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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交给你的那只圆珠笔，你今天就去交给王耀。你把王耀叫出来，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他。不论他怎么问，你都不用回答。你只要告诉他：这是布列津斯基的东西。他就明白。”
「可是……！您不是用那只圆珠笔杀了麦克……？上面还有您的指纹……」
“是啊，这是我送给警方的礼物。你不用管了，现在就给王耀打电话，今天必须约他见面。如果你愿意帮忙，这对我会很有帮助。”
「布列津斯基教授，您打算……」
“我的朋友，这就是最后的尽头了。”
「教授……」
“好好照顾金鱼，有空替我去喂喂学校里的小松鼠。再见，托里斯，祝您获得幸福。”
「我明白了，再见，布列津斯基教授……」
“谢谢你。”
伊万挂断了电话。托里斯至少能给他争取一个上午的时间，大概足够了。他马上又拨通了王耀的弟弟的电话。很幸运，王嘉龙接起了电话。伊万问王嘉龙中午能不能见一面，他有要紧的事要说。这次王嘉龙倒是没有怀疑他，很痛快就决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他大概也急切地想要知道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伊万挂了电话，清点了一下从佩德罗兄弟那里买来的道具：
没有效果的止痛片、毒药、迷药。
“好。”
事不宜迟，伊万马上用手机订了一间酒店的房间，带上药片就出发去见王嘉龙，王耀的弟弟。
……
中午，两人约在一家港式甜点店见面。
为了给王耀的家人留下个好印象，伊万好好打扮了自己，头发也用发胶做了定型，西装上喷了古龙水，黑皮手套也换了一双新的。他提前到甜点店等待，观察了周围的地形。
王嘉龙就在不远处的一家大公司实习，男孩应该会步行过来。他会不会把两人见面的事告诉同事？伊万思索了一下，应该不会。王嘉龙像他哥哥。如果是王耀，就绝不会把家里的私事随便告诉同事或者熟人。不过伊万也不能确定，只能赌一把。
伊万提前点好了几样港式点心和奶茶。他不确定王嘉龙会喜欢吃什么，所以他按照王耀的口味点了，然后在珍珠奶茶和芒果柚子甜点里放了能使人昏迷的药片。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经过甜点店的玻璃窗，伊万一眼就认出了他——王嘉龙。
男孩长得果然很像他哥，高高瘦瘦的身材，鸦羽色的短发，秀气的眼角，英俊的脸型……看上去男孩在校园里应该会很受女孩子欢迎。不过王嘉龙穿衣服比王耀正式很多，他穿着上班族的西装，看起来仍有些青涩，但表情已经很有气势。
男孩刚一走进甜点店，伊万就向他挥手。王嘉龙也看到了他，神色瞬间有些惊奇，大概是在思索哥哥怎么找了这样一个男友。
“您好，您就是……”
王嘉龙很严肃，正要和伊万握手……结果伊万一站起身子，就让王嘉龙顿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您好，嘉龙。”
“您……您好高好壮实……？有两米吗？”王嘉龙一脸惊讶地上下打量伊万。“确实，我哥哥大概是喜欢您这一款的……”
伊万微笑：“谢谢。您工作还顺利吧？看起来您在很好的公司上班，像您这样的年轻人一定可以凭着自己的实力一点点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
王嘉龙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大学生，被夸奖了实力，一下子忍不住有点开心。不过他没什么表情，还是带有东方人的内敛，赶紧说：“哪里哪里，我还需要多多努力才行。”
“嘉龙，你哥哥一定很为你骄傲。你这么可靠、有担当，简直可以撑起一个家。”
“嗯，我是这样想的。”
嘉龙在伊万对面坐下。他们的位置比较僻静，靠窗户。王嘉龙很满意这样的角落，他不想让别人听到关于哥哥的事。
伊万喝了一口咖啡：
“就像在电话里说的，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伊万·费奥多罗维奇·布列津斯基，如您所见，我是俄罗斯人。您哥哥的男朋友。至于我的家庭情况，我父母去世了，有3个姐妹。我在本市和俄罗斯都有相当的产业，可以保证您哥哥生活幸福……”
嘉龙竖起手掌，示意伊万先停下：
“布列津斯基先生，我们先不提这些。我就想赶快知道……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一直瞒着我，我真的很担心……我打电话给小梅，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哥就是这样的性格，出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要帮他的忙。”
伊万看着嘉龙手边的珍珠奶茶，平淡地说：
“您先喝点东西吧，匆匆赶来一定很累。待我慢慢告诉您具体的情况。”
王嘉龙认真地听着，丝毫没有要喝奶茶的意思。
伊万说：“在向您说明具体的情况之前，我先告诉您：我会对您哥哥负责，我们已经订婚了，很快就会举行婚礼。不管他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他。”
