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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余光看到，戚云遥从头到尾，哪怕是在被封册的时候，神情都非常不对劲。
见状，裴如昼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与之前便认识的羿台仙君戚羿宿不同，戚云遥是一名妖仙，此前裴如昼还没有在九重天上见过他。所以不怎么了解永宵神尊的戚云遥，也是最最好骗的一个……
“神尊大人，神尊大人？”
就在裴如昼忍不住回想凡尘往事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天帝，忍不住小声叫了几下。
“嗯？”裴如昼转身问道，“怎么了？”
“神尊大人，您一直看仙官，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吩咐吗？”
九重天上的仙官，指的便是不远处那些正在奏乐的仙人。
其实天帝本来是不想说这些的，但是他看到，裴如昼坐在这里的时候，眼睛总是一个劲向不远处奏乐仙官那里瞄。那群人被裴如昼看的一脸紧张，就连手下的动作都忍不住迟疑了起来。
“……仙官？”听到天帝的话后，裴如昼忍不住愣了愣神，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下意识地看那群人。
好像是要从这群人中，找到谁的身影一样。
戚白里。
这一个名字，再一次冲到裴如昼的脑海之中。
自己一直尝试着在眼前这一群奏乐仙官中，寻找戚白里的身影……
身为神尊的他，本来就不应该与历劫一世有太大牵扯。裴如昼最多只是到了上界后，嘱托暂管轮回的神仙，好好安顿昼兰关牺牲的士兵，还有为此劫中的凡人安排下一世的好去处。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裴如昼是神尊，他是不能干预人世发展的。
裴如昼的理智告诉自己，既然没有在九重天上见到戚白里，那他应当不是这里的神仙。
裴如昼以为，自己已经将对方抛到了脑后。
但是现在，经过天帝这一提醒，裴如昼方才重新意识到，自己不但没有忘记戚白里，甚至于还在下意识寻找对方的身影。
“没有什么，”裴如昼低头喝茶，随口敷衍了一下天帝，“我只是忽然想起，自己也有一位很会奏乐的故人而已……”
“嗯嗯。”见到裴如昼一幅不想再多说什么的样子，天帝当然不再问了。
而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奏乐仙官的裴如昼，也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
接着……他终于忍不住在桌案下偷偷掐指，想要算算戚白里如今如何。
按理这对一名神尊来说，简直是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然而这一算，裴如昼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找不到戚白里的灵魂！
裴如昼皱眉，他缓缓地将手攥紧。
他在三界内，寻找不到戚白里的踪影！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历劫中被人耍得不轻吧。裴如昼回到九重天上后，就刻意没有再去想凡间的事情。他并没有去仔细察看，当初天界究竟是如何落下的。
直到现在，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劲……
戚白里的灵魂，怎么会消失呢？按理来说这三界之内，是没有身为幽冥界主人的裴如昼找不到的灵魂的。
甚至于就连魂飞魄散者，他都能寻到一两丝气息。
也不过是刹那间，裴如昼的脑海深处，忽然闪现出一个画面。
——冥河边，黑雾化成的男人和自己一起沉入水底。
之后的发生事情，裴如昼便一点也记不得了。
他在九重天上的记忆，就这么直接断在了此处。
其实那个时候已经走火入魔了的他，还以为自己会就此陨落，或者直接魂飞魄散。
而后来历劫结束，毫发无损的回到九重天，裴如昼自己也很是惊奇。
这一切未免有些过于顺利。
此时裴如昼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在沉入冥河后，便去了凡间历劫，那么那黑雾，又为什么不会是戚白里呢？
而他与自己下界历劫，是不是也有关联？
不，应该说是一定有关联。
其实在今日之前，裴如昼的心中也隐隐约约有过这样的猜测。只是这一刻，那个从前被他压抑着的想法，终于彻彻底底地破土而出。
裴如昼历劫结束已有多时，今日他终于决定，要回幽冥界一趟。
……
九重天上的宴会几日才会结束。
而就在宴会最最热闹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永宵神尊默默地离开了他的位置。
在同一时间，大殿上的另外几个人也跟了出去。
第67章 云泥之别
别说是普通人了， 就连寻常仙人都是不能随意往来于二界之间的。但是对于身为神尊的裴如昼来说，也不是掐个法诀的事情而已。
离开九重天正殿之后，裴如昼直接向幽冥界而去。
与热闹不已的九重天相比， 幽冥界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等看到滚滚冥河， 还有熟悉的景物之后， 裴如昼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幽冥界来。
