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确是门可罗雀。
他们一进去,销售们呼啦啦都聚过来了,服务态度相当热情,像是穷尽一天时间总算抓着了除同事以外的大活人。
先生想了解哪款车?
捷达。
于是销售们顿作鸟兽散,剩下一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眼睛圆溜溜的小姑娘。
小姑娘很详细地为他们讲解了捷达这款车,末了,在许尧臣打算拍板的时候,厉扬道,有点小,坐着憋腿,看看途锐吧。
他经年累月在上位攒了一副老板的气度,说话间就非常像付钱的人——谁出钱谁就是尊贵的上帝,所以一转身,他们又去看了途锐。
车和车的差距是真实存在的。
许尧臣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动摇了。
“就它吧,”厉扬站在车门边,对小姑娘道,“要3.0这个锐……锐智版?”
小姑娘高兴道:“是,锐智。”
厉扬点头,一指在车里坐着的许尧臣,“带他办手续吧。”
许尧臣觉得得再看看,厉扬觉得不用看了,这个车近看远看都看不出什么花来,和捷达一样地低调,和辉腾一样地让人迷惑。
争论完,厉扬说的显然有道理——车看上去普通的时候,甩狗仔成功率能翻倍。于是三人坐在接待区,开始办手续。
当小姑娘拿到许尧臣身份证的时候,脸上表情明显更激动了,只是碍于职业素养,只能把激动憋在心里。
手续办的挺快,仿佛走了后门一样,很快就到了付款环节。
在财务窗口,许尧臣递过去一张卡,同时,厉扬也递过去一张,并嘱咐对方道:“我这张里面刷十万,剩下的刷另一张。”
许尧臣在旁边震惊了,“你的追爱游戏真是与众不同,连铜臭味都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厉扬的眼神勾勾他,“以后就是共同财产了。”
小一百万的车,狗皇帝花了十万,变成了“共同财产”。
——许尧臣也不能说什么,在外面要为了抢着付钱掰扯起来,太丢人。
车不是现车,要等,所以等交完钱,把七零八碎的东西办好,两人就走了。
临走时,销售小妹拿出自己的小本要了一个签名,并小声对二人道,果粒橙要幸福啊。
许尧臣无言以对,厉扬倒是很坦然,说谢谢祝福。
脸皮之坚韧,是许尧臣平生仅见。
没等车开出停车场,厉扬道:“腿有点疼,就近找个地方,让我躺会儿。”
许尧臣冷笑,“就近?还就什么近,去我那儿呗。”
厉扬伸手蹭蹭他脸,“既然你邀请我了,那却之不恭,走吧。”
妈的,狗东西。
第72章
许尧臣租的房子面积不大,厉扬瘸着腿转完一圈,也没花五分钟——狗巡视地盘一样,他一个角落都没放过,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身残志坚。”许尧臣坐沙发上喝可乐,冲他竖起大拇指,不无讽刺。
“过奖,”厉扬拄着拐过来,“就是帮你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没。”
许尧臣给他递了瓶气泡水,“那您看出来了吗?”
“床小了点,”厉扬诚恳地评价,“刚好一米五宽,滚得开吗?”
“还行,”许尧臣顺着他话道,“一个还行,万一来个朋友,可能局促些。”
厉扬点头,“换一张吧。”
狗皇帝行动力惊人,这边话音落下,那边电话就已经拨出去了,可怜吴总管临近下班点了还得去订床。
许尧臣觑着他,“又是你订,我付钱?”
厉扬屈指兜兜他下巴颏,“我买的家具放在你房间里,也算共同财产了。”
许尧臣躲开,“共个屁,没完了还。”
中午那顿吃完,实在是不顶饿,两人下午逛了一趟,到这时候就已经要前心贴后背了。
“饿了。”许尧臣宣布。
厉扬对他的冰箱实在不抱指望,随口问:“有菜吗?”
许尧臣老实答:“一根菜毛都没。”
“走吧,宝,”厉扬撑着拐站起来,“去超市。”
许尧臣抬头看他,“你腿不疼了?”
