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弟弟!永远只能听我一个人的!
我那么宠他,爱他,疼他!结果他自甘下贱去给你当什么田螺姑娘,我这个当哥哥的,难道不应该让他清醒清醒吗?”
“你的清醒就是让他去自杀!你可真是够疼他的,疯子!”
“我们是兄弟,血脉相连,兄弟间的家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插嘴。”
“你!”
“生气了?心疼他?那你倒是捅我啊。”
应呈忍了又忍,才说:“法律会惩罚你的。”
“法律?”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突然失控地大笑起来,“我八岁的时候就不相信法律了!我跟我弟弟从小被人当垃圾一样扔掉,遗弃罪,属于犯罪吧?
那你们抓到遗弃我们的罪犯了吗?爱心福利院院长猥亵、强・童、组织未成年人卖・淫,加在一块够不够死刑?
最后是谁判的?我判的!现在,我管教我自己的弟弟,你倒是想让法律惩罚我?
我是受害者的时候法律就不见了,想要杀了我法律就出现了,应呈,你的法律怎么这么灵活?
法律那么高高在上,是神明是菩萨是上帝,我们凡人见了都得磕头行礼大呼万岁,不是你这种人能挂在嘴边亵渎的!”
他似乎自得于自己讲了一个好笑话,又重复嘀咕了一句「亵渎」,然后又开心地笑了起来:“要不,你自己做你自己的法律吧,审判我!就像当年我审判院长一样,应呈,杀了我,动手。”
应呈冷哼了一声,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你真可怜。”
他摊了摊手,无趣地把刀往茶几上一扔:“没意思。对了,顺带一提,赵欣和之死的那些照片,是我找人帮我偷拍的,上面的血迹就是我让他自己捅自己一刀的时候存下来的。
我本来只是想教育他一下,没想到下手确实是有点狠,他叫得可凄惨了,满地都是血,我都担心他可能会死掉,不过我喜欢他遍体鳞伤的样子。
你可能不能理解,但如果你仔细听惨叫声,仔细看血从伤口里流出来的样子,再配合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的五官,仔细地回味,你也是能感觉到快乐的,那是一种生命的美,至高无上。”
“你就他妈的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自己疯,就想把璟瑜也逼疯,只要整个世界都跟你一样疯,你就能变成正常人了是吗?痴心妄想!”
“世界疯不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世界只有小望一个人。所以……只要他跟我一起疯就可以了。
我还留了照片呢,他痛苦挣扎鲜血淋漓的样子都是我珍藏的艺术品,一般人我都不舍得分享,不过你例外,怎么样,要看吗?视频我也有,视频更美更震撼,不如直接看视频吧?”
见他又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应呈仿佛触电一般喊了一句:“不准动!”
他立刻大笑起来:“不敢看?这可是他为了你受的伤。”
“你他妈闭嘴!”
“我偏不,我就要说。要不……你就直接开枪毙了我。要是对着和小望一样的脸你下不去手可以直说,我愿意为你转身。对你,我还是很温柔的。”
应呈持枪的手抖了一抖,深呼吸好几次也稳不下来:“陈局……也是你打的。”
他「嗯」了一声,点头:“没错,是我。那个仓库是我惯去的地方,我去回收小望留下的血,结果发现那老头鬼鬼祟祟,就给了他一下,然后把他拖出去扔了。”
“凶器呢!”
“凶器?什么凶器?”
“你少装糊涂!你打伤陈局的那根铁棍呢!”
他恍然大悟般拉长尾音「哦」了一声:“你说那个啊,我随手扔了,扔哪不记得了。不是被你找到了吗?还问我?哦对,我想起来了。
当时你发神经,空手拿的证物,犯了个大错。徐帆大可以实话实说,但这么一来你污染证物的罪名大小都够你喝一壶的,弄得不好说不定还得停职,所以他就做了个假,索性说那上面是狗血了。”
应呈目眦欲裂,几乎能用目光将人撕裂:“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别这么看着我,你生气的眼神会让我兴奋的。再说了,我下手一向非常精确,从不失手,陈强的命我不是给他留着了嘛,又没杀他。
而且徐帆这个人,太轴,是我最不喜欢的类型,和你一样,都挺没意思的。
我跟他说过多少遍了,把别人支开,改一下DNA结果,动动手指的事,跟要他的命一样难,如果不是为了维护你,他才不会干这种违背他职业道德的事呢。
明明我有这么一个鉴证负责人做内应,干点事应该要多方便有多方便,结果他是这也不干那也不干,动不动就是一副慷慨赴死大义凛然的样子,搞得我只好每次都把现场清理得仔仔细细。你看,最后为了你,他还不是破了戒?”
