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一个关键词。
白年想。
他需要一个明确的关键词把迟等拉回来。
白年神色冷静地盯着毛毯裹起来的一团,他抬起腿用膝盖抵在迟等的腰腹处,他伸手一把扯下了迟等遮住自己脸的毯子。
迟等刚洗过已经微干的头发有些微微卷曲,乱糟糟地散在沙发上面。
白年盯着迟等弯下腰,他挑了下眉,慢条斯理地说道:“下次你再控制不住你的亢奋,我就阉了你。”
迟等咕咚一声,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从毯子里面伸出手,一把拽住了白年的衣领,他力气大到白年的睡衣直接崩坏了几颗扣子,扣子噼里啪啦直接弹到了迟等的脸上。
白年眉头一跳,一丝不悦爬到了眼角。
迟等拉扯着白年的衣服,十分努力地想要把白年拉到自己的身上来,白年的衣服都被他车到完全变形。
他喉间充斥着气音,眉眼间的兴奋感又一点一点地炸开来。
他的嗓音像是漏了气的氢气球,滋滋往外喷着气。
他声音又慢拖得又长,正常人听见肯定会觉得自己面前的人是个变态。
“白老师——”迟等张嘴说,“我好想杀了您啊。”
他像是在说自己吃饭、喝水一样随意。
“我要杀了您,剖开您的胸膛,生吞下您的心脏……唔——”他话还没说完,白年修长的手掌直接一把按住了他的嘴巴。
“闭嘴。”
白年冷声道。
迟等眨了眨眼睛。
白年冷眼盯着迟等的眼睛,随后从嘴巴里吐出了两个字:“小白。”
“……”迟等又眨了眨眼睛。
他以为白年会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然后他就可以因为白年甩在他脸上巴掌所带来的疼痛而更加亢奋。
白年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手心在他脸上擦了好几下他的遗留下的口水,脸上表情带着嫌弃,嘴上吩咐道:“以后我叫你小白的时候,你必须得立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迟等微微歪了歪脑袋,整张脸上都充满了莫名其妙的疑惑。
白年用迟等的头发继续擦手。
“小白。”
他语气平静温和,像是在叫一只家养的宠物。
迟等从鼻腔里嗤笑出了一句:“真的把我当狗来养呢,白老师?”白年伸手压住迟等的喉咙,脸对着迟等的脸,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跟迟等对视了片刻。
“小白,记住这个词语了没有?”白年问道。
“……”迟等因为白年的骤然接近,而鼓动了几下喉结。
他眼眶内眼珠滚动,试图挪开自己跟白年对视着的视线,白年抬起手掐住他的脸颊,收回他的注意力。
白年张开嘴,口齿十分清晰地钻进他的大脑里:“小白。”
——小白。
什么他妈的狗名字!然后迟等蜷了蜷自己的手指跟脚指,听话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白年松开手,似乎有些嫌弃地在他脸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头。
“乖。”
他还这么说道。
迟等的愤怒十分迅速地冲上了大脑,他几乎就要从沙发上暴跳起身,他要先杀了侮辱自己的白年,再杀了被侮辱了的自己。
白年说:“小白。”
那稀疏平常的两个字,被白年冷冰冰的嗓音念出来,声线通过空气中每一粒尘埃的震动,十分具象化地穿透进了他的耳朵内。
再从耳朵内往身体各个地方输送。
迟等就像是被影视作品中贴上了符咒的小鬼一样,被这两个字定在空气中。
“不错,非常听话。”
白年赞许的声音随之传到了他的四肢百骸里。
迟等突然一下耳朵滚烫,如同被滚烫的热水浇洒,他立刻抬起双手揉搓起了自己的双耳。
说话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无聊喔。”
白年被取悦,伸手摸了下迟等柔顺而又微微卷曲的头发。
“非常乖。”
他不吝啬他的夸赞。
第24章
白年一天没有很长时间的睡眠需求,第二日一早四点多钟他就已经醒了。
昨天晚上睡衣扣子被迟等绷掉,他赤裸着上身睡的一觉。
醒来时,见到被扔在一旁的睡衣,他脸又臭了一点。
昨天晚上他是强压着不悦让迟等对“小白”这个词语保持连贯有效的记忆。
结论是效果还不错。
在精神体无法显形的状态下,迟等会无法控制自己,一旦精神亢奋起来,他便呈现出非人类的兽性状态来。
“返祖?”白年扭开自己床头的灯,戴上眼镜,坐在床头翻着平板内的资料。
