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身体还算健康的使臣姓冯, 冯使臣忍不住磨牙,“虽然我国精心挑选了七百余人前来, 但抵达越国京都的确实只有五百六十人,因为他们一路遭遇了许多天灾人祸,最终折损在了路上。”
旁边的陈使臣的表情管理更加到位,面上倒是平静,只是心里也忍不住腹诽。
来自环境的天灾,来自越国的人祸。
毒蛇, 人数减一, 猛兽, 人数减一, 船在湖里翻了, 人数再减一……
最后,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季琛终于认真了几分,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我们越国境内现在就有了天灾人祸?”
按理说,旱灾不是还没开始吗?
冯使臣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季琛,简直怀疑他是在故意算计他们夏国人,“那您认为,贵国的官路如何。”
季琛有几分不确定,,“应该还不错?”
反正他是皇帝,一路出行都会有人驾马车,外面的人怎么辛苦,有没有在他出行前特意去铺稻草或者清理路面,他也不可能完全看见,至于京都内部的路,不是他自夸,他已经在宁文筝修建村庄的时候,顺便让她把路也平了一次,重新规划了道路布局,现在可以并驾通过六辆大马车。
这样的道路,在现代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在古代,这些路绝对算是宽敞整齐,让人大为震惊。
冯使臣:“……”
他深深呼吸一次,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忍住,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要不是他调查了好几次,发现官道确实是常年没修整,周围的地形确实如此,他都要怀疑,越国是不是故意用这种手段来使他们减员。
陈使臣低头,压下自己眼中的不满,努力将话题转正,“恳请越国皇帝赐药赐医,助我家王爷恢复健康,也好保证和谈顺利。”
这是请求还是威胁?
季琛挑眉,勾起了嘴角,“可以啊。”
至于他们要求的换个好位置,季琛只能遗憾表示,既然他们的王爷还生了病,那还是不要随便移动比较好,就在驿站躺着吧。
一刻钟后,夏国王爷夏晔躺在驿站的屋子里,惊恐看着面前比筷子还粗的银针,险些从床上蹦起来,大喊道:“本王说不可以!”
这么一大根针朝他扎下来,这是想治病还是谋杀?
要不是他们夏国的巫医折在了路上,他才不会去让人找越国借太医。
太医院院正顿时不悦,他捏着针的手晃了下,顿时让夏晔继续往后躲。
他不满道:“本官是太医院的院正,从事行医问诊四十年有余,医术不敢说是举世无双,但诊治这样的小毛病也算是绰绰有余,给王爷扎几针,自然能让王爷更快恢复过来。”
虽然他有些诧异陛下让他动手,但他敢保证,绝对不会把人扎死,最多也就扎个半死不活而已。
夏晔防备看着他,叫来小厮挡在他面前,“别以为我就当真不懂你们夏国的医术,我是听说过针灸,但外面的大夫都是拿细如毫毛的银针,可不像你这样。”
他们夏国都讲究巫术,巫医一体,生病之后都要祈福,还要熬药治疗,和越国这边差距倒是挺大,所以夏晔也格外不信任越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太医院院正说到这里,格外自信,“那些乡野村夫,怎么能和我媲美。”
陈使臣见状,干脆拽了拽太医院院正的袖子,“不如这样,您干脆给我家王爷开个药方,我们自己抓药就行,慢慢吃药恢复。”
他也有几分自信,自己也学过少量的巫医知识,虽说越国和夏国差异大,但好歹也可以稍微判断一下。
夏晔也想到了这一点,看着陈使臣的眼神都温和了几分,“不错,本王也是如此考量。”
太医院院正遗憾收起银针,拿起毛笔,笔走龙蛇,飞快落字。
稍过片刻,他便放下笔,认真叮嘱道:“一天三次,一次煎一副药,大概三四天就没事了,中间不能停药,必须喝到身体完好位置。”
陈使臣派人送走了太医院院正,然后迫不及待拿起了纸张,表情从自信满满变为迷惑茫然,脖子不断往前伸,眼珠子快贴上去,忍不住用自己夏国家乡的方言喃喃道:“这写的都是些啥玩意儿?”
他能作为使臣被选出来,当然是因为他对越国的文字比较熟练,再加上朝务也不错,只是,他看着面前的纸张,愣是看不懂这封草书是写了什么内容。
旁边的冯使臣不耐烦了,抢过纸张,一眼看去,也跟着傻眼。他轻咳一声,忍不住揣摩一二,“写的还挺龙飞凤舞,就是认不清。难道越国的医师,就是靠着这一手字,保住自己开的方子?难怪越国没几本上好的医书。”
夏晔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头疼不已,“……你去想办法,先抓药试试。”
陈使臣狠狠点头,“是,只等王爷身体恢复,一切再从长商议。”
出于保险起见,陈使臣先是悄悄脱去自己的服装,换上一个越国本地的服装,趁着人员不备跑出驿站,几次变换位置和服饰,去了一家医馆,焦急问坐堂的医师,“能不能替我看看这方子?我看不清上面的字。”
坐堂的医师接过方子,忍不住点头,然后一拍巴掌,“这方子是治风寒感冒的,看来病人体内还有一点湿热,开的当真是妙啊,妙极了!”
