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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羽侧目看了一眼。
这个秘书他从来没见过。很年轻，长得挺像自己。
“嗯。”蘅宁扫了眼车外的年轻人冷冷道，“我有点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秘书点点头有眼色地离开了。
“走啊，在这干什么？”蘅宁扶着额头，又命令唐羽说，“你不想被投诉拒载吧？”
唐羽深吸一口气，挂上档，一脚油门把车开飞上路。
“这样开了多久了？”蘅宁先开口说。
唐羽抿着嘴不答。
蘅宁看他不看自己，就低头把西装解开，又抽出衬衫下摆，露出小腹上的新愈的伤口，自言自语道，“伤好了。”
唐羽忍不住扫了一眼。
看起来有点疼。
这伤是那天离开前自己拿水果刀捅的。
蘅宁看他有点动摇，又扫了眼他扶着方向的左手，问，“我给你的戒指怎么不带？嗯，落跑新娘？”
“说话。不好意思吗？”
“……你怎么找到我的车的。”唐羽别过头，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说。
“找车管所的人问的，新注册的50万左右的车，你的名字。”蘅宁随意道，“我问你，怎么不带戒指？”
“你又反悔了？”蘅宁笑了下，“你一天除了后悔，还会干什么？”
这时，唐羽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看了眼说，“等一下，是宋哥。”
蘅宁不说话。
接通后宋玉说，“小羽，厉子说监控已经拿去澄清了，他下周就可以恢复工作了，谢谢你啊。”
“等你下班，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蘅宁突然起身拿过手机说，“他和我在一起。”
唐羽去抢手机，怒道，“你干什么？”
等他拿到手机，再去听电话，已经被蘅宁挂掉了。
唐羽差点和蘅宁打起来。
他扶着方向盘的手一会儿轻一会儿重，车也在车道上拐来拐去，像贪吃蛇一样。
蘅宁帮他扶了一吧，将车摇回到正路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唐羽气道，“刚刚那个秘书是怎么回事？你这么远来开会还带着他？”
“什么秘书，你在说什么？”蘅宁不解道，“你宁愿在外面干这些也不愿意回家？”
“我和唐怡欠你的是吧。”
蘅宁抽掉手上那个同款的素戒，往窗外一丢，“……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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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羽猛踩了一脚刹车。
蘅宁本身就头疼，和他一吵，更是难受得控制不住往车前撞。
他平日多冷硬一个人，从来没有这样颓唐的时刻。
只有唐羽能把他逼入这样的绝境。
蘅宁软塌塌撑着膝头，趴在前案上。
唐羽大气不敢出，半天才去摇了摇他的肩，“舅舅？你晕车了吗？”
蘅宁趴着缓了一会儿，起身看见外面街上有还在营业的药店，冷冷道，“等我两分钟。”
说着，他摔门下车了。
留唐羽一个人在车上莫名其妙。
和蘅宁发生关系后，他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上次婚宴后他喝得有点多，路边一排黑压压的婚车长得都一样，不知道怎么就上错了蘅宁的车。他们的关系原本就没缓和，上车后，借着酒劲唐羽又和蘅宁吵起来。蘅宁没辙，到了酒店就开了间房把他丢进去，自己先离开了。
晚上蘅宁不放心唐羽，想着来看看他，两个人就做了。唐羽主动的，事后却不认账。
这种事谁能认呢？
谁又敢呢。
戒指的事，说没动私心也是假的。
那对戒原本是蘅宁买给唐羽订婚用的。
唐羽丢三落四，对什么都不上心，订婚前连钻戒都是女方自己准备的，彩排时新娘把戒指拿出来递给他，他才想起这回事。
那对戒指一直在蘅宁身上放着，直到那天做完，他又想起来这回事，就说了点不该说的话，揣着钻戒要往小羽手上串。
当时床头有把水果刀。