人类最开始的那一批“精神异常者”,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就被归位精神分裂的症状。
在白年大脑的数据库中,他曾经查阅过的资料中有过对这些病人家属的采访。
家人们声称,这些“精神异常者”的症状初看确实十分像是精神分裂,他们情绪混乱多变,且都曾跟周围的朋友亲人透露过,他们感知到了旁人无法看到、感知到的事物。
这些最开始的“精神异常者”记录的信息稀少,大多都当成精神病院的病患进行常规记录治疗。
而这些常规病患的治疗信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成了一大串毫不起眼的数字。
白年任职几年的艾文大学,曾经是里尔市最大的精神病院。
它的资料库中其实留有一些过去病患的资料。
但资料里仍旧是些常规的治疗记录,短短的几份诊疗记录上写着病患姓名年龄以及今日用药量,病患的病症等基础信息。
这些信息对白年而言没有太大帮助。
他不能具体了解当时的那批人,以及他们所谓“幻觉”的具体内容。
不过有些好笑的是,艾文大学作为精神病院的资料库里,曾留有一条有趣的信息。
精神病院的某场例会上,有一位医生在会上严厉地斥责了当时媒体以精神病人的痛苦取乐这一行为。
而这种信息之所以会被记录下来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这位斥责别人的医生,是后来的艾文博士的姨妈。
研究学者坚称艾文博士如此尊重生命,是受其家庭环境的影响,并还列举了她姨妈在医院为精神病患说话的例子。
白年大脑顿在“斥责媒体”这一讯息上。
他指腹轻轻地敲击着平板的屏幕,脑海中在飞速运转着自己曾经记忆过的信息。
因为大脑思考的转速过快,一只小水母“梆”得一声,从他脑袋里蹦了出来。
白年没被分神,仍在飞速检索自己大脑里成千上万条信息。
随后记忆划到了某日,他在艾文大学的图书馆,闲来无赖翻看了一本《艾文博士与向导哨兵起源》的书籍。
他记忆中的自己手指十分迅速地划过书页,在第十三页的地方顿住,手指缓慢上移,停在一个加了注解的句子上面。
上面写“艾文博士的性格深受家庭影响,其中包括她曾在里尔精神病院任职的姨妈”。
“姨妈”后面标上了注解。
【严蕊(2198年-2251年)2221年从里尔大学毕业后到屋巢镇做实习精神科医生,2223年转入里尔精神病院,直到2244年主动离职。
】白年的记忆如同手指一般在2223年这个年份跟2244年这两个年份之间移动。
他已知艾文2233年24岁就博士毕业后到直接进入了里尔精神病院工作,那么严蕊在会上怒斥媒体肯定发生在艾文入医院之前。
白年记忆顿住,那只从他大脑里钻出来的水母正缠在他手腕上,触手一根根地往他手上缠绕,像是一个美丽的装饰物。
白年没有理自己的精神体,他打开浏览器搜索,确定自己只需要查找2223年到2233年之间的有关里尔精神病院的报道就好了。
白年在浏览器中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相关信息铺天盖地地搜索了出来。
其中讲述大多数是社会学者分析当时社会精神病患日益增多的原因,从经济、政治、环境个方向进行了分析。
白年皱着眉头翻过这些自说自话的社会学者,他眼睛浏览的速度非常快,手指一页一页地往后翻看。
缠在他胳膊上的水母似乎也被他集中的注意力所感染,正立着自己的触手,飘在飞速翻动的平板屏幕之前。
一直翻到2229年上半年的年份,新闻中就突然出现了很多调侃精神病人的新闻。
白年翻动的手指慢了下来,很多新闻大致的标题都在调侃说,精神压力过大的今天,自己也想要住进精神病院。
随后白年翻到了一个标题。
——《社会压力这么大的今天,我也想住进精神病院幻想自己是一只小猫咪》这条新闻出自《里尔日谈》2229年4月刊。
内容极尽调侃,说他们暗访了里尔精神院的患者,想帮助民众了解现在立刻变为一个精神病患,那么生活是不是就会过好些。
他还调侃说这些病患因为难以领取到政府承诺给民众的补助金,最后一气之下进入到精神病院。
之后发现精神病院简直是人间天堂,美丽的护士小姐姐会亲手把饭喂进他们嘴里。
而他们对于留在精神病院内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告诉精神科医生——我是一只小猫咪。
里面还分享了好几个病例,大多数说的都是说他们感知到了旁人无法感知的东西。
其中重点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其中一个病患。