陈使臣松了一口气,病症能对上,里面没被掺毒药就好。
医师盯着方子上写的“黄连二两”四个字,同情看了陈使臣一眼,“就是这药有点苦,不过见效应该很快,大概三天就能好。”
陈使臣眉开眼笑,“不妨事,我家主子最能吃苦,绝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
为求保险,陈使臣又跑了好几家医馆,都得到了差不多的回复,才又另外选了一家去抓药,然后又躲回驿站,熬好了药,送到了夏晔床前。
夏晔漫不经心喝了一口药,刚入口就一下子喷了出来,少量的药汁还直接呛进了喉咙里,让他不停咳嗽。
陈使臣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催促道:“王爷,这药只是苦了些,但那些医师都说好,想必还是有效果的,不如您一口饮完吧。”
夏晔的脸色微微扭曲,朝着陈使臣投来死亡凝视,“……不如你来饮一口试试。”
自从跟越国皇帝远远打了一轮交道却惨败之后,夏晔就安静了下来,开始暗戳戳想,自己到底要如何翻盘。
夏晔望着窗外,慷慨激昂道:“皇兄给我的任务,是希望我能试探出越国的虚实,考虑攻打越国的最佳时机,究竟是如今还是三年后。我们也——阿嚏。”
话还没说完,夏晔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正在此时,陈使臣就小跑着进来了,满脸兴奋,“王爷,我们联系上盖世会剩下的人了。”
夏晔冷笑一声,“盖世会首领就是个蠢货,本王给了他那么多银两,还给了他那么多装备,结果他却连个水花都没能扑起来,就被皇帝那边的卧底给干掉了,没用的东西。”
陈使臣这段日子是在将功赎罪,所以格外主动,他不肯错过任何一个机会,“那个卧底已经离开了,如今盖世会遗留的人都和越国皇帝有仇,他们现在的首领孔武有力,愿意为夏国效力,早就想来拜见王爷了。臣想着,便是千金买马骨,也应该让其他人瞧瞧,我们夏国是多么愿意接纳越国人投奔。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愿意投靠我们的山贼头子。”
夏晔终于被说动了,勉强点了点头。
他看见汤潜时,眼睛不由一动,面露欣赏,倒是收起了一开始暗藏在心底的不耐烦。
面前的人虎背熊腰,看起来便身体壮硕,走进屋时更是主动将佩刀解下来,放在了外面。
汤潜先是鞠了一躬,大咧咧道:“我是潘侠,是如今盖世会的首领,也不懂那些高深的东西,只是想带着兄弟们搞碗饭吃。如今我为了进驿站拜见王爷,可是翻了两个窗户,钻了三个狗洞,再躲过了五波巡逻,可见想见王爷一面,当真是不容易。”
其他的山贼头子对着夏晔更是无比的眼馋,看着他身上的金玉配件,眼神渐渐变得贪婪起来。
夏晔倒是不介意他的粗鲁,这样的人才是最好控制的,他也无奈叹气,“都是越国的狗皇帝,他把我们拘禁在这里,不允许我们外出,这才逼着像你这样的壮士不得不委屈了。”
汤潜也跟着夏晔胡说八道,最后痛骂那个潜入盖世会谋杀了上一任首领的汤潜,最后拍着胸脯道:“王爷,您放心,我潘侠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助你们。”
旁边的人也跟着表忠心,纷纷表示愿意加入他们,共谋大计。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季韶清脆的声音,“夏晔,贤王,你身体怎么样了?我可是特意抽时间,前来看望你。”
陈使臣满头大汗,拦在季韶面前,“公主,公主,这是男子的居所,您不能进呐。”
夭寿了,怎么就恰好撞见了季韶过来。
夏晔脸色微变,跟周围的人对视一眼,顿时打手势,低声道:“你们赶紧藏起来。”
一个人飞快钻进床底,一个人打开衣柜,缩紧身子躲了进去,汤潜也迅速往帘幔后面走,试图挡住自己。
果然,陈使臣没能拦住季韶,夏晔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公主怎么过来了?”
