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精神饱满地继续上路。
下一个目的地是烁金镇,过了烁金镇,就算是离开辉月帝国的边界,开始向内部进发了。
小马哥给了他们一人一份地图,苍蓝避难所的位置是辉月帝国以南的末端,镇上有坐骑商,有了坐骑,最多一月便可到达银星进修所。
小马哥给他们的魔晶里分别有600金币,肖然也给喻川准备了100金币。喻川看着肖然替他备好的衣食用具,心里又熨帖又怅然。从衣物被褥帐篷武器到牙刷毛巾甚至磨刀石,肖然几乎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了喻川日常生活所需的一切。肖然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完全不需要他操心的程度了,甚至这半年多以来更多的是他在照顾喻川。
喻川一想起临别前肖然站在石山上的身影心里就难受,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了一句:“我这半年是不是太忽视小然了?”
走在他身边的法拉墨接话:“有吗?小然倒是常和我说起你的事呢!你不是对他挺好的吗?”
“这一年来,我连他什么时候长个儿了,什么时候受伤了,每天接了什么任务,几时出去都不知道。”喻川胸口有点闷。肖然是他一手养大的,从小萝卜头那么大的时候就成天围着自己转,机灵又体贴,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都笑得眉眼弯弯。他是肖然的依靠,肖然又何尝不是他在这片大陆上唯一的温暖。
“小然才12岁,”喻川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会不会外出遇到危险?或者有人刁难他,马哥万一没顾得过来……”
法拉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喻川解释担心肖然这种事其实根本没必要。但看喻川愈发懊恼,人格分裂似的叨叨个没完,有心劝两句。他努力思考了半天,想举几个肖然和他本身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战斗事迹做例子,结果千言万语通过他那并不发达的脑子最后憋成一句灵魂拷问:“你怎么啥都不知道……”
——扎心啊!
喻川更郁闷了。
其实他知道现在的肖然比当年的自己还强,加上有小马哥看护,完全不需要他担心,他只是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懊恼也好,自责也好,二人星月兼程,行程倒是没耽搁。
在喻川和法拉墨抵达烁金镇的时候,肖然正经历着有史以来最险恶的战斗。
没有了喻川的庇护,小马哥也不能把他别在裤腰带上,于是独身在外的肖然被一群老猎人围堵在了迷雾森林深处。
喻川太强,有他在避难所的时候没人敢对肖然下手,但现在他不在了。
喻川独来独往,除了小马哥和兰尼之外不曾对任何人抱有善意和信任,性格冷淡,让不少前来搭话的人碰过壁,所以他的日益强大变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实力不如对方并不妨碍他们对喻川的忌惮和嫉妒。
后来喻川捡回了肖然,肖然因为不适应避难营恶劣的气候一月病仨回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幸灾乐祸。
他们乐于见到肖然变成喻川的累赘,甚至期盼着喻川有一天会被他拖累死。
喻川当然没死,他虽然伤痕累累,但咬牙一点一点地把肖然带大了,各怀鬼胎的老猎人们惊恐地发现,肖然俨然成了当年喻川的翻版。
不,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的喻川独自拼杀,困难重重,还带着个拖油瓶,身上新伤叠旧伤从来就没好过,有多艰辛可想而知。而肖然在喻川的羽翼下成长得肆无忌惮,喻川给他的安全感被他转化成足够的勇气和自信,他的战斗方式更灵活多变,适应的地形条件更广。
而就在这时,喻川走了。
肖然一直以为喻川的离开只会让自己不适应和伤心,所以他花了半年时间来调整,他觉得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忽略了周遭的危险。
经验丰富、能存活到现在的老辣猎人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何况这次围剿他的是一个团队,一个历经5年狩猎生涯都没有损兵折将过的团队。
他们曾在迷雾森林和孤身一人的喻川相遇过,眼睁睁看着他们筹谋已久追踪了两天的剑脊虎领主被半路撞上的喻川收拾了。
剑脊虎感知敏锐,他们只能远远地跟着,喻川没有发现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猎物。
那一战中喻川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心惊,在6人团队完全可以趁喻川战斗的时候完成包围偷袭的情况下硬是按捺住了没有出手。之后在营地内也悄然避过喻川师徒二人,双方原本没有起过什么冲突。
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对于强于自身又非统一战线的人,大多数人不会有多少好感。何况喻川截胡他们了一只领主——虽然他本人并不知情。
他们背后也说过几次喻川,多数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这些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肖然的耳中,说这话的刘昀当天就被他一拳打掉了半嘴的牙。
今天他们在迷雾森林深处遇到了狩猎的肖然,刘昀说服团队中的其他人,对正在魔兽身上搜集战利品的肖然发起了攻击。
对方第一次攻击出手的时候,肖然就暗叫了一声不好。
他刚杀死一只钢刀猴,这种难缠魔兽的速度极快,远程攻击除了一开始之外几乎没有机会出手,他虽然靠近身战把它强杀掉,但身上受了不少伤。
6个老猎人的攻势如同天罗地网,他凭着超高的判断力险险避过了要害,用身中4刀的代价逮着一个细微的空档摆脱了围攻。
老猎人的追猎技巧娴熟老辣,肖然甩不开他们的追杀。他们没有一拥而上地围追堵截,而是化整为零地分散在肖然身周,封堵着他的行进路线。
对方在把他往暗木林的方向逼,那个地方的能见度极低,植被的光芒微弱,又靠近大断崖,连魔兽都很少愿意去那鬼地方,看样子是打算借着黑暗收拾他。
肖然露出一个冷笑——谁收拾谁还说不准呢!
