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庭正色,“周世安接下来还会有大动作。”
这严肃的表情映在陆嘉意眼中,却变了另一番景象。
他从未在周鹤庭脸上看到这般神情,不是简单的狠戾可以概括的。
而是胸怀山河的坦荡,以及不惧生死的决然。
虽然此时周鹤庭依旧身着常服,但他却几乎可以透过这双眼睛,直接看到他一身戎装、长-枪战马,征战沙场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看什么?”周鹤庭见他目光发直,问道。
“看一个大将军呢!”陆嘉意皱着鼻子笑,“大将军好威风呀!”
周鹤庭把他揽进怀中,“喜欢吗?”
“太喜欢了。”陆嘉意手臂环住对方腰,贴着他的胸膛问,“那大将军能只属于我一人吗?”
他抱着一丝侥幸,想试探他的大将军,能不能不打。
他的大将军听得出来,只是说:“待我解甲归田,我会只属于你一人。”
周鹤庭预言过,周世安会有大动作。
自那之后,周鹤庭就不带陆嘉意进春吟馆,而是让他乖乖待在王府中继续学习经典政作。
周鹤庭的预言成真了。
这一天,御林军突然带着圣职闯入府中,说要查封宣王府。
消息是一个下人传过来的,当时陆嘉意一个人在书房中,周鹤庭去了春吟馆。
事发突然,主事的陆嘉意还没想清要如何反应,那下人先把王妃关进了屋中,并嘱咐他要在内部上拴反锁。
那下人说完话就冲了出去。
陆嘉意当即明白,也许是周鹤庭事先交代过了。
他按照指示做了,蹲在书房后部的一个柜子边,想理清头绪。但他很快又转念,堂堂男子汉,不能坐以待毙啊!
他一想自己福袋这么多,可以开一个加特林出来,轰炸这些愚蠢的人类啊!
说干就干,他当即抽出一个福袋……
但是没开出来。
因为加特林不符合当前世界观的设定。
陆嘉意绞尽脑汁,想有没有什么武器是当前世界观下最强的,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头顶的砖瓦一阵松动。
他一惊,不知是什么人要闯进来,刚抬起头,看到一张略施粉黛的笑脸——
是春吟馆中的美人,霁月!
霁月翻身从那屋顶的小洞中跃下,稳稳落在地上,那身姿矫健得,没个十来年的基本功根本做不到。
陆嘉意看傻了。
真就中国人人均会功夫?
霁月一身轻便简装,完全没了那日在春吟馆中婉约美艳的样子,看起来飒爽无比。
她单膝下跪,行了一礼,声音铿锵有力,“王妃,影卫霁月前来护主。”
啊?影卫?
什么影卫?
陆嘉意大脑死机了片刻,但转瞬就想起初次进入春吟馆「捉奸」时的情景——
那群美人赖在周鹤庭身上,他一个大男人硬是拽不动……
难怪拽不动!
都是练家子啊!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也快要结束了。在此之前,先揭晓一下先前提过的「七公子」由来,是个幼稚的谐音梗——
陆嘉意,六加一。
最新评论:
没想到,居然是六加一,哈哈哈;
-完——
第31章 王爷的与夫书
“王爷呢?”陆嘉意忙问。
霁月低头,“春吟馆被封,王爷以叛国罪为由被捕入狱了。”
“什么?”陆嘉意大惊失色,“那你不去救王爷,来找我做什么!”
“王爷那有别的影卫守护。王爷分配给我的任务,便是坚守此处,一旦有风吹草动,当即带王妃离开。”
“可是!”
“时间紧急,王妃。”霁月凝眉,“这一切都是王爷的安排,请您相信王爷的决断。”
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纠结了。
他看到书房的四扇门面处,映出几个官兵魁梧的轮廓。
御林军已经搜到书房了!
