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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写下笔记：精神疗养院的病历被焚毁。
「烧了一部分。我记得当时院方本来是打算重新整理病历的，但是就因为这个火灾，当地媒体炒得沸沸扬扬，政府部门也插手干涉……最后事情闹得很大，亚伯拉先生就决定关闭疗养院。后来也就没人继续去整理档案了。」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王耀深呼吸，差不多是时候了，“当时有几个孩子住在精神疗养院里吧？他们和沙弗莱学小提琴。您还记得当时有几个孩子吗？”
「孩子！什么孩子？！哪里有孩子！精神病院怎么会有孩子，您疯了！」
对方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吊着嗓子尖声说话。
（奇怪，这人肯定在隐瞒什么。）
王耀乘胜追击：
“您见过他们吧？有几个孩子？您的同事说了，当时疗养院里是有年幼的病患的。”
「没有！哪里有什么孩子！他们一定是老糊涂了，才编出什么孩子来。好了警官，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您说大人们都不喜欢约翰·沙弗莱，那么孩子们呢？他们喜欢这个醉醺醺的音乐老师吗？”
「怎么可能！他喝醉了！」
“好的，我知道了。”
「……」
“没事，可以了……警方不会强迫您。谢谢您的配合，祝您健康。”
王耀挂了电话。这家伙已经变得防备，不可能再从这个人嘴里再问出更多信息了……不过没关系，至少他知道了两个重要信息，也是可疑之处：
1.精神病院曾经发生过火灾，烧毁了一部分病历。
2.曾经的员工们都不愿意提起“孩子们”的事，出于某种原因守口如瓶。
王耀想，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有人让他们故意隐瞒“孩子们”的存在？火灾烧毁了病历，这会和“孩子们”有关吗？
孩子们……
王耀正咬着原子笔凝神思索……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肺部火辣辣的，很不舒服，脑袋也发昏……他躺着休息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可能是今天在咖啡厅工作的时候吹了冷风，身体不太舒服。
这时，手机铃音响了！叮叮叮，叮叮叮。
“难道又是骚扰电话吧……啊！是亚瑟？！”
王耀赶紧接起电话。
「耀！」
“怎么了，亚瑟？”
「你被市民投诉了，上司有点生气，他一会儿可能会打电话警告你。」
“哈……那群游行示威的人吗？好吧，我会向上司解释的……”
「不，是风铃小学的人投诉了你。他们说你在非法查案，假装警察去骗取信息……上司不允许你再私下查案了。毕竟现在你的事很敏感，上司是希望你在家好好休息，不要轻举妄动……等着网上的舆论风波过去。这样对你也好，对警方的形象也好。」
“好吧……谢谢你，亚瑟，我会应付上司的……”王耀无奈地抱住沙发垫。
亚瑟压低声音说：
「但是……我们都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执意要继续调查下去，我们也会支持你的……王耀，我们始终是搭档。」
“谢谢，亚瑟。对了，说起来……”
王耀正想把调查到的信息告诉伙伴，就听到亚瑟的声调忽然变了。
「啊？啊……啊，上帝……上帝啊……」
“怎么了？！喂，喂！亚瑟，你说话啊，怎么了？”
王耀一惊，他听到电话那头的警察局里传来一片喧嚣的噪音，所有人都开始大声说话，一切都像是炸开了锅。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笼罩他的心。
「上帝啊……怎么会这样……」
「快！快让技术部门想想办法！！！马上撤掉，现在就撤掉！绝不能……」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喊声。
「这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那个家伙！！！」
