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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语怪力乱神(玄幻灵异)——重山外

时间:2021-11-25 11:15:00  作者:重山外
  二人走在路上,秦鸿风低声问他,“很难受吗?”
  燕宁垂着头,再细看去时已经涕泪横流,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在想,我那时,为什么不肯降呢?这个王位谁来坐不是一样,我也不稀罕。明明都已经没有希望了,却还在坚持,平白害死了那么多人。”
  “也不是所有人都想降的,你下令后,自愿请战的也不在少数。”秦鸿风停下脚步,抬起燕宁的脸,替他将眼泪擦去,声音柔和。
  “人也不只是活着而已,总希望回过头还有处寄托,哪怕身如浮萍,飘零在外,听到自己国家的名字,知道自己走累了还可以回家,都会觉得安心。可如果家没了,国亡了,到哪都是异乡人,没有归属,都说叶落归根,狐死首丘,再难再苦,都要回到故乡之土。若连你也不珍视自己的国,又怎么做他们的王?怎么对得起他们的拥护?所以国破之时,每个人都可以放弃,唯独你不行,摆在你面前的从来都只有一条路。”
  燕宁睁着眼睛,“你那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吗?”
  秦鸿风身体一滞,徐徐收回手,转过身,仰头望着不远处宫殿模糊的轮廓,略有些嘲讽地一笑,“我也希望那时我能在你身边,可偏偏我不在,偏偏我什么都没能做到。”说着,又转回头来,看着燕宁,眼神笃定如磐石,“我那时没有给你的,这一次定会全部还给你。”
  往内城走,一路上越走越荒僻,街道两边的茶亭酒楼渐无踪迹,人烟稀少,植被反而长得茂密起来。走到城门处,这儿冷冷清清,内城城楼的上半部分已经陨毁,守望的哨台塌了一半,空洞的城门紧闭,如同巨兽阖拢的巨眼。
  在高耸的城墙下有两个小小的人影,面前冒着一阵阵灰烟,走近了看才发现是有人摆了祭祀用品在拜祭,一阵风来,没有烧尽的纸片打着旋儿飞起来。那两人一大一小,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口中喃喃有词。
  燕宁仔细一打量,认出竟然是那日在酒楼碰到的母子。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女子睁开眼睛,面容虽老一双眼睛却仍显出昔日出众的姿色。女子毫无反应地看着燕宁,这次倒正常许多,没有做出什么疯癫的举动。
  “你们这是在祭拜谁?”
  女人没有回应,又垂下头,将被风吹开的纸灰用树枝拨到一起儿,自顾自地念叨,“春娘啊,我给你烧钱来了,到了那边可千万别苦了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托个梦报个信,我再给你烧下去。若是投了好胎,也跟我说一下,我去给菩萨还个愿,再让她保佑保佑你下一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找个疼你爱你的好人家。”
  又拽了小孩子让他朝着那烧纸钱的铜盆磕头,“快跟你姨娘说两句话,报个平安,若没有她,哪来的你哦。”
  小孩听话地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梆梆的响,张了口脆生生地道,“姨娘,岑儿今年6岁了,若没有姨娘成全,我和娘断不能活下来,岑儿给姨娘请安了。”说着,又行了一个大礼。
  那小孩心智早熟,懂事听话,虽然年纪小,但做起事来却一副成人做派。
  燕宁看了会儿,然后弯下身问那小孩,“你拜祭的这个人叫作春娘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孩子被吓着了,惶惑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垂着头的女人却说话了,“那是我的一个本家亲戚,7岁时被选进了宫。本来到了30岁可以出来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她30岁的那一年,郗国亡了,贼子杀进了宫,为了避免受辱,跃入御河而死。她是春天出生的,娘给她取的名字里就带了个春字,我们都唤她叫春娘。
 
 
第19章 月是故乡明
  女人说完转过身,蹲了太久腿也麻了,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看向燕宁时,突然转变了脸色,苍老的脸上露出点笑,伸出干瘦的手,垫着脚努力拍了拍燕宁的头,口里说道,“我的殿下呀,都长那么大了。可别再调皮了,好好待在宫内,若惹了父王生气,又要挨打了。”
  燕宁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一瞬间,眼前女人的面容突然模糊扭曲起来,然后和另一个秀丽温婉的女子重合。
  眼前是一处偏居一隅的庭院,结满了青苔和蛛网。女子穿着淡绿色的宫装,发髻上插着根铜簪,坐在床头,一面缝着针线,一面小小声地哼唱家乡的小调,轻柔拍打着身边孩子的背,眼波如秋水般柔和。
  那孩子蜷在她的身边,脸上泪痕未干,裸露的嫩藕似的胳膊上一条条都是红色的淤痕,是用竹条鞭打的痕迹。
  “好疼呀,春娘,他们为什么要打我?”
