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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工作跟别人握手，力度要掌握好。知道吗？”老邓一边攥着她的手，一边教她，“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要让别人感觉到你的真诚，也不能握太久。要看场合，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来，你握一下我的手。”
邓川就握了一下他的手。
“还不错嘛。”反复几次，老邓收回手，摸摸她的头，“好好干吧，年轻人。”
父女两个人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方式，边看电视边说话。一直等到唐丽鹃重新拉着徐薇出来，已经到了一天里的午休时间，徐薇便准备告辞。
邓川眼巴巴的，要跟她回去。眼看着女儿不着家，唐丽鹃也挽留她们：“小徐，先别走啊，你住邓川房间，晚上再一起吃饭嘛。这次我下厨。”
徐薇踌躇一下，还是同意了。要住邓川的房间，唐丽鹃开出来的条件太有诱惑力，让她没法拒绝。
小朋友刚才在外头不知道跟她爸爸聊了些什么，眼角眉梢都是松快的笑意，看见徐薇点头，急哄哄地拉住她的手，道声“爸爸妈妈午安”就要走。
唐丽鹃“哎”了一声，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关掉了老邓看得正欢的电视：“大家中午都要休息了，你别吵着小徐睡觉。”
老邓攥着遥控：“……”
老邓的委屈她们看不见。徐薇笑着被邓川径直拉进了她的房间。房门被一把关上，空调开关滴地一声响。邓川揽住她的腰，按着她靠在门板上，凑近了小声问：“你和我妈在屋里说什么了？”
徐薇摸摸她急切的脸，拉长声音装神秘：“嗯……什么也没说呀。”
邓川追问几句，徐薇却仍旧什么也不说。小朋友急了，索性凑上去亲她，唇舌炽热，让徐薇几乎都有些站不住脚，从喉咙里溢出几声喘。息：“……还在你家呢，别这样，听话。”她抵住邓川要靠近的肩，“乖乖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房间。”
邓川亦步亦趋地拉着她的手：“先抱一抱。我的宝贝怎么这么厉害呀，让我抱抱。”
哎，徐薇感受到小朋友快乐的心情，心里也不由自主变得轻松起来，她现在在邓川的家里，她们被承认了，对吗？这样想着，徐薇也就任由邓川抱着自己，伸手去取她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
她随手翻开来看，原来是邓川高三的数学笔记本，熟悉的笔迹工工整整地誊抄着错题，知识体系，重难点。徐薇在里头还看见了自己批阅过的痕迹，往日时光如昨日重现，徐薇有些感慨，又有些不好意思，邓川从背后抱着她，抵在她肩头，好一会都没等到徐薇说话，转过头看，才发现徐薇眼圈都红了。
她搂着越来越容易情绪外露的徐薇，心软地亲亲她的耳朵：“别哭，别哭。”想起老邓说的话，她小声喃喃，“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徐薇吸着鼻子翻页，笔记本里还夹着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她摊开来看，一张是她给邓川写过的知识点框架图，另一张是邓川生日她送她糖那一回，给她写的纸条。
徐薇咬着嘴唇，声音很小：“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都是徐老师爱我的证明呀。”小朋友紧紧地搂着她，“徐老师一定想不到，你随手送的礼物和纸条，在当时对我有多大的慰藉。”
徐薇捏着纸条的手紧了紧。
房间里安静下来，徐薇在回忆过去，邓川就闭着眼睛，着迷地嗅着她脖子里的味道，明明吃过一顿热闹的饭，老邓做的是他拿手的酸菜鱼和水煮肉片，又跟她妈说了那么久的话，觥筹交错杯盘狼藉的，为什么徐薇身上还是这么香，她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把话说出了口：“你好香……”
笔记本被合上。徐薇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过身，抱着邓川的脑袋，主动吻上她的嘴唇。
两个人拉上窗帘，往床上躺。意。乱。情。迷中，邓川听见徐薇在跟自己说话。她含糊地喊着她的名字，又被邓川把她要说出口的话一次次吞进唇齿间。
“不用说。”小朋友低下头吻着她，“什么也不用说。我答应了我爸爸要好好照顾你的，谢谢老婆……”她说着说着也有些想哭，口吻却仍然很坚定，“谢谢你爱我。”
小朋友的眼泪合着汗水一滴一滴地往脸上掉，徐薇被她哭得心软，睁开眼来看她，却看见邓川一直是睁着眼睛的。
