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天黑了下来,吴楚关上笔记本,打了个哈欠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等着殷缙回来。
可脑子越来越昏沉,嘈杂像是涨潮的海水涌来,灌入脑海中,五官的通识都在此时此刻变得模糊起来。
“轰——”
赛车的轰鸣声在废弃的盘山公路回荡着,夏夜微凉的夜风拂在人皮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站在路灯下的人下意识低头摸了摸自己的皮肤,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真的浮现了一层鸡皮疙瘩。
盘山公路的夜风骤然刮得周遭树影剧烈晃动,前头欢呼尖叫伴随着赛车的轰鸣声也变得盛大起来,像是什么人冲破了终点线,说笑尖叫声越发大声。
吴楚面色上带了点茫然,抬头望了过去,才发现自己现在在一处废弃的盘山公路路灯下,前头远处停着十几辆辆扎眼嚣张的跑车,不少打扮时髦的男女围在了一起肆意说笑着。
那群男女看上去都十分年轻,带着点盛气凌人的嚣张,看上去张扬肆意得厉害。
吴楚下意识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发现吃痛得厉害,他喃喃道:“卧槽,什么梦那么真实?”
话音刚落下,一辆咆哮着轰鸣的赛车疾行掠过吴楚,带来轮胎发热疯狂摩擦地面独有的橡胶味,不管是听觉还是触觉,在这一刻都清晰得可怕。
吴楚甚至有种错觉,如果刚才他走在路中间的话,他绝对会被这辆疾行的赛车碾压,再一次尝到在鬼门关的滋味。
吴楚动了动喉咙,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到了手机,摁亮手机那一刹那,他盯着手机上的日期愣住了。
手机上的日期赫然就是十九年前,地址也是S市十九年前一个废弃将要改造的盘山公路
忽然,几道刺目的远光灯朝着吴楚照来,吴楚下意识眯了眯眼,朝着远光灯方向望去。
那群看起来嚣张跋扈的富二代男女大笑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一样,纷纷笑着回头朝着身后的人说话。
看样子身后那人是这群二代的主心骨。
吴楚眯着眼睛,透过那群人,隐隐约约能够瞧到那群人身后的男生,他靠在一辆线型流畅的跑车上,半垂着头,身形格外,带着点厌世的冷意。
有点眼熟。
但是又说不上来是那里眼熟。
吴楚皱了皱眉,打算离这群青春期狂妄不知死活的小崽子远一点,没想到下一秒,几辆机车就亮着远光灯轰鸣着朝他开了过来。
一个穿着黑靴的男生嚣张地摘下头盔,朝他啧道:“什么玩意,站路边不要命了?”
这条废弃的盘山公路早被封了起来,用作平日里S市赛车俱乐部的赛道,一般平常人是不会出现在里面。
吴楚看到那男生摘下头盔时,就愣在了原地,好一会他才迟疑道:“历闻?”
面前男生的长相跟十九年后殷缙身边的老友历闻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要年轻很多,眉眼间带着一股子的张扬肆意。
历闻愣了愣,他挑眉望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男人道:“你认识我?”
吴楚没说话,只觉得有些荒谬。
历闻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摸了摸下巴道:“难不成我之前在哪睡过你?然后不记得了?”
“这样不对啊……我好像不太好你这一口……”
面前的男人黑发短短一茬,看上去五官硬朗,眉眼间含着一股子锐利,带着成年男性成熟的俊美,看上去分外不好惹。
跟他平时喜欢的小白兔类型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吴楚望着平时西装革履,看起来稳重的历闻这会染着栗色头发,神情嚣张得厉害,他稳了稳心神,看上去神色平静问道:“殷缙认识吗?”
刚才神情还吊儿郎当的历闻愣了愣,他认真了一点,上下打量着吴楚,好一会才狐疑道:“你谁啊?”
怎么圈子中没见过这号人?
可面前的人看上去一点慌张都没有,只定定望着他。
几分钟后。
吴楚坐在历闻机车后座,在一群男女大笑中摘下了头盔。
周围的富二代对着历闻挤眉弄眼大笑道:“行啊,闻哥,过去看个情况还能捡个人回来……”
那暧昧的语气像是认定了历闻机车后座的人就是今晚上历闻的伴。
不然怎么可能气势汹汹地去,却好好地将人放车上载了过来呢?
