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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伊万坦白道。
“那你是怎么理解的？为什么她要让孩子学大提琴呢？”
伊万想了想：“这不是个好选择，音乐家这行很费钱，竞争压力很大。可能是她为儿子的未来做了错误的规划。人类是有局限性的，目光不够长远。”
“不是的，万尼亚，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
王耀望着伊万，苦笑道：
“当年你为了救她而受伤，从此再也不能做职业的大提琴师……她很愧疚，但也非常感激你。所以她让孩子学大提琴，或许是希望让某种东西延续下去……你明白吗，万尼亚？”
“延续？我不是孩子的父亲。”伊万皱了皱鼻子，仿佛闻到了生洋葱的味道。
“不，不是那个意思。万尼亚，就像学生是导师的传承者，而导师也继承他的导师……人类的理想、知识与信念就是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与血缘无关，只是出于一种信念。”
“是吗？有点意思。”
伊万感觉到了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可能会暴露他的认知偏差。他从小就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学会在某个会让人类惊讶的论点上保持沉默，以免自己的异常被发现……不过面对王耀，这种伪装已经没有必要了。那个人迟早要知道一切，面对一切。
当王耀面对真正他的时候，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伊万很期待。
“耀，我们快到了。”
……
车子沿着通往森林深处的公路前行。
进入森林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座二层的独栋别墅。花园和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铁栅栏上披满了绿幽幽的爬山虎。
“竟然是这样的花园……”王耀小声感叹，望着那个朴素自然的林中花园。
伊万一下子有些腼腆：
“啊，抱歉，这个花园太丑了。本来我想养一些月季遮住铁栅栏。但是我也不常来住，没法照顾娇贵的花……花园太难看了，我谴责它，它不该这么没吸引力的。耀，我会为你种很多花，让你喜欢这个地方。”
伊万担很心王耀会因为花园而嫌弃他。因为他以前在尼古拉•德罗兹多夫的电视节目里看过：雄性的园丁鸟要用鲜花、蘑菇和枯草搭建出漂亮的别致的小亭子，才能获得雌鸟的青睐。
看来漂亮的花园对男人来说很重要，伊万心想。
他倒是把“工作室”的花园照料得很好……但是现在那个房子里养了“金鱼”，他不可能带王耀去那里住。
伊万越想越气恼。都怪金鱼，害得他不能向恋人展示自己精心装扮过的漂亮花园。
“非常生气。”
王耀笑了：
“万尼亚，我没有嫌弃你的花园，它很好，很自然，我喜欢。”
“太好了，那你就会同意和我上床了。”伊万松了一口气。
“？？？”
“不过你同意不同意都无所谓，我可以想想别的办法。”伊万把车子在大门口停下，下车去拉开铁门。沉重的门在他单手的力量下被缓缓拉开。
王耀坐在车子里，和他继续拌嘴：
“森林里来的熊仔，我真的很想送你去学习一下人类世界的法律法规……伊万，强奸是犯法的，你知道吧？”
“我知道，可是你是自愿的，而且我是你男人。”
“算了，就不该和你谈这种问题……”
门开了，王耀望向院落中那座雅致的二层别墅。虽然房屋设计再贴近自然，但森林里出现别墅，还是给人感觉怪怪的。
“伊万，森林里建别墅合法吗？”王耀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法律法规。
“合法，但不合理……”
伊万笑笑，顺手扯掉铁门旁生长的一棵野生毒荠，回到驾驶座上……他刚一上车，黑色轿车就因他的结结实实的体重振了一下。
伊万接着说：
“这片森林有几百年的历史。几年前，政府想要修路穿过森林，这个项目遭到了一些当地居民的强烈抗议。不过人类总是喜欢钱，一点钱解决不了问题，就用更多钱。谈判到最后，大部分人都同意在森林中修公路，毕竟他们拿到了好处：钱和一小块私有土地。”
