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朝说,“我第二次来肯定不好意思空手。”
孟阳大手一挥,“你们俩忒俗,礼物有什么好送的,轻儿什么也不缺,我请你俩出去找乐子去!”
“不好意思我现在什么都缺。”时轻已经不是以前的时轻了,他现在穷得只剩裤衩,“我手头的流动资金只有二百快,还是梁小天看我可怜转给我吃饭的,你俩看着办吧,我这里没人伺候吃喝拉撒,午饭还没有着落。”
“这么惨?”顾朝十分惊讶,“你那些业务一点没剩吗?”
“我都跟公司解约了,还剩啥?”时轻早饭没吃饱,太饿了,只好洗了只苹果啃,“哦,还剩琦姐的代言,但代言费已经赔光了。”
顾朝孟阳齐声叹气。
“你这又是跟谁呢?”孟阳收起玩笑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看着时轻说,“为了气你爸,假结婚又被赶出家门,好歹还落一张卡,好歹还气了你爸,这回倒好,全没了,也没看你落什么好,到底是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装了,没劲。”时轻嘎吱嘎吱啃着苹果说。
“轻儿这是长大了。”顾朝感慨说,“果然爱情使人成长。”
“他尝着爱情的滋味了吗?他净尝演戏的滋味呢。”孟阳揶揄发小。
“哎,轻儿我采访采访你。”顾朝趴在沙发后背上,认真审视着时轻的眼睛,“你离婚之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忽然就剩一人了,房子里都是跟另一个人的记忆,是不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我看是,要么能把咱俩都叫来吗?”孟阳说,“你看他现在就魂不守舍呢,一个人的时候不定怎么抓狂。”
“你别打岔。”顾朝把孟阳的脑袋扒拉开,就等着时轻说。
“你别弄坏我发型!”孟阳又把脑袋转回去,跟顾朝两只脑袋四只眼齐刷刷盯着时轻瞅。
时轻盘坐在沙发上,低头一口一口咬着苹果,反常地没跟俩货斗嘴。
完蛋。
顾朝跟孟阳对看一眼。
这是全中了。
“宝贝儿,你情窦……啪!开了你知道吗?”孟阳张开两只手,做了个敞开的动作。
“你知道什么叫情窦吗你就啪?”时轻掀着眼皮子瞅孟阳,“你对你璇姐啪了吗? ”操……不能提不能提!“一说孟璇,孟阳顿时捂住胸口做命不久矣状,“我前几天靠救心丸撑着呢,好容易好点了你别招我。”
“你呢?”时轻把脸转向顾朝,“跟老虎怎么没动静了?”
“操……别提!”顾朝从恋爱导师秒变失恋青年,一个劲儿叹气,“我现在就是后悔,没在最开始接触的时候搞清楚对方的型号,我俩这还特纯情地谈恋爱呢,光拉手就用了半个多月,上|床的时候才知道大家型号不对,当时那个打击就别提了,雷劈脑袋上都没这个打击力度大。”
“谁说不是呢,最开始搞清楚了型号也不至于。”孟阳叹气。
最开始就搞清楚了型号的就在旁边,也没好哪去。
三个为型所困的难兄弟谁也救不了谁,只好重操人设,混迹夜场寻找慰藉。
除了无度,他们常去的还有一家叫“老地方”的酒吧,这里的特色是酒好喝妹子好看,是孟阳的最爱。
老地方跟无度不在一条酒吧街上,两家相隔大半个城,能有效避免触景生情。
这地儿也有驻场歌手,不过舞台条件没有无度牛,整体演出水平差点意思,大部分只能作为调节气氛的背景板。
但今天时轻一落座,就被舞台上的表演者吸引了。
正在表演的是一个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男生,平头,穿一件单薄的毛衣,身板也很单薄,还是一副少年人的骨架。
他唱的似乎是一首原创民谣,从歌意到声调都透着强烈的,与世难容的孤寂。
“这小孩儿好像是轻儿喜欢的类型?”孟阳戳了戳顾朝的胳膊。
“你不是最了解他的口味?”顾朝也看了一会儿歌者。
“口味会变的嘛。”
以前孟阳很了解时轻,他就喜欢这种有少年感的,不带娘味的,但也不能像老虎那样太酷的。但自从他发小看上了高恙那款的之后,他就不那么肯定了。
顾朝笑了,“这么说你也变了?”
孟阳摆摆手,叹气,“别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儿筋搭错了,放着满世界听话乖巧的女孩不要,非要找刺激。”
顾朝下巴指着满场虽然不那么乖巧可爱,但比孟璇是乖巧可爱的多的女孩说:“今天试试口味还能不能回来?”