而跟历闻熟悉一点的几个富二代则是有点诧异,他们对视几眼稀奇道:“这男生看上去也不像是历闻好的那口啊……”
历闻则是挑眉对着吴楚道:“人我给你带到这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吴楚抬头望着面前的殷缙,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看着十几年前的爱人,右手夹着烟,左手转着打火机,看上去叛逆至极,靠在一辆嚣张至极的跑车上,身边的人一口一个殷哥叫着。
听到历闻的话,他们身后靠着车的男生微微掀起眼皮,指尖上转动着银色的打火机,偏头吐出了一口烟,漠然地望着面前逆着车灯的人。
男生的五官跟十多年殷缙的五官没有什么变化,狭长的眸子带着疏离和淡漠,像是长夜下稀薄的白雾,甚至带着几分厌世的戾气。
历闻朝着他喊了一声:“殷缙,这人你认识不?”
十八岁的殷缙望着面前逆着车灯的男人,他挑剔地望着男人脚上踩着的灰色拖鞋,还有T恤上像是定制印出来的大脑袋黑猫图案,语气冷淡道:“不认识。”
吴楚:“……”
第110章 番外二 殷缙、吴楚
历闻脸色变了,他望着吴楚道:“你耍我?”
在周围的青春期叛逆崽子的窃窃私语中,吴楚面不改色淡定道:“认错人了。”
他看上去实在太淡定了,在一群张扬肆意的富二代面前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反而反主为客将头盔丢给了历闻,看上去随意得很。
那些富二代朝着吴楚嬉笑吹了一个口哨,圈子里有好吴楚这口的富二代朝他暧昧道:“认错人了?”
“那你好好再看看,你是不是对我眼熟一点?”
圈子里打着这种认错人的借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看得上的也就心照不宣地默认了下来,带回去风流一夜,最后再给那人买个包开张支票。
若是相处得不错,合眼缘的,调查清楚后还可以当作长期关系发展。
这个方法虽然冒险,但是对于那些没有路子接近这个圈子的人来说,也算是一个富贵险中求的方法。
在他们看来,吴楚显然也是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只不过不会选人罢了。
选谁不好,偏偏选上了殷缙,圈子里谁不知道殷缙跟这种事不沾边。
其中一个富二代偏头对身旁一个人道:“你好这口?”
他身边的那个富二代盯着吴楚,他勾唇低声道:“就这种才他妈的带劲。”
“我先说一声,谁他妈都不许跟我抢。”
靠在车上的男生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却面无表情将烟摁在了身下的跑车车引擎盖上,看上去心情不是特别好。
而吴楚八百辈子没人敢冲着他吹口哨了,他微微一挑眉,转头望向了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富二代。
那富二代却误会了吴楚的意思,他站直了身体,眼睛亮了亮,朝着吴楚语气更加暧昧道:“你看看我,是不是我比较眼熟?”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是看上了吴楚。
吴楚眉毛挑得更加厉害,他盯着那个富二代,面色带点古怪想着十八岁的殷缙身边都是一些什么牛鬼蛇神?
那富二代笑吟吟朝着他招手,还偏头示意吴楚坐上自己的机车后座。
在一片口哨声和嬉笑声中,靠在车上的男生忽然冷着脸开口道:“一个搞诈骗的你们也看得上?”
吴楚:“???”
嬉笑声顿时就小了起来,那个富二代愣了愣,他转头望向殷缙,先是观察了一下殷缙的脸色,却从那张冷冰冰的脸上观察不出什么情绪。
他摸不准殷缙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殷缙的话朝着吴楚迟疑道:“你真是搞诈骗的?”
吴楚:“……”
还没等吴楚说话,一个银色的打火机就在空中抛了过去,吴楚下意识就伸手接住了那个飞过来的打火机。
几个富二代面面相觑,望着殷缙站直了身体,冷着脸朝着那个男人道:“过来。”
说罢,竟是转身走向自己的车,看样子像是要带人回去。
吴楚指尖转了转那个银色打火机,想了想十八岁的殷缙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于是就听话地跟着殷缙,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比自然地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身后的那群富二代目瞪口呆。
历闻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看得出殷缙刚才没有骗人,他说不认识这个大半夜忽然出现在路边的男人,那就是不认识这个男人。
可如今算是什么回事?
