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魔君发出最后一声惨嚎,彻底消失在了空间中。
“糖糖!”肖然喊了一声,顶着被山崖砸伤的危险,冲过去把趴在地上软绵绵晕乎乎的沙金兽捞了回来,躲回光幕中。
“快走!”喻川喊了一声。
他让肖然抱起叶尔文,自己和法拉墨紧随其后,沿着隧道朝外狂奔。
“出来了!”法师队长惊喜地喊了一声。
20个法师正躲在山岩下苦苦支撑,法拉墨将他们尽数纳入神佑光幕。
“跟我来!”肖然喊了一声,当先开路。
众人紧随其后,沿着地下河一路飞奔。
大裂谷开始崩塌,山崖尽数断裂,地动山摇的声威听得所有人面色苍白。
不停有人跌倒,又被身侧的人拉起狂奔。脚下的大地在不停震动,地下河水咆哮奔涌,一道又一道水浪拍击在神佑光幕之上。
地裂山崩的灾难遍布了整个大裂谷,肖然带众人来到一道金刚岩山崖后,一群法师都跑得脸色惨白,几乎要昏厥过去。
“在这儿避一下。”肖然放下叶尔文,“这里是大裂谷内最坚固的山岩,能暂时抵挡一下,大家处理一下伤势。”
法拉墨暂时收了神佑光幕,戒指上的晶石裂口再次破开了几分。
“叶子怎么样。”喻川咳了两声。
“阿墨,替他包扎一下。”肖然撕开叶尔文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的陆地鳟软甲。
“还好这套软甲稍微挡了几分,不然怕是救不回来。”法拉墨手脚利索地替他上药。
叶尔文伤得很重,胸腹十道伤口几乎要从背上透出,呼吸很微弱。
“师父!你怎么样!”肖然回头扶住喻川,着急地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喻川在这场战斗中受的都是内伤,尤其是最后那超越音速的一刀,几乎摧毁了他的躯体,但外表看来尚算正常,此时被他一扶,差点两腿一软当场就跪了,靠在他怀里喘了两口气。魔君的攻击极为狂暴,若不是肖然接了他好几次,估计现在骨头都能碎成渣,战斗直觉在飞速消耗他的体力,但也让他没有倒下。
“回去再看,先照顾叶子。”喻川强撑着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
“伤得重吗?”肖然焦急地就去掀他衣服,喻川那几口血喷得他心都在颤,他不知道喻川到底伤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喻川勉力抓住他的手:“没事,先想办法出去。”
“轰隆——”头上又是一阵震动,法拉墨再次撑起光幕挡开落石,“都小心点,别出了光幕范围!”
“我们是不是要被活埋在里面。”有法师颤着声音问。
肖然道:“绕过这座金刚岩,我们从后面上去!”
坍塌还在继续,夹杂着魔兽的哀嚎,无数魔兽被砸得惨叫逃窜,被不停坠下的断崖落石砸成肉泥。
“砰”地一声巨响,一处数百米高的山崖坠下,截断了裂谷底的地下河。
“快走!”肖然三两下拉上喻川的衣服,背起昏迷的叶尔文,“等地下河水冲破而出的时候,会把我们全部卷入死亡之海!”
“走走走!”所有人顾不得气还没喘匀,拼命朝上爬去。
法拉墨重新撑开神佑光幕,和肖然一起在前开路。
但法师的体力十分孱弱,下来得快,上去却很费力,时不时有人往下滑落,得靠身边的人援手才能继续攀爬。
“不行了!”法拉墨看着神佑之戒,“光幕撑不住了!”
随着清脆的一声破裂之声,神佑之戒上的宝石彻底破碎,光幕终于消失了。
肖然拿出重盾挡开落石,被砸得一个踉跄,险些从山岩上坠落下去。
“哗——”地下河的水终于冲垮了山岩,咆哮着在他们脚底下奔涌而过,浪涛带着劲风,吹得山崖上的众法师摇摇欲坠。
喻川拉起一个从他身边坠下的法师,肩胛骨被扯得一阵剧痛,把他重新甩到山壁上:“当心!”
头顶巨石滚滚而落,山岩深处传来剧烈的震颤,众人躲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下,根本无法上前一步。
脚下的水位越来越高,溅起的浪花甚至打湿了下方人员的鞋面,洪水怒卷,水浪滔天,他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肖然!喻川!法拉墨!”有人的喊声从上方传来。
“我们在这儿!”所有人惊喜莫名,大声回答。
一道白光斩开无数落岩,落到他们身边:“跟着我!”
“陛下!”
来的人竟然是索兰达!身后跟着数个龙骑兵!