唐羽心一热就把他捅了，捅完看着蘅宁手捂的地方全是血，落荒而逃。离开后他看见厉子碣的新闻，就想着去找张默书，在他家呆了几天。
转天蘅宁就听说唐羽跑了，还跟唐怡留下句话说，这个婚他不结了。
蘅宁买完止疼药回来，站在车边，仰着头干吞下去一片。
他嶙峋的侧脸像一道影子。
唐羽看了就有点过意不去，说，“……车后面有水，你不说。”
蘅宁苦笑了下，紧了紧领口，“要指望你，我这辈子都完了。”说着又上了车。
车停的街角有点偏，路灯坏了，小路黑漆漆的。
唐羽有点虚，赶紧发动了车说，“快走吧，这什么地方，黑得人心慌。我先送你回去。”
蘅宁动了动下巴，算是点头了。
车在前方路尽头掉头。
结果唐羽刚开上去，路前就突然晃出来个人，直往车上扑。
唐羽吓愣了。
“刹车！踩刹车啊！”蘅宁大喊着去拽方向盘，“你想撞死人是吗？”他怒吼道。
唐羽被骂得一愣一愣，“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啊！”
“就这样你还让我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蘅宁说，“碰瓷的都能把你送局子里去。我真他妈服了你，唐羽。”
说着，蘅宁独自下车，去看那人的情况。
蘅宁扶起他一看，是个不要命的醉汉，他胡言乱语道，“你撞我……你必须我赔钱……！”
“赔钱可以，先去判事故责任。”蘅宁冷静地说，”我们车上有行车记录仪，都拍下来了。”
他去拉醉汉的衣领，“跟我们去交警大队一趟。”
“你……”那人掀开眼皮瞪了蘅宁一眼，一看是个高瘦的男人，就破口大骂，“你们……大半夜的，往背巷开，能是什么好鸟？”
他甩开蘅宁的手，一拳打在他脸上，“说了赔钱！别跟我在这逼逼！”
唐羽一看前面打起来了，赶忙下车去找蘅宁。
只见他年轻的舅舅捂着鼻子，眼神愤恨盯着醉汉道，“你以为我打不过你？”
他脱了风衣，去撸衬衣袖子，露出纤长的手臂。唐羽定睛一看，蘅宁看似瘦弱的骨架上附着的全是精练的肌肉！
蘅宁擦了把鼻血，就要和那人打成一团。
唐羽一看，怕事情闹大，赶忙打了122，又冲上去掐架。
他笨手笨脚的，没拉开人，反而被醉汉打了几拳，锤得胸口疼。
蘅宁一下就心疼了，拉着他站远了，喘了喘，反而关心他说，“打哪了？没伤到骨头吧？”
唐羽摸了摸痛处，感觉只是皮外伤，就说没事。
他赶忙拉着蘅宁上车躲起来，见他鼻子还在流血，就着急道，“你别这样，你仰起头，别让血一直流。”
说着把手绕到领后，去掰蘅宁的脖子。
“疼不疼啊？”唐羽关心道。
蘅宁去躲他的手，结果反作用力却把他们顶得更近。那一瞬间二人鼻尖撞上鼻尖，唐羽惊恐地睁大眼睛，近得连蘅宁眼皮上的毛细血管都看得清。
只差一丝丝就要亲上了。
“疼。”蘅宁垂眼看看他的唇，假意吓唬小孩说，“亲一口就不疼了。”
唐羽触电似的把纸巾朝蘅宁手上一丢，背过身去躲起来，“……擦擦脸，等会交警来了再说。”
第64章 逢生
红蓝射灯在黑夜里交替闪起。
交警来了。
交警下车后查看完现场情况问，“谁报的警？”
唐羽一举手，“您好，是我。”
交警看了眼边上捂着嘴角一身寒意的蘅宁，对他们说，“目前看起来情况还比较复杂。先跟我们回大队吧，到那边再说。”
他们先带走了意识不清的醉汉，接着奔驰车也被拖走了。
蘅宁和唐羽坐在警车后面，被一并带到警队去。
在车上，看舅舅不自觉蹙着眉很难受的样子，唐羽就有点过意不去，凑近问道，“头疼的厉害吗？不然你靠着我点吧。”他说。
蘅宁轻轻晃了晃脖子，伸开腿往后倒，闭上眼打发道，“……不用。”
他本来就晕，车还是倒着开的，这时候更是难受。
但难受又能怎么办，忍忍就过去了。
唐羽看着他不断紧绷的下颌线，知道头疼又负伤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见他难受成这样还是冷着脸故作镇定，唐羽就壮着胆凑过去，用手贴了贴蘅宁的额头。
好烫。
“你……”
“我知道。”蘅宁连鼻息都是滚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发烧了。
他皱眉推了唐羽一把，“离我远点。”
从眼皮缝里看到唐羽被自己推开，撅着嘴表情低落，蘅宁又无语又无奈，温和着语气补充道，“……别传染给你。”
唐羽眨眨眼，真的挪开了半米，把后背留给他。