他好像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幽冥界的温度要比四季如春的九重天低不少。
看到眼前这条滚滚冥河的同时，裴如昼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意向自己而来， 而同一时间， 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黑影……
和在人界的时候模模糊糊的在睡梦中看到那场景不一样。
此时裴如昼已经回到了原本的身体， 冥河河畔的记忆也随之变得无比清晰，甚至于他现在只要稍微闭上眼睛， 就能回想起当时的感觉……
咳咳！打住打住！
寻常人的记忆， 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 但是裴如昼这样的神尊却并非常人。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裴如昼脑海中的记忆却没有一点点变淡的迹象。
之前裴如昼只顾着想知道黑雾是不是戚白里，但是现在到冥河边，看到眼前的熟悉的景象。他终于开始想那个问题——万一戚白里真的是那个黑雾呢？
想到这里，裴如昼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众人眼中的永宵神尊， 虽然是一直都是戴着面具出现在大家眼前的， 但实际上裴如昼在幽冥界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都是不戴面具的。
而看到眼前的场景后， 裴如昼也逐渐放松起来。
他下意识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那个面具本来就是裴如昼的灵力所化，刚被摘下来，便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裴如昼的指尖。
“算了……”裴如昼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努力尝试着将那一段记忆从自己的脑海之中赶出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 是验证戚白里是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一片黑雾， 而他现在又在哪里。
剩下的……等到了时候再说吧。
此时裴如昼所处的位置，距离他当年常在的那一片冥河河岸还有一点距离。于是取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裴如昼虽然离开了被他视作是非之地的九重天，但是幽冥界这里依旧不那么安宁。
这一刻，裴如昼刚刚取
裴如昼：“……”
我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自己都已经回到幽冥界了，还是能遇到熟人呢？
“如昼……如昼……是你吗？”那人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乍一下听到，裴如昼便觉得无比熟悉。但是突然之间，他却又想不出来这到底是谁。
裴如昼顿在了原地，虽然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不过他还是打算装傻就这么混过去。
那人的声音刚开始还只是沙哑中带着些许颤抖，但是见裴如昼没有回答，只等下一刻他的语气里便带上了几分哭腔，还有着浓浓的不可置信的意味。
但此时裴如昼没有时间去思考对方究竟是为何有如此语气，他满心想的只是——要是自己刚才不将面具揭下来就好了。
真是失策失策。
尽管裴如昼脑海里面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东西，不过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一瞬之间。裴如昼下一刻就想直接向前走去。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动，身后男人便一下子将他的手腕牢牢地抓住。
“如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声音真的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然而裴如昼却还是没有想起来他到底是谁。
……这不应该呀！
自己现下已经回到了永宵神尊的身体里，记忆也未有任何残缺。怎么会觉得有人的声音耳熟，却又想不起来他是谁呢？
算了算了，还是赶紧装傻吧。
想到这里裴如昼非常艰难的扬起一抹微笑，他说：“抱歉，我……”
裴如昼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手腕上忽然凉了一下。
……这是？
眼泪。
“如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此时此刻，裴如昼背后的那个男人还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而同时因为感受到了眼泪，裴如昼由自主的向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下去他终于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来人的衣袖，自己好像有一点点熟悉。