季韶大大方方落座,“来看你,毕竟你都病了好几天了。”
夏晔心里微微一暖,总算感受到了些许欣慰,看来越国还不是这么没有人性,“多谢公主了。只是如今我还在养病,你不妨回去吧,也别过了病气。”
季韶狐疑扫了屋子一圈,终于在帘幔处发现了一块阴影,她大步上前,指着帘幔尖叫道:“有刺客!”
她怀疑夏晔在偷偷接见什么人。
夏晔顿时慌了,“不是刺客,哪来什么刺客,这是我闲着无聊找来的一个人,小潘,说你呢,你还不快出来。”
汤潜和季韶对视一眼,倒是有几分尴尬,他为了闯出功绩来,倒也就跟白琦报备了一声说要去见夏晔,没想到居然双方撞见了。
季韶也心头一梗,不过她还记得自己的高傲骄蛮公主人设,抬起下巴问道:“你是什么人?进来做什么的?”
汤潜努力做出憨厚的表情,“你就是公主?俺是来表演胸口碎大石的。”
季韶冷笑一声,似乎不信,继续追问:“那你的石头呢?”
“在外面呢。”
“那你的锤子呢?”
“也在外面呢。”
季韶终于怒了,“那和你一起表演的同伴呢!你一个人,怎么演,你倒是说!”
汤潜指着夏晔,“这不就是!”
夏晔:“???不是,本王——”
他什么时候要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他话还没说完,汤潜就挠了挠头,憨厚一笑,刻意打断,“王爷想挨捶,又怕别人说他,就偷偷找了俺过来,给他表演一下胸口碎大石。这不,刚刚公主来了,王爷怕自己喜欢挨锤这件事情被人发现,所以才叫俺躲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汤潜:我看夏晔你来越国,就是想挨锤。
说真的,医生有一个很神奇的技能,就是他们给我开的药方,上面的字我真的看不清QAQ明明都是中文,就是看不出写的啥。
抽奖开了,有小可爱抽到100jjb,居然也有4个抽到2jjb的,作者忍不住托腮沉思,这随机的波动是不是太大了点,要不下次均分吧。
另外,最近好像有一些评论被晋江吞了,不是被我删的,我就看见了一眼,后台再刷新就没了
第53章 求亲 废物利用
理由很充分, 逻辑很完美。
季韶眉眼弯弯,努力压制唇角的翘起,故意拖长了调子, “原来贤王喜欢挨锤啊——”
实打实的幸灾乐祸语气以及说不出的嘲讽, 季韶的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明摆着要看热闹。
夏晔脸色僵硬,眼刀不断朝着汤潜射去, 恨不得把他射成筛子。
这种猪一样的队友, 你永远猜不到,他能不知不觉带给你多少的伤害。
汤潜憨厚挠头,只当作没看见, 继续道:“王爷,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你放心, 我练习杂耍十几年了,下手绝对有分寸。”
季韶扭头看向夏晔, 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笑意,生动活泼道:“那不知贤王什么时候开始?我能不能现场观摩一番。说起来,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杂耍,贤王的爱好果然非比寻常。”
夏晔心神一晃,道:“我最近身子还没好,暂时不能参与,所以我叫了这人进来,让我的仆从与他表演一番。”
说到这里, 夏晔总算是勉强冷静下来, 请季韶出门坐坐, 还真的叫人去准备胸口碎大石的道具:石板和锤子。
越想, 他心里火气越旺, 忍不住暗恼汤潜不会说话,干脆就悄悄打手势,让他们把躲在他房间里的那两个过来投靠他的山贼头子伪装成下人,拉过来挨锤。毕竟在他看来,能被汤潜带来,这两人绝对是汤潜的心腹了。
人被带了出来,夏晔傲慢道:“这两人平日里都胆小怕事,如今他们像在我这里挣得一份赏钱,我也乐意赏他们,只是怕他们叫嚷起来太过吵闹,所以干脆就堵了他们的嘴。”
望着两个山贼头子惊慌失措的表情,汤潜轻咳一声,“两位放心,我下手绝对会注意,不会把你们打死的。”
听了这番话,两个山贼头子暗暗在心里骂娘,更加拼命挣扎。
他们早就心里有鬼,想要吞灭盖世会的这些人手,该不会这人知道了,所以借着这件事算计他们吧?不,不可能,一个盖世会的人而已,本质上也不过是个反贼,和他们山贼差不多,怎么可能知道公主回来……他们越想头皮越麻,越是觉得汤潜深不可测。
两个山贼头子都被按在长板凳上,面色死灰,仿佛下一刻就要去世。
汤潜兴高采烈搬来了石板,压在两人的身上,搓了搓手心,抡起了大锤。
夏晔和季韶交流几句话,也站在了周围,开始观看汤潜表演。夏晔是惨不忍睹,季韶却觉得格外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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