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问道:“刚才那个盒子,你看到了是吗?”
“……是。”
“那里面都是嬴欢的药,嬴欢患有分裂样人格障碍,我一直以为他在积极接受治疗,但最近我才发现,他已经停药有一段时间了。”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我被他软禁了,也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他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说到这里,辛棠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拉开衣襟让黄姨看他胸口处堪称触目惊心的伤痕——昨晚嬴欢把他拖上三楼,还拉着他撞了两下某样被白布遮住的杂物,这些都在他身上留下了相应的痕迹,尽管他依旧不觉得很痛,但用来卖惨的效果却是相当显著的。
“这些是昨晚弄出来的,他丧失理智的样子……很可怕。”
黄姨看着辛棠身上的伤口,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几度伸手想要触碰辛棠,但最终也没有真正碰到辛棠一下。
辛棠拉拢衣襟,继续道:“尽管如此,我并不怨恨他。”这病的成因,本来他就要负一部分的责任,自然也就代表着他要承认其带来的后果。
“我希望他能好起来。”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和嬴欢站在平等的位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作为施暴者与受害者。
“所以,你能帮我吗?”
【我希望他能好起来……】
黄姨脑中再次被另一道声音占据。
她有点恍惚,发现这一切的发展,再次和曾经不谋而合。
最初,他也是这样坚定地说着一定会治好嬴欢的话,可她亲眼见证了青年的坚定一点点崩溃,最终痛哭着说:【黄姨,他骗了我……】
“黄姨,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辛棠发现黄姨竟然又在他面前走神了,提高了声音想要喊醒她。
“在、在,”黄姨回过神,三两下抹掉眼泪,眼前的一切好像清晰了起来,那个痛哭的青年再次好端端站在了她面前,她终于忍耐不住,抓住了辛棠的手臂,“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一次,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辛棠其实还准备了一堆劝说的话,他没想到一向嘴巴紧闭的黄姨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黄姨再次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看起来似乎比辛棠还急迫。
辛棠也不再犹豫,说出了他的打算:“出去之后,找一个心理医生,问一下他这种情况家属应该怎么处理。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告诉嬴欢,如果他问起你今天我带你来卫生间干什么,你就说是我一定要问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这样的话,先生他不会……”黄姨话没说话,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她这么回应嬴欢的,嬴欢或许会对辛棠做什么。
“没关系的,你就按我说的做,我知道怎么应付嬴欢。”
辛棠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和嬴欢心平气和地相处的。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黄姨做完饭就走了,她打算就在今天下午直接找个心理诊所咨询。
心理诊所一般都在比较繁华的地段,黄姨转了两次车,才到最近的诊所。
好在今天下午只有一个预约的病人,她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进行咨询。
黄姨把关于嬴欢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心理医生,得到的答案让她的心一直沉到了谷底,出去的时候恍惚得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去。
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扶住了她。
“谢谢、谢谢。”
黄姨赶紧道谢,却没能把手抽回来,那人抓着她的手肘,指着一旁的车道:“老板在车里等你。”
黄姨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她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的,她根本不可能,帮到辛棠。
第44章 你想吻我吗?
黄姨被推着, 走向那辆黑色的车。
像是一步步走向深渊,黄姨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额角与手心却渗出了濡湿的汗滴。
终于到了车边。
那人拉开车门, 松开黄姨,“进去吧。”
黄姨哆哆嗦嗦地坐进去,下一门,门被人扣了回来,吓得她一个激灵, 眼泪从浑浊的眼中涌出。
一张纸递到了她面前,“擦擦吧。”
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修长有力,白皙如玉, 大拇指靠近手腕的地方却有一道狰狞的咬痕,生生将这份美感变成了令人惊恐的视觉冲击。
黄姨接过纸,手有点颤抖。
“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黄姨动作僵硬地擦着眼泪,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嬴欢也不需要她回答, 自顾自地回答道:“你太心软了,心软的人往往有一个通病,就是优柔寡断。永远只看得到眼前, 永远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犯过的错误, 你也还会再犯。”
停顿了片刻,他轻笑了一声, 凉凉地道:“你怎么会以为,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把你放回他身边呢?”