「给9楼打电话！快，要快！！别被记者们发现，不然麻烦了……！」
到底怎了吗？警察局里为什么忽然慌乱起来？
「太可怕了……」
「愣着干什么！！行动起来，叫9楼马上把网站图片撤掉！！！一秒钟都不能耽误！」
网站图片？
王耀迅速打开电脑，登录市警察局的官网……然而，浏览器刷新出来的画面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琥珀色的眼瞳惊诧地收缩，倒映着电脑屏幕上那绮丽又恐怖的色彩。
原本警察局官网的入口，却被恶意替换成了一整张彩色大图……
那是一张照片。
两具尸体，乖巧地坐在粉椅子上。
尸体被做成了人鱼和兔子，如同孩子的玩偶屋。
背景是苍翠鲜艳的森林，春天的迹象逐渐明晰……两具尸体伸出胳膊，用食指指着彼此，仿佛在相互指认罪人。
“啊……这才是他的作品。”
王耀站起身。
警方慌了，匆忙将凶手挑衅的杀人照片从警察局的官网上撤了下来。然而网络没有秘密，一旦发上网的东西，就不可能逃过人们的眼睛。
这个恐怖的“恶作剧”瞬间就被传开！
社交媒体一下子就爆炸了，人们惊恐地转发，媒体们狂热地炒作，病毒式的传播。一切的词语都围绕着那个男人嚣张的恶行，所有的眼睛都因他的作品而无比恐惧。
是谁？
是那个男人，是他，“艺术家”……他回来了。
那魔鬼杀了人，竟然还把照片挂到了警察局的官网上？！
民众害怕了，羔羊们畏畏缩缩地聚在一起，黑夜近在咫尺，猎人们无能为力。
在哪儿？那个杀人的魔鬼到底藏在哪里？
更多的传言出现了……那个野兽在影子里出没，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出没，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分尸杀人……那个怪物，拖走每一个落单的人。记者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警方的丑闻上，民众没有胆量轻易出门。
恐惧占满了羔羊们的心，世界只是黑色的沥青。
人们忘了“警察吸毒受贿”的传言，也不再关心别的事，只是诚惶诚恐地热议着警察局官网上的杀人照片……
以及“魔王”在警方发网页上留下的一段话：
「 Look At Me. I'm the Cancer of You Human. 」
猜猜他是什么？
伊万很友好，直接给出了谜底。人类啊，心怀感激。
TBC
第60章 尘世乐园 Der Garten der Lüste
*Глава 60. 尘世乐园 Der Garten der Lüste
森林中，有两把粉色椅子，甜腻得像是糖果。
椅子上坐着两个死去的天使。
坐在左边的是人鱼——
人类尸体和鱼类骨骼标本拼凑而成的怪物。
受害者的脑袋被切了下来，替换成了巨大的旗鱼标本。右臂也被截肢，接上了大型鱼类的尾鳍。锯子把人的身体切割得整整齐齐的，就像小学生认真地完成了手工课要求的树叶画作业。
为了制造一条可爱的鱼尾，凶手用钢针刺穿了受害者的双腿的皮肉，用红丝带穿过血淋淋的洞，将人类的双腿缝在一起，还在脚踝处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半人半鱼的怪物坐在椅子上。
它从水中来，凶手在死者的皮肤上用蓝青色的颜料画上了波浪与水滴。
尸体身上披着一张细渔网，点缀着缝上去的蓝色玻璃珠，作为水滴的另一种形态。
如果这是老勃鲁盖尔的《反叛天使的堕落》，或者是博斯的《尘世乐园》，人们倒是会觉得这个东拼西凑的人鱼有点古怪，又有点可爱。
鱼骨脑袋，鱼骨胳膊，披着网，身上挂着起水珠，两条腿被红色丝带缝在一起……
然而它们在发臭，肉在腐烂。
苍蝇快乐地绕着尸体飞舞，产卵，庆祝这个恰逢其时的美妙死亡。
人鱼抬起手，指向西方。
兔子坐在那里呢，另一把粉椅子是他在宴会上专属的位置。
兔子玩偶的脑袋微笑着，鲜红的眼睛，鲜红的牙。
它占据了一具被割下脑袋的男性尸体。
尸体怀里抱着一整只脆皮金黄的烤鸡，膝盖上也摆着好几样肉食。宴会如此诱人，兔子不该暴饮暴食。
周围的草地摆满了美味佳肴，牛排、烤羊排、羊舌茴香肉卷、迷迭香鲱鱼排、红艳的南美龙虾、伊比利亚火腿、葡萄、削了一半的橙子露出晶莹的果肉、中国瓷花瓶的鲜花纵情怒放。一切都鲜活动人，如同画中静物。荷兰人知道那种欲望。
兔子吃了太多肉，还是不够。