“王妃!”霁月再次低声催促。
陆嘉意知道耽搁不得,在这里逗留也帮不到周鹤庭,只能一咬牙,跟着霁月走了。
霁月用怀中的一块令牌,对上书房深处某个置物架的花瓶下凹槽,置物架旋转,露出一个幽深的地道。
陆嘉意紧跟着进去,霁月回手关闭了入口。
他认出,这是周鹤庭之前囚过他的那个地方。
他也才理解,为何周鹤庭没带他去春吟馆,而是让他留在王府书房。
因为这里是逃生最迅速的位置。
黑屋子里,那张记录着回忆的小床还靠着墙,其上的被褥铺得平整。
这里虽闭塞,却曾是周鹤庭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的地方。
但这一别,陆嘉意隐约有种感觉,他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不同于他的犹豫,霁月麻利通过小屋,在尽头的墙面上,摸出另一个机关,打开了另一条地道。
显然,通过这里,就能离开王府了。
“你先告诉我,现在周鹤庭到底有什么打算?”
陆嘉意没有过去。
他怕他这一走,再也见不到周鹤庭。
“王妃!我们虽自愿成为他的影卫,但仍不足以让王爷与我们共享一切情报。”霁月说,“我们的任务只是执行,并无资格过问。”
“你……”
“王妃,您越早离开,我才能越早回到王爷身边,护他周全!”
不愧是擅长玩弄人心的美人,霁月这番话确实戳中了陆嘉意的痛点。
他没有办法,只好跟着霁月进了地道。
霁月随手封门。
地道又深又暗,路程很长,显然是通向一个远离王府城区的地方。
好不容易走出了地道,陆嘉意看清,他们此时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
而出口处,那位伪装过书生的将军泊远,正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等待已久。
霁月将陆嘉意引到马下,抬头,“将军,王妃就交给你了。”
“好。”
霁月转身飞奔,迅速消失在林荫深处。
陆嘉意怔怔地看着马上身着铠甲的人,“王爷呢?”
“我奉宣王的命令,前来护送王妃离开京城。”
“我要去哪?周鹤庭呢?他在我要去的地方吗?”
泊远低头,表情隐藏在树影之中,“王妃要去往宣地,而王爷,会留在此处。”
“我不去!”
陆嘉意扭头就要走,腰间突然被猛地一拦,全身悬空,居然直接被泊远掳上马背!
“你干什么!”陆嘉意还想挣扎,“你大逆不道,对王妃做出这样的事!”
“在下知道王妃实为男子,王妃不必耍这点小心计。”
说完,泊远扬鞭准备策马出发,被陆嘉意反身抓住了手腕。
“我不走!我要留在周鹤庭身边!”
“王妃!”泊远的手臂被后方压制,不好用力,只能劝说,“您留在王爷身边,又能做什么呢?”
“我有武器!”陆嘉意惦记着自己的福袋,“我有很多很多武器,我能帮他打仗!”
“战场上只要有王爷一人足矣,若是连唯一理解王爷治国理念的您都上了沙场,那遥远封土之上彻底无主,谁去救那宣地上的百姓?”
这番话如雷击中陆嘉意。
原来!
原来,周鹤庭从花灯节之后,就计划好了一切。
也难怪那之后,他不断与陆嘉意交流治国之道!
“王妃!”泊远知道对方动摇,趁热打铁,“战事在即,战场就在宣地附近,百姓需要有明主使他们安生立命!”
是啊……
周鹤庭对他最大的信任,就是将自己封地上的百姓,交给他。
周鹤庭信他,信他真的懂自己,所以才从不说这计划。
因为周鹤庭知道,他一定会去。
他一定会去!
“我明白了……”
陆嘉意坐回马背上,声音颤抖着,问:“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周鹤庭他……他会活着来宣地见我吗?”
泊远知道此时他应该斩钉截铁说出「会」字,让王妃安心。
但他犹豫了一下。
战场局势千变万化,无人敢保证打不败的仗。
此时局势紧迫,虽然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泊远还是给了迟来的回答:“会的。”
敏锐如陆嘉意,不可能没察觉到泊远的迟疑。
他却没再反抗,低声道:“走吧。”
一声鞭响,骏马载着二人飞驰而去。
“周鹤庭真的入狱了吗?”
“王爷身边有影卫。这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计划?什么计划?叛国罪也是计划吗?”
“王妃,此时外战将即,任何一点兵力都可能是决胜的关键。为何皇帝要在此时,以通敌叛国为由,封锁掉可用的兵力呢?”