  屋里的木窗坏了,没人来修。那一年大雪,冷风夹着冰粒子呼呼地往屋子里刮,炭火早灭了,屋子里甚至比外面还要冷。他睡不着,冻得嘴唇发紫,还有朝心窝踹去的那一脚,每吸一口气都疼得像断了肋骨。
  因为屋子里太冷,他去内务府偷炭,却被当班的太监抓住,一脚就朝他胸口踹去。他被踹得就地滚了个跟头,落入柴火堆里,身上刚做好的棉衣也被划破了。他心疼衣服,顾不得身上疼痛,生气地跟那太监争执起来。事情传到了那太监的主子慧妃耳朵里,又传到了郗王的耳朵里,郗王大怒,他被罚入宗人府,挨了20竹鞭,还被罚没了一整年的炭。
  他一边哭一边用手抹眼泪,“那本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人人都有炭就我没有,我也是父王的孩子,凭什么我去拿我应得的东西就要被打?”
  女子心疼地搂住他,“你是郗王的孩子,就要有王子的气节。再怎么艰难,你也不该去偷东西,鸡鸣狗盗之事,你怎么能做?你父王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不要做他的孩子了,一点都不好。没有饭吃,冬天还要受冻,要受哥哥们的气,谁都能打我,”他四肢挥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我恨他,我讨厌他。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他还处死了娘亲!……”
  女子一下子捂住了小孩的嘴,小孩的脸都憋红了,女子才松开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殿下可再也不能说这种话了,无论王上做了什么,他都是您的父亲,是郗国的王,他生养了你,守护着这方国土。你要发自真心地敬重他,爱戴他,相信他做什么都是有缘由的,只有这样告诫自己,你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殿下若是还想看见春娘,就发誓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小孩一下噎了声音,垂下眼睛,还在断断续续地哭,好一会儿才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来,眼睛泪汪汪地说,“可是衣服,还有衣服也被他们扯破了。春娘好不容易给我做好的衣服。”
  “别哭,没事的。”女子搂他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衣服怕什么。春娘再做些手工,运出宫去卖,给我的小王子再做一件更漂亮的。等过几天春天就到了,气候也暖和了,花都开了,我的小王子要穿得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比谁都好看。”
  孩子吸了吸鼻子,眼睛还红得跟兔子一样,“我不要春娘做手工了,春娘的手都冻裂了,都是血,丝线都染红了。”他因哭狠了岔了气,止不住地打嗝。
  他抓着女子的手坐到床沿,从枕头底下摸出药,给她涂上。一边打嗝,一边给她涂药,柔软的指尖沾了药膏一圈圈,小心翼翼绕着皲裂的冻疮打转,“如果我以后做了郗王,我要买一屋子的炭,烧起炉火,让春娘的房间一年四季都暖烘烘的,春娘的手就不会裂开了。”