“我说过了,这是你的惩罚,你现在应该懂了是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多可怜。”
说罢,他还遮住唇吃吃笑了起来,骇人的伤口印在他的唇边,仿若一头吃人的恶鬼。
所谓钝刀子割肉,杀人不见血,大抵就是如此。
黄姨被他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声音逼得几近崩溃,她揪着胸口的衣服,却好像是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钝痛得无法呼吸。
这是她的报应,这就是她的报应。
第一次知道嬴欢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就该如实地告诉辛棠,也不至于,事情最终发展成了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黄姨受不了了,无比痛苦地哀求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偷偷给他开门,这是我应受的惩罚,你杀了我吧……”
“好了,”嬴欢又递了一些纸巾给黄姨,语气温柔得令人恶寒:“既然黄姨你已经认识到你的错误了,那么,把你们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我吧。”
计划的发起人辛棠此刻还没意识到黄姨那边已经出了状况,他还在想着若是嬴欢回来之后,问他中午时和黄姨在卫生间说了什么,他应该怎样回答才最不会撩拨到嬴欢敏感的神经。
为此,他惴惴不安了一个下午。
好不容易等到嬴欢回来了,辛棠敏锐地察觉到,嬴欢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
按理来说,如果嬴欢发现了他和黄姨去卫生间躲着监控谈话,应该是一幅风雨欲来的样子才对。
他的心情这么好,会不会是因为,今天上午,他刚好没看监控?
想来也是,嬴欢还要工作,总不能闲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盯着他。
思及此,辛棠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落地了。
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辛棠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时隔许久地主动跟着嬴欢做事。
很难得的,两人之间融洽得好像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吃过饭后,嬴欢去了一趟藏酒室,带回来六瓶酒,在桌上一字排开。
“想跟我玩个游戏吗?”嬴欢问道。
辛棠正想问为什么突然要玩游戏,就听嬴欢继续道:“如果你赢了,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辛棠愣了一下,身体不自由自主地绷直了,他是真没想到,嬴欢不仅什么都知道,还愣是等到他已经完全放松的时候才突然提起来。
他一时之间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嬴欢体贴地给了他足够的消化的时间,才又问了一次:“怎么样?棠棠?”
人果然还是不该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辛棠缓缓呼出一口气,问道:“那、如果我输了呢?”
“棠棠,你应该要抱着必胜的信心来和我赌,你要想着,你绝对不会输。”
辛棠犹豫了片刻,觉得就算输了确实也不会比拒绝嬴欢的情况坏到哪里去,索性问道:“什么游戏?”
嬴欢将六个杯子也在面前排开,分别将六种酒倒在了六个杯子里,他的动作看起来随意,事实上,六个杯子里的酒分毫不差,都是同样的高度。
“猜一猜,我到底喝了哪种酒。”
“可是我都不认识这些酒。”
“没关系,我会教你认识的。”
很多时候,嬴欢的话是不需要怀疑的,他说会教辛棠认识,就不会耍些小手段让辛棠输得不明不白。
辛棠缓缓点了点头,“好。”
嬴欢勾了勾唇,很满意辛棠对他的信任,“接下来,我要教你认酒了。”(注1)
“白兰地,最初来自荷兰文Brandewijn,意为‘燃烧的葡萄酒’,有葡萄的果香和陈酿木香,辨识度很高的一款酒。”
说罢,嬴欢将第一杯酒一饮而尽,辛棠根本来不及阻止。
作为一款蒸馏保存的烈性酒,白兰地虽然口感柔和,但度数也是实打实的高,更何况,嬴欢还是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喝了一整杯。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嬴欢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嬴欢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唇,将辛棠的椅子往后拉了一些,坐在了辛棠面前的桌子上。
他弯下腰,嘴唇几乎贴着辛棠的鼻尖,轻飘飘地道:“闻一闻,是葡萄的味道吗?”
根本不用细闻,嬴欢一说话,迷醉的酒香便散开了,夹杂着葡萄的清香和独特的木香,仿佛把他拉进了酒里泡着。
辛棠被勾得心如擂鼓。
嬴欢轻笑了一声,端起第二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大吟酿,日本清酒的一种,入口柔和,味道甘甜,还有苹果的清香,但没有葡萄那么浓,能闻出来吗?”
