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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于欲言又止，按下去批评的欲望，反正他说什么也没人同意。
其实于煊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前两年在朋友圈里看到于煊发的照片，不是在游戏厅就是在酒吧。抽烟、喝酒、打架，头发颜色是换了又换，耳朵上挂满耳钉，裤子左一个洞右一个洞，乱七八糟的。
现在头发颜色、穿着打扮都回归正常了，比高中毕业那会儿还胖了些，脸上有了开心的笑容，虽然不是对他，但朝气蓬勃的。
老于不得不承认，萧勒比他会管，比他会养。
萧勒不是话多的人，全程只顾剥虾壳，荤素搭配着给于煊夹菜，他没主动交待他和于煊的关系，但也没掩饰他对于煊的关爱。
这显然不是兄弟之间的爱，老于干脆装没看见，随口问起常安的房价，说想给于煊付个首付买套房子。不管他俩是什么关系，不能让儿子觉得自卑，比不上人家。
于煊嗤笑一声，故意道：“你这么急着给我买房子，是要彻底把我扫出家门吗？”
老于把茶盏拍在桌上，茶水撒了一桌，吹胡子瞪眼：“你就非要气死你老子不可吗！”
萧勒伸手在桌下按了按于煊的腿，于煊抿唇不再开口，“房子的事于叔不用替他担心，他名下有一套房产。”
不止老于吃惊，于煊也很诧异，只听萧勒一本正经道：“于煊作为我们公司高薪特聘的优秀人才，提供房子和车是最基本的福利待遇。”
于煊在桌下踹了萧勒一脚，吹牛皮也要有个限度，用不着替他在老于面前吹这个牛。
但踢错了人，老于抬头看看于煊，又看看萧勒。
萧勒没接收到于煊的信号，对上老于疑惑的眼神，于是打开常安房产管理局网站，输入于煊的个人信息和房产证号，将手机查询结果递给老于。
网站显示于煊名下确实有一套三室两厅已经还完房贷的房产。
于煊也愣住，房产信息下的地址是萧勒隔壁的那套房子，什么时候转到他名下了？
老于心塞，他养大的儿子就这么被别人套牢了，更可气的是他还找不到反对的理由，要说优秀，再找不到比萧勒更优秀的。
跟服务员要了瓶白酒，老于写满两杯，其中一杯递给了萧勒，“跟叔叔喝两杯。”
于煊拦住，皱眉冲老于道：“他开车不能喝酒，你关节不好，也少喝！”
“一会儿你来开。”萧勒拍拍于煊手背，示意他没事，端起酒杯笑道：“应该我敬叔叔。”
老于又连倒了两杯，萧勒也都毫不含糊地喝了，这酒有些度数，三杯下肚，烧心上头，萧勒半句胡话没说，醉倒在桌上。
“这下你满意了？”于煊问老于。
老于自己也喝得脸红脖子粗，嗤哼道：“便宜这混蛋小子了，大男人酒量这么差！”酒品还行。
于煊没接话，隐约感觉老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人陪他喝，老于便自斟自饮，他这辈子似乎就没做成过什么事。
打篮球刚有点儿成绩就遭遇了毁灭职业生涯的严重伤病，是个失败的运动员；婚姻自己做不了主，毁了两个女人的幸福，是个失败的丈夫；两个儿子，一个不认祖宗，一个不认爹，是个失败的父亲。
本来以为儿子也是不成器的，哪知却一个赛一个似的优秀，但两个儿子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想管，管不了。
也管不动了。
于煊忍不住夺了老于的酒瓶，搁地上，没好气道：“还当自己年轻呢！腿不要了！”
老于磕磕空杯盏，苦笑着给于煊夹了一筷子红烧排骨，没夹稳，其中一块掉在桌上。
于煊低眉夹起，“我自己来吧。”
老于讪笑：“是老了，不服老不行，菜都夹不住。”
“你喝多了。”
“这点儿酒还喝不住你爸。”
一阵沉默过后，老于揉了把剪得极短的板寸头，像是挺纠结无奈，想说点心里话，“我当年跟你妈结婚后，也想过要好好的过日子，真想过，你出生了我们不知道多高兴，我高兴，你妈也高兴。请戏园子搭台唱戏唱了半个月，酒席摆了几十桌，恨不能告诉全世界，我于成光有儿子了……”
于煊：“如果你早知道有杨浩的存在，还会结婚吗？你明明结婚前就能选择对杨敏负责，为什么不遵循自己本心要妥协娶我妈妈？不管你因为什么娶她，她嫁给你，你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你有试着去了解她吗？她为什么抑郁？为什么自杀？你了解我吗？”
老于捂住老脸，于煊的话像刀子一样直往人心口上戳，他却一句也答不上来。