那位病患跟采访者说,某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枕头底下藏了一条红烧鲫鱼,而他本人对于这条鱼怎么出现在他枕头底下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
病患述说,他在枕头上睡醒,看见渗透出的汤汁才发现的这条鱼。
病患还说自己最近发生的一些改变,比如病房内睡觉突然看见一只飞来飞去的小虫,他情绪会突然激动起来,甚至恨不能立刻飞扑过去玩死那只小虫。
新闻结尾,采访的记者调侃说——他可能是一只小猫,甚至在午夜梦回时会被自己的尾巴吓得炸毛。
白年手指在这条信息上敲了敲,他心情有些愉悦,嘴角含上了些淡淡的笑意。
连他面前的水母都愉快地在空中鼓动了好几圈。
这证明他思考的方向没有错误,最开始被当成精神病患治疗的那些“精神异常者”,他们身体里可能确实会有一只不被他们所控制的“小猫”。
——就像现在的迟等一样,他身体里现在也有一只他自己所不知道也无法控制的野生动物。
白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后伸手一把抓住了面前游荡着的水母,水母缩了缩触手,随后消失在了白年的手心里。
白年检索完这些信息后,床头的钟刚到五点。
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随后摘下自己戴在眼睛上的眼镜。
他走下床,穿上拖鞋,到衣柜里找到自己新的睡衣穿上,拉开自己卧室的窗帘。
他在床边单人沙发上坐了会儿。
他卧室落地窗户正对着自己的大院花圃,花圃中的杜鹃花正开得花团锦簇。
白年坐在单人沙发上,沉默地盯着那杜鹃花看了一会儿。
院里这会儿开的是夏鹃,花冠很大,姹紫嫣红一片,让他的花园看起来生机勃勃。
院子里昨天迟等带来的垃圾仍躺在地上,凌晨五点的薄光照得院子里像是起了一层薄雾。
白年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平板。
他点开平板上连通的迟等脖上项圈的软件,想观察一下迟等的睡眠、呼吸情况。
点开后见几条线的起伏状态,他挑了挑眉。
——竟然一晚上都没睡。
白年拿起笔进行记录。
【2331年9月27-2331年10月3日实验第一周】【实验对象(代号小白)一夜未眠。
呼吸频率正常,夜晚未发出杂音,情绪较稳定,凌晨五点前后精神出现一次细微的波动。
】白年写完拿起平板朝自己卧室外走去,既然显示一夜没睡,想必他也不存在什么打扰作息的问题。
白年打开门后,一眼望见沙发上躺着的迟等,他愣了好一会儿。
而后没戴眼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白年很少又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只是他出门看见的东西实在太让他感到许久未见的兴奋了。
白年平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昨天给他的空调毯他大喇喇地盖在大腿及小腹处,而昨天被他撕烂了的睡衣此刻正抱在他的胸前,他睡觉的时候都双手环胸,像是一个被困在沙发上的雕塑。
而他的腿上此刻正缠绕着一条粗壮的蛇尾,蛇尾从他盖着的薄毯中探出来,那长、宽让白年觉得甚至会是一只长达十几米长的巨蟒。
几乎大腿粗的蛇尾缠绕在迟等的双腿上,随后随着脚踝绕到沙发尾后越了出去,再又从地板上又绕回来,最后蜷着沙发面前的茶几盘了起来。
白年不动声色地打开平板电脑,记录信息。
【精神体是一条可能长达十多米左右的巨蟒。
实验第二日早从身体出现】白年笔抵着自己的下巴,盯着沙发上躺着的迟等看了片刻,又补充小写道——【不完全的精神体】“蛇?”白年记录完后,又抬眼看了过去,总觉得这个精神体跟对方有些不搭。
“怎么会是蛇?”白年眉头蹙了起来,迟等昨天才表达过自己不喜欢爬行类的动物。
精神体是大脑精神力的外在具象化表现,不可能是自己讨厌的物种。
更何况——迟等虽然一夜没睡,但是环境使然,让他的精神无比放松。
而且长达半个月之久的脑内疼痛感消失,他的神经能够敏锐地捕捉到房间里的所有小细节。
客厅亮了一夜的大灯,让夜晚也明亮异常。
入夜时四周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变小了。
他能听见水管中残留的水珠滚动的声音,院子外小虫扑动着翅膀的动静,这些细微的声音在夜晚被无限放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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