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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就看不到你了。”
贺烬感觉脸上有些发热。
江泊衍终究是抵不住困意，昏昏睡去，他始终握着贺烬的手。
第66章 玫瑰
江泊衍没办法一得空就往这边跑了，因为贺烬说要保持适当距离。虽然刚开始他觉得失落、难以接受，但峰回路转，他竟然被允许能进出老宅了，就像邻居爷爷奶奶吃过饭来串门一样随意。
虽然只有周末，但江泊衍终于不用在外面傻站着，或者到处乱晃。他难得在白天出现在公司，江泊霖看他眼下发青，特意批了几天假。
于是江泊衍回去倒头就睡，从下午睡到早上，醒来后整个人变得轻松而愉悦。
他买了一大束玫瑰，浓烈的红是这秋季里难得的一抹鲜艳。
“哥哥，你是不是…原谅他了？”秦思颖那天亲眼看到江泊衍从贺烬的房间出来，那人睡眼惺忪，见到他们后露出了一个柔软无害的笑容，大概是还没清醒过来。他凑到贺烬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就离开了，没有趁机提什么要求，也没有要赖在这里吃晚饭。
江泊衍并不知道其实晚饭有他一份，他只是觉得不该再打扰贺烬和秦思颖，便主动说了离开，“天有点晚了，阿烬，我先回去了。”
“拜拜，妹妹。”
秦思颖呆呆地和他说拜拜，然后贺烬也开口了，只是一句“路上小心”而已，但她知道哥哥的态度不一样了。也许他的转变并不是从那天开始的，只是自己之前没有察觉。
秦思颖在等贺烬的回答。
贺烬回过神来，缓缓开口，“其实他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现在又帮了我这么多忙，我总不能把他当仇人。与其说原谅他，不如说我想开了。”也算是和自己和解。
他想到江泊衍腺体上的那道疤，伤口愈合重新长出了嫩肉，比周围皮肤白了些，痕迹是淡了，但无法完全消掉。那天替江泊衍贴阻隔贴的时候，贺烬看得一清二楚，指腹触上去还能感受到轻微不平整的皮肤纹理。那人第一次取信息素时是什么样的心理呢？他不敢细想，怕自己无法面对其中深意。
“我就知道哥哥你会心软！要是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贺烬笑了下，“你不会啊？那是谁关心他生病了，前些天又是谁问我要不要做他的晚饭？”
秦思颖脸一红，“那是因为…因为我觉得你们会和好。”
贺烬的笑容淡了些，他也不是不开心，只是迷茫且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自己才刚刚接受江泊衍提出的重新认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罢了。
为什么秦思颖那么早就觉得他们会和好？难道是自己有什么行为给了她这种感觉？贺烬不知道。
“因为你每次拒绝他、赶他走后，都会回自己房间呆一会儿。我知道你肯定也很难过。哥哥，你还喜欢他，对不对？”
贺烬不知道怎么回答。答案是肯定的，可是他不敢说出口。江泊衍每次在他面前失态流泪都狠狠揪住了他的心。那样脆弱、无措的江泊衍唤醒了贺烬内心深处的记忆。
他永远忘不了。
尽管那人在不同时期给他留下了不同印象，但贺烬骗不了自己，他极力想要区分的“两个江泊衍”始终是同一个人，如今两种形象慢慢重合，更是分不清了。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不是要接受他了？”秦思颖有些纠结，如果贺烬和江泊衍真的和好，她会祝福。可是她同时也担心哥哥会再受到伤害，姓江的现在虽然表现很好，但如果他变了呢？
“我不知道。”贺烬同样没有勇气，他这次要当一只缩头乌龟。
江泊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赶过来的路上，贺烬又给自己设了一道心理防线，他告诫自己不要轻易交付感情，要处在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状态。
大门被敲响，江泊衍抱着一大束红玫瑰走进来，他的笑容同样灿烂热烈。
可惜贺烬的情绪只被带起了一瞬，他更多的是感到不安，像是走到了森林入口，前方充满未知，他不想，也不敢踏进去。
“阿烬，送给你！”
一旁的秦思颖眼冒红心，她心想这也太好看了，然而贺烬没接。
“买这么多花有什么用？”贺烬没表现出什么特别情绪，也许是真觉得这些花多余且难处理。
江泊衍有些脸红，他第一次买玫瑰，送出去本就是个艰难的任务，现在又被贺烬质疑。
“就是想送给你，一共五十二朵，感觉挺好看的……”江泊衍硬着头皮说下去，贺烬不接他就转头攻略旁边的秦思颖，“要不然插花瓶里吧？妹妹你帮我拿几个花瓶过来。”
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竟然凑到一起插花，小鱼在旁边扑来扑去，掉落的叶子被它当成了蝴蝶。贺烬感觉这场面既和谐又无比怪异。