韩玥的死他确实有责任，一步错步步错，无法挽回，这是道他们父子间永远跨不过去的坎。
吃完饭，老于买了单，杨敏跟着他一起来的常安，还在酒店里等，于煊开车把老于送回酒店门口。
临下车前，老于犹豫再三问：“你不是为了气我才跟萧勒……”
“不是。”于煊看着老于，目光坚定：“我喜欢他。”
老于点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张银行卡递给于煊，粗粝的手掌按住他手嘱咐：“拿着，以后万一用得上，爸也没什么能给你的，给你的，也都不是你想要的……你们俩，好好的。”
言罢老于下车往酒店里走，叹了口长气，怎么就喜欢上男的了呢？这个逆子。
老于的态度大大出乎了于煊的意料，从小他做什么老于都会劈头盖脸地反对，没想到这次竟然同意了。大概可能是因为他还有个儿子，不差他这一个。
透过车窗，望着老于步伐蹒跚略显老态的背影越走越远，于煊攥紧了方向盘。
老于年轻的时候也是高大帅气有型的，都说儿子像妈妈，但于煊的眉眼其实长得像老于更多。
妈妈去世前，他和老于的关系并不太差，坐过他肩膀骑大马，拽过他头发当缰绳，他在他头顶上一圈一圈的晃，也曾笑得很大声。
“哥，到家了。”于煊拉开后排车门，解开萧勒的安全带，弓起背试着想把人扛上肩膀，根本不行，醉酒的人重千斤。
再试试公主抱，也抱不起来。
反而被一双大手用力一勾，搂住了脖子，跌进他怀里。
于煊对上萧勒略显迷茫的眼神，扯出一个笑容：“你醒了？欸欸……”
萧勒目不转睛地盯着于煊薄而形状诱人的红唇，突然翻转姿势将人压在身下。
于煊的半截腿还在车门外灌凉风，看萧勒的样子像是酒还没完全醒，颤颤睫毛问：“你要干嘛？”
“亲你。”
第41章 娶啊
老于的关节炎问题挺严重的，在于煊的追问下，老于才肯把检查结果给他看，医生给开了度洛西汀止疼药，主要建议他增加一些温和的运动去改善关节的疼痛。
送老于和杨敏去机场的路上，于煊把银行卡偷偷还给老于，“你先存着，以后有需要再跟你要。”
老于拗不过，只好接回去了。
于煊：“我给你在洛城找了个专业的职业治疗师，会定期陪你做复健，以后你就听他的，饮食上忌口的和可以吃的我列了个单子发给你，最好不要吃高脂肪的和甜的，没事儿去公园跟老大爷们练练太极，对关节炎也有帮助。”
“行行行，我知道了。”老于嘴上不耐烦，心里挺感动。
“不是知道，是要做，拿出你运动员的精神去坚持。”最后一句，于煊说得不太正经。
“没大没小，到底谁是爹！”
“你是爹也得听话。”
老于骂了声臭小子，转向窗外笑了笑，笑出一脸的皱纹，这么多年儿子还是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送走老于后快到中午，于煊回了学校宿舍，下午还有两节字体设计课。
易凡星不在宿舍，不知道上哪儿拍视频素材了，于煊躺床上闭眼眯了一会儿，没睡着。
想了一会儿老于，他是真没想过老于会同意他和萧勒的事，以他对老于的了解，怎么着也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又想起萧勒转到他名下的房子，说是当作给他的聘礼，就算哪天生气了想跑，也只准跑到隔壁。
如果是聘礼想不要还不行呢。
于煊发愁，那他拿什么当嫁妆啊？
这几年画画的稿费都是表哥韩小夏代收的，到底有多少钱，他也不太清楚，没算过，估计应该能有个小几十万吧。
离上课还有半小时，于煊趴在床上给表哥发过去微信：【我现在有多少钱？】
五分钟后，手机一振，收到韩小夏的回复：【不算零头，250万】
于煊愣住，搞错了吧，他的稿费是挺可观的，但肯定不可能有那么多，拨过去电话确认。
韩小夏：“不用谢我，韩逸帮你做了投资。”
韩逸是大表哥，专门做风投的金融领域天才，他和韩小夏是舅舅家的儿子，妈妈去世后，外公那边的亲戚和老于都断了来往，但他们跟于煊一直有联系，且关系不错。
于煊不太敢相信，“真的都是我的钱吗？我不要你们的。”
韩小夏反复保证都是他的，钱生钱而已。
于煊突然觉得有了点儿底气，虽然比不了萧勒，但也不算是一穷二白了，想了想道：“能转给我200万吗？”二百五不太好听。
“可以，你要干什么？”200万对韩小夏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肯定得过问一下。
于煊太兴奋，脱口而出：“嫁妆，啊不是……那、那个、投资。”
“你要嫁的人很穷？做什么的？”韩小夏笑问。