  女子被逗笑了,让他坐到自己腿上,从背后抱着他,秀丽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摇着他,“好啊,我的小王子以后要做郗王,给春娘一间最温暖的的屋子。”
  可后来,兵戈烽起,火光滔天。
  有女子坐在桥头,看到守门的卫兵仓皇逃入内殿。有人受了伤,丢盔弃甲而逃,有人脸被熏得漆黑,哭叫着,两行眼泪在面上冲刷出白色的痕迹。
  走廊上脚步纷杂,一片混乱,太监宫女抱着包裹仓皇逃窜,你争我抢,蓬头乱发。
  只听得,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城门破了,无数贼兵挥舞着刀剑冲进来,喊声震耳欲聋。
  女子双眼如枯木。
  她终于看到了最绝望的场面,没有奇迹,没有神兵,郗国亡了。
  她心死了,信念轰然坍塌。
  望着状如野兽向她扑来的贼兵,义无反顾地向后倒去。
  身子沉入御河水底,水汹涌地淹没口鼻,冬季的河水冰寒入骨,好像一把把冰刀子割在身上,衣裙浸满了水越来越沉重,秤砣一样拖着身子往下坠。
  她留恋地仰面望着天上越来越遥远的月亮,透明的玉盘上映出了熟悉的村落茅屋,炊烟四起,田垄交错。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她还是孤身一人葬在了这陌生的宫闱之中。
  回忆纷杂,燕宁像喘不上气般弯下身子,浑身颤抖。
  我的春娘最怕冷了,却在最冷的季节,独自一人沉在了最寒冷的水底。那里终日不见阳光,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只有冰冷的御河河水,砭人肌骨。她的冻疮又要发了,却没有人给她涂药了,也没有人会去给她偷炭火了。
  我的春娘啊,我成了郗王,却给不了你一个安身的地方。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个郗王?
  燕宁泪流满面,蹲在地上,喉咙中发出悲怆的哭声。秦鸿风过来将他抱进怀里,燕宁抓着他的衣服,手指痉挛着,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磕磕绊绊地说,“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我救不了她,只能看着她们死,她们还年轻,我本以为我能护住她们的……”
  “那些回忆为什么那么痛苦,我可不可以不要它们了?它们在我脑海里争斗,好像一锅沸腾的水,心脏像被绞紧了一样疼痛,我快要无法呼吸了。”
  “别怕,别怕,”秦鸿风拍着他的背脊,抚摸着他的头发,轻轻吻去他眼角渗出的泪水,苦涩的滋味在舌根泛滥开去。他的双眼幽深,温情又淡漠,“你要成为燕宁,那些回忆就是他的。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忍过去就好了。”
  “不行的,我不行的。”燕宁摇着头,呼吸急促,他抓着秦鸿风的手,不受控制地哽咽出声,那疼劲儿越发厉害,仿佛深入骨髓,好像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原来做人那么痛苦吗?拥有回忆那么难以忍受吗?为什么一个凡人会有那么深沉的不甘与哀思?