“那必须啊,我就是为了换口味来的!”孟阳信心十足地巡视全场,一眼相中了好几个他原先喜欢的类型。
“我教你个克制失恋的法宝吧。”顾朝对孟阳传授经验,“你感觉你难受得快要窒息的时候,想想你爸你妈你全家,他们知道你找了璇姐那样的女孩之后的反应,你就冷却了。”
孟阳:“……”
不用窒息的时候,现在想起他爸那张脸他就冷却了,简直心如死灰,连换口味的心情都没了。
换口味是自欺欺人,而没有任何可能的未来是撕碎了自欺欺人的表象,只剩一地死灰。
三个难兄难弟中,孟阳的婚姻压力是最小的,不是说他可以不结婚,而是说他可以跟任何人结婚,他不在乎跟谁结婚,别耽误他浪就行。
可现在因为有了想发展到婚姻关系的对象,他就没有那种跟谁结婚都无所谓的自由了。
“好烦啊……人生为什么这么多的烦啊!”孟阳趴在酒桌上自抱自泣,“我为啥没有生在普通家庭呢,为啥不能婚姻自由呢!”
“唉,我都不能跟同性结婚。”顾朝也抱着酒瓶浇愁,“你说可笑嘛,同性婚姻都合法了,但人的思想却跟不上。”
“我决定了!”孟阳像是悟了一样拍案而起,“我要重新找回原来的自己,过原来的生活,去他娘的爱情!”
“祝你开心。”顾朝为他的勇气鼓掌。
“瞧着吧,明天你们将见到一个全新的我!”孟阳甩了甩头发,视死如归地去也。
第二天,时轻还坐在那个位置上看昨天表演的少年。
顾朝还抱着相同的酒浇愁。
孟阳半死不活地瘫在卡座上,仿佛失去了灵魂。
“老孟啊,今天全新的你怎么感觉还不如旧的呢?”顾朝递给孟阳一瓶酒,“你也喝点吧,还是酒靠谱,昨晚上我跟轻儿喝得倒头就睡,还挺舒服的。”
孟阳抢走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完了抱着顾朝的胳膊嗷得一嗓,张嘴大哭:“哇——呜呜——我不行了怎么办,呜呜呜呜!”
这一通嚎引来无数侧目。
“我操……”顾朝想捂住老孟的嘴,但这一脸鼻涕眼泪的他下不去手,“你别不行了啊——不是,你哪不行了?”
“我……呜呜呜!”孟阳手指自家老二,哭得伤心欲绝。
顾朝大惊,盯着兄弟裤|裆,“我操!你为爱,宫了?”
“滚!”孟阳一把推开顾朝,改投时轻的怀抱,“呜呜呜轻儿……我不行了,我对别的女人都没感觉了!”
时轻拍拍兄弟的狗头,由衷地说:“恭喜你,弯了。”
“去去去去!”孟阳深感损友都不靠谱,重新靠回卡座哭天抹泪。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正月十四,三个可怜虫依旧在同样的位置上对酒自怜。
前几天孟阳跟顾朝只顾借酒浇愁,没注意到时轻跟他俩不一样,人家不光喝酒,还一直盯着舞台上的小哥瞅。
“我说我怎么十来天了还坐这呢!”敢情孟阳每天只为喝酒,压根儿没在意被兄弟带去了哪,才反应过来他们每天来的都是同一家酒吧。
“不是,轻儿,你要是看上人家了就上啊,怎么着现在这么谨慎嘛?”
孟阳此时非常羡慕发小,起码人家还有看上别人的能力,而他已经失去了这方面的能力。
“诶,老孟,”顾朝眯起眼仔细打量舞台上的小哥,“你有没有觉得他哪里有点像那谁?”
“像那谁啊?”孟阳慢半拍。
顾朝指着时轻拼命使眼色。
孟阳的脑子被酒浇成了拨浪鼓,只会摇头。
时轻:“像高恙。”
顾朝:“……”
孟阳:“……”
时隔近半个月,时轻重新提及高恙的名字,舌尖竟然隐隐发涩。
离婚冷静期就是为了折磨人而生的,斩立决改凌迟,把短痛改成了长痛,刺痛改成了钝痛,本质上都是痛。
“这么洋气吗轻儿,玩替身?”孟阳忽然被时轻打开了思路,他觉得他也可以在这条路上垂死挣扎一下。
“什么替身?”时轻并不觉得台上的少年跟高恙像,他只是从这个少年的歌声里找到了一点曲谱上沉寂多年的影子。
“就爱情替身啊。”孟阳说,“你跟高恙撞了号,肯定是没有未来了,但是你又放不下他,所以找个跟他差不多的人凑合一下?”
