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一年多啊,真辛苦!”喻川很感慨。
“我妈当年怀了我3年呢!”路路卡道。
“哪吒啊!”肖然大惊。
这个世界的人类生长速度慢,怀孕的时间也久,多数一年多到两年就能出生,但偶尔也会有特别离谱的,怀个5、6年也不是没可能。
“宝宝叫什么名字?”路路卡问。
“叶希,希望的希。”莎莉道。
“好听,男孩女孩都能用。”法拉墨道。
“没想到叶子还是咱们中第一个生娃的!”路路卡感叹。
“这话说的!”肖然很不满,“咱这是条件不允许而已!”
“啊啊啊!”沙金兽也很不满,使劲扒拉肖然的袖子,望望肖然,又望望喻川,特别委屈。
喻川摸摸它重新长出来的金灿灿的壳:“咱们有糖糖就够了,乖。”
“啊!”糖糖得意地朝路路卡一扬脖。
作为5人组的第一个,也很有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娃,叶希从出生这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拥有着很过分的后台。他爸是伯爵,他4个叔叔1个公爵1个伯爵,两个上校里其中一个是三大传说级武者之一,另外一个看着清秀其实腹黑,狂暴起来也不见得差到哪儿去。学的都是顶尖的功夫,吃的都是最好的料理,从小就彪得无所不能。
半岁的时候半夜玩剪刀把他爸一脑袋金发剪了,1岁的时候把窗户栏杆拆了,两岁的时候在河边玩沙金兽差点没淹死,3岁把墙拱了个洞爬出去玩儿,4岁就能追着隔壁家那个讨人嫌的熊孩子打得人满脸开花。
叶尔文经常气得要揍他,结果1个人揍4个人拦,小屁孩躲在一群叔叔后面冲他爸扮鬼脸。他虽然熊,但不会随便欺负人,拆的也是自家的房子,所以莎莉也不怎么管他。
于是小叶希今天躲墨叔家,明天躲路路卡家,后天躲川叔宿舍……不过被他然叔拎着衣服丢出来了,让他爸捡回去好一顿收拾。
在小叶希7岁生日这天,皇城发下了一道告示,月皇索兰达和萨尔达中将的女儿订婚,10年后大婚。
皇族订婚宴盛大无比,所有贵族将领都齐聚一堂,直闹到半夜才散场。
“陛下,您累了吗?”林安扶着索兰达。
索兰达今天喝得很多,他酒量其实不错,但今天却喝醉了。
“……累。”索兰达低沉地答道,躺倒在寝宫床上。
“要我传人来伺候您洗漱吗?”
“不用,你出去吧。”索兰达闭上眼睛。
“是。”林安恭敬地退下,叹了口气,替他关上了房门。
和索兰达订婚的姑娘叫米雅,她比索兰达小120岁,性格温和柔婉,贵气又宽容,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妻子和国母,延续月皇一族的血脉。
——我会对她好的。
索兰达想。
在前线不眠不休的时候,林安也曾问过他累不累,他说不累,可现在他真的……有点累了。
他从小就身不由己地一步步走着,被无形的手推着,去承担这个国家的一切。
皇位很大,他每天都必须挺直了腰背坐着,空空荡荡,无依无靠,连伸开手都扶不到椅侧,却只能坐一个人。皇冠很华丽,镶嵌着整个大陆最大的星月宝石,在皇族的金发映衬下灿烂夺目,可经常会压得他隐隐作痛。
他曾经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就传位给霍法恩,可连霍法恩也被刻在了英魂碑上。
——就这样吧。
索兰达借着酒意和月色,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疲惫地伸手捂住了眼。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依旧是君临天下的辉月之主,肩负着整个帝国的一切。
只不过……若是这个夜,能再长一些就好了。
从皇城回银星的路上,喻川皱眉揉了揉头。
他今天也陪几个将领们喝了几杯,玉泽酒是宫宴专用酒,度数挺高,被夜风一吹头疼得厉害。
“还好吗?”肖然心疼地用手蹭蹭他的脸,“怎么脸色都白了。”
“晕。”喻川闭着眼睛闷闷地道。
“靠着我休息一会儿。”肖然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轻缓地替他揉着太阳穴。
“阿墨都睡着了,他也喝了不少。”喻川偏头看了看对面的法拉墨,这家伙已经歪在座椅上,睡得都快冒鼻涕泡了。
“还有心情担心他,”肖然把他脑袋掰正,“以后不能喝就给我,又不丢人。”
喻川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知道了。”
他也是头回喝玉泽酒,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就觉得口齿留香十分甘美,结果5杯下肚后劲上来,差点没当场扑街。后来的酒都让肖然挡了,好在同在战场拼杀,各位将领的感情都不错,今天又是索兰达订婚的日子,也没人为难他俩,打趣两句就放过他了。
“陛下好像并不是很开心。”肖然道。
