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民期也从二人的神色看出点苗头,一边亲自陪同,一边示意封玉椴传话封玉桦,让她通过自己的渠道问问新城警局的情况。
崔泰宁收好这份监控,直截了当地说:“封先生,录音里这位柳子瑜我们需要暂时扣押。”
封民期配合地点头:“人我已经扣住了。”曲倾茗一听这话,眉头一挑,封民期这么痛快地交人,想来是该怎么说怎么做都交代好了。
崔泰宁像是没听出来似的,又道:“那我们先去看看现场吧,有人进去的话,先去我同事那里采集鞋印和指纹。”
封民期异常好说话:“我知会他们。”曲倾茗走在崔泰宁身边,都有点怀疑眼前这人真是新城出了名的“疯子”,看来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崔泰宁和曲倾茗来到总套这一层,发现贾政要住的这间不算最靠边上,监控应该能有些帮助,两人带上手套进入,检查尸身及周围的线索,贾政要竟然是半躺着蜷缩在长椅沙发上死掉的,面前的餐桌上还摆放着酒水和食物,崔泰宁小心地拎起易拉罐问:“他喜欢喝这种灌装酒?”这时,封民期已经让人把秘书叫来,秘书等在门外,听到崔泰宁的问话,精神状态紧张,说话有些不利索,但思维还算清晰:“不是,贾先生很谨慎,他担心开封过的酒水被人动手脚。”崔泰宁回头扫了一眼,还没有摆脱落水阴影的秘书:“贾先生的秘书?怎么称呼?”
秘书想挤出一丝笑容,但笑得比哭还难看:“叫我郑秘书就行。”
崔泰宁挥挥手道:“你先去休息吧,我们一会儿会找你问询的。”
曲倾茗也将还残留在餐盘里的食物都分装在证物袋里,又去搜查死者的身上,贾政要明显是刚洗完澡,仅穿了一件浴袍,连内裤都没有穿,身上没有什么特别多的线索,又拿起贾政要换下的衣物,对崔泰宁说:“老崔,法医兄弟什么时候到?”
崔泰宁也查看了贾政要的死状,跟曲倾茗得出同样的结论——没有外伤,面色发青,眼球外凸,嘴角有呕吐物,伴随着一股特殊的臭味,以多年的经验来看是中毒身亡的。崔泰宁又进了浴室查看,没发现使用过的安全套等其他发生性行为的用品,忽听门外有人打招呼:“你们好?我是特派来的尸检官。”曲倾茗闻声出来,只见一个面容颇为年轻的男人,顶着刚睡醒的头发,十分怀疑地问:“陈颖川?”
“正是。”陈颖川笑容可掬地回,也不知该说他走运还是倒霉,难得休假跑到亚港来玩,结果今早一个电话就让他原地恢复工作,不过陈颖川的工作态度积极,立马答应下来。
来之前他已经听闻死者是中毒身亡,便先去亚港的师兄那里借了些简易试剂,粗糙地测试过后,陈颖川直接告诉曲倾茗和崔泰宁:“碱中毒。虽然还是要等解剖后才能确认结果,但我推测是误食了毒芹碱。”两人都盯着这个小年轻,陈颖川翻出证据袋装着的食物,告诉他们:“这是一种和芹菜极为相似的植物,根叶皆有剧毒。半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内发作,最后呼吸困难致死。”
封民期一言不发地听了个全部,没等崔泰宁发话,他立马派人叫来了所有后厨工作人员,交给警方。
陈颖川被眼前这位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惊到了,只有曲倾茗不留情面地小声吐槽:“他似乎急于和贾政要的死划清界限。”
警方根据监控中的情况,对游轮上的部分人员放行,其中包括周謦和虞枭,虞獍也没有留在封民期身边,而是来跟他们汇合。虞獍本意是打算先送虞枭回新城,却被虞枭拒绝了,他和周謦刚才已经商量过,打算下船后自行安排两人的假期。虞獍思索片刻点头:“枪随身带好,那我晚点回新城。”
两兄弟说定后,虞枭就上了周謦的车,朗叔早就恭候多时,看到虞枭也热情地打招呼,虞枭毫无留恋地扫过乘风号,那些纷纷扰扰的事,那些迎来过往的人,都距离他太遥远,他没有过剩的精力去关切每一个人,如今他最关心的人已经坐在他身旁了。