“所以是和其中一个人买了地，然后建了别墅吗？”
“聪明猫猫。”
伊万屈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王耀的鼻梁。他继续解释：
"这块地前的主人急着卖地，因为这里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没人愿意住在这里。"
“不愉快的事？”
“这附近死过两个人。”伊万淡淡地说，把车子开进车库。
他的警用小猫咪一下警觉起来。黑色的小猫，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胡须像天线一样竖起来：
“死过人？发生了什么？”
伊万就笑：
“十多年前，一个女高中生晚上从朋友家的派对回家，在附近被一群伐木工人奸杀了。后来过了很多年，政府要在这里修路，那个女孩的老父亲又在这边的森林里上吊自杀了。”
“这……”
“虽然当时政府为了补偿森林里的居民，同意他们在补偿土地上继续建新房子。但是附近连续死了人，再加上一些本土的信仰……居民们相信这样的土地会吸引来吃人肉的林神。他们很害怕，就纷纷搬走了。我正好买下来其中一块土地，建了这座房子。”
“为什么会召来林神？是什么样的传说？”
王耀正要从车上下来，但是伊万直接把他从副驾驶座上掏了出来，抱在怀里。不高兴的猫猫扭了两下，似乎又想起“今天要好好对待伊万”的承诺，乖乖地不动了。
伊万把美人抱到花园中的铁艺椅子上坐好，自己又回到车库，从后备箱里把食材拎出来。
他笑道：
“那是古老的本土信仰了。他们相信：如果破坏了森林，就会招致精灵的怒火。要是在平息精灵的愤怒之前，有人死在林中，那么就会吸引来邪恶的巨大林神。麋鹿的脑袋，人类的身躯。那东西以人肉为食，尤其喜欢吃人的内脏，在夜晚时像鼓声一样奔跑。”
“怪可怕的……让我想到了嘉龙爱看的那种恐怖片。”
王耀虽然这么说，但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一直在观察不远处的一只松鼠。
松鼠也在观察他。
伊万关上车库的门：
“确实，林神的传说有什么可怕的？人类自己最可怕。”
“伊万，但是你住在这种地方确实很不安全……你有看新闻吧？那个连环杀人犯一直没有抓到。而且我们怀疑，那个凶手也是几年来的系列失踪案的罪魁祸首。我很担心你，因为之前有一个失踪者也是住在类似的地方，在郊外的森林里……”
“没关系的，耀，我不害怕。我是强壮的俄罗斯男人。”
“熊仔，世界上有一种叫枪的东西。”
“哈哈哈，那太好了。我屋子里有猎枪呢，如果我遇到那个无耻下流的杀人犯，我就一枪打烂他的脑袋。”
伊万开开心心地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可是……”
“别在意这些都市传说了。宝贝，中午你想吃烤鱼或者烤扇生蚝吗？”
伊万敲了敲室外野餐烤炉。
“生蚝！”
“我就知道，美味海鲜烧烤，没有猫猫能拒绝。”
“那我什么时候给你做松鼠桂鱼呢？伊万，那儿刚好有一只松鼠，你去帮我把它抓来。”他的美人露出小小的坏笑。
伊万也假装挥舞拳头：
“好！这就去抓，咱们晚上吃松鼠桂鱼。下午我再去抓两三个鹿头林神，明天吃烤鹿肉。”
“你太傻了！”
“所以你真的不会因为花园很丑而嫌弃我吗？我看电视上说……”
“笨熊仔。”
正午的阳光透过积雪的林梢，花园中一片宁静。恋人们说说笑笑，一起走向别墅的门。
TBC
第68章 下雪的森林 Снежный лес
*Глава 68. 下雪的森林 Снежный лес
进了别墅，王耀绕着宽阔的客厅走了一圈，观察落地窗外明亮的雪景。长期没人居住的房子里有一股尘土的气味，王耀嗅了嗅，忽然打了个喷嚏。
“啊呜，抱歉。”
“别在意，猫猫到一个新环境里总是要先到处闻来闻去。”
伊万打开窗户给房间通风透气。清爽的风吹进屋子，有点冷，但也让人头脑清醒。
王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左顾右盼。
伊万把食材拎进厨房：
“宝贝你在找什么东西？要喝水吗？”
“伊万，吸尘器在哪里？我清理一下屋子。”
漂亮的东方青年认真地比划了一下打扫的动作，就好像参加劳动日的小学生，把伊万逗笑了：
“宝贝，不至于那样。你是我尊贵的客人，我怎么能让你来打扫房子？”
