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姨太是知晓自己儿子有这种癖好的,所以她一进屋,就朝着衣柜而去。
“小邦?你怎么还在这里?”六姨太抢过尤憾邦手里的东西,嫌弃地看了眼,便把东西都扔掉了,“你父亲怕是要惩罚我了!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尤憾邦以特异的姿势歪着脖子,不解地把她盯着,“为什么?”
稍微愣了会,六姨太不知所措地笑着,“哈哈……可不是吗?我们还能去哪里啊?”迷茫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还一边碎碎念着,“我就说嘛!迟早会被发现的!都怪她们!要不是她们怂恿我,我也不会这样……”
“妈,没事的,还有我呐……”
看不下去的尤憾邦来到六姨太身后,轻抚她的后背出声安慰,他的动作虽然有些木讷,但眼神中,却透露着不一样的锋芒。
两日过后,尤家的家务事也已盖棺定论。
涉事的姨太太们处罚各不相同,连带着二房子女,也被剥夺了继承权。他们被勒令不得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进入尤宅,与小风的处境对比,他们还真不像是尤雄亲生的娃。
而血统纯正的小风,此时坐在XX饭店的休闲区域,与喻笑笑挤眉弄眼。
“笑笑,他们这是怎么了?”小风用眼波发送着信息。
喻笑笑同样用眼神回复他,“还不是你出卖了闻大哥!他们来这里之前才摆脱掉尤憾岑,心情当然不好啦!”
抱歉地笑了笑,小风又立马换上八卦的表情,“吃醋了?”
“谁说不是呢!”喻笑笑的眼眸弯着,也是一副吃瓜的模样,“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可是再仔细瞅瞅,又觉得不像。‘’
小风直言不讳道,“像不像有什么关系,我们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坐在他们对面的闻青用手抵着太阳穴,三人宽的沙发,硬是被他坐出了相隔银河的感觉。旁边的十三号倒是没有异常,只是用拇指与食指捏住一颗糖,笑着端详了老半天。
闻青一想起上午发生的事,恨不得掘地三尺把十三号埋了。
“想我一世英名,出个糗还偏偏让这家伙看见了!”捶胸顿足都不够表达他现在的后悔之情,“不就是被小商铺坑了吗?我会去买糖,不还是为了疯狗大爷您吗?”
“小骗子也有被骗的时候,我算是开了眼界。”十三号挑着眉头,属实是在看他笑话。
闻青咬着下嘴唇,别开了头。
上海有一种叫梨膏糖的特产,他以前在上海并不在意那东西,等来了昆明几个月,才发现有些想念上海的味道。
再加上十三号喜欢吃甜食,因此他在路过小商铺时,看见了与梨膏糖一模一样的糖块。
招牌上写着“正宗上海特色”,他脑子一热,就跑去买了五斤。
等他回过神来,准确点说是十三号指着被遮去大半的另一块招牌,他才看清楚,上面写着“栗膏糖”三字。简而言之,这就是拿特色乡情赚钱的套路。
抱着沉甸甸的栗膏糖,闻青的胃里突然涌上一股甜水。
“闻青?”
孟旸来得很是时候,在闻青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栗膏糖的场合,竟敢只身一人闯进来。他的身材十分健硕,方脸型胡茬浓密,整个一彪形大汉的模样。
也难怪他不惧闻青这小身板,因为只要他发话,闻青便会被吓得一抖。
“哎哟我的妈!”闻青瞧着面前的冷脸男子,害怕地往十三号身边挤了挤,“大哥你谁?有什么事?”
孟旸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了闻青眼前。
男子浑厚的声音还留在闻青耳边,他狐疑着取下纸片,多打量了男子几眼,“你叫孟旸?是翁家派你来取货的?”
孟旸点头,不爱说话的硬汉形象完全印在了闻青脑海之中。
他盯着孟旸额头的碧色光团,不仅对孟旸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连翁家的真实目的也有了新认知。把纸片折好放到自己的裤袋里,他将装有栗膏糖的袋子塞到了孟旸怀中,“送给你吃!明天上午十点,到来福客栈取货。”
“好。”孟旸对于闻青给的东西既没有接纳的意思,也没有要扔掉的意思。
就像是不属于自己的附属品,他不会对这种东西产生感情,但如果这只是一项任务,他则会选择去接受它。
见孟旸转身就走,闻青站起身来对小风他们打过招呼后,便追了出去。
一边走,他一边拍了拍孟旸的肩,“孟旸,翁家这家大业大的,该不会真养了一群异人帮着办事吧?难不成,还有个专门的异人组织?”