厉扬一笑,“它也可以不疼。”
瘸腿的人真是便利,反正腿在他身上,怎么说都行,别人也管不着。
许尧臣的出租房附近有个大型仓储式超市,两人进去先办了张会员卡,用的厉扬身份证,办好了,推着购物筐车进去。
逢到工作日的晚高峰时间,超市里人并没多少人,逛得轻松自在。
许尧臣推着筐车,厉扬一晃一晃跟在他边上。走了没几步,许尧臣问:“要不你跳进来吧?我推着你。”
“你可真聪明啊,机灵豆,”厉扬往车里扔了两包卤鸭舌,“省省劲儿吧。”
许尧臣就在边上捡乐子,说你看人电视剧里演的,娇俏可爱的小姑娘都是坐车里的,你现在腿脚不便,也怪柔弱的。
厉扬趁没人,在避开监控的地方给了他后腰一小巴掌——小混蛋欠收拾。
货架一排一排,他们在中间穿梭,走得很慢,无形中拉长了闲逛的时间,也让车里堆的山包益发高大起来。
到了熟食区,厉扬开始给他拿那些香喷喷的成品,一大盒又一大盒,饶是许尧臣经历了一天的饥荒也看撑了,伸手拦着,“老板,我一个人吃不下,胖了还得减,很辛苦的。”
厉扬挥开他爪子,理所当然道:“别说傻话,你不是一个人——烤鸡要吗?”
“怎么叫不是一个人?”许尧臣欠不嗖地往自己小腹上一揉,“我是有了吗?”
厉扬睨着他,“宝啊,屁屁好全了么?这么玩儿火,回去可别喊疼。”回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这儿空气不错,比市里舒服,我要借住一阵子。”
许尧臣无情扔给他一个后脑勺,“不借。”
厉扬跟上去,又放了一盒麻薯,“澜庭都借你两年了,我拿你几分利息合情合理。”
许尧臣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但他一贯嘴硬,厉扬也不找他非要一个点头。两人就这么满载而归,拎了四五大包东西,比正经过日子的人都像回事。
出租房的冰箱不算大,采购回来的东西有一半塞不进去。厉扬在他厨房逡巡一圈,把角落里那一米见方的平台小门打开,让许尧臣拿扫帚拖把抹布,指挥着他打扫干净,又腾出个塑料箱,把剩下不耐放的东西堆小平台上了。
收拾完,许尧臣掰了根香蕉,伸着脑袋看那塑料箱,夸狗皇帝:“真是个有生活的人,说出去,谁能信你手里握着一个励诚资本。”
厉扬头一低,在他光洁的脑门上一亲,“也就伺候伺候你了。”
他们晚饭吃的麻辣香锅,把买回来现成的料炒香,备好的肉、菜往锅里一烩,用厉扬的话说,只要长手的都能鼓捣出来。
可惜,他旁边就站了个没长手的。
这位张嘴等吃的少爷从开始洗完土豆之后就扎着手看戏了,让一个瘸子忙前忙后,自个儿又开了一排养乐多,滋溜滋溜地喝。
厉扬看他那一身懒筋就来气,路过时候用打着夹板的腿给了他好几下子。
许尧臣也不当回事,转头又叼了半个桔子啃起来。
饭好,没等吃到嘴里,许尧臣电话响了。
他打开免提,问那边的二百五:“又什么事儿?”
顾玉琢呲哇一声,“什么叫又?心碎了我——亏得我专门来给你通风报信,瞧你这个薄情寡义的样子,良心大大地坏了!”
厉扬听着,少有地觉得顾玉琢这缺心眼说了句舒心话。
许尧臣于是道:“乖乖,你什么事儿?”
话音没落,因为一声“乖乖”,他又挨了狗皇帝一脚。
“你要上的那综艺,卖菜那个,孙安良临时加进去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顾玉琢道,“你们是同一期,看风向,估计是要炒cp——我刚听了一耳朵,饶姐跟老陈聊的。老陈在那儿出馊主意,结果让饶姐削了一顿。”
许尧臣给他捧哏,“他说什么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他爹的也上那个综艺了,哈哈哈,”顾玉琢笑得很放肆,像个一百来斤的傻大儿,“老陈要去活动活动,让咱俩凑到一期。”
许尧臣服气,这缺德带冒烟的想法,要真成了,舆论怕是得炸。
顾玉琢是恨不得陈妙妙能办成,恶人就得恶人磨。他道:“要说也是姓孙那边不地道,可着你一个人薅羊毛。一波‘不敬业’没把你祭天,这会儿眼珠子一转又来卖剧里的‘相爱相杀’了。一边要炒cp,一边又要黑你cp漫天飞。这一手是真牛逼,够损。”
“他背后那位功不可没,”许尧臣从盆里捞了块鸡翅到自己碗里,“估计好戏刚开始,精彩都在后面。”
周家二位斗法,殃及池鱼。可要真把项目玩儿黄了,谁也捞不着好处。这就好比在高空走钢丝,成了,万众瞩目,败了,粉身碎骨。
挂断电话,许尧臣和厉扬默契地谁都没聊这事儿。许尧臣是不在意,厉扬是没把姓周的两个货色看在眼里,就这点儿小手段小伎俩,富不过三代的老话怕是要在他们周家应验了。
