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进来,你不出去,这算哪门子安全。
“苏兄,你冷静一点。我想夜统领不是有意纠缠你的,应该只是想要找回他的记忆罢了。”
夜云辰这次回来,连几天前发生过的事都不记得了。但他似乎笃定自己认识苏岚,这才找上门来纠缠。
不过……他为什么会记得苏岚呢?
汤寅心思通透,把大致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苏岚就不一样了,他一向神经大条,翻白眼道:“他失忆与我何干?我看他就是心怀不轨,想抢走我家藕粉丸子!”
汤寅瞥了眼软乎乎,睡得正香的藕粉丸子,嘴角又是一抽。
虽然你很可爱,但是夜统领他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嗷嗷嗷!不行,我要先捏为敬!
汤寅嘴角不自觉弯起,伸出手在藕粉丸子红扑扑的小脸上轻捏了两下。
他很羡慕苏岚能有这样可爱的女儿,只可惜他注定没有这个福气。
被萧恕那个无法无天的混账断袖盯上,他们老汤家只怕要断子绝孙……
汤寅想起他刚科举中榜,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游街时,阁楼上、街道两旁的姑娘们纷纷向他丢手绢和香囊。
几年的光景过去,时过境迁了。汤寅叹了口气,刚想吟诗感慨一番逝去的韶华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之声。
“少爷!出事了少爷,您快回去看看吧!”
苏府的管家带着几个随从前来,急得满头大汗,见到苏岚后激动得泪眼婆娑,“咱家的盐船出事了!官府的人来查,把老爷给抓走了!”
苏岚大惊失色:“什么?!”
“盐船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呢?我们赶快回去,边走边说。”苏岚把藕粉丸子安置在了汤寅这儿,急匆匆地赶回家了。
苏家是云州这一带最大的盐商,平日里来往各地的盐船多达几十艘。他们家的盐船出事,只怕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乌寒,去查查盐船到底是怎么回事。”汤寅眉头不自觉皱起,几乎是彻夜未眠等着乌寒带消息回来。
天蒙蒙亮时,乌寒终于赶回来了。他查到苏家的盐船上携带了大量的违禁火油,油量足以点燃半座城。
新帝初登基,如今的北邑国正是多事之秋。云州距离京城不过几百里地的距离,若是有人想将这批火油秘密送往京城的话……
汤寅心底阵阵发寒,顾不上还虚弱着的身体,匆匆前往府衙,想见见苏岚的父亲苏福来,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可他人还没等见到,康贤光便先来使绊子了。
“汤大人,你素来与苏福来之子苏岚交好,此时应当避嫌才是。盐船私藏火油一案,就不劳汤大人费心了!”
康贤光冷哼了一声,提醒周围的衙役不准汤寅来探视后,便要拂袖离去。
以往他的百般针对,汤寅能忍则忍,都可以不计较,但眼下涉及到苏岚一家的性命,汤寅恐怕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康大人,汤寅问心无愧,事关好友性命安危我必倾尽全力查察此案,为何要在此时避嫌,岂不显得心虚?”
汤寅不肯相让,声音略带几分愠怒道:“还是康大人想趁机报私仇故意为难?若是因为这个,汤寅也不得不写道折子递上去,请陛下评评理了!”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
康贤光在心里讥讽一番后,冷笑道:“汤寅,你以为你的折子还会被送到御前吗?真是异想天开!只怕圣旨没到,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又被贬了吧!
如今你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六品通判,本官乃朝中四品大员,案子理应交给本官亲自来审,你又算什么东西!”
康贤光今早收到沈珲的消息,得知汤寅被贬时,高兴的差点笑出声来。
他还当汤寅是个什么货色,什么新帝宠臣,当朝新贵,全都是无稽之谈。
新帝是何等的人物?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汤寅在朝中无根基人脉,萧恕身居高位,凭什么会宠信他,真是太可笑了!
汤寅长眉紧蹙,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又被贬一事。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苏岚出事,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真是气死了。
汤寅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道:“康大人亲自来审也好,汤某相信康大人定然会按规矩办事,将案子查清楚的。”
这话听着有点阴阳怪气的,像是威胁。但眼下康贤光压根不把汤寅放在眼里,连逢场作戏都省了,直接假装耳聋听不见,留下来指挥吩咐了一通后,耀武扬威地走了。
汤寅憋了一肚子气从府衙里出来,乌寒守在马车前等候,见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赶忙问道:“大人,如何了?”