两人眼里的倒影都是彼此，充盈的，密不可分的，唯有彼此。
一切重回平静。窗帘给房间里渡上一层幽暗的光，邓川小心翼翼地扯过床尾叠得齐整的被子盖住徐薇赤。裸的背脊。看徐薇披散着一头黑发，缩在被子里沉沉睡着，邓川取来了卸妆棉和卸妆水给她卸妆。柔软的棉布下徐薇一点点地露出她纯白的样貌，未施粉黛的柔软和生动。邓川俯下身静静地覆上她的嘴唇，察觉到徐薇小小的，温热的呼吸，一切都很安宁，她的心里却仍有一句将吐未吐的话。
我爱你。爱。邓川反复在心里描摹着这三个音节，爱在此刻却变成了一句难以出口含羞的话。邓川敏锐地察觉到言爱的深邃和困难，是因为她们靠得太近，太满。幸福的定义也许就该在此刻被决定，邓川想，不用说出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再一次俯下身子亲吻熟睡的徐薇，而徐薇安静地闭着眼睛，毫无所知。
午睡睡醒之后徐薇才算是打起精神真正看了一圈这个邓川长大的房间。邓川喜欢摄影也喜欢打游戏，书柜里除了密密麻麻的书之外，就还有淘汰了的手柄和不常用的胶卷相机，徐薇随手拿在手里摆弄，触摸过邓川使用过的痕迹。
小朋友还在安静地睡着，徐薇看了一会就又重新躺回到她身边，她侧躺着，支起一只手臂，静静地注视着这张年轻得仿佛会发光的面孔。
邓川呼吸起伏，柔顺的长发覆在她的半边脸上，让她看起来真的长大了很多。徐薇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想起唐丽鹃在房间里同她说的话。没有什么嘱咐和敲打，邓川的母亲真诚地祝福了她们俩，可徐薇却在这一刻跟唐丽鹃有了些许共情，从小呵护着的女儿要渐行渐远，要跟另外一个人共度余生了，哪怕这个人是徐薇自己，她也还是要有些伤感。
——不用旁人来说，徐薇自己也感觉到自己最近的伤感和感怀似乎过于泛滥了。这不像她，准确地说，不像她对自己要求里的她，可昨天晚上邓川抱着她说，喜欢她的任性，徐薇也就慢慢地对自己有了很多宽容。这是因邓川而生的宽容。
徐薇宽容地对待了自己泛滥的情绪。又用她一如既往的敏锐察觉到，一切的事实的产生都有着它深层的原因，徐薇对着唐丽鹃感同身受的感伤，其中也蕴含着对一个即将要步入社会的邓川的期望和担忧。
就像老邓说的那样，邓川其实可以有很多后路，但她选择了最广阔也是最渺茫的那一条。徐薇有些不忍，可她清楚地知道邓川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她也确实值得更好的，更广阔的未来。那么，徐薇一如既往地希望邓川能够得偿所愿。
盛夏的午后，房间里只有空调轻微的运作声。一家人都还没醒。邓川呢喃了两声，伸过来一只手臂要来抱她，怀着这样柔软的心绪。徐薇也就顺势重新躺进她的怀里。她伸出手掌按在邓川的心口，感受到她的心跳。
年轻鼓噪着的心跳，就算睡着了还是同样的真挚。落进这样的一个怀抱，就像落进一整个鲜活的夏天。邓川的鼻息轻轻地打在徐薇的脖颈间，小朋友拥抱着她的手臂格外的温暖和柔软，让徐薇安宁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一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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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她们这一觉直睡到傍晚。邓川迷迷糊糊地被徐薇轻轻晃醒。昏暗中徐薇凑上来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很晚了……快起来。”
邓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懒洋洋地伸手要去抱她，被徐薇推了一下：“这是在你家，快起来。”
邓川眨眨眼， 好半晌才把这句话消化掉。揉着眼睛， 长长地“嗯”了一声， 撑起身子坐直。伸手去按床头灯的开关，开口嗓音还是含糊的：
“几点了？”
乍然而亮的灯光投射在床头， 把周遭的一切都勾勒得格外清晰。邓川有些不习惯地眯了眯眼。好在这灯光是明黄色的，不像一般白亮的灯光那样突兀。邓川习惯之后再睁眼看，徐薇已经下了床， 正撑着身体在床边居高临下望着她，邓川眨了眨眼睛，撞进徐薇清晰的面孔，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恍惚。
长长的一觉过后，头脑尚不清醒。徐薇温柔的面容在灯光下弥散着另一种光芒， 她的香气，头发， 眼神，嘴唇的颜色， 都不免让人深深着迷，又怅然若失。这瞬间的感觉正像是一阵空茫的风落在心口。
徐薇俯下身子盯着她看， 看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小朋友的眼睛还是茫然的光， 忍不住好笑地扯扯她的耳朵：“六点半了。”
