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川柔着声音,哄她:“不丢脸,谁都有这种时候。”
“我都不敢给青玉打电话……她压力也很大……呜呜呜………人生为什么这么难啊……”
她吸了一下鼻涕,很大声,把自己逗笑了。邓川也笑了。两个人对着电话笑了一阵。便听见苏眠说:“你是不是要睡觉了,你也好辛苦的……”
带着浓浓的鼻音。
邓川看了下时间,悄声说:“没。还能再聊一会。”
苏眠流过眼泪,好像把压力也发泄出来了,渐渐不哭了,心情也好起来,跟邓川聊她们机构同学的趣事:
“我们班里有一个内蒙古的同学。大家玩得还行……我们那天在他宿舍打牌,大家就都围坐在床上嘛。结果过了一会,有个人忽然说:我的屁|股底下怎么有个硬|硬的东西……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结果那个人摸出来一看,是颗鸡蛋,还是熟的。”
“这是什么习俗吗?”邓川问。
“嗯。他说他们家乡就这样,床上放颗熟鸡蛋,会有好运气。”
“我们都说,半夜饿了可以吃,吃饱了心态就不那么容易崩了。哈哈哈。”
邓川一本正经地说:“保持心态也是维持气运的一种途径。一个人要是天天愁眉苦脸,好事情怎么会找上门来呢?”
苏眠试探:“难道……我也要在床上放熟鸡蛋?”
“不。你可以放点零食。”
“那大概只会招来蚂蚁吧阿Sir——”
她们都笑。里头学习的同学下了床,走出来洗漱,见邓川握着手机打电话,夜色里眼角眉梢笑意清浅,有些惊讶地多看了几眼。
不久,里头熄了灯。所有人都睡下了。
校园里静谧一片,植被开始渐渐茂盛起来,只是现在,还不见虫鸣。
正好,苏眠在那头说:“真的不早了,宝,你得睡觉了。”
邓川说:“好。你也睡。”
“嗯嗯。晚安。”
“晚安。”
一声轻轻的挂断声。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邓川站在洗手台前,静静地待了一会。半晌,洗了把脸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邓川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听见外头有人说:“又下雨了……”
她仔细听了听,果然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春天真的到了。她思绪有些涣散地想着,还没彻底清醒。
起床洗漱,站在外头往下看。已经有起得早的学生零零散散撑着伞往食堂走,天色尚未大亮,映得伞面上的亮色也暗淡。
洗漱完往食堂走,路上人不多,静静的。只有雨打在伞上单调的声音。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食堂也刚开始营业,蒸笼一掀,热气蒸腾,豆浆特别烫,握在手里很暖。
邓川一边等着豆浆包子晾凉,一边默背着单词。
早晨的雨带来一点潮湿。邓川鞋上沾了水,迈进教室还是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好在第一节 课就是徐薇的课。
徐薇今天穿得格外温柔,白衬衫质地柔软,外罩着一件棕色的毛衣开衫,袖子挽到手肘,连折角都好看,舒适的长裤,黑色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马丁靴踏过雨雾走来,被洗刷得清清爽爽。
邓川只觉得教室里的白炽灯都在她的出现下变得柔和起来。她定了定神,勉强恢复了平时学习的状态,一节课下来,额前却出了一层薄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额角开始一阵一阵地发疼。邓川缓过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是生病了。
这口气一缓下来,她只觉得身上发软。课间休息十分钟,眼看着有些同学趴在桌面上补眠。邓川心里想着,就只躺一会,缓缓就好了。
难得的,她在桌上趴下来,竟不知不觉浅浅睡了一觉。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头也疼,提不起力气,眼皮也重。
一只微凉的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又贴了贴她的额角。她昏昏沉沉,任她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一下子离得很远,又一下子离得很近。觉也睡得朦朦胧胧,半点不踏实。
邓川是在徐薇的讲题声中醒过来的。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有个声音不疾不速,一直在她耳边晃,说的话明明她每一个字都懂,组合起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偏偏还持续了很久。