“还能如何?康贤光那个耳背的死老头子,变着法针对我,不让我插手。”
汤寅头一回骂人骂得这么难听,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萧恕那个混账王八蛋,我怎么着他了?!整天闲得没事干老跟我过不去,贬我也就算了,他还……”
还轻薄我,那什么我,把我都变成断袖了!
放在以往乌寒怕是会提醒汤寅慎言,但此时他们在云州,天高皇帝远的,百无禁忌了。
“他还怎么了?”乌寒一脸八卦,他总觉得他家大人提起萧恕时的态度很古怪。
不像是厌恶,倒像是……别扭的在撒娇。
嘶——
乌寒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怎么,他就是个不要脸的混账!”
汤寅敷衍地骂了一句之后,猛地想起夜云辰好像还在他家,灵机一动道:“赶快回家,我想到办法了!”
彼时的汤府,夜云辰正守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藕粉丸子看。
因为上次被苏岚凶过一回,他不敢在随意乱碰藕粉丸子,只得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照看着。
藕粉丸子像是饿了,伸出小手想要去抓东西,但四周什么也没有。她急得咿咿呀呀的哭闹,惊动了夜云辰。
夜云辰不知所措地将手伸过去,结果被藕粉丸子一口叼住,咂巴咂巴地吸裹了起来。
夜云辰:“……”
于是汤寅进来时,便瞧见了这滑稽的一幕。夜云辰的几根手指都被藕粉丸子啃了几道浅浅的牙印,他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戳了戳藕粉丸子的小脸,以示亲昵。
“咳咳,夜统领。”汤寅快步上前,试探着问道:“那个……苏岚他,你还记得吗?”
夜云辰点点头,这个人他刚刚见过,还没有忘记。
汤寅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你还记得你之前来云州的目的吗?额,我不是有意要过问什么朝廷机密,只是眼下苏岚出事了,你如果方便就回宫一趟,帮我给陛下带个话,就说……我想自荐协助审查此案,可以吗?”
他并非不能递折子上去请旨审理此案,只是那样速度太慢了,折子万一被中枢令给摁下石沉大海了,只怕他真的要给苏岚一家收尸了。
夜云辰不喜多言,便再次点了点头,连夜赶回京城,将汤寅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了萧恕。
汤寅毛遂自荐,有理有据,原本是很正常的几句话,不成想却惹怒了萧恕。
萧恕眼含怒意,气急败坏道:“他倒是聪明,竟然想到利用你来传话。怎么?他亲自求朕一次就这么难吗?!康贤光这样刁难他他都不肯跟朕开口,如今为了一个苏岚,倒是来毛遂自荐了!想查案?朕不批!朕就不批!”
九安站在一旁听着,满脸麻木:“……”
啧啧,又生气了。
九安如今才算弄明白,萧恕到底在别扭什么。无非就是求偶失败,怨恨难平呗。
唉,依照他们家陛下这种求偶的方法,仿佛一直傲娇又炸毛的铁公鸡,一言不合就发脾气尥蹶子,汤大人能忍受得了就怪了。
九安在心里吐槽一通,又听萧恕道:“火油一案,派贺闻言前往主审吧。你也去,顺带敲打敲打康贤光,务必要把火油一案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至于汤寅……”
“就贬他做个顺天府推官,协理此案吧。”
夜云辰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时,拿了拟好的圣旨赶回云州,亲自交到了汤寅的手里。
又被贬的汤寅:“……”我尼玛??
汤寅攥着手里的圣旨,愤恨地想,看在事态紧急,能参与此案的份上,他在忍最后一次。
萧恕这个混账王八羔子,要是再敢胡乱贬他,他就不干了。
辞官娶媳妇,再生一堆的小土豆,气死这狗日的断袖皇帝算了!
“夜统领,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和乌寒前往码头调察,劳烦你去趟府衙,在贺大人抵达之前,替苏兄周旋一二。”
汤寅安排得当,夜云辰嗯了一声,在临走之前忽然道:“我帮忙,有条件。”
汤寅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条件?”