孟旸盯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多事。
“你别嫌我多事啊!我这也是道听途说的!”闻青想起喻开森说的,异人若是向翁家求助,翁家极大可能会不计代价地出手帮助。
作为精明的商人,不可能做出一件注定没有回报的事。
所以闻青猜测,翁家会救助异人,是因为手中有一支异人组织。他们会帮着翁家做些不能见光的事,同时,翁家也需要他们足够忠诚。
孟旸的到来就证明了他的想法,可是区区一护送货物回沪的小事,翁家又为何会让异人来?这就是大材小用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闻青挤出笑容,试图让自己显得纯粹一些,“所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孟旸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没有。”
“你也太干脆了,甚至连辩解都不带的?”没等到孟旸的回应,闻青望着远去的身影,摇着头叹着气地往回走去。
27、【四方辐辏】 十一
尤焕沧特别喜欢吃黄油饼干,在卖栗膏糖的小商铺旁边,就有一家玻璃橱柜里放着铁盒装的饼干,玻璃外头,还用红漆写着许多字。
他认不全这些字,只能看看身旁的保姆,不确定地念着,“……曲,奇?”
保姆笑着点头,还带他进去买了一小罐饼干。
尤焕沧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见的,保姆找遍了附近商铺,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却依然找不到他的踪影。如果说他是被陌生人拐走,那保姆应该能听见他的呼喊,但直到保姆走出店铺,也没听见过一点动静。
那么只有一个结论,便是尤焕沧是被熟悉的人带走的。
这事闹得尤家二房无法安宁,明明都自身难保了,还要操心更多的烦忧。于是当尤焕沧失踪传到尤雄耳中后,这事又变成了小风与尤憾芸的烦恼。
在外头跑了一天,小风回到尤宅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抓着脆弱的发丝,看着跟自己一起进门的尤憾芸问道,“芸妹,你那边有无收获?反正我们是跑断了腿,也没打听到焕沧的消息。”
尤憾芸摇摇头,脸色并不好看,“我这边也没有消息。”
“哎……”小风叹着气,便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等尤憾岑走近看清是他之后,她骄横地撞开他的肩膀,并赏给他一个白眼,他才反应过来。
捂着肩头,他转过背去看她。
尤憾岑没理会他的不解,她要是不舒坦了,就不会让他舒坦!“哼!”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节,她昂首阔步地出了尤宅大门。
“你又做了什么?”尤憾芸回过头来,她现在看着小风,就跟看无底洞一样。
小风争辩道,“意外!真的是意外啊!”
这事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闻青用货物受损的理由拖延了孟旸回程的时间,他说要去卖家那里调换,所以需要孟旸再等一周。孟旸看着滴水的货物,不得已同意了他的建议。
就这样,闻青开始着手调查孟旸的背景。
小风在上海有一条搁置已久的关系,他平常也用不着,就没再管。闻青知道他的底细,而且跟他的那条关系人物有点私仇,有些不好意思去求别人帮忙。
于是闻青就找来了小风,“风少爷,帮我一个忙呗!”
他揽住小风的肩,看似关系好到跟亲兄弟一样,实则是他禁锢着小风的行动,想用蛮力逼迫小风就范。
小风又怎会不了解他的意图呢?掰过闻青的手腕,小风钳制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臂压在了自己腋下,“青哥!以你的身手,是不可能打过我的!”
闻青尴尬地笑了笑,“嘿嘿,我就想试试!”
也不知道是谁故意针对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尤憾岑撞见了他们的“亲密”行为。再加上闻青想摆脱她这个麻烦,就刻意演了戏。
扒在小风肩头,闻青做出羞涩的感觉捂着脸,扭捏地说,“风少爷,你还要我等多久呢?”
“你在说啥?”小风恨不得现在就甩开他,这样就不用忍着想吐的感觉,强撑着说话。
“死鬼!不是你说要接我进尤家的吗?”话说一半,闻青被自己逼得想掐死自己,“怎么?想说话不算话?”