警车后面空间挺大，但还放了其他器械，他们不得以坐才在一条软凳上。
一路上，蘅宁一直像假人一样抱着臂，一动不动坐在原地。
唐羽掏出手机看了看，见他好像睡着了，还是忍不住又回去挨着他坐。
“你冷吗？”唐羽小声问。
他去牵蘅宁的手，一摸到他的手背，立刻被烫得吓了一跳：蘅宁浑身烧得滚烫，眼皮微颤，好像很不安。
唐羽咬着嘴，东看西看也没找到能盖的东西，干脆凑上去搂住了他。
那感觉像搂着一块熊熊的细炭。
蘅宁皱了皱眉，微挣了一下，好像感觉到温暖，又静下来不动了。
他们抱着睡了一路。
直到交警敲窗喊人下车时，蘅宁才惊醒过来。
他一睁眼，见唐羽用胳膊铁环一样锁住自己，靠着肩膀睡得特别香。
他有点好笑，观察了几秒小孩的睡脸，又掐了下唐羽的脸，把他弄醒，心想，搞得好像他才是病人。
到了交警支队，蘅宁强打精神，进警务室复述当时的情况。
出来后，就看到唐羽一脸没睡醒的蔫样，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眼巴巴等着自己。
“对不起，舅舅，”唐羽见他出来，就扯住他的衣角说，“我又连累你了。”
蘅宁正披着风衣对手心哈气，听见这话笑了下，无奈道，“你知道就好。”
他在唐羽身边冰冷的板椅上坐下。
“我们这是等什么呢？”唐羽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我想回家睡觉。”
蘅宁不说话。
半天才开口道，“去年的时候，市里出了个案子。有民工不满意征地的问题，半夜冲进干部家里，用铁锹把人打了。第二天那个干部的老婆起床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当时我在检察院外面陪家属等结果，也等到这个时候。”他抬起头看了看走廊里的一串白炽灯，又转头看了看唐羽说，“啊，烧糊涂了。你当我没说。”
他们都沉默了。
过了一个小时，安静的走廊里有脚步声传来。
保安大哥带着人直接进来了。
“蘅部！”
唐羽抬起头。
“来晚了，不好意思。”那人说。
是下午见过的那个年轻秘书。
只见他急匆匆跑上来，对着唐羽微微一鞠躬，又转身和蘅宁汇报说，“部长，咱们先走吧。”
“党校那边已经找人打过招呼了，说结果明天出了再说，要优先保障您的安全。”
蘅宁点点头，站起来说，“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他推了唐羽一下，“道谢啊，小羽。”
“……谢谢哥哥。”唐羽小声说。
秘书笑眯眯道，“不客气，应该的。”
出了交警大队，唐羽看着他们站在一起交谈的背影想，怎么对他就那么客气？
对我就凶巴巴的，没个好脸。
蘅宁看唐羽在后面晃悠悠的，就突然一下停脚等他。
秘书在一边都愣了下。
唐羽一看蘅宁冷着脸盯着自己不放，就赶紧小跑着跟上去，喘道，“……你们步子太大了。”
秘书带路，把他们领到就近安排好的酒店，办了入住后就离开了。
蘅宁还微笑着和他道谢。
房间是临时安排的，环境好点的只剩一间大床房。
“凑合一晚上吧。”蘅宁进了房间说。
他背着唐羽脱了外套，穿着衬衫和裤子就躺下了。
唐羽想了想，去拧了个凉毛巾，啪一下甩在蘅宁头上。蘅宁刚要发火，他也迅速背着身钻进被子里，假装睡下了。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他们躺得远，扯着的被子中间直漏风，唐羽觉得背上发凉，就轻轻翻身去看蘅宁：只见他阖着眼，呼吸平稳，好像已经睡着了。
唐羽这才松了口气，蹭蹭身子，往中间挤。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很累了，却还是干睁着眼睛半天睡不着。
蘅宁刚刚喝了秘书带的药，烧退了一点，但体温还是很高。
唐羽躺在他边上，冰冷的脚忍不住靠近他的大腿，最后轻轻落在他的腿上。
“……冷了？”蘅宁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唐羽的脚腕，提起他的小腿往床上压，“小羽，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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