“闭嘴!”他双眼喷薄出岩浆一般的怒火,心里有个声音大声尖叫——“开枪!杀了他!给所有人报仇!”
这种声音与现实重叠,林希兴奋地站起来,灿烂大笑:“对!就是这样!来!开枪!杀了我!你这是替天行道,快,杀了我!这事我熟,我可以教你,所有的凶器上都有我的指纹和受害者的血迹,你只要随便拿一样塞到我手里,就可以说你是为了自卫被迫击毙嫌疑人,说不定还能评个功劳呢!快,动手吧!”
应呈的手剧烈颤抖着,在林希灿烂的笑声里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你不配!杀你脏了我的手。”
他失望地大叹了口气:“徐帆可不嫌帮你作伪证会脏了他的手。”
“为什么是徐帆!”
林希乐了:“他又没告诉你?应呈啊应呈,你说你这混得,谁都不愿意跟你说实话,小望不愿意,连徐帆都不愿意,你这人品属实够呛。”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是徐帆!”
“好吧。答案当然是——因为你。我要是徐帆,肯定恨死你了。要不是因为你,他根本不会被我盯上。
你身边的人,只有他最合适。我想过那两位老领导,但他们根基太深了,不能随便动,而且跟你的关系更像是长辈对晚辈,有朝一日内鬼身份败露,你站在晚辈的角度,只会觉得愤怒,生气,而不是痛苦。
我也想过顾宇哲,那小子是个实习生,等他接触到核心信息要等很久,浪费我时间,而且他刚来工作跟你感情不深,又是你下属,他如果是内鬼你只会觉得可惜觉得恨铁不成钢。
所以……只有徐帆,只有这个帮助你走出小望失踪的阴影还跟你有着四年同学情谊的人,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个魔鬼一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杀了他」!
“四年前,徐帆的那次车祸,也是你干的。”
他热烈鼓掌以示鼓励:“聪明!不愧是应警官!徐帆这个人,要控制他太容易了。为什么?因为他是个一心只想做一个好警察的笨蛋,或者说——蠢货!我只要随便动一点小手段,他就会为了他的警察生涯,为了他的兄弟为了他那些人民群众「负重前行」。
就是因为这样才好控制,但凡他不那么正直,我都没法把他玩弄在鼓掌之间,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找人开车撞他就是为了能找到机会给他下毒让他染上毒瘾?”
“原来他告诉你了?那你还有什么好问的,没劲。”
“说!你当年是怎么陷害他的!”
林希看见他筛糠一般颤抖起来的手,眼中又闪烁出兴奋的光:“忍不住了?那就开枪!放心,我对你很体贴的,我怕你一时激动听不到我交代涉案过程,特意写了一份详细的自白书,都是给你准备的,你现在杀了我也不影响你定我的罪。”
应呈花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照他脸上来一枪托的冲动:“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小公主要听睡前故事,我当然要满足。”
“少他妈废话!”
“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干什么,走火可不一定能打中我。”他十分慵懒随意地开了一听甜牛奶,喝了一口润润喉,这才说,“他要抓的那个嫌疑人本来就跟我有点牵连,你要知道,要同时把两个人撞成一死一伤是很难控制的,更何况伤的那个还必须是有后遗症但没死的重伤。
我手下养了那么多杀手,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徐帆的性格太好捉摸了,他一心想要当个好警察,理想大于一切,甚至超越了他的生命,有朝一日他不能当警察了,就完全变成了一个废人,自暴自弃,每天都彷徨在失去理想的空虚里,但他偏偏又是个重情义的人,不得不在你们面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来,最后为了逃避周围人对他的关心,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旅游散心。
我厉害吧?小望在心理学上很有天赋,所以我也去了解了一些。
徐帆是我第一个仔细剖析过的人,也是第一个被我设计的人,他是我的作品,是不是很完美?
哦对了,我还研究过我自己,我属于反社会型人格,也就是一匹狗群里的狼,我跟你们有一样的外表,但我永远没办法像狗一样被驯化,因为我是独一无二的,我是狼!”
应呈极怒之下冷冷地笑了起来:“老子就算是狗也是警犬,天生就是跟你们这种狼子野心的畜牲过不去的!”
