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向右侧刮梳,他出神地看着镜中人,想起被酒精浸泡得有些褪色的画面。
——可能就在几个小时前,连回忆都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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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在对方白皙柔软的皮肤表面留下印痕,拇指的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很快从腰窝移到了后腰位置。
手指向下,按在极富肉感的腰下。
裘世焕泪眼汪汪地望了过来,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个小疯子意外地有着一具敏感的身体,哪怕一点刺激都能搓去他浑身的傲气。
对于人类来说,越是神秘高傲的生物,靠得越近,姿态伏得越低,后果就越是致命。
他必须承认,自己是一个躲不过世俗欲望的凡人。
裘世焕就是那只危险的花豹,江彧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接近这样的危险生物。
保持距离,必须要保持距离。
但他无法抗拒危险生物的主动靠近,无法抗拒对方躺在自己身下,露出毫无防备的肚皮。
感受到掌心下柔韧的腰身瘫软下去,江彧挑了挑眉。
在对方有心的默许与引导中,手指向着外侧,自后掰开了紧张的双腿。
“啊,大叔……别往里看。”
呻吟夹杂着痛苦或欢愉。
兴许是手上力气大了,那些稚嫩的肌肤都被拇指压得深凹下去。
裘世焕挣扎着想拍开他,可手指在半空就被抓住。
江彧攥紧对方的指尖,凑到鼻子下方细细啄吻。嘴唇含过每一颗宝石,每一条纹路,甚至连指腹都没有放过。
“腿别这么紧张,放松些。”江彧压抑着某种情绪,喉咙灼热得仿佛淌过岩浆,“我不往里看。”
大腿怯怯地分开。
拇指按着内侧的穴位。
但江彧难以自控,他的手指开始有目的性地向上打转,直到在腿根处暗示性地按了一下。
“啊……不要这样。”裘世焕的身体几乎弹起来,他咬着枕巾,腰却软得半点都直不起来,“大叔,这样好丢人啊,饶了我吧。”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热切地快要溢出泪液,嘴唇红得像烂熟的苹果,“只要大叔饶了我,我就做个乖孩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
江彧猛地掬起一捧凉水,将脑子里所有不切实际的念头全都泼散。
那是他的证人,他疯疯癫癫的合作者,暴力至上的小怪物。
除了这层似近似远的关系,什么心思都不能有。
不然,会死得很惨。
他迅速离开浴室,穿上衣物,带着来时的行李推开了客房的门。
下到一楼,准备结清宾馆费用,江彧却被前台告知,一切款项一早就由同行的另一位男士结清了。
对方只留下了一张贴纸。
江彧无比忐忑地展开被折成五角星的鹅黄色贴纸。
笔迹龙飞凤舞。
【大叔,我肚子好饿,可是大叔睡得太熟了,我只能一个人去吃早茶:(
啊,对了^p^——能不能顺路给我带一杯奶茶?我在东商业街最有名的那一家,快来找我!】
江彧忍不住笑了一声,沿着折痕重新叠好贴纸,收进贴身的上衣内兜。
微笑着向前台道过谢后,他大着步子迈出酒店,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
一群肥硕的白鸽从窗户、屋顶与线缆之间振翅飞起,向着远处四散而逃。
自动门在身后关闭的一刻,江彧仰起头,望向头顶万里无云的蔚蓝。
“今天是晴天啊。”
***
邮局地处办公路段,距离东商业街和奶茶铺不算远。
有老式书店、古玩店,整体是中欧混合式建筑,屋顶上站了一排白鸽。
江彧随便找了个早点摊买了两个白馒头,一边避让着中央广场喷水池的大白鹅,一边有滋有味地啃了起来。
拐过一条做时装生意的街,很快就到了一处教堂般的建筑前,这里就是邮局。
江彧走到柜台前,前台满脸笑容地和他打了招呼。
“你好,先生。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吗?”
“我想寄一幅画。”他说,“寄件人的名字就写……博朗。住在南新街729号,这是我想要寄送的地址。”
他递上纸条。
前台低下头,核对起地址和收件人。
“跨区邮寄可能要收取相应的手续费。”
“无所谓,只要能把东西安全送达。”
“请在这里填写相关信息。”她递上去一张表格,交给江彧一支圆珠笔,“您看上去心情很好,这么大的东西,是寄给朋友的吗?”
