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分坐在茶几两侧,宋玉给厉子碣递了筷子,“吃吧。”他说。
厉子碣个子高,坐在沙发上吃弓着腿有点憋屈,于是搬了小凳子坐在宋玉对面。他本就饿了,这会儿听宋玉一发话,就低头吹了吹碗里的面,大口大口吃起来。
宋玉皱了下眉,“烫吧?”
他无奈笑笑。
厉子碣鼓着嘴巴咀嚼,吃饭也不出声,训练过一样,也可能是真的饿了。
宋玉盯着他的咀嚼动作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开动了。
厚厚的番茄汤裹着柔软的细挂面,鲜甜里带着几分蒜苗的香,半熟的蛋筷子一戳就流心,流淌的蛋黄在面条上卷一卷,最普通的食材烹饪在一起,口感倒也很满足。
一碗炝锅面吃下去,厉子碣的胃立刻充盈起来,连带捏着筷子的手都暖暖的。
“看我干什么?”他问宋玉,那人看起来没怎么吃,“你很热吗。”厉子碣问。
宋玉的脸颊不知怎么、看起来红红的。
“有吗?”宋玉撩起刘海摸了摸自己额头,有点不自在道,“可能刚才做饭的时候有点熏到,透透气就好了,没事。”
厉子碣把筷子放下。木筷磕在碗边上清脆一响。
“是吗?”他伸手去够宋玉的脸,“我看看。”
宋玉侧着身子躲开了。
厉子碣目光如注,感觉到他哪里不太对劲——虽然他们刚刚认识不久,但莫名的,厉子碣对他有种虚无的心灵上的感应——从刚才端面的时候就是,宋玉的让他有种摸不清头脑的烦躁。
于是他说,“我吃好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说吧。”
厉子碣抽了几张餐巾纸,给自己和宋玉擦了擦嘴,又低头假装去擦桌子。
宋玉在桌下摸着那块儿烫伤的指节,良久,才小声说,“没什么。就是,看你吃饭,很好看。”
厉子碣的头上几乎冒出问号来。
吃饭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大熊猫。
宋玉斟酌着,又比划说,“你咬东西……嗯,很……”
他形容不上来。
厉子碣干脆地咬断嘴里的面条时,宋玉自己仿佛和那些面达成通感了,莫名有了相同的知觉。看他严丝合缝地落齿、看他一丝不苟地吞咽,好像脑子里的某根神经也被活生生咬断了。
宋玉不合时宜的想到一句词:“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然而厉子是不会杀人的;他年轻果断,只会无端消磨自己的理智。
“可不可以也那样咬我?”宋玉看着厉子碣,紧抿着嘴道。
他的嘴轻微肿着、唇线在热汤下模糊掉,像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深吻,是极度隐匿的性暗示。
厉子碣愣住了。
几乎是一转眼的瞬间,厉子碣就扑了 上来。
“想被咬,好奇怪的请求,”他用挺直鼻梁去蹭宋玉脸的侧面,蹭那人只被轻轻一碰就变得又热又红的左耳,“对啊。我都没想到,被咬也是痛的一种。”
“你很聪明。”
很会规避风险。厉子碣想。
说完,高中生就抽了抽鼻子,在宋玉洁白无暇的耳际,动物般地嗅了嗅。
宋玉身上很香,是那种属于昂贵瓶子的香水味,有种刻意保持的矜贵感,亲手打破这份矜贵让厉子碣感觉到很痛快。他细想那股味道的源头,是柑橘,应该是苦苦的橙皮味,风干的木质调在急剧上升的体温下变得有些甜了。
不对,应该是苦的,这不对。
他又贴上去闻,终于在宋玉的发尾和衣领间闻到一点玄之又玄的苦涩广藿香。
“哥哥的味道感觉很拒人千里。不过我不在意,”厉子碣亲了下他的耳骨说,“……因为我是例外。”
“你不会对我说‘不’的,对吧?宋玉?”