之后半个多月,厉扬果真就在许尧臣的出租房落了脚。
他蚂蚁搬家一样,把自己的东西一点点挤进来。许尧臣嘴上啰嗦着不乐意,横挑鼻子竖挑眼,可也没真把他轰出去,只是没睡一间房,主卧、次卧,分得很明白。
临近年关,厉扬忙得见不着影,应酬一轮接一轮,隔三差五就要喝个人事不省地回来。
许尧臣趁他醒着时候问,怎么您这老板当得跟个路边的销售一样,还得陪吃陪喝?厉扬就一歪枕他腿上,诉苦,说白手起家不容易,下要笼络人心,上要曲意逢迎,没后台的人就像风中的一棵草,稳不住。
他说的半真半假,许尧臣捋捋他略扎手的短发,问他为什么,也不缺钱了,拼的又是什么呢。
厉扬抓着他手,在指关节上亲亲,却没答。
许尧臣的卖菜综艺要在初五开录,前面已经和导演组沟通过几轮,大致时间敲下来,他差不多过完三十和年初一就得准备开工。
导演组的意思是,原本也没想着这种慢综艺能带起多少流量,哪料前两期播完舆论评价持续走高,平台要求压着十五前后出春节特辑,也是没办法,只能把许尧臣他们往前提,档期实在合不上的艺人再做调整。
这么一折腾,中间就有一位真来不了了——人在海外有其他工作,分身乏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
于是便空下一个位置,两厢一碰,顾玉琢就顶上来了。
第73章
腊月二十七,许尧臣的车到了,店里通知他去提车。
恰逢厉扬复诊结束,拆了蹄子上的夹板,闲的没事,粘人精一样跟着一同去了。
提车没什么特殊过程,基本是走过场。但不幸许尧臣在买车时暴露了自己,导致他一来提车,就跟西洋镜一样被人参观上了。短短半小时不到,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个渠道飞出去的,反正到他离开那一时半刻,已经有零星粉丝堆在门外了。
不得已,他又下车来跟姑娘们打了个招呼,才载着狗皇帝一溜烟跑了。
哪料没等俩人进门坐稳,陈妙妙电话就来了,且找的不是许尧臣,是厉扬。
“小的给你跪下了,老板,能管管旁边的精神病吗?我让他去买辆车,不是让他当个活引信去引爆超话的。”陈妙妙一口气没倒上来,卡了须臾,“沉着、果粒橙,姓孙的也来给我添乱,你知道不,他现在是内娱cp界的领头羊了。”
厉扬看眼边上一脸无辜的许尧臣,就见小混蛋冲他眨巴眼,狗皇帝只好把锅扛了,“不赖他,是我非要跟着去的。抱歉陈总,给你添麻烦了。”
“也不是这么说,”陈妙妙让噎了下,对厉扬这种护犊子行为像是非常不齿,“总归吧,他既然要在圈里混下去,那就得爱惜羽毛,哪怕都是虚的,粉丝们全当娱乐的东西,多了也不好。”
他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这么多年也没真嫌过许尧臣,凡事都是从这崽子角度考虑,没强迫他干过什么不愿意干的,冲这个,厉扬是感激他的。
“有用得上励诚的地方尽管开口,”厉扬道,态度相当诚恳,“这次确实大意了,下不为例。”
“嗐,瞧你说的,当初要不是……”
“年前公司里没别的安排了吧?”
“没啦,”陈妙妙一被打断,像是也意识到什么,没继续下去,“一身轻松,让大伙都过个好年。”
许尧臣听出了别扭来,可也没想问。他小时候兴许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那是因为有倚仗,仗着谁都挺宠他,横冲直撞地没个畏惧,后来头破血流的次数了,学了个乖——能看出旁人想隐瞒的时候,就甭开口了,招人烦。
“车提回来了,不想开出去逛逛?”厉扬挂断电话,转头问他。
许尧臣坐沙发上,低头玩手机,情绪不高,“逛出去再让人拍着,老陈非得心梗不可。”
“保证拍不着,”厉扬把围巾重新给他圈回去,“走,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驱车二十多分钟,他们到了一片野湖,就在东郊。
湖面结了极厚的一层冰,冰面上零星地坐着几个冰钓的大爷,一动不动地,像入了定的世外高人一般。
日头高悬,无风,日光铺在人身上,生出几分暖意,在隆冬里显得尤为珍贵。
厉扬踩着一片干草从岸边下去,站稳了,转身向许尧臣伸手,“下来走走。”
许尧臣怪惜命地往下看一眼,“这冰能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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