“当然,不然还有谁值得我这么做呢?”
江彧很快填写完个人信息——当然,都是博朗的。他的真名,住址可不能出现在这种需要严格筛查的东西上。
“这东西很珍贵,希望你能将它当作易碎品处理。费用不是问题。”
“我了解了。还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吗?”
“我想,暂时没有了。感谢您的关心,女士。”
江彧又对她笑了一下,缴纳现金后转身离开邮局。
从邮局出来,往裘世焕所在的东商业街只有大概二十分钟的路途,江彧决定徒步过去。
一出门,他又忍不住掏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烟,随意地点起了火。一边左右活动肩臂,一边自电器店的橱窗前信步走过。
橱窗里摆了近二十多台液晶电视,大小不一,全都在播放同一个频道。
他刚吸下一口,连神经都没开始舒缓。嘴唇只是微微张开,吐出一股白烟的瞬间,数十台电视同时发出一种女声。
【日前,杀害前财政委员乔迎生的嫌犯已经被警方抓获,考试院内发现作案凶器,经指纹核对,嫌犯与现场残留指纹相吻合。】
江彧还是夹着烟,但视线几乎要黏在电视画面放送出的几张照片上了。
【据警方透露,嫌犯是其中一名遇害女性的家属,此举可能意为报复。】
戴着口罩与鸭舌帽,海潮般的镁光灯此起彼伏。那个被司法机关严格履行着隐私权,拷上镣铐,被一左一右的警察押进警车后座的人。
并不是裘世焕。
怎么回事?
江彧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自始至终,裘世焕都没有说过,是自己杀了乔迎生。
他只是很模糊地、玩笑般地给出一种解释,而后引导自己进行了错误的判断。
【因为我想杀了他。】
正是这句话,正是他有意无意展露出来的自信。
所有的方向都错了。
裘世焕的动机,很可能不是自己想得那样简单。
第25章
江彧拎着一袋加了布丁和椰蓉的奶茶,推开旋转门,走进世贸大厦。
他铁青着一张脸示意服务生不用继续跟随,而后搭乘直达电梯,抵达五十五层的餐厅。
餐厅分自助和包间,进门左转的一块餐区过道摆了一台大型的黑胶唱碟,撞针嚓嚓划过,放着帕赫贝尔的《卡农》。
架子上的烤肉一揭开罩子,餐厅上空立刻弥漫起肉与腌料的混合香。
“先生,需要帮助吗?”
侍应生从头到脚打量着江彧,看了看他手里的奶茶,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家店是一般人消费不起的价格,所以在19区,店内生意倒是比想象得还要冷清。
江彧到处看了看,直接向着包间走去。
“找一个朋友。”
侍应生连忙追在他身后。
“很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是不允许外带食品的。”
“我找他有事,不会坐下点餐的。”江彧单手插在口袋里,大衣下的紧身牛仔裤踏出一股压倒性的气势,偏偏他在身高方面极占优势,眼睛里又带着浑然天成的说服力。
“您要找谁?”侍应生仍不放弃地跟上去。
“一个男孩,很年轻。金发,蓝眼睛。”江彧眼睛上翻,简单描述了一下,“脸蛋长得很漂亮。应该出手阔绰。是他叫我来的,有印象吗?”
侍应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听到江彧的描述以后,一旁的领班坐不住了。
她走上前来,朝着江彧深深鞠了一躬。
“江先生是吗?您说的那位先生提前交代过我们了。说只要您到了,就直接领进包间。请跟我来吧。”
江彧冷不防皱起眉头,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两位礼貌地点头示意后,立马跟了上去。
留下那侍应生在原地不知所措。
***
包间的展柜上摆满了精美的檀木雕刻。
墙体是混合式的,上半部分贴有碎花墙纸,下半部分则是红木地板及墙身。
中间安了一个标准尺寸的圆桌,桌上摆着一排没吃完的粤式茶点。铺着两层厚桌布,连边缘都滚着精美的花边。
裘世焕位于主座,右手边就是一个兔子慕斯。
看到江彧跟在领班身后面色不佳,他的眼睑微微眯起,嘴角含笑。
“大叔,你来了?快点坐下来一起吃。”
裘世焕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衬衫,材质相当透,胸口的位置稍稍鼓起。连最上方的两枚扣子都散了两颗,肆意地凸显出脖颈,喉结与锁骨的曲线。
看着近前这个张狂傲慢的年轻人,江彧莫名觉得自己一肚子火顿时烧得一点都没剩下。
裘世焕总是这样,他知道如何利用外表上的优势,他深谙人类的本性,洞察他人内心的鬼祟。
江彧有的时候在想。如果诱惑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裘世焕还会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吗?