那是很浮的一句话——而他原本也没想要一个正式的回答。
厉子碣说完,就结结实实下口,一口咬在宋玉的耳骨上。
这一咬,差点把宋玉弄死了。
厉子碣收着尖牙,但也真的用了力,这一下差点把他的耳骨咬个对穿。
咬完他还对着凹下去的牙印又舔又亲,掐在宋玉颈侧的拇指也凑上去拨弄那半透明的耳垂。
宋玉被咬得哭都哭不出来,双腿支在空中蹬了蹬,一口气射了满裤子。
“哼嗯——”
“别……别舔、够,呃——够了,厉子……”
厉子碣眼见着他揪着沙发罩子的手瞬间松了劲儿,高潮后,五指无力地垂软了下去。
“舒服了?”厉子碣顺了顺宋玉剧烈起伏的背道,“是你想要的那种咬吗。”
“……别问、这种话。”宋玉气若游丝喘道,背过头去把脸埋在沙发背上不敢看他。
厉子碣让他自己缓了缓。
半晌,厉子碣又凑过去,想检查下他的耳朵。结果刚一上手拍那人的肩,宋玉就吓得都起鸡皮疙瘩了。
“怕什么,我都咬过了,”厉子碣伸长手臂,把人罩在自己怀里,“流血没有?我看看。”
宋玉软软地靠在厉子碣怀里,人完全已经飘了,浑身的压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了厉子碣的话,他把鬓角的碎发往耳后别,单单露出一边耳朵给他瞧。
宋玉像地鼠一样埋在自己的膝盖里,莫名就害羞了——刚喊着人家同学帮自己手冲时没有害羞,追到人家学校门口去送东西也没有害羞,唯独被咬耳朵咬到高潮,就羞得没脸见人了。
厉子碣凑近察看宋玉的那只耳,没流血,只是有点肿了,一被注视,就兔子一样颤巍巍哆嗦几下。
他贴近耳心,故意道,“原来哥哥是这样的大人啊。”
“什么?”宋玉抬头。
厉子碣说,“看起来挺可爱,实际上却是个想被咬服的变态。”
16:36:29
第12章 周五公约
宋玉喘了喘平复了下心跳,抱着腿缩起来。
今天的厉子碣太不一样了,他太有攻击性,这攻击性是外放的、毫不收敛的,那种目标感让宋玉觉得神驰目眩,不自觉就腿软了,一切都要顺着他走。
“累了?”厉子碣看他有点心不在焉,就靠过去玩他的头发尖问,“刚清醒过来就不理我了吗。”这贤者时间还真是有够贤啊。
“没有,就是不想动,”宋玉挪动身体靠着厉子碣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就这样靠着歇会儿可以吗?等会儿有话和你说,让我先组织下。”
怀里的宋玉像只失水的章鱼一样软趴趴靠着自己,厉子碣很是受用。
他抬了抬眉说,“你想歇就歇,这种事不用问我。”
宋玉呼吸都停了下,被一提醒才甩甩头发放松下来,“……习惯了。”他说。
“我去收拾下厨房,”厉子碣起身道,“你要去冲个澡吗?”
“不了,等会儿回家洗。”
盯着他端碗离开的身影,宋玉心里有点难言的委屈。
那种感觉有点像被好友瞒着准备了生日惊喜,虽然被簇拥着唱生日歌的那一刻是感动的,但还是会因为之前被冷落的幻想鼻酸。
大概心思敏感的人就是这样,宋玉想。
等厉子碣洗好碗回来,宋玉已经整理好自己,坐在沙发上等他。
厉子碣揉揉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想开口,宋玉就拿着卷尺站起来道,“刚量到一半被打断了,我给你重新量下吧。”
厉子碣小声“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玉走到自己面前,他有点紧张。
明明摸都摸过了,那样色色的脸也见过了,为什么……
“厉子?”宋玉拉起厉子碣的手臂喊他,“你要不要记一下?我要量臂长了。”
厉子碣回过神来,“哦,行,我用手机记一下,你说。”
宋玉把厉子碣的手臂摆直,认真对着软尺上的数字读数,又道,“你帮我摁一下。刚刚尺子有点跑了,我怕量出来不准。”
厉子碣用另一只手摁住尺尖,忍不住用余光去瞟他——宋玉做事时很认真也很负责。
“量尺寸是要做制服用吗?”宋玉好奇道。
厉子碣点点头。他以为宋玉又会说有关性暗示的感叹,没想到他只是弯着眼睛说,“恭喜你。”
厉子碣愣了,半晌才说,“谢谢。”
他发现自己弄不懂宋玉。不懂他这个人,也不懂他在想什么。
不久,宋玉转到了厉子碣背后,踮着脚给他量肩宽。
“其实……我不想刚刚那样的,”宋玉突然提起说,“或者换个说法,我根本没想到你能答应。”
厉子碣有点疑惑,“什么?”