索兰达今天的表现很完美,米雅也落落大方,两人往上一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肖然瞧着,总觉得索兰达那双蓝眼睛里藏着一抹落寞。
“开不开心也没办法,”喻川叹了一口气,“他总得走这一步。”
“嗯,”肖然换了个位置继续按着他的头,“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好。”喻川枕着他的腿闭上了眼。
法拉墨头次醉酒,大概是酒精作祟,他竟然梦到了那个画卷中的黑袍青年。
也是在这辆马车中,自己躺着,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梦境很模糊,他还是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只感觉得到他轻柔的手指拨开了一缕自己额前的碎发。
他拼命地想睁大眼看看那个人,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只能虚虚地张开一条缝。那个人的身影在睫毛遮挡中看不清晰,只能看到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自己眼前滑过。
等手拿开的时候,所处的空间变成了前线的帐篷,他躺在床上,那个人还是坐在他身旁。
他听到自己在问:“怎么了?”
那个人带着笑意说:“没什么,就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
法拉墨想着,挣扎着要起身,梦境猛地一颤,破碎成了千万片。
马车一个颠簸,法拉墨的头砰地撞到车壁上,吃痛地睁开眼睛。坐在他对面的肖然正扶着喻川的头,生怕他被颠醒。喻川靠在他腿上皱了皱眉,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肖然低头看着他,目光满是疼惜。
法拉墨看着肖然的眼神猛然一怔,那个眼神似曾相识,在什么地方见过?
好像也是在马车中?还是帐篷中?还是……有浪涛拍击的岸边?
是谁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
瞬间,梦境宛如一道闪电从心中划过,法拉墨猛地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肖然。
感受到了他异于往常的目光,肖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问:“怎么了?”
法拉墨没有回答他,双眼透过肖然,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双温柔而眷恋的黑色眼眸穿越了15年的时光,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回忆里!
记忆的闸门轰然而开,往日的回忆潮水般回到了他的脑中。
——“因为……你就要离开我了。”
——“没什么,就看看你。”
——“小傻子,别哭,丑死了。”
“修纱穆……”法拉墨喃喃自语,“修纱穆!”
“前院长?怎么了?”喻川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然后他俩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法拉墨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大颗大颗地滚滚而落。
“阿墨,怎么了?”喻川毫无头绪地看了一眼肖然,发现他也是一脸懵,赶紧起身坐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背,“好好的怎么哭了?”
法拉墨弓起身,伸手捂住脸,全身剧烈地颤抖着,万箭穿心般的尖锐痛楚让他缩成了一团,在狭小的车厢中哭得撕心裂肺。
他什么都记起来了。
他记得在黑夜中静默而坐的身影。
他记得在死亡之海的九天云上,千尺高空之中的最后一次拥抱。
他记得修纱穆最后的那一眼,似乎要把他的样子刻进灵魂之中,带到下个轮回里。
原本,修纱穆还可以多活几年的。
原本,死的那个人该是他。
那用生命划破长空的最后一程,是修纱穆至死都舍不得放手的深情。
那临死前的遗忘术,是希望他在没有自己的世界中不要背负着痛苦和悲伤。
修纱穆一生都没有说过一次爱,但法拉墨终于懂了。
——在你陨落15年之后,我才知道你爱我。
——多么可悲的、命运的玩笑……
138、第 138 章
5年后。
“进了进了!11:7!你们不行啊哈哈哈!”顾澜沧一脚把沙金兽踢进临时搭建的球门,嚣张地嘲笑敌军。
“马哥你到底行不行了!”肖然唾弃他。
刚才顾澜沧带球过人,小马哥明明拦得住,结果被顾澜沧一个眼神吓得静若寒蝉,默默地就让出了一条宽敞大道。这种向敌军投诚的行为遭到了己方队友的集体鄙视,此时已经被肖然戳着肩膀喷得不敢抬头了。