毕竟,当一只蝴蝶在指尖停落,很少有人会去关注美丽的假象背后,到底埋藏着多少被吸食的尸骨。
江彧顺势拉开一张凳子,歇靠在靠垫上。
他一边摇晃奶茶杯,一边将吸管一同递给裘世焕。
后者立马兴冲冲地插进吸管,尝了一口。
“好喝——大叔要不要也来一点?”
“不用了,我不爱吃甜的。”
“诶?那好吧。布丁,珍珠还有椰蓉我就全部吃掉了哦?”他咬着纸吸管,很是刻意地挤挤眼睛,“一点也不给大叔留。”
“吃吧,我也不稀罕。”
江彧看着他假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抿嘴一笑。
多么危险的生物,多么靡丽的生物,多么懂得操弄人心的生物。
多么的,让人无法抗拒。
他会属于别人吗?他会在别人面前也毫无防备,也天真烂漫地诱惑对方吗?
江彧连想都不敢想。
“对了,大叔。”内唇有一圈湿渍,“你早上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找我?是不是睡了个大懒觉?”
“当然是去给你寄画了。太子爷,你忘了今天是周六?”
“原来是这样,谢谢大叔!”裘世焕嚼着珍珠,眼珠滴溜一转,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执起筷子夹了一个烧麦,身体微倾,颤晃晃的薄皮烧麦递到了江彧嘴边,有意无意地碰触着嘴唇的干皮,“大叔,说‘啊——’”
江彧不情不愿地张开嘴,牙齿才咬破外皮,烧麦的肉汁几乎要在舌尖炸开。
味道非常特别,香咸软糯四个字几乎全占了。
“好吃吧!里面可是咸蛋黄的!”裘世焕对他笑道,“我最喜欢这个味道了。”
看着满桌穷尽奢侈却没怎么动的茶点,江彧有些坐不住了。
“你吃得完这些吗?”
“这不是大叔来了吗?”
“浪费可耻啊。”江彧拿他没办法,只能拾起筷子收拾残局。他吸着碗里的肠粉,没有抬头,“对了,我要问你一件事。”
“嗯?什么事?”
“我看到新闻了。”江彧装作不在意,“杀害乔迎生的凶手已经被捕了。”
“哦哦。”
裘世焕用筷子戳开虾饺,眼睫低垂,桌下的两腿一时并拢,一时分开。
看起来他不是很意外。
江彧有些坐不住了。
“太子爷,是你做的吗?”
“大叔指的是什么?”
裘世焕咬着筷子尖端,嘴唇翘起,四目在半空中直接相对。
这个暴力犯罪者似乎毫不畏惧,似乎乐在其中。
“我在说乔迎生。”江彧皱起了眉头,推倒了眼前无形的手牌,“为什么现场会留下嫌疑人的指纹?为什么你明明持有他的情报,明明出现在了百树公湖,现场却没有你的生物信息?”
裘世焕嗤笑一声,挑起里面的虾仁放入口中。
“留下关键性证据?大叔,我又不是傻子。”
江彧食指叩击着桌面,提出一个假设。
“借刀杀人?”
裘世焕十指交叉,垫住下巴。
眼周毫无波动,但嘴角的笑容却犁得更深。
“手段可不是由我决定的,而正是因为存在不确定因素——所以,他的死才更有趣。”
标准规格的餐桌似乎为两人拉开了一段谈话距离。
江彧的对手是一个精神病态,处事不忌后果的即兴犯罪者。是一只精心舔舐着染血的利爪,懒得瞧他一眼的花豹。
这小子的一切行为,只是出于“快乐”。
“太子爷,你到底做了什么?”
裘世焕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
桌子底下的脚却不安分地动作起来。脚底踩着江彧的小腿,而足趾慢慢勾上膝盖。
“你……”
“不要这么严肃嘛。大叔,知道吗,我很不喜欢那种氛围,这让我感觉,你是在审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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