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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后发现病房里没有我想的那样气氛剑拔弩张，林睿他爸还在给他削苹果，一偏头我看出来，和林睿的鼻子一模一样，都是正面不显可侧面很高。
我拎着一袋荔枝避开他父母与医生的交流，溜到他床头坐下，林睿看到荔枝眼睛都亮了，扯着我衣角让我凑近点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阿姨突然看向我，这导致我本来想傻笑的表情被迫装成严肃认真脸，我冲阿姨笑一下算打招呼，然后聚精会神地点头，仿佛林睿在交代我什么重大事件。
其实他在我耳边说：“我不喜欢吃苹果，快给我剥个荔枝。”
第53章
医生嘱咐几句就又领着实习生们走了，我赶紧跟两位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叫张凡，是林睿生活助理。”
阿姨看看我，问：“原先那个小姑娘呢？不来照顾你了？”
林睿说：“她升职了，现在是他跟我一起住，很会做饭。”
阿姨点头：“会做饭好，小张是吧？辛苦你了，林睿爱挑食，你平时让他多吃点蔬菜水果，别总吃没营养的东西。”
我跟林睿父母没说几句话，他们就该走了，走之前叔叔把苹果切好了放进纸盘里，也看看我说：“荔枝吃多了上火，注意点。”
我赶紧跟出去送他们，谁知道他们还真就是等着我。阿姨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睿睿有什么事好联系。”我求之不得，双手奉上二维码，随后叔叔把一个袋子给我，让我明天给林睿。
“我和他妈明天都要出差，来不了他生日，礼物麻烦你代我们送一下。”叔叔嘱咐，“要明天给，别提前了。”
我送他们到门口，阿姨反向我鞠躬，搞得我诚惶诚恐。“今年生日又不能陪他过，麻烦你们公司多费心了。他还是头一回伤这么厉害，我们也担心，辛苦你多照顾下，生日也给他办热闹点，可以的话最好录个像微信传给我们。”
我嘴上说好，心里想：完蛋了，最近忙这忙那根本忘了给林睿准备礼物！怎么办？我过生日的时候可收了人好多东西，这要送不好林睿不得生我气？他不生气我自己也会想自裁谢罪的！
我把叔叔给的纸袋揣到怀里，回病房，看见林睿正在端着纸盘一块一块的吃苹果。
“你不说不喜欢吃苹果吗？”
“原来老吃，酸到牙了。”他用牙签插给我，“我爸就是原来我爱吃什么，就天天给我买，其实我小时候爱吃苹果也只是因为吃起来方便啦。”就剩下一两块，他干脆托着纸盘像倒垃圾一样倒进我嘴里。
我又给他剥了几个荔枝，记着他爸担心上火就收起来了，说明天再吃。我其实一下买多了，还好明天林睿生日，多少来几个人一起吃不会坏掉。现在正是荔枝的季节，这么说来我应该给璐璐也买几斤，她肯定舍不得给自己买。
林睿把手机拿给我，是和他妈妈的聊天记录，他们刚聊几句，大意是他妈担心我一个糙汉子照顾他不如原先姑娘细致，然后林睿说我是他朋友，让她放心。
说实话，之前小溪那么讲，我还以为他父母有多牛鬼蛇神，今天见面感觉也就是话多点的普通父母，除了客气一些，关系一点也不僵。
我说：“叔叔阿姨这不挺关心你的？就是怕你受苦才不支持你当偶像，能理解。”
“不是！我爸是不想我……”他绞尽脑汁挤出一个四字词，“抛头露面！”说到这里林睿又低下头，很可怜的样子，“是觉得我学习不好，搞这些歪门邪道的给他丢人了吧。”
“怎么可能嘛！”但我也没有调解家庭矛盾的经验，干脆转移话题，“对了，你爸妈当时为啥给你另取一个姓啊？”
“这个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我爸姓孙，我妈姓徐，本来说我是叫孙徐睿或者徐孙睿的，但他们两个上学时就爱争第一，谁都想在前面。因为这个，他们还互相出了题，谁先做出来我就和谁姓，结果两个人竟然同时做出来了。”
听到这里，我对林睿的家风有了全新的认识，好家伙，冠姓居然也可以用学习解决，这难道就是知识改变命运？
林睿被我震惊的表情取悦到了，继续讲：“所以他们决定抓阄的时候让我自己选姓什么，谁知道我哪个都没选，抓了床头上他们和高中班主任的一张合影。因为高中老师对他们……恩重如山！还是两人的证婚人，所以我就姓林了。”
我问：“你爸妈都是学理的？”
他点头。
“他们平时都是靠做题来解决问题吗？”
“差不多，他们结婚时，最后一个守门的就是一道题，我爸写出来才能进去接我妈。”林睿很向往的模样，“怎么说呢，感觉很有文化，也很浪漫！”