众人皆知，永宵神尊驻守幽冥界，但是除了他以外，幽冥界也并不是一个人也没有的。
当裴如昼不在幽冥界的时候，这里便会有代管的神仙出现。
要是裴如昼没有记错的话，眼前这人所穿的衣服上的纹饰，便代表着幽冥界。
也就是说他是目前代替自己管辖幽冥界的人。
面对这人，裴如昼虽说是可以继续装傻，但却不能再不搭理他。
算了算了……反正已经被对方看到了长相，着急着走也没什么用了。
裴如昼有些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接着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去。
这一眼可算是将他看的愣在了这里。
“你……”明明刚才早就已经想好了，自己要装傻装作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裴如昼还是忍不住暴露了一下。
幸亏对方现在正在激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原来如此！
现在裴如昼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的声音耳熟，但是却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赫连危琊！
长长的栗色卷发，就这么随意的披散在肩膀后面。有冷风吹过冥河，并在赫连危琊的肩头卷起一缕卷发。
恍惚之间裴如昼眼前的似乎不再是阴冷的冥河，他好像又回到了记忆里，自己所熟悉的干燥且热烈的昼兰关。
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裴如昼真的是无比后悔自己回到九重天之后没有关注过历劫这件事。
要是早早关注的话，自己一定要会好好做准备。
后悔！真的是太后悔了。
从前在凡界的时候，赫连危琊的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西域口音。
但是现在，幽冥界里的赫连危琊没有了西域的口音。正是因此裴如昼才会觉得对方的声音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方才赫连危琊只是远远的看到了裴如昼，而现在当两个人面对面，他将裴如昼的样貌看得仔细细细，整个人便更是如遭雷劈般顿在了这里。
裴如昼……
真的是他！
赫连危琊激动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可这个时候，赫连危琊却看到站在自己对面的裴如昼缓缓地向自己露出了一抹微笑。接着裴如昼慢慢地将手腕从他的手心之中抽了出来。
他的力气不大，然而当裴如昼这样微笑着注视着赫连危琊的时候，赫连危琊却只觉得浑身发冷，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裴如昼心想，反正九重天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永宵神尊，那么纸是包不住火的，赫连危琊总有一天也会知道。
未来知道，还不如自己现在就直接认了，将他吓回去。
与上一世凡间的裴如昼不同，幽冥界的永宵神尊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少年心气，但他却是实打实在冥河之畔独守了千年之久的。
裴如昼朝着赫连危琊露出淡淡一笑，刹那之间赫连危琊就感受到了一种疏离的气息。
明明两个人现在就面对面的站在这里，他们相距甚至不到一尺。可赫连危琊却觉得，裴如昼与自己之间，好像隔了一条冥河的那么遥远。
裴如昼虽然在笑，但是赫连危琊却觉得他的笑意是那么的冰冷。
“怎么如今都叫起我的俗名了？”裴如昼轻声朝着赫连危琊说。
俗名？
方才裴如昼将手抽出去之后，赫连危琊的手依旧悬在原处。
直到听到裴如昼这句话，他的手总算是缓缓地坠了下来。
说完刚才那半句话之后，裴如昼微微抬起手腕，紧接着原本奔涌向下的暗色冥河水，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从河道之中飞舞起来。
接着凝成一道银色的链条，缠绕在了裴如昼的手腕上。
……裴如昼这是在洗手？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随意的不像话的动作，但赫连危琊的心，却在这一刻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一时间他竟然也分不出来，自己究竟是因为裴如昼嫌他手脏而难受。还是因为……裴如昼的身份。
赫连危琊原本是九重天上一仙族的小辈，他天赋出众，也是因此才被天道选中，下界历劫，接着成为一方仙神。
在此之前赫连危琊并没有接触过太多神仙，对九重天和幽冥界都不算很了解。
然而尽管如此，他却还是知道，一个能够牵引得了冥河之水的人，绝对比自己想象的厉害。
果不其然。
在洗完手之后，那水又退了回去。而裴如昼便在这时说：“……多的让本尊以为，本尊不过是不到百年没有回过幽冥界，这个神尊便已经被人彻彻底底的忘记了。”
神尊，幽冥界。
哪怕赫连危琊再不了解九重天，再不了解幽冥界，他都已经该知道裴如昼的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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