“放弃……？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有一份您哥哥的诊断书。”
伊万叹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王耀诊断证明书，放在桌子上。
嘉龙愣了一下，身体紧绷着，没有伸手去拿那份诊断书。他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伊万不打算让男孩受煎熬，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说：
“嘉龙，你哥哥病了，是癌症晚期。”
“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嘉龙猛地站起身！桌子震动了一下，奶茶晃动着洒到了桌布上。他们坐在角落里，甜点店放着欢快的音乐，盖着了嘉龙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桌的异常。
伊万看着男孩的眼睛。王嘉龙没什么表情了，眼神中却充满怒气，他抿着双唇，两手紧紧抓住桌子边缘。
“布列津斯基先生，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嘉龙又说了一次，声音几乎都在颤抖。但是他始终没有低头看一眼放在桌上的诊断书。伊万平静地望着青年，他发现王嘉龙生气的时候，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确实很像他哥哥。
“嘉龙，这是很严肃的事。王耀是我的爱人，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诊断书就在这里，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自己看，或者你可以打电话去问你哥哥。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之前他一直犹犹豫豫，一直瞒着你了吗？”
伊万说着，瞥了一眼王嘉龙手边的奶茶。时机不太好，现在他不确定男孩会不会有心情喝一口下了药的奶茶。假如王嘉龙不上钩，那也无所谓了，就当他放弃这张牌。至少他帮王耀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
“……”
嘉龙的眼神软下来，眼眶中渐渐泛起泪光。男孩礼貌地坐下，努力忍住，保持着体面又镇定的样子。然而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像个手无足措的孩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杯子，仍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面临着什么。王嘉龙试图说话，又没有发出声音。
伊万观察着男孩的口型，猜出他大概是想喊“哥哥”。
嘉龙捏住抓住西装的下摆，低着头，身体都在颤抖……伊万观察着男孩，觉得王耀一家人真的很有意思，他们兄弟在面对“悲痛”时总是比其他人类更克制，更加强迫自己保持一种不正常的体面姿态，就好像哭泣是什么耻辱的事一样。男孩低着头，用尽全部的力量对抗着自己即将落下的泪水。伊万不明白这有什么必要。不过仔细想想，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在想哭的时候哭出来”也是一种幸运或是天赋。
伊万猜想，大概是这对兄弟小时候的经历，导致了他们没法像普通孩子一样，在该哭的时候尽情地哭。他们不可以那么做。
于是伊万对男孩说：
“嘉龙，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哥哥，尽一切努力帮助他治疗。钱和医疗资源你们都不用操心，我来解决。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你和王耀是一家人，家人之间应该相互扶持。他不该瞒着你，只会让你更担心。”
“……”
“别克制你自己，想哭就哭吧，他是你最重要的家人之一，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
“嘉龙，你不必要内疚或是隐忍，这不是你的错。”
“哥……”
嘉龙盯着自己的手背，泪水仍在眼眶中打转。他脸上仍然毫无表情，尽最大的努力紧绷着精神。
“嘉龙，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巨大的打击。但是我也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样的挑战。你哥哥不会放弃，他是很坚强的人。我爱他，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他。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做什么，想哭就哭，想休息就休息。”
伊万说着，把奶茶递到嘉龙手中。
“先喝点东西吧。”
“……”
嘉龙捧着奶茶，迟迟没有动作。
伊万继续说：