“因为,确有其事。”
在路上,泊远与陆嘉意同频着当前的情况。
“皇帝以病为幌子,诱敌入侵。但战局诡谲,如果不是确信,那些小国根本不可能举兵。如今兵临城下,就是因为,他们有十足的把握。”
“周鹤庭他……”
“是的。王爷不是要取代周世安。他要覆灭申朝。”
陆嘉意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解不开周鹤庭的心结了。
周鹤庭被压抑的,不仅仅是取向,同时还有理想,还有本性。
他喜爱山水,却被困在深宫。他向往自由,却被资本压制裹挟。
为在京城谋生,他已卷入了洪流之中,再也无法脱身。
陆嘉意只解开压抑着他的一小部分。
而剩下的这部分,他本人决定,要用太平盛世来解。
他选择通敌叛国,为了在这一天——
彻底解放自己、解放天下人!
马蹄踏血,接连奔行了数十日,他们终于由北国迁往南边的宣地。
将陆嘉意交托给智囊团之后,泊远换了一匹马,跨上坐骑,准备返程回京。
临行前,泊远勒着马颈,回头问陆嘉意,“王妃可还有什么托付我,交给王爷的?”
是了……
这是他战前,能和周鹤庭有单向联系的最后机会了。
他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把想说的话,对周鹤庭表达清楚!
陆嘉意当即写下一封书信,交给了泊远。
他不会用文言文句法写信,也不会写毛笔字,用词全是现代文,只能尽量保证不用太新颖的词汇。
他本不是个古人,在信中,他干脆向周鹤庭自白了自己的身份。
他说:我来自于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那世界还不算完美,但又公道。你所期待的盛世,在遥远的未来实现了。
他说:只是,那个世界的你,也和现在的你一样,不爱惜自己。你总是非要和强权对抗,碰撞得遍体鳞伤。
他说:很遗憾你没选择相信我,没有与我分享你的计划。
更遗憾的是,我没能表现得让你可以充分相信我、依赖我。
他说:不管在这里还是未来,你选择对抗还是偷懒,我都会支持你。希望你记得。
书信的结尾,他难得肉麻了一回:
今后,康庄泥途并肩,风霜雨雪共赏。
我在封疆,等君凯旋。
将这封信迅速折叠,收妥,交给泊远。
陆嘉意其实不能确定周鹤庭能读懂多少,但他说出了他想说的最后的话,就足够了。
泊远策马远去,陆嘉意则在原地眺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久久无法平静。
这一切电光火石,都发生得太快了。
陆嘉意根本没有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也许生于乱世就是这样。
他自我安慰。
我还能平安地活下去,已经够幸运了。
“王妃。”
身后一个温柔细腻的男声附上前来,陆嘉意回身,只见为首的七八个文官列队而立,为首同他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秀气文雅的白衣人。
那白衣毕恭毕敬朝陆嘉意一抱手,“在下温渔,与身后的众同僚一样,是王爷藏在宣地的智团。平日负责替王爷传递政令,辅助王爷治国。”
陆嘉意忙对温渔回以一礼。
泊远告诉过他,今后他将在宣地都城生活,加入宣王的智团,共同打理宣地诸事。
“王爷有令,见君如见王。”温渔缓缓道,“宣王未归,今后,您便是我宣地的王公。我们智团霸人,皆任凭您差遣。”
陆嘉意在学校做过最大的官就是小组长,哪经历过这等礼遇,吓了一跳,忙摆手,“我不是我不是!”
那智团八人就鞠躬抱手行礼,陆嘉意不认,他们就不起。
这逼得陆嘉意必须应下这活,他只好说:“那,就当我是军师吧?周鹤庭……不,宣王。宣王他依旧是王公。”
“在下明白了。”温渔从袖中抽出一个宝盒,开启,放在陆嘉意的手上。
陆嘉意一看,那盒子里,躺着一个精致的蛇章,以及雕刻复杂的国主印。
“皇师持虎符,王师从蛇章。有蛇章加国主印,您有号令宣土所有守兵的至高权力。”
周鹤庭既然敢将蛇章与国主印这么重要的东西交托给温渔,那温渔必然是宣王最信任的忠臣。
陌生的土地上,至少知道可以信任谁,他心头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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