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周围全是进入了游戏的玩家的灵魂,他们,或者用它们来形容更为贴切,是各种奇怪的形状,像是怪物,又像是某种类人的生物,眼瞳中都充斥着欲望,这欲望甚至可以透过容器被白柳感受到,它们转动着眼珠盯着白柳,裂开嘴角,就像是看着什么垂涎欲滴的美味食物,在白柳转过头,用那双银蓝色的双眸看向它们的一瞬间,这些怪物,或者说玩家的灵魂,又会因为怯懦缩起。
它们被关押在承装了银蓝色液体的柱形容器里,就像是白柳第一次在塞壬小镇里看到塔维尔那样。
白柳呼吸很轻地往前走,他走到了编号个位数的那些人形异端灵魂面前,伸出手触碰那些已经空掉了的容器的表面。
银蓝色的眼眸里有泪滑落。
【658世界线异端0004】
【名称:卷尾猴盗贼牧四诚(灵魂已碎裂)】
【658世界线异端0005】
【名称:刺客木柯(灵魂已碎裂)】
【658世界线异端0601】
【名称:女巫刘佳仪(灵魂碎裂程度百分之七十,已无法苏醒)】
【658世界线异端0002】
【名称:玫瑰猎人唐二打(灵魂碎裂程度百分之七十五,已无法苏醒)】
柱状容器里灵魂碎成千万片碎粒,在银蓝色,犹如海水的液体里缓缓浮沉,就像是溺死者的呼吸残存在里的气泡,告诉还存活的人,他们的灵魂在这里。
从飞船边缘破掉的大洞看进去,地板上是不同的人交错的血迹,深海般蔚蓝的太空中运转着658条世界线,它们沿着某种既定的轨迹缓缓运行,向着中心庞然大物般的系统后台飞船汇集。
银蓝色的宇宙中,飘落着闪闪发光的飞尘和碎屑,有正在枯萎的玫瑰凋谢的痕迹,人鱼仿佛从海底苏醒,看着镜子里爆炸过的火光叹息,极点天空的太阳重叠了四分之一,顺着最后的余光,陨落过的神明窥见未来,它看到碎裂过灵魂的枪掉落在了海域里。
名为流浪汉的邪神终于走到了这里。
他拥有了数不清的灵魂纸币,金钱,荣誉,桂冠和胜利已然要佩戴在他的头顶,他应有尽有。
他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亲人,和自己。
他一无所有。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系统飞船的控制权。】
【恭喜玩家白柳通关游戏。】
陆驿站在打比赛的时候走了好几次神,心神不宁的,如果不是查尔斯诚心想输,这一战他说不定还会打得有些艰难,一打完比赛,他就急匆匆地跟在一马当先跑在前面的黑桃后面冲去了2号观赏池。
在进入2号观赏池,看到窃窃私语的迷惑观众,和发黑的大屏幕的时候,陆驿站的心就猛地一沉。
——果然出事了!
黑桃一扫那个大屏幕,眼神一凝,反手撑着观众席就往下跳,直接就跳到了观赏池中心的王舜旁边,陆驿站也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下来,着急地抓住王舜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王舜也急得不行,“白柳他们登进游戏之后,大屏幕就黑了,主持人叫人来维修几次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中途有人登出来过吗?”陆驿站强自镇定地询问。
王舜无助地摇了摇头。
杜三鹦死死地盯着大屏幕,死掐着手指,咬紧下唇,缩在角落里,远离任何人。
“有人登出了!”观众兴奋地呼喊起来,“是哪个队的!”
“猎鹿人的!”
“哇靠,一次性登出了三个人!”
“那岂不是流浪马戏团赢定了?”
“快看快看,又有人登出了!”
“又是猎鹿人那边的!”
“我草,是小丑和行刑人!”
“这是全部都被清出了,战况激烈啊!”
“马戏团赢了?!”