我颤颤巍巍的问：“那我想要和你结婚的话，也得做题吗？”我数学可不太好。
林睿把受伤的那只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敲我两下：“我都不会做题。”
他居然没反驳我说要和他结婚，我立马顺竿爬：“所以我不用做题也可以娶睿睿子吗？”
林睿很认真地思考了下，然后说：“不可以。”
“那有什么办法能……”
“没有办法。”他这回回答很快，却不敢看我的眼睛，“张凡，我们可以做……但是不能……”
“不能什么？”平时我都会给林睿个台阶下，转移这个话题。我可以当他还没准备好，再给他点时间，我可以等等，但别每次都说“不”，这让我有点没盼头，有点伤心。就在刚刚我们聊他父母做题还很轻松，现在突然就沉重了，是我在逼问林睿，“不能恋爱吗？”
或许是我的问题，我听到林睿讲他父母太过幸福，我以为这是分享，是让步的意思。我冲动了，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声问他：“你不喜欢我吗林睿？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
大概他也觉得说出口很残酷，所以用点头代替了语言。
这个点头是什么意思呢？是不可以恋爱，还是不喜欢我呢？
林睿抬头看我，眼圈红红的，我鼻子一酸，松手，赶在傻逼一样哭出来前，赶在他和我说“对不起”前逃离了这个房间。
艹，莫名其妙。
第54章
很多时候变故总是突然发生，金榜题名却逢双亲离世，野餐一半遇到暴雨，以及聊天到一半表白被拒。
甚至，我都没有表白，我只是随口说说，我调侃一下……其实他可以敷衍过去的不是吗？林睿在节目里最擅长这个了，不想回答的问题都不给正面答案，干嘛对我例外？
我疾走到一半没注意，藏在衣服里替他父母保管的礼物袋掉到地上，我蹲下打开检查有没有易碎品被摔坏，这个举动打断了我的怒气蓄力，直接将心情转换成upset。
此处我用了一个英文单词，在捡起那袋礼物时，很苦中作乐地脑内拆分它的释义。
upset，用作动词时指颠覆，打乱，使人心烦；用作名词时指混乱，意外的结果；用作形容词时指失望的，沮丧的……
此处给出两个元素：张凡与upset。请随意组合，哪个意思都可以用。
我捡起袋子，里面又分成两个礼盒，我打开看一边是笔一边是玉牌，索性都没事。另还有两封信，大概是父母祝语，我也不方便拆开。
走到楼外，漫长的白天总算过去，换了月亮与夜空上岗，不过路灯比它们都要亮，映出些扑灯的蛾子或者是其他飞虫。这个点儿不意外有许多烟民在灯下交流，都是病人家属，或蹲或站地吞云吐雾。
或许我该抽根烟，好融入这个气氛。难道我不理解林睿，是因为我不抽烟？那我叼根棒棒糖能领悟吗？
我胡乱摸兜，里面有留给林睿明天吃的巧克力，一不小心放在裤兜，贴着肉太热都化掉了，正好给我理由自己吃。
林睿吃巧克力爱吃那种齁甜的，他说糖分越多越能让他打起精神。我吃了这一整条才有精神复盘下自己哪里又戳中了这个小祖宗的雷点。
总不会是因为他学习不好被打击到了吧？
凡事先从自身找原因，我反省一圈，总结是自己太傻逼了。我特么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阅尽千帆的大桃浦会被我吸引？还特殊，还发展成恋人关系，我妹十五岁以后都不幻想这样的事了！
没错，这么想想就对了，我们最开始就是炮友。哦，还是我义务献炮，附带一日三餐，我图什么啊，我什么也不缺！
从头到尾我都不特殊，这都是我套了滤镜后单方面的臆想，我自己都气笑了，合着我在跟自己臆想的人谈恋爱。
嘴里巧克力味儿淡了点，我也不知道自己斗气了多久，打开手机想看时间，结果锁屏还是林睿。在超市买薯片时拍得，这个小混蛋，在我手机屏幕上笑得……怪好看。
我每次辛苦攒好的怒气值，一看到那张脸就自动清零：睿睿子这么可爱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他不过是爱推拉了点，喜欢钓我，我上勾了怎么能怪他呢？
难过的是我才对，我没哭，凭什么你先哭了？是知道我会心疼你吗？所以才那个表情，眉毛蹙着，神气的眼尾垂下来，你眼里包着一捧泪，是留给我的。那我心里的苦也留给你，你肯吃吗？
陈雯琪说祝我幸福，果然是在咒我。
我发给钱森，璐璐，大粉，弟妹每人一条，我昭告天下：张凡今晚失恋了。
每个人都先安慰我一番，然后让我详细讲，但我现在有些疲惫，简直想倒头便睡，只好许诺明天一一讲解。