他侧身避过后方射来的一箭,加快脚步顺着对方心意朝暗木林冲去。
踏入暗木林的地界,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能见度缓缓下降。暗木林离大断崖极近,断崖下面就是死亡之海,海风呼啸,时不时穿过林中,刮得迷雾一阵翻卷奔涌。
猎人们的包围网开始收缩,蓄势待发。
但是包围圈的中心竟然没有人!
只有一件外套挂在灌木丛中,肖然脱网了!
能见度和光线不止是对他有影响,对猎人们同样有。作为他们包围的中心,肖然比他们自己更清楚他们互相之间的距离。
“他妈的!”阿杰大骂。
“搜!肯定就在附近!”大华喊道。
6人四下打量,刘昀发现左边的灌木丛传来极轻微的晃动,大喊一声:“这边!”当所有人也一起回头看向灌木丛的时候,在他右边一只羽箭穿破迷雾急速掠来,一箭正中他的太阳穴,肖然竟然先出手了!
“刘昀!”5人又悲又怒。他们一行人一路打拼,感情深厚,是同生共死的生死之交。肖然的反击彻底点燃了他们的怒火,5个身影朝羽箭来势的方向齐齐冲上。
又没有人!
地上只有几滴从肖然的伤口渗出滴落在地,迷雾与黑暗弥散在森林中,四周只有阵阵风声。
“就在附近!拉开距离,注意呼应,把他逼出来!”阿杰下令。
“当心这小子的箭!”大华补充。
——箭吗?
趴伏在一从萨拉果后面的肖然手里的刀闪过一道幽暗的冷光。
喻川传授给他的,从来不是弓箭。
25、第 25 章
(二十五)
肖然蹲伏在高高的古木树杈上,看着4个人第3次从自己脚下掠过,不紧不慢地包扎着伤口。
片刻后暗木林中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德南!!”
1分钟前肖然从树上悄无声息地在他背后倒悬而下,捂住他的嘴一刀割断了他的喉管。德南的尸体倒在一堆灌木丛中,鲜血还在汩汩地从脖颈处往外奔涌。
“小杂种!老子要杀了他!”和德南关系最好的明子怒极咆哮。德南不光是他的队友,还是他的伴侣,二人感情甚笃,从未想过有一天其中一人会先行离去。
“小声点,别把魔兽引过来!”阿杰赶紧拉住他,“不要分散太远,小心被偷袭!”
又起风了,林间的树叶灌木齐齐舞动,杂乱的草木摩擦声响成一片。
肖然随着风声快速从树上滑落,跟在了最右侧——明子的背后。
追逐,疯狂的追逐。
肖然不停地一次又一次逃开4人的追杀,一旦有人靠近发出喊声,他立刻就会转移。
他的移动速度和灵活度比4人都高,反复数次都没能成功拦下他。
但他百密一疏,终于被明子捉住了一次近身的机会。
肖然就潜伏在他二十米外的距离,和之前无数次一样,不远不近。喊声会让他快速转移,于是明子放轻了脚步,快速朝肖然背后逼近。
肖然没有发现他,看着不远处3人的动向,悄悄从侧面迂回着。
他躲到了一块山岩的后方,山岩极大,完美地遮蔽住了他的身形。而明子也终于靠近了他的身后。
——去死吧!
他的动作被风声掩盖,这一次偷袭的时机可谓完美至极!
但他的剑刚抬到最高点,就见肖然转过了身,手中的短弓不偏不倚,正对他的心脏!
肖然的面上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惧,有的只是冰山一般的冷静和杀意。
——他中了肖然的圈套!
瞬息之间,明子硬生生把劈斩的长剑横过胸前护住胸腹,就看到肖然的箭尖微微一抬,一箭射入了他的嘴里!