“说起来有点前后矛盾。对,是我先去找的你,当时的我,的确图的是这个。”宋玉说,“但其实‘弄疼我吧’那种话,就和幻想差不多,我没想过还会有后续。”
宋玉从厉子碣的身后走到他的身前,因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视线只游走在他浅浅的人中和嘴唇上。
宋玉手上的软尺一团乱麻,他的心也一团乱麻,“我没想到,真的可以被你触摸。”
“我觉得很幸运。”宋玉低着头说。
“哦?我不懂你的意思,”厉子碣看着他低垂的睫毛说,“这是志愿活动的总结环节吗?还是酒会上的坦白局?”
宋玉就缄默不答,笑了笑说,“算了,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
“还剩什么没量的?”他问。
见厉子碣不答,宋玉就自顾自回忆说,“裤长吗。这个你们是按刚好的长度量,还是要略长一点?”
“看你,”厉子碣说。
他还在想宋玉刚才说的话,什么叫“其实并不想”,那是什么意思?
他想到自己亲上去时宋玉软绵绵的推拒的手,和别过头去露出的红透的耳朵尖——其实这原本是拒绝的意思吗?
厉子碣想得出神,没注意到为了量裤长,宋玉直接蹲在了他的脚边。
那人伏身下去,抻着白细枝一样的脖子,在那碎碎念地读数。
厉子碣身上穿的是校裤,深绿色的,有点盖住脚踝。
宋玉怕量不准,于是说,“我给你卷起来点吧,”说着伸手去卷厉子碣其中一边的裤脚。
厉子碣怔了一下,脚上不自觉朝后退半步。
这一退,脚下却蹭到了什么。
“是不是踩到你了?”他连忙半蹲下去看。
宋玉摸了摸手背道,“没有,就是碰到了点。不用管它。”
厉子碣蹲下来都比宋玉高半头。
他打量的目光实在过于直白,宋玉避开目光说,“别看了,这是最后一组了,赶紧量完吧,”说着冲厉子碣微笑了下。
厉子碣不说话,就原地盯着宋玉看。
看得宋玉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去推厉子碣的手臂催道,“快点,我蹲得腰都疼了。”
“是吗,”厉子碣盯着宋玉领口露出的洁白皮肤,以拳撑地,兽行靠近过来,“对不起,不该让你做这些的。辛苦了。”
而且我们也不熟的,今天的事都是意外,对吧。
这样想着,厉子碣突然抱住了宋玉,揽着他在颈侧狠狠地落下一个吻——那是个夹杂着懊恼和报复的啃吻,从一开始就背离了含情脉脉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厮杀的苦甜。
厉子碣吮吸着宋玉脖子上薄韧的皮肤,硬是留下了斑驳的红痧印子,才肯低喘着松口。
分开时,宋玉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厉子碣自己把裤脚挽好,站起来,向面前一脸惊讶的大人伸出手,“起来吧。”他说。
“等会量好了你就走吧,”厉子碣说。
宋玉站起来,忍不住摸了摸脖子,皱眉道,“亲就亲吧,干嘛突然这么凶巴巴的?”
“不知道,”厉子碣歪着头说,“留个纪念吧,这个,”他指脖子上的吻痕,“毕竟我们也没有下次了,对吧?”
宋玉一脸疑惑,“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他把散得乱糟糟的软尺往厉子碣手里一塞,说,“总之很谢谢你。那天晚上提醒我被尾随也好,今天让我呆在你家,还……”
宋玉言之凿凿道,“你不必赶我走的。我自己会走。以后,也不会再这样逾越了。”
宋玉接着一口气说,“你说的对,我是大人,大人学会处理自己的压力是理所应当的,而不是去……逃避。”说到最后那两个字,他的音量弱下去,似乎很无力。
对痛感的迷恋,一定程度上,也是潜意识里的压力转移吧。
懦弱的人,才需要靠疼痛来找到活着的实感,不是吗?说到底还是意志薄弱,被业绩和工作上的事冲昏了头,竟然头脑一热贴上了只见过一面的高中生。
宋玉扶着额头想,自己真的有够离谱。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介意呢?”厉子碣说。
“嗯?”宋玉抬头看他。
厉子碣耐心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讨厌帮你做这些事。”
“我知道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那种感觉,”厉子碣细瘦的眼尾垂下去时像一对翩然的燕羽,扎得人心里痒痒的。
他说,“刚看到你身上那些伤,我吓了一跳。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靠划伤自己、靠流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不能再这样做了。”厉子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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