“可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也想帮你的忙。”
中国人还是太讲礼貌太客气了。王耀还在寻找吸尘器，仿佛如果不能帮伊万做点什么，就不好意思坐下来。
伊万只能把王耀强行按到沙发上，用一条珊瑚绒毯子给他盖上：
“你还在低烧，得好好休息。乖，猫猫自己躺着玩一下，等我做好午饭就叫你。”
“我也想给你做好吃的，松鼠桂鱼。”
“那就晚上吧，等晚上。要是你退了烧，有力气，再说做饭的事。”
伊万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中午的海鲜烧烤。他听到客厅里传来手机游戏的背景音乐，可能是耀又在玩手游。伊万一边洗菜，一边听着……耀发出了小小的呜咽声，听起来十分惋惜。伊万猜想可能是在游戏里他没抽到想要的角色卡。过了一会儿，客厅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的猫猫四处走动，不知道在搞什么。
“耀，把拖鞋穿上，别光着脚在地板上走，你会着凉。”伊万从冰箱里取出以前买的酱料，准备腌鱼。
“伊万，我花了600多块钱，但是没抽到想要的卡……”王耀走进厨房，悻悻地苦笑，“你说我要不要再抽一次？”
“现在的游戏这么会骗小孩的钱了吗？”
“不一样！”王耀激动起来，兴致勃勃地向他展示手机上的游戏人物立绘，“万尼亚你看，这个角色是限定卡，只在这个卡池里。而且她很强，我喜欢这种英姿飒爽的角色。”
伊万回头看了一眼：
“哦，看起来很像我妹妹安娜。那我懂了，确实很强，毕竟安娜天天就像俄国女帝一样呼风唤雨。依我看，距离‘安娜大帝’收复阿拉斯加的日子也不远了。”
“什么！妹妹那么厉害！”
他的小黑猫睁大了金色的眼睛。伊万就笑：
“我的姐妹们都是绝世的冷美人，但要是论脾气和战斗力，个个都是女武神，哈哈……宝贝你见过安娜吗？我有没有给你看过她的照片？我们虽然是双胞胎，但个性截然不同，就像俄国双头鹰。不过她比我要好得多……确实，俄罗斯的姑娘们就是比男人要好得多，好个一万倍吧。”
“真的？”
“难道您不知道俄罗斯男人多么鬼扯不靠谱吗？”伊万回头，轻轻叼了一口王耀的脸蛋，就像小狗忽然兴奋地轻咬主人。
“呜！我知道，我知道！伊万·布列津斯基，住手！”
“干什么都得靠姑娘，她们是顶梁柱，真的哈哈……反正我现在是这样，我已经不想再插手家族企业了，赚钱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家里的事业都交给安娜和姐姐料理，我就做个穷苦的文学教授好了，在这边照顾娜塔莎。”
“你？穷苦？请问这房子多少钱一平方米？你冰箱里的三文鱼多少钱一公斤？”
“也是，哈哈……我好像确实不太合适说这种话。”
“伊万，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呀，如果这个问题有点冒犯，你可以不用回答。”
“你是想知道布列津斯基家为什么这么有钱。宝贝，这个问题应该问问我那进了坟墓的老爹，那个人称‘冬将军’的男人。问问他到底背叛了谁，用怎样卑鄙无耻的手段得到了惊人的巨大财富。”
“背叛了……谁？”
王耀似乎还是很好奇，执着地站在他背后，看他剥开一颗洋葱。
伊万一层层剥开洋葱浅紫色的表皮，手边的刀子泛着银光，砧板像是大理石雕的纪念碑那样洁白。他思考着，这种情况下人类该不该露出微笑。
“耀，在1991年之前，我父亲就已经身居高位。你明白了吗？”
“呀……”
“你明白了。那个男人，就像其他很多贪婪的人类一样。追逐财富，背叛人民，抛弃祖国。”
伊万切洋葱，刀子一下下清脆地切断了白生生的植物组织，厨房里安静得只听见刀子轻碰砧板的声音。
他继续说：
“我两三岁的时候是在列宁格勒度过的。后来我童年大部分的时间，要么是在圣彼得堡，要么是在瑞士或者西班牙的庄园别墅……说来可笑，就像是回到了19世纪的沙俄时代。在西班牙，我家里甚至有女佣，有管家，我母亲还非常热衷于去参加社交酒会……人类啊，人类……我和安娜像是19世纪的少爷小姐一样长大，而失去生活保障的老兵们却不得不为了一点钱而卖掉自己珍贵的卫国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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