那边的拉开车门的吴楚屁股刚坐下来,就听到自己十八岁的爱人语气冰冷朝他道:“坐后面去。”
吴楚:“……”
他微笑着告诉自己说狗屁梦境不要当真,深吸了几口气后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闷头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坐在驾驶位的殷缙依旧是冷着脸,跟谁他妈欠他几百万一样,摸出了一根烟,手搭在车窗上语气讥讽开口道:“你就那么浪?”
“是不是只要是个开车的,你就能上人家车里?”
男生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但是实际上这语气深处藏着连男生自己都不知道的不甘心。
倘若他刚才没有开口,这个男人是不是就会像以前那些人一样,上了那些人的车?
然后像刚才一样,直接自然而然地坐上副驾驶,然后在情意正浓的时候发生点成年人该干的事情?
吴楚神色越来越古怪,他望着自己十八岁的爱人,面色复杂道:“你对这些事很熟?”
“经常干这些事?”
十八岁的殷缙粗鲁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上,冷淡道:“比不上你。”
真他妈浪。
脖子上还顶着别人的吻痕就出来找冤大头。
最他妈操蛋的是,他如今就是这个冤大头。
还是自己上赶着当的冤大头。
殷缙的脸色越来越沉,他盯着后视镜中男人在昏暗灯光下的脸庞,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当男人长腿跨下历闻机车摘下头盔时,为什么自己会心头悸动得厉害。
明明男人连头盔都没有摘下,只露出一双跟野生动物一样眸子,他的眼睛就已经牢牢地定在了男人身上。
殷缙只知道,在男人逆着车灯摘下头盔那刹那,露出桀骜眉眼时,他就已经下意识微微站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男人看。
当历闻问他认不认识这个男人时,殷缙只盯着男人脖子上那一片像是被吮吸出来的吻痕,脸色冷得厉害。
他当然是知道圈子里这种套路,甚至当他没有望见男人脖子上吻痕时,他头一回生出了点类似于期待这种套路的荒谬心情,就好像是青春期的毛头小子一样。
明明面前这个男人来路不明,明明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甚至他连面前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荒谬地生出了点期待的心情。
可是接了下来所有的暗暗涌动情绪在望见男人脖子上的吻痕时僵硬停滞住了。
然后殷缙就听见了男人说认错人了。
或者说不仅仅是男人说的那句认错人,还有身边一些不知道人说的那几句话。
——“就这种才他妈带劲。”
——“有什么好带劲的,看起来硬邦邦的,还没有前两天历闻身边那个小白兔看起来软……”
——“你懂个屁,这种人在床上哭起来,啧,真他妈是绝了……”
盘山公路的夜风凉得厉害,吹得人头发丝沁凉,却吹不散车内十八岁殷缙心里的燥热。
他目光一寸一寸地透过后视镜望着后座吴楚的颈脖和一截清晰的锁骨,甚至是下颚到耳垂的位置。
半晌后,殷缙忽然冷淡开口道:“要多少?”
把手机捣鼓到没电的吴楚抬头,面色上带着点茫然:“什么?”
殷缙喉咙动了动,索性直接将自己的钱包里一些重要的卡粗暴地抽了出来,然后将装满钱的钱包丢在了身后坐上,哑着嗓子冷冷道:“那个人包你多少?”
“我出双倍。”
吴楚:“……”
漂亮。
他微笑望着砸在自己膝盖上的钱包。
重回到爱人十八岁,不仅发现了自己不抽烟不喝酒堪称居家好男人的爱人抽烟飙车,还他妈学霸总砸钱包人。
是不是明天就他妈的要去烫头,集齐叛逆三件套了?
“不够?”
十八岁的殷缙性子乖张,他盯着吴楚道:“谁包的你?”
好像吴楚说出那个人名字后,下一秒他就能将那人的脑袋摁在地上当皮球踢。
吴楚拿着钱包微笑道:“够了。”
殷缙盯着面前男人冷冷道:“那就脱衣服。”
吴楚:“……”
这个梦是他妈越做越离谱了。
殷缙望着沉默下来的吴楚,眸子越加冷道:“不脱等我我帮你脱?”
吴楚叹了一口气,已经对这个梦的发展感到麻木了。
至于脱衣服?
都在一起七八年的老夫老妻了,还在乎这个脱衣服?
这么想着的吴楚很淡定,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利落地脱下衣服,露出了格外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
“——镪”
火机被殷缙用力弹起又按下,他近乎是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面前人上半身细细密密包含爱欲的痕迹。
那些痕迹是个人都能看得出那个人对面前男人的占有欲多重。
操。
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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