她睁开眼睛,只觉得精气神一下子被抽走了,手臂更是被自己枕得发麻。她皱着眉,低着头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徐薇在她身后跟男生们讲题。一行人都在专注地听她讲话,没注意到睡了一节课的邓川抬起了头。偏偏徐薇背对着她,正好把一小问讲完,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样转过来,轻声问她:“好点了吗?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
邓川还有点懵,抬起手在眼前遮了一下,教室里太亮,白炽灯高悬,照得她的头更痛了。
徐薇的话她还来不及反应,脑子很钝,说不出话来。
见她没反应,徐薇又说:“我给你批假,你回去休息吧。”
邓川垂着头,没动。
徐薇转过身去,跟后头的一行人吩咐:“有不懂的地方,晚自习再来办公室找我。”
她收起手边的东西,托了一把邓川:“能自己站着吗?我带你去校医室。”
邓川站住了。愣愣地点一下头,把自己点得头晕。
徐薇似乎是怕她脚软。轻轻搂着她的手臂,邓川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踩在云里,外面还下着雨,徐薇一手撑着伞,一手使了点力,揽着她,邓川身上没力气,几乎是靠在她怀里,这时候还能分出点心神,一门心思地想,她身上好香。
好不容易走到了校医室。量过体温,又开了药。校医建议输液,退烧快一些,邓川就着热水吃了药,在休息间躺下来,她鼻息滚烫,身上却一会冷一会热,蹙着眉头,徐薇给她盖被子,又盖了一件什么东西在她身上。
她睡了长长的一觉。梦里,她的六月已经结束了。走出考场,仲夏的阳光灿烂,滚动着满树绿荫。徐薇就站在绿荫底下守着他们出来。
她似乎是班上第一个走到她面前的。徐薇一见到她就笑起来,唇角弯弯,笑得温柔而得体,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事能阻挡她一样。
她也笑,傻乎乎的。凑过去,傻乎乎地看她。直把她看得耳根发红,偏过头去,嘴角却仍旧是扬着的。
她看着她发红的耳根,凑过去,想说些什么。人潮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们被裹挟着,淹没在怀抱鲜花的家长们和考生里。
她眼睁睁看着徐薇的面容被一束娇艳欲滴的黄玫瑰掩住。她伸出手,想拥住她,却一下子抓了个空。
邓川猛地睁开眼睛。她很少做梦,醒来之后,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身处何处。
出了一身汗,精神也好些了。她低头一看,身上盖着休息室的被子,还有一件校服外套。
休息室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邓川撑起身子,输液管已经被拔掉,手背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针孔。
她下了床,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徐薇提着打包盒走过来。
她看见她,加快了脚步,不着痕迹地帮她挡住了外头的风:“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邓川的嗓音有点哑:“我想回宿舍睡觉。”
徐薇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温声答:“好。”
她见邓川拿着那件校服外套,便说:“药在外套口袋里,包装袋上写了怎么吃。你自己记得看。”
“嗯。”
外头不下雨了,天阴阴的,刮着阵阵凉风,邓川被吹得有些冷,往徐薇旁边躲了躲。
“冷吗?”
邓川不答,往她肩膀上靠了靠,过了一会儿,小声地说:“头疼。”
语调很软,声音微哑,听着很可怜。
徐薇听着,像是顿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病弱小邓
第33章
天阴阴的, 春寒料峭,冷意沿着衣服缝隙往皮肤上钻。空气中泛着一点潮意,邓川把头靠在徐薇脖子上的时候, 鼻端仿佛嗅到了湿润的花香。
香气轻薄, 如梦似雾,徐薇脖颈的肌肤微凉,邓川把脸贴在上面, 头疼稍稍缓解了些。
生病的人总格外脆弱。邓川能感受到徐薇的手稳稳地扶在她的肩头,让她很有安全感。
一种莫名的雏鸟情结油然而生,她忍不住轻轻用脸蹭蹭她的脖子。
肌肤相贴, 触感明显。
徐薇察觉到,不太适应地僵了一下, 仔细看了看邓川低着的侧脸。脸色苍白, 眼尾因为发烧染了些薄红, 眼神都恍惚了。
看起来是真的很难受。
这样想着, 徐薇按下心里的异样, 专心地揽着她,往宿舍走。
此时正是学生午休的时候。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徐薇送邓川到宿舍,推开门,里头的人都睡下了。
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扶着邓川走进去。
徐薇还是第一次来学生宿舍。宿舍里挺干净, 除了床铺外, 一侧还列着一排书桌。桌上堆着厚厚的卷子和辅导书,都被翻得起了毛边, 椅子上放着学生们中午带回来的包和水杯。
甫一踏进来,徐薇就立刻感受到了和寻常宿舍不同的,独属于高三宿舍的气息。
仿佛连空气都被知识填满, 没什么生活气息,只把宿舍当成即停即走的驿站。简洁,有序,却又紧绷着。