“还有好多啊！剩下的怎么办？”
江泊衍不知道，贺烬更是不知道，他也不想插手。
秦思颖突然提议，“哥哥，要不然给爷爷奶奶送去？”江泊衍跟着点头，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贺烬。可惜贺烬仍然不给面子，“爷爷奶奶要这花能干嘛？”
江泊衍无法像秦思颖那样缠着贺烬，不达不目的不罢休，他是个局外人，连送花都被嫌弃没有实际用处。只能眼看着秦思颖拿了一支玫瑰缠上贺烬，在贺烬眼前晃来晃去。“好看嘛，剩下这么多支，那哥哥你说怎么办？”
“……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弄吧。”
送给贺烬的花的处理权完全交到了秦思颖手里，她也没让江泊衍失望，特意往哥哥房间放了几支，然后是客厅，自己房间。
邻居奶奶中午过来送了几个石榴，比拳头都大。她见到江泊衍，立马夸：“你们年轻人就是懂浪漫！玫瑰花儿真漂亮！我年轻时你们爷爷就送过我一朵，还是他偷摘人家花园里的！”
三个年轻人都忍不住笑了。
江泊衍在剥石榴。
贺烬和秦思颖并排坐在江泊衍斜对面的沙发上，电视像平时一样开着，播着当下热度很高的家庭剧。他们时不时讨论下剧情。
江泊衍安静到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他一直注意着那边，余光突然看到秦思颖把脑袋往贺烬肚子上贴，好像在听胎动，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哥哥，他又踢我！小坏蛋。”秦思颖嘟嘴。贺烬也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动静，他温柔地笑了笑。
最后几颗石榴籽因为江泊衍的心不在焉掉在了碗外，在白色大理石桌面上像散落的红色玛瑙珠。
江泊衍露出羡慕又渴望的目光，那是他从来不敢触碰，不敢肖想的领域。
可他仍忍不住问：“胎动吗？”其他两人的注意力转了过来，江泊衍感觉他们的笑容好像变淡了，于是他很快低下了头，看到落在外面的石榴籽便用手把它们扫进垃圾桶，他不安极了，再抬起头却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剥好了，你们吃吗？”
满满一碗石榴籽，颗粒饱满，色泽鲜艳诱人。
“我不吃。”
江泊衍似乎猜到会被拒绝，他又十分自然地对秦思颖说：“那这些就都是妹妹的了，别浪费。”
秦思颖毫不犹豫地接过来，用手捏起一颗尝了尝，“好甜！”然后她蹬蹬蹬跑去厨房拿了两个勺子，递给贺烬一个。
“哥哥你快尝尝！”
江泊衍看着他们的互动露出了笑容，“该做午饭了，要不我来吧，尝尝我的手艺。”
贺烬说：“不用。”
“哦，那我走了。”他没再说下次见，也做好了五天见不着人的准备。
江泊衍没想到自己能在这儿吃上午饭，但也只是一顿饭而已。
20:17:56
第67章 累了
贺然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贺烬拉黑了，他已经几个月没见到自己这个哥哥，只知道贺烬去旅游了，至于贺烬去了哪，什么时候回来，他一概不知。
接到贺烬电话的时候贺然还是懵的，他刚睡醒，声音柔软，毫无恶意，像变了个人一样。“哥，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在哪？我好担心你。”
贺烬一下沉默了，他不喜欢贺然的大部分原因是贺然性格骄纵，可也有一小部分是因为自己可怜的自尊心无处安放，他不想面对像天之骄子一样的贺然。
冷嘲热讽的话都到了嘴边，贺烬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
“听说你和傅越丞明年就要结婚。”
贺然反应激烈，立马把其他的事情抛在脑后，“我不想和他结婚！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看来这两人感情发展的不是很顺利，可就算这样，贺远山还是把婚事敲定了。
“从小到大你只做自己高兴做的事，怎么这一次做不了主了？我能怎么帮你？帮你逃婚？”贺烬的话不无讽刺，他终究是没忍住。
“我不知道，哥，爸高血压犯了，那天救护车都来了，我不敢气他，可我真的不想和一个刚认识的人结婚！”
贺烬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想到贺远山频繁打来电话可能是这个原因，心里不免有些触动，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们之间永远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
贺然感觉哥哥的语气变严肃了。
“贺然，你虽然没有做生意的脑子，但不至于猜不到父亲把傅越丞安排在你身边的用意吧。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要是争点气，让他能放心把公司交给你，哪里会到今天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的地步？”