目送走虞枭后,虞獍查看到福利院院长的未接来电,他直接回拨,那边很快接起来,院长这段时间查阅了当年的所有资料,他发现那件事后,当时的院长为了遮掩丑闻,担心影响自己的声誉,给曾经受害过的三个孩子,很快安排了收养家庭。现在只有一个孩子还生活在新城,其他两个小孩他暂时查不到下落,说完,又把他找到的资料拍照发给虞獍,希望能帮到他,挂电话前,院长略微担心地说:“虞獍,我知道你和虞枭都是好孩子,曾经的事已经没办法改变,但现在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想想虞枭,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虞獍转头看向远处的海面,海风吹拂着他的脸,缓缓说出:“谢谢院长,我一直有听虞枭的话,去看心理医生。”
第84章 黑暗
胡院长在福利院的办公室里黯然地挂断了电话,他本想等虞獍主动联系他,再把自己查到的线索告知虞獍,可当他从新闻里获知乘风号提前回到亚港,并且有警方登船,一种难以言表的担忧从心底冒出来,他迫不及待地联系了虞獍,真心希望这两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要再承受更多的伤害。
胡院长缓缓地坐下,盯着一张他和虞枭虞獍的合影,那是他们离开福利院之后第一次回来看望他,之后一直也保持着联系,也许是因为当年那件事,让他更挂心着这两兄弟。他还记得,虞枭和虞獍被送来福利院的那一天,天气阴沉无风,闷热感让人喘不上气来,他亲自接待,并给两个孩子办理了手续。两个长相几乎一样的孩子,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沉默寡言,他十分担心两个孩子无法承受突然失去双亲的痛苦,所以格外留心。
两个孩子一直形影不离,相互陪伴,但同样也拒绝其他小朋友的接近,任何试图分开两人的行为,都会让他们警觉。胡院长当年也只是一个新来的员工,他能做的也只有多花些时间去陪伴他们,让他们适应新环境。时间久了,虞枭似乎对他多了信任,连带着虞獍也不再敌视他,就在他庆幸两个孩子平稳过度了适应期,某一天,他刚整理好孩子们需要更换的衣物,就撞上了一脸惊慌失措的虞枭向着较为偏远处的仓库跑去,他不明所以,忙拉住虞枭询问情况,虞枭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哭腔,喊着,他要去找虞獍!
胡院长下意识感到事态不妙,直接抱起虞枭,往他所指的方向跑去,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就见到衣服上沾满血迹的虞獍,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刃,而倒在地上的正是已经在这里服务了两三年的义工,他光着屁股,双手按着下体,似是昏死过去了。
胡院长忙让虞枭带着虞獍出去,自己这才过去翻动义工的身体,男性的生殖器,被利器割断了,血流了一地,再联想刚才他所看的一切,他似乎明白这义工把虞獍诱骗过来,想图谋不轨,却不知怎么的反被虞獍伤到要害了。仅仅犹豫了片刻,胡胡院长就转身走出了仓库门,让虞獍把沾血的外套脱下来交给自己,他用力撕扯了几下,扔回到仓库内。
这才领着两个孩子躲到僻静的地方,小声地交代:“无论谁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一切有我。”说着,“刀子呢?给我。”
虞獍面色如常,看了一眼紧张的虞枭,虞枭微微点头,他才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把刀片,明显是从某个裁纸刀上卸下来的。从这点上来说,胡院长还是暗赞虞獍很聪明,选了个最常见。
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两个孩子带回到自己的寝室,让他们在那里等他。自己则直奔院长室找当时还在任的何院长讲明“情况”,义工利用孩子们对他的信任,把小孩骗取去偏僻的仓库里施暴,还好虞獍运气好,才逃过一劫。
当时的何院长也被这突发事件吓坏了,立马跟着胡院长一起去了仓库,看到奄奄一息的义工,故作镇静地问:“孩子们呢?”