两人走到唯一一个空着的床铺面前。邓川自觉地从徐薇肩上抬起头站直,身子失去支撑,顿时有些脚软,她索性在床沿上坐下来,垂着头,空白地怔了一会。
徐薇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见邓川在床沿上坐下,她本来克制的视线也不经意往后飘,落到身后的床铺上。
小小的一方天地,满是邓川身上的香味。浅灰色的床单和被套,似乎是从家里带过来的。看上去格外软和,床铺收拾得很平整,很有邓川的风格。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在心里浅浅笑了一下。
这笑意是像春天的嫩芽一样冒出头来的,等到徐薇察觉的时候,已经长成一片绒绒的草地了。
徐薇收回视线,就看见邓川正望着她,生着病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神柔软而无害,像一只被打理得很干净的,很乖的小狗。
她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
两个人都愣了愣。徐薇把手收回来,别开眼,若无其事地把手里提着的打包盒在床边放下。怕吵到学生休息,她蹲下身,凑过去轻声说:“你休息会,记得把午饭吃了,然后再吃药。”
邓川脑子还停留在徐薇刚才摸头的那一下,此时耳边是徐薇的低语,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顺理成章抬起手抱住了她。
她还发着烧,对徐薇来说,跟蹭上个小火炉似的。
邓川收紧了双臂,不说话。
好在徐薇经过刚才那一路,对于邓川不寻常的身体靠近已经很淡定了。她以为小朋友很难受,不好立刻推开她,抬起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轻声哄了哄:“好了。吃了药明天就好了。”
小朋友没做声,得寸进尺地埋头在她肩膀上不动。
徐薇怕被人看见,使了点力挣开。又安慰性地摸摸她的脸。低声说:“好了,我走了。你记得吃过饭之后再吃药。”
邓川肉眼可见地满脸舍不得,轻轻“嗯”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徐薇站起身轻手轻脚走了。
她小心翼翼把打包盒提到书桌上,又拿了药,在书桌边坐下来,只觉得手脚发软,刚刚恢复的精神也萎靡下来。
打包盒里是白粥和一些小菜,还温热着,邓川没什么胃口,想着是徐薇带的,勉强吃了几口,又把药吃了,就换下校服躺下,昏昏沉沉又睡着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听到宿友们起床去上学,一下午醒醒睡睡,折腾到傍晚,被宿友们回来洗漱的声音彻底惊醒。
一直躺着也好不了。邓川索性起身换了衣服,套上外套,蒋梦见她脸色还是不太好,小心翼翼问她:“邓川。你还去晚自习吗?”
邓川哑声应她:“去。”
她完全不饿,没吃晚饭。匆匆吞了药,起身往教室走。
外边天色尚早。下过雨,空气扑面而来的清新。
邓川在外面走了一趟,精神好了点,教室里没人。黑板上是地理课的板书。她看了会,才反应过来是校对的哪张卷子。
今天的课除了最开始的一节数学课,其他的她都没听,要补的笔记还得等同学回来。
她垂头想了想,准备先把今天要背的单词和强化进度完成。
过完一遍单词。教室里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蒋梦也到了,邓川还没开口,她就主动把今天讲的卷子递过去:“今天都是讲卷子。你看看有什么要补充的记一下就行。”
邓川道了谢,把卷子接过来,翻了翻。
卷子上记满了不同颜色的笔记,很全。她补充了一些在自己的卷子上,又按照自己的习惯分别做了整理,把试卷还回去。
做完这些,晚自习第一节 课已经上了一半,徐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正站在教室外头跟学生讲题。
邓川抬起头看了一眼。后知后觉地感到脱力感袭来。
可能是吃的药生效了,她头没那么昏沉,胃里也觉出饿来。
好在她教室里备着吃的。邓川在一众饼干零食之间犹豫了会,吃了块巧克力,感觉好受多了。
果然,躺着睡觉是没有前途的。
她这样想着,又翻开政治讲义。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教室里没什么人动,大家都低着头抓紧时间,完成今天的最后学习。
徐薇进来拿她放在讲台上的试卷和笔,见邓川还没走,便缓步朝她走过去。
邓川低着头,很专心地在写一道历史综述题,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徐薇在她旁边站了会,看着她的笔尖在纸上流畅的滑动,飞扬的笔迹渐渐填满答题区域,直到她画下最后一个句号,才出声说:“怎么样,好点了吗?”
邓川被吓到似的一抖,抬起头看她,眼里还有点刚从学习里回过神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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