尤憾岑在一旁盯着他俩,脸上的表情也在迅速变化着。
由红变绿,再由紫变黑,总之精彩纷呈。连尤憾岑都不愿相信自己会做出这么多反应,她的双眼逐渐充血,瞪着小风的模样也相当骇人。
“你!你们!怎么敢欺骗我!”指着两人,尤憾岑气急败坏地骂道。
因为管理不了面部肌肉,迎着阳光甚至能看清随风飘扬的唾液沫子。她走上前去甩了小风一耳光,便哭泣着跑开了。
等她离去,闻青便松开小风的手,笑得没心没肺,“小风啊,这下好了,我们要变成不要脸的‘奸夫淫妇’了。”
“还不是你!”咬着牙,小风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来。
到了此时此刻此地,小风想起闻青的话都会嘴角抽搐,如今他在尤家的地位不仅是尤憾岑恨他,其他人也会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他的脸被丢光就算了,外头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也将性别为男的家伙列入选择。
从头到尾,也只有尤憾芸不知道这件事,“芸妹妹啊!哥哥我受委屈了!”
尤憾芸躲过他伸来的手,嫌弃地盯住他,“再见!”
翌日刚用过早餐,小风挪动着自己沉重的双腿想要去到客厅的沙发休息,然而还没坐下,餐桌那边的尤憾岑就发出了惊声叫唤。
她快步走到小风离开的座位,并从椅子上捡起了一样东西。
“啊!你们快来看呀!这不是焕沧的怀表吗?”
仆人们围了过来,连一向不问家事的大夫人,也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仔细看了看尤憾岑手里的怀表,澹漠地开了口,“这是昨年过生,老爷子送给焕沧的。”
话毕,大夫人还瞟了眼自顾自用餐的尤憾邦。
“是啊!”尤憾岑迷惑地看向小风,像是在寻求答案,“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呀?”
小风神色沉重,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觉得是我不小心,把怀表落在了椅子上?”摸了摸西裤后袋,小风从不在这里放东西,因为会抵着肉,会不舒服。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尤憾岑在栽赃陷害他。
你说他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个记仇的孩子?
扶上额头,他为难地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吗?”尤憾岑得意地提着怀表上的链子,慢步走到了他面前,“还是给我们解释一下吧?是不是你,绑架了焕沧?”
笑着垂下眼帘,小风撇开视线道,“不是,这东西是我捡的。”
随便用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小风从尤家脱身,就去来福客栈找到了闻青。闻青此时正在会见上海过来的线人,便将他打发给了十三号。
坐在椅子上,小风瞧着站在窗边望天,还久久不愿回头的十三号格外无聊。
拿起桌上的石榴用小刀划开口子,他轻轻一掰,璀璨的果实就喷涌而出。囫囵吞枣般咽下果实颗粒,这个时候如果阿隆与王义都在,他可能会有兴致些。
刚这么想着,小风就感觉到有东西在抓自己的脚。
他紧张地把脚从桌子底下抽出来,一个用血写在小腿上的“惨”字,引发了他的假性心脏病。捂着心口,他颤抖着俯身去看,可眼睛还没睁开,两张沾满鲜血的脸就迎了上来。
“呀啊!——”
呼吸一顿,小风摇摇欲坠的身子眼见着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十三号伸手一捞,也正好把他推回了座位。
阿隆担心地看着他,还举起沾满红色液体的手拍打他的脸,“小风?你没事吧?”
“只有你在他眼前晃悠,他才会有事。”挥开阿隆的手,王义取过毛巾擦拭脸上的红色污渍。等自己擦干净了,他才给阿隆递过去。
阿隆也没说什么不好,只是用完这条毛巾,还帮着小风擦了擦脸。
小风:“……”
推开阿隆的手,他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阿隆兴冲冲地从怀里掏出一只扁状铁瓶,扭开瓶盖,他拿瓶口方向对准了小风,“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人的血液?”
接过阿隆的话茬,王义继续说,“这是闻青让准备的,留着不久的将来好用。”
小风此刻的眉毛都快挤到一堆了,他莫名其妙地凸着下巴,样子十分搞笑。
……
尤腾独自一人来到老宅,他躲藏在大门两旁的大树干后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门上粗糙的缝隙。从他那个位置看里头,肯定看不清任何东西,最多离大门不远的人走过,他还能看出这是个人影。
那么他为何要保持这个姿势,又为何要监视尤宅的动静,旁人一概不知。
最多瞧着他面无血色,又有些呆滞的样子,感到奇怪。倒是尤腾自己,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他在乎的东西和恐惧的东西,都在这个里面。
敲响大门,尤腾便让仆人迎接了进去。
仆人以为他是来看望尤雄的,引他来到尤雄卧房门外,便退去了。他抬头看向楼上,仿佛隔着白色的天花板,也能看清楼上的情况。
尤焕沧的失踪,说起来跟他也不是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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