“凑合你个脑袋!我是想签他。”时轻观察了半个月,就是在衡量这个少年能不能唱高恙那些歌。
“啥?”孟阳顾朝双双傻眼。
“你俩天天愁,就没想过以后干点什么吗?”时轻看着俩喝酒喝傻了的傻子,“经济基础决定人生自由,现在不奋斗,老了还归家里管。”
看看,大家同样都在借酒浇愁,为啥有的人就能在浇愁的过程中顺便规划人生呢?
难道这就是结过婚跟没结过婚的人的差距吗?
“虽然你说得很对,可是轻儿,你一个只有二百快流动资金的人能干嘛呢,是准备找个鸭店当少爷吗?”孟阳发出贫穷质问。
“所以我才給你俩灌鸡汤啊!”时轻说。
“啊……”孟阳恍然大悟,“朝子,轻儿打你创业基金的主意呢。”
顾朝:“也有你的百分之三十。”
孟阳点头:“嗯,他打咱俩的主意。”
顾朝:“我竟然心动了。”
孟阳摇头:“不行,我坚决不弯。”
时轻抚额。
顾朝把孟阳这颗丢人的脑袋扒拉到一边去,跟时轻商议创业大计,“不瞒你说轻儿,我也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开经纪公司,本来我想把你挖走的,但你好像不打算混圈儿了,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嗯,我觉得这小孩可以。”时轻看着舞台上的少年说,“渠道,人,活儿,开经纪公司躲不过这三要素,渠道先不提,这小孩,还有作品,我现在心里有六成的底,你干不干?”
“这小孩儿唱得可以吗?”顾朝不是很会品评音乐,“他唱的歌应该是自己写的吧,我记得这种风格的歌手挺多的?”
“确实多,其实哪种风格其实都很泛滥,但投资要靠眼光,得找到有机会出圈的那个。”时轻说,“这孩子声音质感不错,挺有辨识度,写的歌稚嫩点,估计没经过专业培养,这也不是问题,我有作品。”
“嗯?哪来的作品,你是挖走了作曲老师吗?”顾朝问。
“高恙的歌。”时轻说,“他有一些歌挺符合这小孩的气质,我觉得可以试试。”
“啥?”孟阳听到了感兴趣的部分,凑过来问,“你跟你假对象还藕断丝连呢,这是离了婚还打算发展成商业伙伴?你这么理智吗,不怕成天睹人思人?”
“你这脑子是让顾朝传染了吗?”时轻糊了孟阳脑袋一巴掌,“我他妈跟他什么都没有,我睹什么人思什么人!”
“我只是容易被情所困,但我不傻,请你把传染的具体方面表述清楚。”顾朝诚恳道,“不过,我也有同样的疑问,你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人家吗?”
时轻不吭声了,他在俩兄弟无语无奈的注视下兀自喝了会儿酒,才开口:“明天你俩是不是要回家了?”
顾朝叹气。
孟阳抚额。
明天是十五,难兄难弟尚有家的温暖,时轻的归宿看起来依然还是喝酒。
“轻儿,你要不去我家过节吧?”孟阳想让时轻去他家过节,他不放心留发小一个人在家。
“团圆节,我去算怎么回事?”时轻对过节没兴趣,他连他们家的团圆都融不进去,哪里有心情去融别人家的。
孟阳:“我妈我爸是你干妈干爸,当然算一家人啊!”
“不去,我要去了你妈肯定要把我妈叫了去,劝一堆干嘛干嘛的话,我烦。”时轻现在谁也懒得应付。
“轻儿,老太太给你打电话了吗?”顾朝问。
“打了,我说我出门散心了,不回去看她老人家。”时轻他看着他俩,“晚上还能出来浪吗?”
“浪呗。”孟阳拿他没办法,陪着虽然不解决问题,但不陪着又不能放心,“等我爷睡了就出来。”
“家里今天晚上就催你们回家了吧?”时轻知道顾家孟家讲究,尤其顾家,十五一整天都要吃团圆饭,明天回家不像话。
“嗐,我没事。”孟阳看着顾朝说,“朝子得回去,我明早再回没事。”
“你也回去吧。”时轻拍拍孟阳的肩膀,像是换了一副灵魂似的说,“年纪大了,多陪陪家人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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