宴会令人流连忘返。食物，更多的食物，必须马上进食……一刻不停。
于是男人割开了自己的肚皮，翻开血肉，刨开胃壁——直接把食物源源不断地往肚子里塞。
真聪明，这样吃东西最快。
就这样，布偶兔子脑袋的尸体维持着进食的姿态……肚子被剖开，碍事的内脏都被全部清空，只留下了胃部。无数的点心糖果、肉排把尸体的腹腔塞得满满当当的，像是怀孕了一样。
美味的肉，可口的肉……再多吃一口，就一口。
兔子微笑着，眼睛鲜红，牙齿鲜红。
它想吃肉。
在它自己彻底腐烂之前，尸体贪婪地进食，很是享受。
……
一群建筑工人最先在森林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当场就吐了出来。
狐狸已经开始吃尸体的腿。甲虫趴在那冰凉的膝盖上，这确实是个休息的好地方。蚂蚁爬满了伤口。野猪还在赶来的路上。鸦群已经饱食了一顿，站在高高的枞树上。夜在展开。
宴会令人愉快，前来做客的动物们享受着丰盛的款待。几个世纪过去，它们都快忘记了人肉的滋味，好在魔鬼十分慷慨。
来啊，到森林中来……魔鬼的晚宴，快来。
林中夫人们也准备好了，割下耳朵作礼物，他甚是喜爱。
客人们，请坐。尝一尝开胃菜。
黑暗是他的餐桌，刀子切开多汁的石榴，叉子刺进人类柔软的腹部，银勺挖出脆嫩的眼球，葡萄酒，甜品是胰脏配上布丁。只要稍加用心，人类也可以如此鲜美。一切都兴盛，一切都正在腐败。
花园的主人，黑暗的天使坐在餐桌前，飞禽走兽皆是他的宾客……来啊，快来。
骷髅们手着拉手转圈，为狂欢之夜献舞。凡人皆有一死，他来做主宰。
怪物，森林，苍蝇与瘟疫。
人类已经忘记这种恐惧太久，在现代城市的安全感中生活了太久。
瞧啊，那个人。
现在他回来了，带来了13世纪的黑夜与荒野。
第61章 不存在的孩子们
*Глава 61. 不存在的孩子们
“艺术家……”
王耀白板上贴的照片，四具尸体：
死者的四重奏，金色的天使，来自深海的人鱼，贪食的兔子。
就像孩子的玩具箱，胡桃夹子，锡兵，芭蕾人偶。但是毫无疑问，凶手是有目的地把尸体做成这种造型的。他有某些想要表达的东西……
王耀拿起马克笔，在每一张尸体的照片旁边写上关键词：
1. 歌剧院，尸体的四重奏，音乐。
2.美术馆，金色的天使雕塑，里尔克的诗歌《每一个天使都是可怕的》
3. 森林，人鱼，玻璃水滴……
笔尖迟疑了一下，王耀蹙眉。他暂时想不到第三具尸体和什么艺术品关。但按照凶手的习惯，那家伙很有可能是参照了某种形式的艺术品。王耀决定先想想第4具尸体。
4.森林，贪吃的兔子，西方静物画。
思维有点卡壳……
王耀想了想，还是不能花太多精力解读凶手想要传达的意义。毕竟他是警察，重要的是找到破绽和线索，而不是做“艺术评论”。他的思路不能被凶手带偏了。
阿尔他们还在调查现场，晚些时候应该会把情报告诉他。
王耀抱着胳膊：
“布置这么大型的作品，凶手需要时间……至少得一小时。这样做的风险很大……而且这次那家伙为什么一次就展出两件作品呢？”
如果这些作品之间有关联，它们可能是一个系列，凶手大概早就安排好了自己到底要做几个作品……
这次那家伙同时杀两个人……要么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要么就是……他在赶时间。
王耀又看了一下地图，尸体摆放的地点很偏僻，在森林中。凶手应该很熟悉森林，很有把握在布置现场的这一个小时里自己不会被发现……车胎的痕迹呢？大概也被凶手考虑进去了。
从前两起案件的情况来看，凶手的反追踪手段非常惊人……甚至会故意抛出另一个杀人犯的线索来迷惑警方。
而且那家伙处理尸体的手法炉火纯青，警方至今没在前两起案件中获得太多有效信息。
这说明，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在之前就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两起。他各方面的手法都太熟练了，简直炉火纯青，而且他非常了解警方。
王耀想起路德他们组在负责调查的一系列失踪案……同样，失踪者杳无音讯，像是白纸上线条被橡皮擦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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