年节休假,小马哥和顾澜沧也来银星过年节,肖然和喻川抱着沙金兽和在护城河边踢着玩儿,很快吸引了追打而过的老夫老夫二人组,于是干脆呼朋唤友地来了一场三人球赛。
肖然、小马哥、叶尔文一组,喻川、顾澜沧、叶希一组,路路卡记分,莎莉负责当啦啦队。
喻川只要发现面前拦了人就把球踢给顾澜沧,而防御后方的小马哥在顾澜沧面前的作用也仅仅是表示了一下他不是空气,他一直都存在着……
而他们这边,叶希就更聊胜于无了,他可没几个叔叔那样的身体素质,沙金兽又是个实心的,一脚踢上去差点没把自己给踢骨折,基本上就是凑个数。
“哇——”沙金兽终于让他们给折腾吐了。
它本来已经习惯挨踢了,但今天被这么多高手轮番伺候实在是它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昨天晚上吃的沙子都吐出来了。
“糖糖!”叶希跑过来把它抱起,拍着它的后背让它吐得更畅快一些,“别踢啦,可怜死了!”最近几个月都是他在照顾沙金兽比较多,培养出了感情,着实心疼。
“啊啊。”糖糖虚弱地表示它还能行。
“老爸你也真是的!”叶希埋怨叶尔文。
“你不是看得很开心?”叶尔文鄙视。
叶希现在12岁了。比起四五岁时候的无法无天,被他老子揍了10多年也总算懂了点事,自从把隔壁老王家的娃打服了之后就没再主动惹过什么事儿了。
说起来那娃也是讨嫌,就比叶希大3岁,从小掀女生裙子,偷东西,在饭店尖叫疯跑,还撞翻过路路卡,把路路卡脑门磕出一个包。也就是那次开始叶希三天两头揍他,基本上见一回打一回,打到他都形成了生理反应,远远地看到叶希就习惯性地掉眼泪。
叶希从小就黏路路卡,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吃人嘴软,路路卡的料理室他比自己家还熟,但凡看到和路路卡瞪眼的,仗着人小冲上去就撒泼,也不管别人是开玩笑还是真不爽。
“今天就不踢了吧。”喻川走过来接过沙金兽,喂了它一块糖。
法拉墨站在巷子中看着他们,并没有上前。
自从他想起一切之后直到现在,整整5年他都没有再笑过,他无法接受自己将神迹引回了这片大陆,却最终导致了修纱穆的消亡。
可修纱穆如果不这么做,又能再多活多久呢?下一次屠魔之战,魔君成年,实力全盛,届时谁都活不下来。
他明白这个道理,却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私宅、法师学院、银星的每个地方,哪里都是修纱穆的影子,但是哪里都没有他。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徘徊在冰冷的回忆中,走不出,也不想走出往日的梦境。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的情绪容易给身边的人造成负面影响,所以只是远远地看着在河边的好友们,不想去打扰他们。
“墨教授!”一个护卫队跑过来,“新院长到了!”
远处的众人也都听到了,齐齐一怔。
——这一天终于来了。
新院长上任,修纱穆的名字即将从银星人员名单上撤下,连院长私宅都要让给另外一个人,他也要从里面搬出来。修纱穆最后的影子即将彻底消失,以后再说起银星院长,口碑相传的将会是另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庇佑了辉月帝国近千年的青年。
“阿墨……”众人围到他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喻川揽住他的肩拍了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没事。”法拉墨道,“走吧。”
众人朝大门处走去,法拉墨走得很慢,大家时不时要停下来等一等他。
他一路慢慢地走着,看着这条他曾经和修纱穆并肩走过很多次的街道,期望这条通往大门的路永无尽头,他就永远都不需要接受这个事实。
没等他们走到大门,就看到了熟悉的马车从眼前呼啸而过。
和当年追着修纱穆马车跑的情景一样,大群的人潮紧随其后,两侧的街巷中不停有人奔出,试图一睹新院长的风采。
法拉墨怔怔地看着那些欢呼追赶的人潮,心中涌起一股无边无际的悲伤。
他刚才看到了马车中的人影,车窗没关,新院长端坐其中,和历代银星院长一样,黑袍黑面罩,看不到面容。
可他知道面具下会是另一张脸,不再是那个平日看起来不怎么正经,却比任何人都可靠的人。
他停下了脚步,众人都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不去了吧。”法拉墨艰涩地开口,“新院长已经来了,看过了,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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