邓川就眨眨眼睛， 又眨眨眼睛。由于沉睡而有些缓慢的头脑运转起来，她渐渐回忆起今天的点点滴滴，这些落在实处的事实一点点填满了她心里有关于徐薇空落落的轮廓。感觉一点点地重新回到她的四肢百骸，爱落到实处， 让徐薇在她心上不再是空茫的，而是有重量的，是家人同爱人沉甸甸的份量。
看邓川不动，徐薇索性再俯下身，同她轻声细语地说话：“叫了你好几声都没醒，几天没睡觉了……睡得跟小猪一样。”
“对不起嘛。”邓川伸出手，使了一点力搂着她的脖子，仰头亲徐薇别开的下巴：“没事。我爸妈应该也还没醒，他们都不叫我们。”
“饭都要做好了。”徐薇嗔怪地看着她，看见小朋友睁大眼睛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好啦。快起来。”
晚饭的间隙老邓同徐薇说起她们去北京的安排。说着说着就说到家里还有两只猫，不方便带去北京的事情，徐薇脸上隐隐地有些牵挂和担忧，她一皱眉，老邓和唐丽鹃立刻就真心实意地跟着揪心，帮着找解决的办法。
邓川给他们盛汤，看清澄的丝瓜瘦肉汤在瓷白的碗里轻轻晃动。听见唐丽鹃提议道：“不如就把它们俩放家里。反正它们俩平时能一起玩，我们就负责添水添食。”
徐薇有些为难：“会不会太麻烦了……它们俩玩起来也挺闹的，怕影响你们平时休息。”
唐丽鹃说：“有什么闹的，再闹就关进邓川房间里去，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徐薇忍不住笑了，她一笑饭桌上的气氛都仿佛活跃起来，邓川也点头：“不怕，周六和桔子很乖的，不闹。”
老邓也说：“不怕，家里方便照顾，等到以后你们在北京落脚了，再接过去也不迟。”
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她们回去之后就逐渐收拾了周六和桔子的玩具和用品搬到这边来，相应的，邓川也把她阔别已久的相机和游戏卡碟搬到徐薇家去。在看参考书目和修改简历的间隙，就能够把ps4连上电视，让徐薇陪着自己一起玩。
七月下旬，邓川通过了一家内地top券商的线上初面，对方约她到北京进行线下二面，徐薇也跟学校提交了辞职报告，经过一系列沟通和手续之后，又跑了几趟有关部门，还算顺利地取消了编制。
两个人手头上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准备出发去北京。老邓也来了一趟她们这边，把周六和桔子接到家里。唐丽鹃当天晚上就给徐薇发了周六和桔子头拱头在各自碗里吃得正香的小视频。
徐薇把视频给靠在一边的邓川看。唐丽鹃现在和徐薇的联系比跟邓川的联系还要多。于是，在徐薇发过去的视频里，邓川正鼓着嘴巴生闷气。
唐丽鹃给徐薇发语音：“哈哈她吃醋了，小徐你别理她。”
徐薇捏了一把邓川的脸，让她转过头看着自己：“好啦……没不理你。”邓川捧住她的脸，凑过去亲她，握着徐薇的手，偷偷把她跟唐丽鹃聊天的手机丢到一边。
因为很快就要动身的缘故，家里收拾得七七八八，地上都是打包好的包装箱，还有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几乎让人无从落脚。这其中的一部分要寄存到邓川家里，一部分要提前寄到北京。
总是堆放着书，纸质资料和充电器的床头柜，还有那张徐薇往日批改作业的书桌，此刻都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那束邓川在徐薇生日所送的玫瑰，还盛在原来的那个花瓶里，当然，它已经彻底枯萎，但她们谁都没有去动它。枯萎的玫瑰被摆在空荡荡的餐桌上。
窗户紧闭，可窗帘敞开着，白晃晃的日光照在雪白的床单上，让一切零落，一切空茫，一切紧紧拥抱着的都无所遁形。徐薇揽住了凑过来的邓川，在日光中邓川的五官显得轮廓更深，更分明，眉毛，鼻子，眼睛，还有笑着的嘴角，黑的更黑，白的更白，耳廓也似乎变成透明，徐薇被这样的邓川吻上唇畔，还惦记着让她去把窗帘拉上。
明天就要动身。她们折腾到这天夜里，窝在床上临睡前，邓川说起这几天似乎都待在家里，哪也没去，这几句话纯属夜间私语的有感而发，没经多少思考就被惬意地说出了口，言语中就未免带了些即将分别的遗憾和落寞。
明明之前已经那么成熟地完成过分别，可是这次不再是一个人的旅途，邓川的心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柔软下来，变得湿漉漉，沉甸甸的。
徐薇吻她的嘴角：“舍不得？”邓川落落大方地点头，徐薇就起床套上T恤去拿车钥匙：“哪里舍不得？我们现在就再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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