“当然不穷，做……你别管，反正是个很优秀的人，对了，你能通过什么非正常手段找一个人吗？”
“找谁？”
于煊：“迟瑞霖……”
迟瑞霖从监狱里放出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人间蒸发了般，于煊担心他某天再突然出现会对萧勒不利。
下午的课结束时，韩小夏发来两条微信，一条说迟瑞霖已经死了，另一条说钱已经打到了他卡上。
死了？于煊愣怔片刻，想起萧勒之前说的池瑞霖出来才是逃生门入死穴，因为有人不希望他活着。
池瑞霖死了，于煊没有一丝坏人受到惩罚的喜悦，因为他不是死在正义的审判下，而是被更坏的人灭口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远比他想的复杂得多。
于煊站在学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等萧勒来接他，哈着白气，易凡星也陪着一起等，举着录影机到处转。
“煊儿哥，我以后想当个导演，我现在才发现拍视频才是我最想做的职业。”
于煊呵呵一笑，“不当咖啡师了？”
“咖啡师哪能跟导演比……”易凡星转着转着，镜头里出现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一身简洁修身的黑色大衣，挺拔笔直地走在铺满红色落叶的街道上，很像鬼怪里的地狱使者出场。
“我操，这镜头绝了！萧学长好帅！”
“我知道啊。”于煊乌黑亮丽的眼睛笑得弯起来，望着萧勒缓缓走来的方向。
人等来了，易凡星准备撤了，倒退着往回走，将于煊也装进了镜头里，一黑一白，一动一静，慢慢重叠成一个人。
萧勒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于煊身上，抬手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捏捏他冻冰凉的小手皱眉问：“没穿外套怎么不在教室里等？”
带着体温的外套暖洋洋的，于煊环抱住男人的腰，颇有理地笑道：“春捂秋冻，秋天就是要冻一冻呀。”言毕冰凉的小手钻进了萧勒的毛衣里使坏，“冰吗？”
萧勒早做好了被冰的准备，每天都要来一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笑着让于煊把手暖热了，“一般。”
“是你皮太厚了吗？”
“嗯。”
晚饭后，于煊将自己的银行卡交给萧勒，有些不太好意思：“哥，这是我的工资卡，给你的，虽然没有很多钱，但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萧勒正在看一个合同，说让他自己留着，要一个学生的钱，他成什么了。
于煊急忙忙改口：“这是嫁妆！你得收！”
萧勒愣了一下，放下合同，转头看他，随即将脸红成苹果的人拉到腿上，亲亲他可爱的鼻尖，又亲亲柔软的嘴唇，“嫁妆？谁给你准备的？”
“我自己准备的。”
萧勒忍不住笑意，“这么想嫁给我？”
“你都给聘礼了，我能怎么办。”于煊垂下眉眼，轻声问：“那、那你娶不娶？”
“娶啊。”
萧勒摸摸他可爱的脑袋，琢磨了一会儿，起身从衣柜找了件红色的T恤来。
于煊不明所以，不等他张口，红色的T恤披头盖下，眼前只剩一片暗暗的红光，伸手就要扯被按住，“你干嘛啊……欸……”
“别动。”萧勒按住他手将人扛上肩膀，转了好几个圈，然后跟他一起跌进柔软的大床里，指尖挑开“红盖头”，扯着唇角道：“礼成了。”
“……”于煊羞耻心爆棚，脸比红盖头还红，什么鬼啊就礼成了，不想花钱办婚礼就直说，我有钱……
………
***
“小煊煊，你到底什么时候更新？又一个月过去了。”柯蓝一大早发来一条催更的微信语音，他当初愿意发动粉丝帮XT造舆论，是因为于煊跟他爆了马甲，于煊说连萧勒都不知道，他才愿意淌这趟浑水。
于煊退出微信，吃着萧勒给他准备的爱心早餐，无奈打开了许久没登入的个人网站。
这个网站是韩小夏帮他做的。
韩小夏是个高级黑客，替他隐藏了所有个人信息，最开始于煊主要是不想让老于知道，怕老于知道他会点儿什么就该高兴了。
除了表哥，他唯一没有隐瞒的人就是萧勒，只要萧勒看了漫画就会知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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