“嘉龙，疾病是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事。但是你要知道，生了病不意味着不能活下去。疾病给了我们一种强烈又痛苦的生命体验，时时刻刻告诉我们生命的存在感。你想想，就算是健康人，谁能保证自己第二天仍然活着呢？生命像苇草一样脆弱，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而消逝。晚期患者可能只能活半年，运气好的话可以活好几年。然而你和我，我们就能保证自己还能再活7年吗？做不到的。嘉龙，生命就是这样，只是活这一天罢了，只是活在这一天。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重新去认识生活，换一种方式去看到人生。如果我们总有一天要分别，那么或许让我们提前意识到这一点，然后珍惜和亲爱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反而是一件幸运的事。人活着，即便健康长寿，也无非是一次次漫长的告别。嘉龙，你和小梅还很年轻，耀也还有时间。这场战争可能会很艰难，可能我们所有人都会很难熬，可是这就是生活，无论如何，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所以，一定要有爱与希望。”
“……”
嘉龙低着头，他是多么骄傲的男孩，此刻眼眶中却噙着泪水。
“嘉龙，你哥哥爱你，他非常爱你。你也一样。”
“王耀这个混蛋……”
王嘉龙咬牙说着，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大滴大滴地落下来。他还是哭了。
伊万没有多做表示，他知道王嘉龙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们兄弟就是这个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嘉龙，你会和你哥哥一起努力吗？”
“我会的……呜……”嘉龙咬着嘴唇，拉住西服的袖子擦眼泪，像是小时候那样忍住声音哭泣。或许王耀都没有见过弟弟这个样子。“布列津斯基先生……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哥哥他……可恶，王耀，可恶……！”
“我母亲也是因为同样的癌症去世的。”
伊万十指交叠，笑了笑。
“啊……”
“您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对照料病人很有经验，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生命就是一场战争，那么我永远不会认输。我可以遭受重创与失败，但没人能让我低头，这就是我的人生哲学。”
“您……”
“来，喝点奶茶把嘉龙，你累了，稍微冷静一下。我们今天好好商量一下后续给你哥哥治病的事。喝吧，没事的，你一直是坚强的人，但是这件事是我们一起面对的。你一直以来都很努力了，嘉龙。”
“呜、呜……”
嘉龙像小男孩那样抽噎着，接过奶茶，慢慢地喝了几口，试图平复心情。
伊万从容地起身掏出钱包：“请您稍等片刻，我先去结账。”
伊万走到收银台付款，这时，收银员忽然尖叫起来！甜点店里所有人慌张地望向窗边的座位——
那个年轻的中国男孩昏倒了！
“嘉龙！！”
伊万马上跑过去扶住男孩，摸了摸他的脉搏，检查嘉龙的身体情况。店员慌了，以为是客人癫痫发作或是犯了别的疾病，正打算叫救护车！
伊万阻止了店员：
“没事不用叫救护车，谢谢您。我想嘉龙应该没事，这孩子上班太辛苦，连续加班了好几天，看样子是不小心睡着了。没事，不是癫痫或者猝死，他的生命体征都好好的。他是我妻子的弟弟，我的车就停在外面，为了保险起见，我现在开车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
店员心有余悸，不过看到伊万是一位谦和有礼的绅士，那么贴心地照顾年轻人，终于还是放了心。客人们和店员忧心忡忡地看着伊万扶住昏睡过去的青年的胳膊，两人离开了甜品店。伊万打开车门，让嘉龙在后座躺好，然后开车离开了。
之后的事就简单多了。
伊万开车来到了之前预定好的酒店，去前台登记房间。事到如今，他已经懒得用假身份了。为了方便之后警方的调查，他索性用了自己真实的名字。
拿到房卡以后，伊万带着昏迷的嘉龙坐上了电梯，来到了房间。
“抱歉，嘉龙，我本来想带你去我的别墅的，你可以和路德维希做邻居。但是那样的话，我和王耀就说不清楚了，他绝对会发脾气，再也不原谅我了。所以只能委屈你自己一个人在酒店里待一天了。”
伊万把昏迷的嘉龙安置好，把嘉龙的手脚用绳子捆住，让青年好好地躺着。药效可能会持续几个小时，到时候王嘉龙醒来大概会很害怕吧。伊万有些愧疚，不过没办法，他需要这张王牌来威胁王耀。
伊万检查了一圈，把空调调到了比较舒适的温度，确保年轻人夜里不会着凉。他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您好，我想预约明早的送餐服务，嗯，8点，请送到我房间。早餐内容……嗯，可以，就这些。对了，您这边有鱼子酱吗？好，太好了。那么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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