夜云辰指了指藕粉丸子,“给我,抱抱。”
“呃……”行吧。
汤寅嘴角狂抽,抱起软乎乎的藕粉丸子递给他。
……就知道,没有人能够拒绝人类幼崽这样可爱的生物,尤其是藕粉丸子这样的小胖崽崽;
作者有话要说:
藕粉丸子(委屈):人家才不是小胖崽崽,咿呀呀,求收藏——
我(高高在上):我说你是你就是,不接受反驳。
萧恕:唉,无人理解,是你们不懂无语……
我:打住打住赶紧滚,没人想理解你,再啰嗦打断你的狗腿。
萧恕:呵,狗作者果然飘了。有收藏了,不一样了。
14、他妈的又升
府衙公堂之上,苏岚正在接受康贤光的盘问。
康贤光年纪大了,耳力有些不济。他端坐在堂椅上,宛若关公老爷那般赫赫威严,公正廉洁,倒是真有几分要审案子的架势。
只可惜他耳背,还没等问几句,原本严谨的公堂就变成了笑话。
康贤光先是问苏岚:“盐船一共几艘,有多少人多少盐,火油是不是私运的,私运了多少又意欲何为?”
这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加上苏岚急切烦躁,回答的语速自然也快了一些。
苏岚嘴皮子好使,巴拉巴拉像个小炮仗一样,噼里叭啦对着康贤光一顿轰炸,“大人明察,我家盐船一共三十三艘,那日只派出了十七艘,人有数百,具体数不清。
其中有六艘船上发现了火油,不是私运,我们冤枉呀!
大人您想想,我们是盐船,火油桶那么扎眼,怎么可能一次性运那么多,就算是想运,也要分批次才行,费时费力的……”
“大人您在想想,如果真的是我们苏家偷运火油,应该小心谨慎生怕别人发现才是,可那上百个伙计,很多都是临时雇佣的,这其中破绽太多了,求大人明察,还草民清白!”
苏岚语速飞快地巴拉了一通,结果落到康贤光的耳朵里,意思全变了。
六艘船上有火油,太扎眼,所以分批押运的。我们苏家偷运火油,很小心谨慎,雇佣了上百个伙计……
康贤光消化完这些信息,怒从心起,拍桌大喝道:“大胆苏岚,偷运火油不说,还计划得如此详细,你背后有无人指使,知道自己该当何罪吗!”
众衙役面面相觑,集体嘴角狂抽:“……”大人,你听差了吧。
苏岚:“??”
苏岚不知道康贤光是怎么理解的,还以为是自己说的那里不对,于是语速更加飞快:“大人,草民实在冤枉。草民一家经商多年,一直以来都蒙受朝廷的恩威,万万不敢做出这等事情来。那些火油究竟是从哪来的草民真的不知道……”
苏岚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自己低声嘟囔着,康贤光端坐在堂上,一句也没听清。
“大人,草民想起来了。那日船出码头时,似乎有几个船工鬼鬼祟祟的,我见他们身份可疑便盘问了一番……”
苏岚一张巧嘴巴拉巴拉地又说了一通,说得口干舌燥以后,抬起头来,瞪着无辜地大眼睛望着康贤光。
康贤光一脸崩溃:“……”啊?啥??
……你怎么那么能说?能说也就算了,你还说那么快,我他喵了个咪的能听清楚吗?!
我耳朵聋你不知道吗!啊?!
康贤光伸出粗糙的手指,哆嗦地指向苏岚,底气明显不足地命令道:“刚才的话……你、你再给本官说一遍!”
众衙役:“……”听得好辛苦,就很羡慕你的耳聋。
苏岚张大嘴巴呆愣了一会,咽了口唾沫之后,小嘴噼里啪啦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康贤光半白不黑的眉毛紧蹙成一团,认真竖起耳朵仔细听,结果听了半天,还是听差了。
“大胆苏岚,竟敢戏弄本官,私运火油密谋造反,来呀!给本官用刑,打这刁民三十大板!”
苏岚难以置信:“……”啊?啥??
……究竟是他说的有问题,还是康贤光耳朵有问题啊。
众衙役皆尴尬地不知道是否该对苏岚用刑,场面僵持了片刻后,康贤光身旁的师爷忍不住凑上前提醒,挤眉弄眼道:“咳咳,大人你听差了。”
师爷大声地将苏岚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康贤光这才听清楚苏岚刚才那些话的意思,很难为情地咳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刑就先免了,但是本官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来呀,把苏福来给本官带上来!”
苏福来拖着圆滚肥胖的身体出现,跪地便开始喊冤。他为人圆滑,嘴皮子丝毫不属于苏岚,老泪纵横道:“大人,苏家冤枉啊!我们家的盐船途径杭州、潞州、最远能到并州、凉州,会在很多码头停留。而且船上仆役众多,很多都是临时雇佣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巴拉巴拉,苏福来又含泪辩驳了一通。
康贤光:“……”听不清,根本听不清。
10/37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