到底是以大米为原料的,苹果的清香完全被葡萄酒香盖住了,辛棠闻不出来。
“闻不出来也没关系,”嬴欢歪了歪头,稍稍低头,贴着辛棠的嘴唇道:“你可以尝尝。”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嬴欢的嘴唇很烫,像是要把他整个点燃了。
辛棠迷迷糊糊的,好像真的尝到了酸酸甜甜的苹果味。
嬴欢适时地放开了辛棠,喝下了第三杯酒。
“君度酒,也是果酒的一种,浓烈而温和,清凉却温暖,苦涩带甘甜,很独特的一款酒。”
辛棠形容不出来君度酒的味道,只觉得,确实如嬴欢所说,很独特,从闻到再到香味挤进气管、肺里,每一秒的感受都不同。
他好像也有点醉了,看到的嬴欢变得不再清晰。
而嬴欢,尽管眼神已经迷离得像是笼罩了一层浓雾,还能口齿清晰地介绍每一种酒的特点,第四种酒是香料味厚重的金酒,第五种酒是第一次闻到的龙舌兰味的Mezcal,第六种酒是辛辣刺激的威士忌。
他将酒香吐给辛棠,让辛棠从他口腔中汲取酒精残液。
到后来,六种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辛棠却清晰地记得嬴欢喝完每种酒对他说第一句话时,浓烈而独特的香味。
当嬴欢含了一口酒,俯身亲过来时,微凉的酒液顺着唇缝渗入,清冽的葡萄香味瞬间盈满他的口腔。
“白兰地……”
【这是白兰地,我特意为你选的……】在辛棠脑中,似乎有这样一道声音突然出现。
但随即,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因为嬴欢贴着他的嘴唇说了一句“你赢了”,而后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咬着他的唇瓣厮磨,把舌头探入他的嘴里肆意搅弄。
当天晚上,辛棠依旧没能想起第三张照片代表了什么事情,但他很是意外地梦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梦的主角依旧是他和嬴欢,也是客厅这张桌子,他和嬴欢并排坐在一起,面前摆了一杯酒。
“棠棠,这就只是一杯流动的液体而已,你闻闻,这是葡萄味的,对吗?”
“这是酒。”
辛棠脸色苍白地强调,那表情,仿佛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幅随时都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对,这是酒,这也仅仅是一杯酒而已。”
“不,它很可怕,它会让人失去理智,把人变得不像一个人……”
“棠棠,一把水果刀也可以杀人,但在你用它杀人之前,它只是一把切水果的刀。”
“可是……可是……”辛棠可是着,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的眼中蓄满泪水,从苍白的脸庞滚滚落下。
嬴欢温柔地遮住辛棠的眼睛,“如果那么害怕,就先不要看它了。”
辛棠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行,嬴欢,我真的不行,我脑子里面都是他死去的样子……我……”
“没关系的棠棠,你可以害怕,如果你不想继续下去,那我就停下来,好吗?”
“我想继续,可我没办法忘记……”
“好。”嬴欢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辛棠正想问他什么意思,不想一个字没能说出来,因为嬴欢突然吻住了他。
这本来是嬴欢帮助他克服对酒的心理障碍的场景,却因为嬴欢的动作变得淫|靡了起来,嬴欢不仅吻他,手也在他身上各处游走,熟练地挑|逗他。
辛棠几乎完全沉入情|欲中,嬴欢却在这时推开了他。
辛棠迷茫地睁开眼,只见嬴欢站了起来,坐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嬴欢的衣襟已经被扯开了,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肌肉线条在明暗对比更为强烈的晚上显得格外流畅,蕴藏着男人的野性与爆发力。
“你想吻我吗?”嬴欢问道,缓缓流淌的声音像是海妖一般,充满令人迷|乱的引诱。
辛棠诚实地回答:“想。”
他甚至站起来,想继续亲吻嬴欢,但嬴欢抬腿踩在他腿间的位置,逼迫他坐了回去。
嬴欢端起酒杯,酒香味瞬间荡开。
“别!”辛棠出生阻止,就连潮红的脸都因为嬴欢这个动作变得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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