  燕宁终于哭得力竭,受不了晕了过去,倒在了秦鸿风怀里。
 
 
第20章 皆空
  等到他重新醒来,那疯疯癫癫的女乞丐已经拉着孩子走远了。
  他神情麻木,恍恍惚惚,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他枕在秦鸿风的腿上,仰着头就能看到一段漂亮优雅的下颌弧线,肩颈的线条细腻流畅,有一种蕴藉的风流。
  秦鸿风背靠着城墙,一只手揽着他,坐在地上,看着天边,天边是一片红彤彤的灿霞流云,远方的青山绿水在一片暮色夕照中泛金泄银。
  天色近暮,他一睡竟然睡去了那么久。
  “你醒了啊,好些了吗?”秦鸿风垂眸问他,眼睫像蝶翅般压下来。
  燕宁喉头滚了滚,轻轻嗯了一声。
  “你还愿意进去吗?”他问。
  燕宁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看着不远处巍峨的殿角,虽然迟疑,却不想让秦鸿风失望,还是咬牙应了,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好啊。”
  秦鸿风微微笑了下,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那闭一下眼。”语毕,便抱起他飞跃过了城墙。燕宁只觉耳边风声一掠,人就稳稳地落入了内城中。
  昔日的巍巍城楼、连绵宫殿的壮丽恢弘,而今都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只剩下残砖碎瓦,墙柱斑驳,满目萧条。宫道的石阶断断续续,大半碎裂,铺砖的地上杂草丛生,唯有巨大的柱础和断裂的青石丹墀还留有一二分郗王朝昔日华贵的风流。
  一切的繁华靡丽,过眼皆空。年岁悠悠,不过一梦。
  沿着宫墙走在巨石铺就的宫道上,燕宁闭上眼,仿佛听到了在过去无数个漫长的夜晚,在曲折幽深的宫闱高墙下,有报更的太监用檀木榔头敲击着紫铜云板,响亮透彻的报更声一浪又一浪越过一座座孤寂的殿宇,传到他的耳中。
  他提着笔,听着更声,一滴浓墨从笔尖滴落,泅透了纸页,有人为他掌灯添衣,宣华殿的烛火彻夜未曾熄灭。
  燕宁睁开眼,出神地凝视着,伸出手拂过凹凸不平的墙砖。蓦然一处深凹,城墙上刀剑劈砍的裂痕历久弥新,仿佛一道道丑陋的伤疤,每一处都带着刀光和血气。刀剑征伐之声,历历在目,响彻耳畔。
  他穿过一座座宫殿,拨开衰草,踏过荆棘,转过游廊,走过小道,是一处废弃的庭院。
  院子角落,小池干涸,满园荒草,花木零落,只有墙边还有几株桃树绽开一簇簇粉白的花苞颤巍巍地探过红墙琉璃瓦。
  耳畔一阵轻响,好像听到轿上四角坠着的金铛清越的声音响过月门。
  他扎起衣服的下摆蹲在院子里,认认真真地给种子铲土施肥,手上都是泥巴,浑身脏兮兮的,春娘在他旁边看着他,不时出声指点,柔声地说,“花都是有灵性的,种花的人心诚,那花就会保佑你的。”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更加耐心与专注。他种下了一株桃树,后来长成了一片桃林。从冷宫移居后,他将那一片桃林也移栽到了太子宫内。
  他每每读累了书,托着腮,遥遥望向窗外,窗外有鸟有树有野蛮疯长的草和一片绯红烂漫的桃林。
  那桃林没有辜负他。
  后来的一日,他从山上请来了一个神仙,将他请入了这片桃林,曲尽衷肠,用尽颜色,终于用这片纷纷扰扰的桃色迷障困住了他。
  天色还蒙蒙亮,霜露浓重,铅灰色的云积压在天边,总管太监揣着袖子缩着肩在乾宁宫的朱廊黑瓦下值守,一滴消融的雪水从檐下滚落滴在脚侧。
  远远地,汉白玉石阶上出现一个黑影,他眯起眼定睛看,看到了赤色衣摆上独属于郗国太子的五爪金龙,忙热络地迎上前,“殿下这么早就来了啊?”
  燕宁点了点头,“我来给祖母太后请安。”
  太监弯着腰将燕宁引入内门,谄媚恭维,“殿下真是个孝顺孩子。王后娘娘也在里头呢,老奴就不进去了。”
  殿内垂着厚重的纱帘,燃着熏香,地龙烧得足,到处都热烘烘的。
  燕宁停在门口,拍打去袍袖上沾染的晨露,里头传来打叶子戏的碰撞声响,燕宁梳理了衣服,正准备叩门,门内却起了交谈声。
  “算算时间,那人该来给母后请安了吧。朝里最近都说他最孝顺守礼,晨参暮礼,从未有误。那守阳侯可是对他赞不绝口。”一个娇柔的女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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