索兰达带人跃入了天崩地裂的大裂谷,在乱石飞溅中强行开出了一条路来到他们面前,数十头火翼金龙用双翅劈开落石,将众人护卫在身下。
“上去!”索兰达扯起法拉墨朝上甩去。
火翼金龙叼住他甩到背上,双腿在山崖上一蹬,跃到大裂谷中间没有山石砸下的空中,双翅一振超上空飞去。
“都过来!”索兰达和龙骑兵一个一个地把人朝上甩去,等所有人都撤离后才骑上火翼金龙从大裂谷内冲出。
眼前一亮,长空戈壁,万里无垠。
夕阳暮色浩荡地洒满天地之间,万丈高空之上尽是落霞余晖,华光如幕。
他们终于出来了!
下方的大裂谷层层断裂崩塌,轰鸣声不绝于耳,所有人在空中看着这一幕,只觉短短半日,竟恍若隔世。
他们真的击杀了魔君!
真的,都结束了!
结束了!
不会再有屠魔之战,不会再有育魔石继续出世,在黑龙复苏以前,整片大陆将迎来数千年的安宁祥和,开辟一个崭新的时代。
至于黑龙……
索兰达看了一眼身周的人,喻川,肖然,法拉墨,叶尔文,10个龙骑兵,20个法师……还有远方的顾澜沧、马博远,皇城中的无数将领,军营中默默无闻的士兵……他们其实都是普通人,却有着比一切危难苦楚更坚强的意志。
英魂碑上的无数名字,前线黄土之下的英烈,都是为了守护大陆上万千的生命而战。
魔兽也好,屠魔之战也好,魔君也好,击败他们的都是一个又一个人类。
人类是天地间最坚韧无畏的生灵,就算黑龙复苏,到时候也一定会有和他们一样的人来保护这片大陆。
至于现在,就先从新纪元开始吧!
喻川和肖然共乘一骑,一起注视着脚下尘土滚滚的大裂谷。
肖然目光愣怔,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那个赋予他终生创伤和痛楚的地方,彻底被摧毁了。
天穹之下,白昼烈阳,长夜星月,再也不会有冰凉黑暗的梦魇,也不会有永夜一般的死寂。
长空如洗,晚霞似锦。
当这一夜过去之后,将是整个大陆与他的新生。
他卸去了所有的力量,紧紧地抱着喻川,靠在他的肩头,任喻川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他满脸的泪痕。
长日尽处
我站在你面前
你将看到我的伤痕
知道我曾经受伤
也曾经痊愈
——泰戈尔
134、第 134 章
(一百三十四)
喻川还没撑到返回皇城就晕过去了,他的身体在这一战中消耗过度,叶尔文重伤,两人一起被转移到在皇宫医护处休养。
肖然在得知他的具体情况之后惊得手脚冰凉,脸色比病床上的喻川还难看,路路卡和法拉墨赶紧扶住他,不停地劝慰。
最后决战中喻川顶住了大部分的压力,正面对魔君造成了最强的伤害,若是这一战中喻川撑不住,他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他帮喻川化解了好几次冲击力,不然喻川可能也活不了。但喻川为了从魔君手里把他救下来,不顾生死的那一刀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其巨大的创伤,以后的许多年都需要静养。
肖然心中全是后怕,甚至隐隐后悔带人进大裂谷的决定。
这两天他片刻没合过眼,两眼通红,不错眼地盯着昏迷中的喻川看。
——这个人怎么还是那么拼命呢?
那拦在他和魔君之间的身姿,和他初到大陆时在他身前冲向四目蛛的背影合二为一,哪怕天塌地陷,也要护他安然无恙——不惜一切代价。
两天后,喻川终于虚弱地睁开眼,肖然目光一亮,起身急切地问:“师父,师父,你好些了吗?看得清吗?”
“嗯。”喻川疲惫地应了一声。
“医师!医师!”肖然转身就冲出门去。
皇宫医护所随时都有医师待命,加上喻川和叶尔文是索兰达亲自嘱咐过务必要照顾周全的人,七八个医师听到肖然喊,奔过来呼啦啦地围着喻川站了一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纷纷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他身体底子好,实力强,再休养几天就行。”首席医师一边写着药方一边道,“不过接下来10年年他都不能战斗,如果一定要打,也最多只能用三成力量,否则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实力永久受损。”
“好好好,我知道。”肖然忙不迭地点头。
喻川躺在床上看着肖然认认真真地听着医师的嘱咐,时不时详细地询问一些细节,最后又把药方问了一遍,忙前忙后,心中满是熨帖。
待人都散尽,吃过药后,他轻声问肖然:“你的伤怎么样了?”