千钧一发之际,明子用尽全身力气猛力一咬,箭尖破开他的牙齿,刺入了他的上颚,流着血的牙龈死死卡住了箭身,他竟然化解了这超近距离的情况下无法闪避的一箭!
但这一箭封死了他欲出口的喊声,肖然丢开短弓,幽冷的刀光一闪,在他长剑遮挡不了的地方从下而上斜刺入他的小腹。
明子的喉间发出一声低闷的嘶嚎,左手抓上了他握刀的手,右手举剑,一剑向他心口捅来。
——同归于尽吧!
生死关头,肖然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长刀带着冰寒的杀气,一刀就要将这一剑挡开。
——师父!
肖然狂喜,但下一瞬那个身影就消失了,剑光已到眼前!
肖然只来得及侧了侧身,剑刃刺入了他的肩膀!
肖然的思维迟滞了。
直到左肩传来剧痛,他才后知后觉地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惊惶地发现,不会再有一个人拦在他和死亡之间,以身为界,隔开生与死的距离。
喻川也是人,也会受伤,会流血。肖然遇到的危险,对他来说同样是危险。但他无论自身状况如何,只要肖然身陷险境,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冲向肖然,一次又一次——强硬,决绝,不惜任何代价。
仿佛死亡和伤痛都只能与他擦肩而过,无法企及。那道身影成了肖然心中最强大而温柔的庇护,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喻川在的时候,即使什么都不做,他的存在便是肖然最大的保护伞,让他毫无畏惧。而现在他孤立无援,第一次直面死亡。
羽翼未丰的雏鹰终于遇到了天堑。
肖然仰天向后倒去,左肩被对手用剑刺穿,手里的短刀连同右手都被对方死死地握住,明子的手如同一把铁钳,仿佛快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他咬牙没发出半点声响,奋力蜷起双腿,兔子蹬鹰一般重重地揣中了明子的小腿,把他踢得往前一扑,捏住他的手条件反射地松开欲朝地面撑去。
他朝肖然身上扑去,肖然右手一用力,短刀借着他跌下的冲势从他的背后透体而过。
但他这一跌,扎在肖然肩胛骨的刀猛然加力,同样穿透了他的肩膀。
明子又是一声嘶吼,但这吼声只发出了一半。
他嘴里的箭顶在了山崖上,深深刺入了他的喉咙。
肖然推开他,拔出肩胛骨上的剑,剑锋擦过骨头和血肉,他痛得整个人趔趄一下,差点跪倒在地。
“在石头后面!”阿杰的喊声传来,肖然拔腿就跑。
现在他的左臂已经完全不能动,伤口喷薄而出的鲜血在地上一路蜿蜒,变成了敌人最好的导向线。
跑出不到一百米,他就听到了身后气急败坏的喊声:“地上有血,朝南边去了!妈的,明子也死了!”
“顺着血追!他跑不远!”
“等下!”阿杰拉住了两人,“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两人的脚步猛然停住。
阿杰扯着他们的胳膊:“他已经杀了我们3个人,再纠缠下去,会不会……”
另外两人思忖片刻:“追!”
“明子不是弱手,地上的剑还有血,那小子现在肯定身负重伤,如果不趁这个时候收拾了他,你觉得我们以后还有活路?”
阿杰一咬牙:“走!”
两百米是肖然使尽手段争取到的最后优势,他的体力随着鲜血飞快地流逝着,撑不了多久了。
肖然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跑出约20米,在一颗大树后绕了一个圈,跳到乔木上,在粗壮的树杈间连续纵跃,回到了原点。
他把弓架在树杈上,伸出左腿踩住,单腿站稳身形,右手抽出一根羽箭,搭箭上弦,指向他们来时的反方向,左手颤抖地握住一把小巧的连发弩。
体温随着血液一起流出了他的体外,肖然的右手开始发凉。
他深吸一口气,把全部注意力灌注到右臂上,树下追兵已近。
三个人路过他藏身的大树,沿着他之前的血迹追去,肖然的箭头所指之处原本空无一人,但三人奔跑的背影顺着地上鲜血的方向一路追击,自动出现在了他瞄准的方位,他微微校准方位,瞄准最后一人的后心,放箭!
他胆子极大,这一箭距离超近,没等三人有任何反应就噗嗤一声直没入最后那人的后心,前面二人猛然停步,转头朝树上看去。
两声快得几乎混为一响的弓弦声响起,声音极轻,但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依旧听出来了,可惜停步转头这个动作已成惯性,转瞬即逝的时间差无法让他们的身体快过思维,刚抬头就看到两点小而迅捷的寒光转瞬已至。
肖然行动极快,一松弓弦就从左手接过连发弩,扳机连扣,瞬间发出两箭,分袭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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