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吧。”时轻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就冲高恙对他爷爷这份心他也得答应。
“谢谢。”高恙由衷的,不带一丝揶揄地说。
两个人吵架能吵半天,一旦客气了又没话说,于是各自戏精上身,携手装起热恋情侣。
高大庸早躲厨房有一会儿了,从这辆车停门口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半小时前高恙这小子给他发消息,说要带媳妇儿回来,让他少抽点烟,别把屋子熏得乌烟瘴气的。
从那起他就坐不住了,里里外外开始收拾屋子,仿佛要给皇帝接驾。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粗手粗脚的,又没耐心,收也收拾不好,连个表面光的及格线都没到,最终效果比应付检查还应付检查。
这种亢奋又不知道从哪下手的状态持续到车停在家门口为止,他跟个上人家偷东西又碰上主人回家的贼似的,藏在厨房犄角旮旯里偷看人家走到哪了。
怎么还没下车?
是不是人对象不乐意来那小子硬给拽来的?
还是小对象脸皮薄不好意思?
哎呦……那小对象能长什么样儿啊?
什么样的孩子能让他家那个不开花的铁树开窍啊?
怎么还不下车啊?
是不是人家不乐意啊……
就这么颠来倒去一通瞎寻思,差点没忍住出去把孙媳妇拽出来看看长什么样。
好容易等两人下了车,高大庸又没敢抬头,一犹豫就错过了。
高恙领着时轻进屋的时候,高大庸正坐沙发上,带着老花镜装模作样地看报纸。
“嚯!”高恙看见高大庸这模样吓了一跳,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老头看过任何带字的纸,家里的报纸是拿来包菜用的,上面明显还有菜叶子的痕迹。
“老头你这是要考研呢?”
“去!少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高大庸好像才看见孙子后面还跟着一人似的,波澜不惊地打量一眼,“这谁?”
时轻才是叫高老头吓了一跳,这中气比时董还足,长得比时董还壮,眼睛一瞪像铜铃,看人的时候目露凶光,活像要吃人,整个人跟“爷爷”这么慈祥的字眼根本不碍着。
好家伙,这老头怕不是还能再活五百年?
时轻寻思着,自己怕是熬不过那份合作协议。
“再装。”高恙一点面子不给老头留,“我看你明儿能不能装出个教授来。”
“爷爷好,我是高恙他对象,时轻。”时轻现在穿着睡衣拖鞋,戴着鸭舌帽,整个人毫无形象可言。
不过他大概是被扫地出门后整个人都无所谓了,所以也不怎么在意,而且高恙家里虽然老旧,像进了九十年代的电视剧里,但莫名让人自在,穿着睡衣好像还有点合适。
高大庸只看了一眼就看出来时轻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哪怕穿着睡衣,也是身价值不菲的睡衣,这孩子从头到脚就一个字,贵!
娘诶,不得了了,他孙子这是拐了个少爷回来啊!
“啊,小时啊。”高大庸故作深沉,“快请坐吧,哎呀……你这是才从家里出来?”
“是啊爷爷,我才让我爸赶出家门,衣服没来得及换。”时轻大大方方坐沙发上,沙发可能是没了弹性,他一屁股陷了下去。
一听是被赶出来的,高大庸都没来得及倒杯水,就把孙子拽小院儿去了,捂着嘴小声问:“恙啊,你这对象跟咱不是一阶级的人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把人骗上手的,是不是你把人家肚……啊呸!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了,私奔了?逼婚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高恙听乐了,“你还是别当教授了,当编剧去吧,猜得真准!”
“……”高大庸两腿一软,好险没崴了脚,他指着孙子脑袋破口大骂:“你要死了啊高恙!”
“想什么呢您,不是这回事,回头再跟您细说,给我户口本,我要去领证,民政局都快下班了。”高恙迎着他爷爷要吃人的目光,“看什么看,你就说这孙媳妇满不满意吧!”
高大庸:“满意。”
又漂亮又白净的,看着还值钱,太他娘满意了!
“那不就结了,快,再不领证孙媳妇跑了。”
高大庸老老实实拿户口本去了。
“穿睡衣能拍照吗?”时轻陷在沙发里问高恙。
“当然能拍,你穿背心儿也能拍。”高恙看了他一眼,说实话少爷穿睡衣也挺好看的,不知道的人估计能以为是什么流行款的衣服,“但老头肯定不干,你能说服他就行。”
时轻撇撇嘴,“那你有白衬衫吗?”
高恙:“没有。”
这个点先买肯定来不及了,时轻说:“那就穿毛衣凑合拍一下吧,你找两件能看的。”
“穿毛衣拍照?”高大庸拿着户口本出来,听见个话尾巴,“结婚证怎么能穿毛衣呢?”