“处理过了。”肖然握住他的手简单答了一句,仔细地看着喻川的眉眼,久久地不说话。
“怎么了?”
喻川的声音又轻又哑,肖然却觉得好像和半辈子没听到过似的,全身陡然松懈下来,腿都开始发软。他把脸埋进喻川的掌心,嗓音哽咽:“你要是出了什么……你让我怎么活。”
喻川用手蹭了蹭他的脸,沙哑地道:“你如果有事,我又怎么办?”
肖然抬头看着他,喻川面色苍白,但目光中都是温柔的笑意:“说好了我们一起,少了谁都不行。”
肖然鼻子一酸,泪光中的喻川哪怕虚弱得只能躺在床上,他的灵魂却依旧强大而坚定,温暖着他的整个人生,
哪怕全世界都遗忘他,喻川会记得他。
哪怕所有人都厌憎他,喻川会爱着他。
哪怕死亡无处不在,喻川会护着他。
——我何其有幸,能得你回眸,眷恋一生。
相比叶尔文,喻川的情况其实要好些,他是近战人员,身体素质比远程的强不少。索兰达让霍尔顿从国库里挑选药材,给他们调配了顶级药剂,喻川在肖然的精心照顾下又卧床休息了几日,慢慢地也就可以起来走动走动了。路路卡和法拉墨一直守在叶尔文的床边寸步不离,在此期间,顾澜沧和马博远返回了辉月帝国。
马博远……哦不,现在又变成小马哥了,他身体还很虚弱,走路都只能靠顾澜沧扶着,但精神却很好,天天闲不住地赖在顾澜沧身上东挪西挪四处凑热闹,没事还和肖然吵吵嘴。
在第5天,叶尔文醒过来了。
几个好友在叶尔文的病床前聚集在一起,互相讲述着两年以来的经历。
说着说着大家都有些唏嘘——原来只有短短两年而已。
此时相聚,竟像是时隔数十年一般,众人都是好一番感慨。
两年没见,路路卡虽然懂事了不少,但还是那么活泼可爱,相貌也一点没变。他和叶尔文研制的战斗物品和料理对战局帮助极大,叶尔文甚至还参与了大裂谷一战,二人都被加封为伯爵。
喻川和肖然现在军衔是少将,二人历经战火洗礼,愈发显得英气硬朗,火焰刀和白骨鬼的故事一直在军中流传,甚至不少百姓都有所耳闻。
前线和大裂谷参战的人员都有封赏,包括对帝国无偿捐献的荒野猎人们。
至于法拉墨,作为帝国唯一一个公爵,还是有封号的公爵,已经赏无可赏了。索兰达让他自己去国库挑,看上什么拿什么,他最后却只要了一件东西。
修纱穆私宅的钥匙。
修纱穆的遗忘术原本可以悄无声息抹去他的记忆,但他临死前的力量不足,加上法拉墨本身精神力也极为强大,所以他一直隐隐约约地觉得修纱穆和他有关系,只是无论他怎么回想,记忆的那扇门却始终无法开启。
“你们以后打算做什么?”叶尔文问。
“陛下说要在银星开战斗料理专业,我可以当教授,嘿嘿,还可以把老爸老妈接过来!”路路卡很开心。现在东木教授不光不骂他,还看到他就眉开眼笑,见谁都说这是他的得意门生,仿佛当年罚路路卡头顶火焰瓜的人不是他。
“我……”法拉墨低头捏了捏胸前那枚黑色的吊坠,“我被任命为法师系的教授,协助陛下打理银星的事务,等下一个新院长到来。”
“我们打算回苍蓝定居,先把苍蓝重新修起来,然后去各个地方周游一番。”喻川道,“叶子呢?”
叶尔文垂头不语,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机械、弓箭,以及其他专业,都是他用来生存的手段,现在他贵为伯爵,甚至还有了伯爵府,好像忽然就没啥生活目标了。
“再看看吧。”叶尔文道。
“以后咱们什么时候能聚聚呢?”路路卡问。
“华服节吧”肖然道。
“好!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随着战后重建的工作开始进展,银星进修所也重新开门。往日的人员几乎全体重新回来任职,法拉墨也返回了银星进修所,住在修纱穆曾经的私宅中。
那条黑色的项链一直带在他胸前,但他记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见到过。
无数个夜晚,他都会看着衣柜中挂起来的黑色衣衫沉默地伫立很久很久。
每次他看到这些衣服,心里都会莫名涌起一股淡然的悲凉。
——修纱穆,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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