胡院长留了个心眼,只说暂时安全,还是需要安排医生检查,他已经报警,这恐怕不是这畜生第一次犯罪了。何院长听到胡院长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抱怨他,应该先跟他商量一下,现在警方介入,会给福利院造成很坏的影响。
没多久,距离福利院最近的警方就赶到了,看着伤了要害血流不止的义工,大概也猜出这里面的龌龊,但出于职业性,还是不得不替他叫了急救,转头责怪何院长,他要是死在这里,你可就麻烦了。
何院长忙赔笑解释,我们只顾着担心孩子有没有事,一着急把这事给忘了。警察在胡院长的陪同下,见了虞獍和虞枭,两人都按照胡院长所说,一言不发,被“吓坏”了。胡院长倒是讲明了事情的发展经过,只是提到伤处,说的极为含糊,警方查看过伤势,确实很难相信是一个小孩下的手,胡院长倒是有嫌疑,不过这种畜生,换谁不想阉了他,最后警方也只是带走了胡院长的口供,毕竟法律上,未成年的口供本身就是不能完全成立的。
何院长在警方走后,提醒胡院长,不要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就截止到只有虞獍一个受害者(未遂),否则,福利院被勒令关门,孩子们恐怕很难找到接收的地方。至于受害的孩子,他会尽量给他们安排合适的收养家庭,让他们离开福利院。
无论是自保,还是真心替其他孩子考虑,何院长的话说服了胡院长,胡院长特意把虞枭和虞獍的住宿安排离自己宿舍最近的地方,并且让虞枭说服虞獍接受医生的体检,得知结果后,胡院长才暗暗松了口气。出事后,何院长封死了仓库的所有进出口,仿佛什么事情都烟消云散了,但胡院长心里却留下了比虞獍还浓重的阴影,也让他更加坚定地留下来。
只是有件事,虞枭和虞獍都从未跟胡院长提起过,那就是为什么虞枭会知道虞獍被带去了仓库。虞獍看着胡院长传过来的三个受害孩子的资料,有一个名字——赖光新,他很难忘记,在发生那件事之前,虞枭曾经提醒过他不要单独跟那个义工待在一起,他问了为什么。虞枭吞吞吐吐地说出,他无意间在仓库边撞见那个义工“欺负”赖光新,虞枭砸响火警才没让义工得逞,可义工有看到自己,大概会伺机报复。
虞獍和虞枭不同,或者说,他们的父母教育与一般父母不同,尤其是他们的母亲,她似乎生怕自己的儿子们无法在这个世界安全地存活下来,从小就教育两兄弟,人最薄弱和致命的位置,是裸露出来的身体。虞獍清晰地记得,他母亲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假人的眼眶,割开了假人的气管,最后一脚踹在了下体上。然后转头告诉他,这三个地方,一击必中,对方就自顾不暇。有机会让你练练。听到这话的父亲,立马阻止,哪有你这么教小孩的。拿假人练习就好。
那时的虞獍更期待的是母亲所说的“练练”,可父亲一定不会同意的,瞌睡又能想到,当他们离开自己的时候,自己居然有了“练练”的机会,那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也许就是母亲一说起这些就神情雀跃的原因吧。他看不懂虞枭为什么要担心他,后来他明白,虞枭跟大多数人一样,永远也不会懂这其中的快乐。
虞獍想起母亲时常叮嘱自己的话,要保护你哥哥,他比你爸还善良。说这话的时候,他记得母亲是面带着微笑的,他认真地答应。长大后的虞獍,渐渐明白,母亲那话的深意,虞枭是他与这烟火气息的人世间,唯一的联系。
虞獍直接把赖光新的资料发给祁建杰,让他立刻查这人的行踪,如果新城没有,就联系老秦动用基恩去查,他要这个人的离开福利院后的所有信息,精准到每年每月。
顾家虽然没派顾宗严去乘风号给封民期送贺礼,但架不住自己的老板老许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士,这边刚听说乘风号提前返航停在了亚港,并且新城还成立了专案组前往,就知道又有大新闻了。顾家与封家政见不合,新城没人不知道,老许自然而然就拉着顾宗严聊起闲话,顾宗严对这类事一向是不问不谈,但当老许压低声音悄悄地告诉他——贾政要死了,就死在乘风号上。顾宗严还是受到不小的惊吓,忍不住问:“谁干的!”