“那穿啥?”高恙问。
“穿军装啊,那多精神啊!”高大庸家里还珍藏着两套老式军装,宝贝似的放着,可算有了用武之地,“等着啊,我这就去拿!”
一对即将领证的假新人,怀疑又好奇地眼巴巴等着。
高大庸很快拿出来珍藏多年的包袱,一层层解开,献宝似捧着两套军装给两个孩子看,“呐,就穿了一次,是我跟高恙他奶奶结婚时穿的,完了就没舍得再穿,不过每年都拿出来晾晒几次,一点味没有。”
高恙:“……”
时轻:“……”
高大庸完全没看见两个孩子一言难尽的脸色,继续献宝:“小时身架子窄一些,穿他奶这身合适,快拿去换了吧,别耽误了。”
时轻:“…………”
作者有话要说: 小长假玩得开心呀!
V之前随榜更哈,后天见!
第11章 领证
“来,这对新人靠得再近一点哈……哎对,再近一点……不是,你俩是不是太紧张了?笑得舒展点啊!”
摄影师就没见过拍结婚照拍得这么强颜欢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拍离婚照。
时轻也是无奈了,十多分钟了,他笑得腮帮子累了,抻得脖子也僵了,这摄影师他还想怎么着?
结婚证上两个人都在框里不就行了,还非得脸贴脸吗?
“不好意思啊师傅,第一次拍,没经验,再来几次。”高恙一边道着歉,胳膊从身后绕到时轻肋下,轻轻一挠。
“……哎呦我操!”
时轻怕痒痒,这一下就笑得停不下来,但他笑也没耽误打击报复,伸手去挠高恙的腰。
高恙也没绷住,笑喷了出来。
咔嚓咔嚓!
摄影师接连抓拍了几张,虽然这俩人笑得形象全无,但好歹看起来不像是要离婚的。
拿到结婚证的时候,时轻看了一眼就合上了,不想再看第二眼。
俩傻逼。
俩穿着情侣军装互相挠痒痒的傻逼。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了,高恙站门口,看着时轻把户口本甩给保镖,一幅豪门爽文男主的架势。
但不知道是因为此时落日没了余晖,整个世界即将陷入黑暗,还是少爷着睡衣拖鞋略显可怜,他的背影看起来有点落寞。
“去我家吃饭?”等保镖离开,高恙站他身后问。
其实老头再三嘱咐让他一定带时轻回家吃饭,毕竟已经是合法夫夫了,又是头一天上门,肯定要坐下来吃顿饭的。
但高恙不想勉强人,少爷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好啊。”时轻正好没地方吃饭,顾朝孟阳都被家里人叫回去吃饭了,在这个被扫地出门又领了证的日子里,自己吃饭显得很凄凉。
时轻开着二手奥迪跟高恙回家的时候,高大庸正在厨房忙活,丁零当啷的,听着像在打架。
门一开,他就扔下厨房的锅碗瓢盆跑了出来,“证领了吗,快给我瞅瞅!”
“关火了吗?”高恙把结婚证丢给老头,一边往厨房去。
老头不是块过日子的料,菜烧得不咋地,还经常干烧穿锅底的事。
高大庸不耐烦:“关了关了,真是啰嗦!”他忙不迭打开结婚证,举远了看了半天,美得仿佛自己结了婚,“哎呀,看看这军装多精神,俩小子笑得真好啊……小时你快坐快坐,累了吧,马上就能吃饭了啊,也没来得及问问你有什么忌口。”
时轻把叠好的两套衣服交给老头,“没什么忌口爷爷,我除了姜什么都吃。”
“你看巧了不是!我也不爱吃姜,咱爷俩有缘分!”高大庸越看越喜欢他这孙媳妇,漂亮又大方,合了他的眼缘。
“……不过小时啊,你这个头发哪里剃的这是?”他端详孙媳妇的后脑勺,没好意思问是哪只狗啃的。
“我家保镖啃的。”时轻洗过手来到客厅,看着茶几上已经端上的几盘菜,陷入了沉思。
他虽然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但也不是五谷不分,什么菜长什么样他还是认得出来的。可这几大盘菜他愣是没看出来原材料是什么,要么黑乎乎要么棕不拉几的,好像隔夜饭大杂烩。
不,他家隔夜饭也不可能烩出这模样来。
“我就说这不像正经手艺人啃……剃的嘛!”高大庸从厨房又端了两盘出来,“等吃完饭我帮你剃,什么玩意儿挺漂亮一小伙子弄这么个发型。”
这两盘菜时轻认得,因为都是凉菜,一盘拌黄瓜,一盘拌西红柿。
“爷爷您还会剃头呢?”时轻坐在压下去就起不来的沙发里,他觉得这个姿势吃饭有点困难,但又不知道怎么调整。
“我什么不会啊,什么手艺都会点,小时候高恙的头都我剃的。”高大庸又端来了一箩馒头花卷什么的堆在桌上,摞得小山似的,桌子也被挤得满满当当,“等着啊,我再去拿酒!”