陆驿站猛地转头看向猎鹿人那边。
在陆驿站和岑不明对视的一瞬间,岑不明别过了视线。
——这是这家伙愧疚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陆驿站的心里猛地一空,一种久违的,恐惧和失去控制的感觉又浮上了他的心头,他恍然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流浪马戏团的等出口。
王舜听到对方全被清出的一瞬间,还没来及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了他这边登出口缓缓地倒出了两个人。
一个刘佳仪,一个唐二打,遍体鳞伤,双目紧闭。
王舜愕然地呆住了,还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和旁边奔跑起来的陆驿站下意识地向前冲去接住了刘佳仪和唐二打。
还没等陆驿站和王舜真的接住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就在他们手里消失不见了。
王舜头脑一片空白,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起头呆呆地看向对面的陆驿站。
——这和上次陆驿站和黑桃中了灵魂碎裂枪的表现一模一样。
这也就是说……
“他们的灵魂没有完全碎裂。”陆驿站几乎是从牙缝了挤出这句话,他的脸已经完全苍白了,“……但不知道碎裂程度是多少,还能不能醒过来了。”
“那白柳呢?”王舜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他几乎是惶恐地问出了这句话,“白柳现在还没登出,那他是不是也……”
观众席上再起喧哗起来:
“马戏团这边又有人登出了!!”
第581章 邪神的游戏(305+306)
王舜猛地抬起了头,看过去,白柳完好无损地从登出口走了出来,身上没有一点伤,王舜脸上的笑还没露出来,他看到白柳抬起了头。
在看到白柳眼神的一瞬间,王舜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的主持人激烈地挥手:“系统确定了,联赛的胜利者是——”
“——流浪马戏团!”
“让我们恭喜马戏团的会长和战术师,白柳!”
观众席上传来极其热烈的尖叫和欢呼声,有很多人兴奋到把衣服脱下来挥舞扔到场上,他们并不明白这场比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欲望的赌徒,压对了游戏最终胜利的一方,为自己翻倍的积分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全场都站立起来了,有人将两指放在嘴里吹口哨,声音尖锐,一边吹一边大笑着:“流浪马戏团!永远的神!”
“白柳,牛逼!”
“全新人团队进决赛了!”
“也不算标准的全新人,不过也很强了,他们新人素质好高,那个刺客和那个盗贼都好厉害。”
欢声笑语从四面八方传来,而白柳一动不动地站在登出口,和僵直不动的王舜对视着,眼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他发尾上有水垂落。
王舜张了张口,他脸上表情一片空白,他看着后面空荡荡的,已经关闭的登出口,无法理解地停住了。
还有两个人呢?
流浪马戏团,还有两个没有登出的队员呢?
他想问,但总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对白柳很残忍,但白柳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们没能登出。”
“……灵魂被完全碎裂掉了。”
这句话从白柳口中说出的一瞬,王舜猛地颤了一下,他的眼泪此刻才落下,只能不停地,无法理解地重复:“怎么会……”
“怎么会呢?!”
陆驿站非常缓慢地看向白柳,他此刻一定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一种混合了恐惧,迷茫,痛苦——
——和果然如此的奇异表情。
而白柳望着他,神色平静到就像是落石都激不起涟漪的湖面,就那么安静又平宁地望着陆驿站,然后以大学毕业的时候通知他未来他要一个人住,以后不要他和方点去他的房间的口吻,说:
“陆驿站,我要成为邪神了。”
“继续挡在我面前的话,我这次真的会杀了你的。”
陆驿站心里一空,很轻地一空,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地,一颗气泡漂上了海,他以为到此刻的时候,他会哭,他会落泪,会崩溃,但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他反而什么情绪都生不出了。
就像是等了很久,悬在他头顶的剑终于落下,他才发现那把剑自己也生锈了,是很钝痛的一次凌迟,远没有他当初想象的那么痛苦。
但的确让人恍然,脑子空白,无法思考。
——就像是317条世界线,他看到岑不明把枪对准那些人的时候感觉一样。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就在【未来】里看到过有这一幕,他连剑掉落下来,杀死他的样子都真切地注视过,只是他不甘心,所以在用尽全力抵抗神赐予给他们的未来。
但在此刻,陆驿站很深切地感受到,一种他竭尽全力维持到现在和平假象,终于在这一瞬,崩解掉了。
现实世界,黎明时刻。
牧四诚眼神空洞地坐在学校外面的公交车站上,不远处是一辆失控向他驶来的汽车,车前灯耀眼的光照亮他的侧脸。
他戴着那副猴子耳机,眼神失焦,手里攥着一把钥匙。
——不是他宿舍的钥匙,是白柳那个出租屋的钥匙,他本来打算以后去那个地方常住的。
因为他不想回家,也不想一个人,他想和朋友待在一起。
他想和白柳待在一起。
所以白柳把钥匙给了他,脸色平静地说,租金一个月一千五,他怒而骂对方没良心,然后把钥匙抢过来了。
车前灯耀眼的光趋近了他。
半山别墅区。
保姆推开了门,准备按照惯例打扫卫生,看到躺在床上的木柯的时候还有点怔楞,她记得昨晚木柯少爷是出去了,还笑着说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处理,所以不回来。
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木柯少爷?”保姆试探地轻声询问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床上的木柯突然翻转掉了下来,他捂住心脏,蜷缩成一团,嘴唇已经变成了绛紫色,整张脸因为痛苦而五官紧缩。
保姆瞬间脸都被吓白了,她的尖叫唤醒了所有人:“快来医生!!”