我没法掉头就走，林睿把我拉出来，我不再是自由职业站哥了，跑路前还要先请假，给刘德权小溪发微信，说自己有事得走，明天让他们来陪林睿。林睿哪里需要我同情孤独，事实上是每天都有各类品牌公关，明星好友送礼探望，谈笑往来一波接一波。少我一个不少。
我坐公交车走的，回家开门时气性很大，一串钥匙撞在门上，那个巴黎回来的小猫挂件叮当作响。躺到床上，我点开和林睿的聊天对话框发呆。
其实我想放点狠话，打字到一半面前浮现出他的哭脸，巴掌大一张小脸儿惨白，浮着病态的红与擦伤。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是发呆还是找了部新的动物电影看，千万别是在哭，多睡会儿总对明天手术好。
「我回去了，早点睡，明天手术顺利」
发完这条信息，我把手机扔进旧衣服堆中，不再看回信。
第55章
我是从三年前养成的偶尔不回消息的习惯，发完我想说的消息，就开始玩消失。当时是为了逃避陈雯琪，我怕看到她再回复我的一些消息，所以把手机放一边，尽量不想这件事。
大概做三个小时的心理准备，我才能去看聊天对话框。为此经常会错过一些事，但我真的太怕了，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信息，更怕一片空白。
第二天我是七点醒的，因为林睿总在这个时间从我身上爬过去，如果前一天睡得晚，他会在我身上趴会儿再起。
按理说我该睡回笼觉，但睁着眼睛观赏了一会儿天花板，人竟然清醒了，睡不着。我从被窝里摸出手机，在手机屏幕里一众广告推送邮箱提醒中看到微信收到了消息，点开林睿发了三条。
我先看在这条上面大粉给我发的信息。这几天大粉给我的信息多是心疼林睿，骂主办方的话，今天发的则是庆祝林睿生日快乐。
“巧巧子，你怎么没发生日博？”她狂发表情包戳我，“姐妹们都问你是不是失踪了，人呢？”
完了，这回我是真忘了林睿过生日，原来都会卡点发微博，偏偏今天忘了。这下海盐巧克力站大失职，我抽空看了聊天群，还有艾特我问怎么回事的。
“不会是脱粉了吧？”
我心想，差点。
缓了几分钟，我打开微博开始编文案。
照片早准备好了，肯定是之前没公布过的照片，我留给生日文案的照片是一张去年拍的图，林睿晚上综艺下班，周围都是粉丝，他披着一件校服似的外套，头发剪得略短，闪光灯下他的眼神很亮，对着我的镜头吐舌头。
往年写生日文案很好写，往豪华里写就好，什么四月的风，春日繁花，宇宙之大银河闪耀……不过脑子的话我一天能写两斤。今年不成，走肾了，还走心了，写不出来假话。
我想写美女我爱你，怕被整肃粉追杀；想写我的小猫，怕占有欲太明显；想写他像天上的星星，可他离我很近；想写他是巧克力，可他让我吃尽苦头。
愁人，我琢磨到八点，最后憋了一句：
「@海盐巧克力站：#林睿0621生日快乐#我一直在。［图片］」
我给大粉回信息，解释说自己昨天加班得太晚忙忘了，她没回我。
终于，在我陆续回复完所有其他人的消息后，不得不面对林睿给我的消息。
他给我发了三条，第一条很快就回复了，是和我说好的晚安。第二条在十一点，只三个字“对不起”。第三条在十二点，问我“那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老实说，不知道，我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而且我跟冯姐他们都请了假。
我给他发“我忘了给你准备礼物”，林睿居然给我回了个电话。我愣了几秒还是接通了，他没说话，我就又重复了遍文字内容：“不好意思，我忘给你准备礼物了。”
“没事。”林睿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一阵电流中居然让我听出几分讨好，“你来吗？”
我沉默了，我听到了他的呼吸声，他又喊我：“张凡……你来吗？你来嘛……”
理智告诉我不能去，这男人很危险，他不跟我恋爱还吊着我，去了我就是记吃不记打；感性又质问我为什么不去，一个病人想要你陪着过生日，他多可怜啊。
在矛盾中，我回复：“我不知道。”
“我下午做手术，你能来看我吗？四点，五点来。”我几乎能想象到他说这话的表情，他一定会拉住我的手，像小动物似的拿脸蹭蹭。
大概是我沉默了太久，他退了一步：“晚点也可以……什么时候都行。”
我叹口气：“林睿，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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