踞着如长龙一般的河流,河流上有各式各样的石桥。
不同于其他门派建筑的辉煌气派,泉奚山上尽是些低矮普通的房屋,就连他们这招待客人的大堂说起来也称不上为大堂,顶多就算个茅草多点的茅草屋。
“真是对不起,让江小兄弟久等了。”来人带着和煦的笑容从屋外走进来。
“石师兄言重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江天歌起身拱手行礼。
来人名叫石裴南,乃是兰午派掌门路旬昌的大徒弟。他中等身材,相貌还算端正,但要说五官中最突出的就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石裴南的眼神坚定而清明,好像透过那双眼睛,能直达他的内心深处。
他一身棕色外衣,步履匆匆,走到江天歌身前,“不知道江小兄弟找我们掌门有什么事?”石裴南说着,伸手示意江天歌坐下说话。
江天歌坐下道:“我想知道,那个匣子你们想到办法打开了没有,要是不行,我可以带回去,让我们掌门试试。”
“不瞒江小兄弟,那个匣子我们确实是束手无策。那匣子上有只眼睛,若想打开那匣子,势必就会让那只眼睛看到我们的容貌,我担心,那赵北罡看到我们的样子之后,会把矛头对准我们兰午派,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江天歌点头表示理解,那匣子上长了只凶煞非常的兽眼,有人在它眼前时,它还会随着那个人的移动而转到眼珠子,光看着就很骇人。
更何况,那眼珠子背后还有一个赵北罡在看着。
只要谁一靠近匣子,赵北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江天歌能理解石裴南的顾虑,但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七八天过去了,他们居然想不出任何办法对付那只眼睛。
“那眼睛不是可以蒙住吗?”江天歌很奇怪他们兰午派上下难道就想不到这个办法。
“江小兄弟有所不知,我对这些机巧的玩意儿有一点研究,这匣子没有锁眼,要打开恐怕还要从这只眼睛上做文章,它就好比是锁眼,你把它蒙上了,不就是把锁眼蒙上了嘛,你说说,把锁眼蒙上了还怎么开锁?”
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江天歌心里还是觉得他们做事畏首畏尾。
“石师兄要是没有办法,那我就带回少衿山了。”江天歌起身道。
石裴南不跟江天歌客气,跟着起身,“恭候你的好消息。”
“需不需要再和路掌门商量一番呢?”江天歌只当路旬昌是掌门,像这种大事还得由他决定才能说了算。
“不必,我们路掌门无暇顾及这等小事,我说了算数的。”
“小事?”江天歌身子一震,从三年前到现在,这些人就没有把人兽一事放在心上过,如今证据确凿,查明了幕后黑手,可这些人还是不当一回事。
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天歌朝他拱手,走了一步,忽记起来什么,又顿住问道:“不知道路掌门整天在忙些什么?”
石裴南坦然笑道:“没什么,就是一点爱好而已。”
看着石裴南的眼睛,江天歌不由得就信了他的话。
出于礼貌,江天歌没有再问,随后离去。
江天歌走后不久,大忙人路旬昌才现身,他也是得了通报,才赶过来见江天歌,倒没想到石裴南已经跟他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路旬昌也不问江天歌来找他所为何事,只乐得没事了,转而问石裴南,“裴南,那摄香水还有吗?我看雨柔的脸上新长了一根细纹,看来得加大剂量了。”
石裴南回道:“掌门,我派人再去买点回来便是,只是山上没有魔兽,我们还要去铸剑门讨吗?”
“当然要去,就说雨柔要,晁剑宗不会不给的。”路旬昌好像永远有干不完的事,说罢又匆匆离开。
54、晚上
雾林深处,魍魉山被江天歌给捣毁得成了一堆废石。而依山建洞的赤焰派在山坍塌之后,并没有搬离此处。
他们就着那些大石块在上面就搭起了草棚,场面之寒酸比街上乞讨的乞丐还要更甚几分。
门派建得如何豪华,不过也都是身外之物而已,作为掌门人的赵北罡从不在意这些。
他只在意他自己。
一身红衣,打扮得格外耀人眼的赵北罡坐在石头堆上,漫不经心地修着指甲。
“上仙,真的不去把那个偷宝匣的贼人抓回来吗?”距离赵北罡几丈高的石头堆底下一黑衣弟子问道。
“抓他回来有什么用?”赵北罡毫不在意地问。
“他偷了秘籍,就算您菩萨心肠肯放了他,秘籍也总该拿回来吧。”
“怕什么,他们又打不开宝匣。”赵北罡说着,随手挥了一下袖子,宝匣上玉眼所见的画面随即在赵北罡眼前显现出来。
画面中,出现的是一荡漾着青碧色日光的大殿。
白发皓首的老头儿和一长相英俊的少年半低着头看过来的视线透过玉眼正好对上了这边赵北罡的目光。
幻月殿内,江天歌将匣子带回来之后,便去找了净一。
时隔三年未见,净一对江天歌的成长自是欣慰非常。看着言行举止愈发成熟稳重的江天歌,净一心里都不得不感慨,如果这世界上没有柳青云,江天歌绝对是那个最具成仙资格的人。
年少成仙,千百年来都只能出一个,可惜,他们俩同时出现了,江天歌就是再努力,也比不上天赋绝佳的柳青云,如果柳青云能稍微争点气的话。
净一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江天歌,年少不能成仙,那便修炼个百年,一样可以成仙嘛,为了给江天歌希望,净一选择不说。
江天歌自然不知道净一在想些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长了眼睛的怪匣子上。
不同于兰午派那群人的畏畏缩缩,江天歌丝毫不怕因为赵北罡看到了他的样子,或者知道了他现在所处的地方而找上门。
到了幻月殿之后,他就把蒙在匣子上的布条给揭去,围着他开始摸索怎么把这匣子变成破匣子。
“掌门,您有办法吗?”江天歌问净一。
净一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匣子玄机暗藏,靠蛮力是打不开的,但他不介意江天歌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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