老许神秘兮兮地摇头晃脑:“有人说是马善人的家人雇凶杀人,但我觉得不是。也有人说是封家自导自演,我也觉得不像。”顾宗严可没他这么好的八卦精神,他心底里早就有了答案,是刘廷蔚的幕后主使,不安的情绪瞬间蔓延起来,他匆忙看了一眼腕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他站起身打断了老许继续八卦的兴致,推说自己想起还有一个客户要去见,先走了。老许也只得恭送这位顾律师。
顾宗严自然不是真的有客户要见,他心慌得要命,可又不知怎么跟父兄讲清楚其中的关节,反而会被他们责怪自己小题大做。开上车,顾宗严慌不择路地驶向了虞枭家,他知道封家邀请虞枭的事,想必现在这个时间,他肯定已经到家了,他急于从虞枭那里获得一些真实的信息,又或者寻求一点点安慰。
顾宗严一直都知道虞枭的住处,可从没有来过,这是他第一次过来,刚把车停在小区外的车位,掏出手机打算联系虞枭,就亲眼看见虞枭和周磬两人亲密异常地从大门出来。周磬轻贴着虞枭的左侧,似是在对他说些什么,虞枭右手拖着一个旅行箱,侧过脸跟他对视一笑。周磬抬手遥控打开虞枭车的后备箱,虞枭把旅行箱放进去,盖上车盖。周磬冲虞枭晃了晃车钥匙,示意他,自己来开车,虞枭宠溺地点点头,两人一同上了车,谁也没有看见仅与他们一街之隔的顾宗严。
第85章 审问
停泊在亚港的乘风号,接受警方调查的同时,新城的警方高层们都各怀心思,坐立不安者有,幸灾乐祸者有,痛斥罪行者有。而那通对话里,与柳子瑜交往甚密的上峰第一时间已经被勒令控制起来,谁也不知道他的嘴里还会说出什么秘密,又担心他会为了自保,说出更多影响警方声誉的交易。新城警方与封家的关系一直模糊不清,双方心知肚明,小心翼翼地遵守着游戏规则。平日里,封家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出了事,封家也会交出一个让警方“满意”的人来平息风波。毕竟,封民期的二叔现在还关在监狱里呢,就算全新城的人都知道封家罪恶滔天,却依然无法撼动它在新城的地位。
但这次不一样了,证据直指封家与警方高层暗通款曲,这恐怕不是封家交出柳子瑜就能够平息的,警方内部将会有一场人人自危的巨变,而且还未结案的马善人被枪杀的案件,就已经暗指警方包庇封家,现在事态更为扩大化。
警局明争暗斗的风波暂时还没有影响到在亚港办案的专案组,崔泰宁、曲倾茗和其他同事挨个询问了负责乘风号餐饮采购制作的工作人员,谁也不说清楚毒芹为什么会出现在贾政要的餐盘里,剩余的菜蔬中也未能发现有同样的毒芹,而且当晚也不止贾政要一人食用过。
曲倾茗向崔泰宁提到了那个中途到过贾政要房间的kary,那个时间贾政要还能给她开门和对话,说明当时他并没有中毒。陈颖川也认同了她的说法,但具体还得解剖之后才能确定死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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