时轻从来没见过这么豪迈的吃法,又傻眼。
这时高恙递过来一双筷子碗,就举在他眼前,“给你那双手一点存在的意义,少爷。”
“噢,”时轻因为刚刚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豪门落到吃饭还要自己摆碗筷的凡人窝,处处显得迷茫无措,以至于连跟高恙斗嘴都慢了半拍,“……你都举到我眼前了,为什么不直接放下?”
“我都帮你拿碗筷了,为什么不干脆装了饭喂你呢?”高恙拿了只小板凳坐在时轻的旁边,“别那么心安理得少爷,这里是民间,自己盛汤,如果你想喝的话。”
“你……”时轻刚要回嘴,猛地瞥见桌下有一锅看着像粥但又不是他认知里粥的样子的东西,再次陷入迷茫,“噢……”
“你帮你媳妇盛怎么了!”高大庸拿了瓶珍藏白酒过来,看见孙子指使孙媳妇干活,顿时不高兴了,“你这样子是怎么娶上媳妇的?我当初刚娶你奶那会儿,别说端茶倒水盛饭了,她脚都是我洗的!”
这一通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时轻倏地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高老头这是在维护他,还是偏疼的那种维护。
这待遇他没有过,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却不由心生得意,他朝高恙挑眉,有恃无恐地告状,“爷爷,他老欺负我,拍证件照的时候他还掐我。”
“你他娘的……”高大庸把酒重重地搁在桌上,瞪着高恙欲骂又止,他成天脏话顺嘴就出,从来没觉得不合适,但当着孙媳妇竟然脑袋一热,生生把脏话憋了回去,“你,你怎么能这样啊你,人小时多么好一孩子,你欺负人干什么!”
时轻长这么大就没从别人嘴里听到过“时轻多好一孩子”这种话,他听到的都是诸如这不行那不行你必须怎么怎么的这种,听着就烦躁,就想造家里的反。
这种被人无条件宠着护着的感觉可太爽了。
再看着高恙无言以对,不得不帮他盛饭的样子,就更爽了。
吃饭的时候,高大庸频频给时轻夹菜,就怕他不好意思吃。
时轻有点为难,他从来没吃过别人夹的菜,在家里互相夹菜这种行为是不礼貌的,但高恙他爷爷这么热情,他又不好意思拒绝,
尝试着吃了一口,不好吃也不算难吃,有种特别的味道,他仔细品了一会儿,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就挺亲切的,然后又吃了一口,谨慎又迷茫地嚼着。
高恙看在眼里,暗自好笑。少爷虽然一身少爷气,脾气也挺气人,却并不招人讨厌,客客气气的时候甚至挺招人喜欢,偶尔傻愣愣的样子就更好玩了,正经像个地主家傻儿子。
吃过饭,高大庸拿来剃头推子,张罗着给时轻剃头。
时轻其实就只打算吃顿饭,但老头太热情了,没找着机会告辞的就被摁在了小板凳上剃头。
“可算让我过过瘾了,高恙那小子现在留那破长头发不让我碰,我老想给他剃了。”老头看着时轻的脑袋跃跃欲试,“愣着干嘛,脱衣服啊!”
时轻还等着老头拿块布来给他围上呢,没想到人家直接让脱衣服,登时愣了,“啊?”
这是要脱光了剃头?
这么不见外吗?
他再混账,在外面玩得再开,也从没在人前光过膀子,包括家里人面前,这种不见外让他十分不知所措。
高恙在一边掩嘴笑,这人床上的时候浪得找不着北,说扒人衣服就扒,让他正正经经脱个衣服反而害羞了。
时轻确实是有点害羞,尤其是所有人都在等他脱衣服的时候。
不过他还是很麻利地脱了,因为他看见高恙在偷笑。
你妹的,别落我手里。
“哎呀,小时到底是讲究人家的孩子哈,瞧养得这细皮嫩肉的,跟块玉似的。”高大庸身边都是些糙小子,那皮肤又黑又粗,哪里见过这么精致的小子,甚至觉得他比一些小姑娘还娇嫩,登时剃头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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