“木柯少爷的心脏病犯了!!”
“救命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衣服穿得歪七八扭的家庭医生脸色惨白地看着旁边的心跳检测仪:“怎么会突然恶化成这样?!”
“木柯之前的情况好转了很多啊!!”
床上的木柯带着简易的呼吸面罩,眼睛里的焦距逐渐涣散,他费力地转了一点头,看向自己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或者用合照来形容并不贴切,是他偷偷地把方点朋友圈那张全家福的绘图保存并且打印了出来,放在了相框里。
木柯看着相框里的每个人,最终目光停在白柳的人像上,他很浅地笑了一下,眼皮向下坠落。
……他的生命里,也是有过死前会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东西的。
已经足够了。
医生脸色惊恐地看着归零的心跳:“救护车还没来吗!”
居民楼。
向春华推开佳仪卧室的门,她看着床上的鼓包怔了一下:“佳仪?”
——不是说今天去游戏里打比赛,还特意警告了他们不准进游戏里去看,会影响她,让她分心,发挥不好,怎么自己出来了?
游戏结束了?
但往常游戏结束,佳仪一般会在白柳那边吃完饭才被白柳送回来啊,怎么今天自己从卧室登出了?
难道说比赛?!
向春华内心一凌,有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三步并作两步掀开被子,然后瞳孔一缩,脸色煞白,声音尖利:“佳仪?!”
刘佳仪缩在杯子里发抖,她显然已经没有神志了,抱着洋娃娃缩成小小的一团,肩膀和身体都在颤抖,眼睛上全是血,一直在流,拳头抵在身侧,嘴里很轻地呼喊着:
“哥哥,我疼……”
“白柳,我好疼……”
“别打我了,别打我……”
“刘福!!”向春华用被子将刘佳仪一裹,焦急呼喊,“叫车,我们去医院!”
“佳仪受伤了!”
出租车驶到了医院的门口,停下,向春华急急忙忙地抱着刘佳仪往急症部跑,刘福焦灼地护在旁边,他们奔跑过贩卖红豆饼的小摊。
一阵甜香飘散。
唐二打居住的小区门口,苏恙将唐二打留在异端管理局没有带走的东西整理,他难得今天有空,正好今天送过来。
“唐二打。”苏恙轻声敲了敲唐二打的门,然后蹙眉,“不在吗?”
不应该啊,这个点,正好是唐二打这个作息规律的家伙起来晨练的时候,他在楼下没有看到晨练的唐二打,还以为是唐二打没有出门,他就把东西送上来了。
苏恙正准备下楼,将东西放到门卫,给唐二打打个电话让他自己去取,在转身的一瞬间,出自于一种常年和危险打交道的直觉,苏恙觉得他好像嗅闻到了……血腥味。
他转过头来,看向紧闭大门的表情凝重了下来。
打给唐二打的电话再三都没有接通,苏恙迅速下楼通知了保安,让保安拿了唐二打放在物业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门一打开,那种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一下落到了实处,苏恙瞳孔紧缩地看在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浑身上下都是血的唐二打。
“唐队!”
白柳是从自己的出租屋里登出游戏的,他身边有很多人想要追着他问很多问题,但他就是那样登出游戏了。
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椅子上还搭着唐二打和黑桃的外套,地上倒着木柯看过的书,桌面上是刘佳仪端进来和牧四诚磕了一桌子瓜子皮的果盘。
白柳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对面传来苏恙焦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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