贺然哑口无言，他全都明白，但那又怎样呢？他有个非常出色的哥哥，从小到大都压他一头，所有人都喜欢拿他和贺烬作比较，他比不过。
常年累积的不满、委屈终于在某天爆发，贺然开始对公司有很强的抵触心理，他不愿意再接触这个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公司有贺远山和贺烬在，刚好也轮不到他管，他便直接坐实了“不成器”的名头，安安心心当他的草包富二代。
“公司不是有你吗？反正随便一个人都比我强，我做不了。”
“做不了有别人帮你。我今天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情，我手上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打算转让，你要不要？按原始价格卖你。”贺烬准备的说辞充足，就算被拒绝他还有别的招，可惜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贺然十分迷茫，“我没钱……”
“你的钱呢？”总不会花完了吧？贺烬眉头一皱。
“我的卡被爸冻了，只剩一张了……哥，你为什么要卖股份？你缺钱了吗？”
贺烬心想自己真是一孕傻三年，忘了最关键的一环。本来打算绕开贺远山直接找贺然，谁曾想贺然没钱。也是，他这个弟弟第一次做项目就被人坑了两百万，那对儿尽职尽责的父母是该不放心了。
“嗯。”
贺然虽然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但并非没有良心和底线。他对贺烬做的一切都像小孩子才会耍的把戏。只会用没人要的玩具，或者虚张声势的空话威胁，远不及沈欣的一巴掌有力。婚礼后贺然就安分了许多，也许是觉得愧疚，也许是觉得做什么都没用了。
贺烬那次红着眼睛从家里离开给贺然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贺然感到无措、不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也是会哭的，毕竟以前只有他挨揍被打哭的份。
“缺多少？外公给我了五十万，你用吗？”
贺烬更沉默了，他不知道贺然是怎么了。他们向来针锋相对，现在好像变得兄友弟恭了，自己想法设法给贺然送股份，贺然以为他缺钱竟然要帮他。
“你要借我？”
“不用还……”贺然在盘算自己还能剩多少。他离家出走吃够了苦头，也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了。
贺烬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犹豫了好几秒才说：“我刚借了别人的，不需要了。股份也不卖了，你别乱说，别让父亲担心。”
“哦……”贺然放弃了查看银行卡余额。“哥，你去哪玩了？为什么会缺钱啊……”
贺烬想挂掉电话，他们之前从没聊过这些日常小事，就算刚刚他对贺然的讨厌程度少了几分，也不代表他能习惯两个人这样相处。
“想去哪就去哪。不是缺钱，看中了一块地，想买下来。”
“哦……”
“就这样，挂了。”
“等等……”贺然盯着手机发呆，电话被挂断后他有些失落，那么大的房子里只剩他自己，无聊到发慌。
贺烬思来想去，都没想出万无一失的法子，本打算先哄自己这个白痴弟弟签字，剩下的钱让他用资产抵押也好，找银行贷款也好，什么都行，反正到时候自己说的算。谁知道贺然没钱，五十万能干嘛？他要是以这点钱把股份卖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算了，总是绕不开贺远山的。
江泊衍过来时贺烬正对着电脑办公。他现在身体笨重，沙发或是床上都比书房的椅子坐着更舒服。
“阿烬，你在看什么呢？”
贺烬抬头和他对视了几秒，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继续一行一行地看股权转让协议了。
江泊衍顺势坐在旁边，眼睛随意扫过笔记本屏幕，熟悉的专业名词让他感到不对劲，贺烬没避开他，他便继续看了下去。
“你要转让股权？”
“嗯。”
“为什么？”
江泊衍离得太近了，他像是带着秋风走进来的。贺烬感到了一阵凉意，然后清晰地闻到了薄荷味和淡淡的青柠香，青柠味道的洗衣液是几个月前他们一起买的，没想到还没用完。
贺烬无心再继续，就把电脑关了，同时不咸不淡地说：“累了。”
江泊衍感觉自己的心被刀刮过一样。
“是不是因为我以前说的话……”
贺烬很快说：“和你没关系。”他把笔记本合上放在一旁，然后想站起来，六个月大的孕肚使得这个简单的动作被放慢了。江泊衍适时伸手扶上去，贺烬起来后不轻不重地推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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