“畜牲?徐帆也这么骂过我。郑远峰那个一代不夜之城和马琼的二代不夜之城都是我搞出来的。
准确来说,是我在徐帆身上试验出来的。你知道吗,不夜之城这个名字,就是徐帆吸了它以后给它取的,他才是真正的不夜之城之父!
我贩毒这么多年,见过的瘾君子成千上万,大多都是同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徐帆戒毒的心强烈得可怕,他每次一戒成功我都要花好大力气才能让他复吸,他试验了一代不夜之城后我又让他来试验二代,我怕他不吸我就控制不了他。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在戒毒,我引诱他复吸,他攥着毒品在地上打滚,又是哭又是喊,那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就是不吸,他求我,说他马上就要恢复上班了,身边有你有叶青舟有那么多警察,只要他还在吸,马上就会被发现。
我想也是,这才同意帮他戒毒。我留了很多照片和视频,特别搞笑,一个大男人像条虫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可有意思了,你要看吗?”
——“我对不起所有人,甚至对不起我自己,但我唯独没有对不起你。应呈,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因粗心大意,受林希构陷不慎染上毒瘾,后戒毒三次,复吸两次,于次年元旦后,即恢复上班后戒毒成功。”
——“徐帆绝笔。”
应呈脑袋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咔」一下绷断,他终于手指一颤——「嘭」。
枪响了……
109、终局
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没人顾得上传递消息。叶青舟尽忠职守,寸步不离地守着谢霖,小小的病房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密室,对外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谢霖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终于缓缓睁开了眼。叶青舟弹簧似的蹦起三尺多高:“谢霖!”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喃喃嘀咕着什么,叶青舟俯下身去贴近了才听明白——是「应呈」。
“应呈没事,他去查案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查案」两个字仿佛触及了什么开关,谢霖骇然瞪大眼,一把抓住了他拨号的手,沉睡多日的力气都凝聚在这一刻,以至于指甲都嵌进了他的血肉:“傅璟瑜……”
“他怎么了?”
谢霖一时激动呼吸困难,像一条竭泽的鱼大口呼起了气,这才说:“傅璟瑜……是假冒的!他就是「X」!江还……江还才是真正的傅璟瑜!”
他说完又咚一声砸回床上,痛苦地呼吸起来。叶青舟立马一个号码拨了出去——“该死的,要出事!应呈的电话打不通!”
“找……找顾崽!”
叶青舟啐了一口,又换了一个号码:“他妈的我没那小子号码!喂?市局吗?我叶青舟,见到应呈了吗?我要是能打通他电话我还找你干嘛?快查一下他去哪了!什么?行我知道了。”
谢霖不太有力气,只能白着脸看他,他打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又打给了黄志远:“黄局,我青舟。你听我说……什么?徐帆?怎么回事?行,那江还呢?好的,没什么……谢霖醒了,嗯……这边没什么情况。黄局!一定要找到应呈!这小子领过枪!”
“怎么回事?”
叶青舟挂了电话,缓缓转过身来,种种复杂情绪在他脸上纠集成一束烟火,谢霖的心忽然一寸寸凉下去,又一寸寸揪起来,挣扎着昂起头:“到底怎么了?”
他呼出一口气,最终没有选择隐瞒:“徐帆就是那个内鬼,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谢霖愣了一下,又躺了回去,看着天花板「嗯」了一声:“我查到了当年「3.07特大纵火案」的详情。当时一共有两个孩子幸存,一个是目击者,领养到了傅家,另一个是纵火的凶手,也就是「X」,跑了。
这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兄弟,但有区别,江还不可能是纵火的那个孩子,只可能是真正的傅璟瑜。
那么做了比对,证明「X」才是傅璟瑜的徐帆就一定是内鬼。
就算双胞胎的DNA相似率高,指纹也不可能一模一样,我跟应呈送过两份不同的指纹样本,他能造假也没道理两份都造了假,除非……不是指纹有问题,而是验指纹的人有问题。”
“徐帆死了。”
“什么?”
“自杀。”
谢霖湿了眼眶,失神地看着天花板,痛苦地沉默了一会,随即问:“那应呈呢?”他才是跟徐帆关系最好的人。
叶青舟气得咬牙:“这小子疯了!他去殡仪馆送徐帆最后一程,然后就失踪了,走之前最后的记录就是去市局领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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