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世焕说着握起江彧的一根手指,按在了深陷的侧腰。还不等后者反应,修长的五指又绕进江彧手掌底下,掰开其余四指。
小朋友眼角一边挑起一边咬着嘴唇,伸手一拽。江彧满是厚茧的手心旋即压在那处肌肉隆起,火热异常的窄腰上。
被戏弄者忍不住轻掐几下,将形状漂亮的腹斜肌拉扯变形。
江彧用食指分开小朋友紧咬的嘴唇。
“小朋友,你到底是敏感还是……怕痒?”
“不告诉你。”
“那容我想想,我得怎么让你不像只发了情的小兔子。”
“我不是兔子!”
“好好好,你不是兔子。我道歉。”江彧笑了一声,一把掐住他性感的腰身,“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请用一个吻,将我千刀万剐。”
裘世焕低哼着,猎豹般的双眸锁定了江彧的嘴唇。
他牙齿轻咬舌尖,胳膊拉住护栏,用力一拽,充满压迫感的身躯陡然逼近。
带着喘息的耳语依偎过来。
“现在,凑近点。这是个连风都不该见证的吻。”
***
过了大半天,余三海总算开着那辆古董车到了镇医院楼底下。
裘世焕似乎也吻累了,缩在空调被只露出上半部分的脑袋,迷迷糊糊睡着。
江彧一边翻书,一边轻捻着小朋友的卷发。
“江彧!我之前借你的摩托呢?”
余三海一进门就开始兴师问罪,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说来话长……”江彧实在没什么底气,“轮子给一枪打爆了。”
“打爆了你不能搬回来吗?”余三海恼得快要背过气去,“你知道那东西多值钱吗?藤田重工,旧时代赛型,你知道市值多少吗?”
“那也得我有那个精力,老余,你没看我都半死不活了吗?”江彧说着向他展示身上的绷带和缝合口,“现在能下床走路,都是托了老天爷的福。”
“……以后别再问我借了。”余三海揉着皱巴巴的眉心,“行了,手续我都办好了,赶紧上车。”
“对,还有个紫头发的小姑娘。别忘了把她叫上。”
余三海叹了口气。
“早就叫上了。”
老余这次开的还是上回那辆大众,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低调,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副驾驶是瓦伦蒂娜,后座最里面的是好久没见他们的李元夕。小姑娘小声跟他们打着招呼。
其实江彧自己也觉得,按照目前的身体状况,现在回余三海那儿就是逞强。可他没办法,在医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待得越久,身份信息暴露的可能就越大。
车门关上后,大众很快驶上了收费高速。
“啊,好久不见……”李元夕低着头,拽紧衣角怯怯地说,“你们好多天没回来了,余叔叔来敲门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抱歉啊,元夕。”江彧苦笑一声,“外面出了点事。我们和俱乐部打了个照面。”
“什么?”小姑娘脸都吓白了。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伤得厉害吗?现在出院是不是太急了?”
“行了,你别吓唬人家小姑娘了。”瓦伦蒂娜说,“没什么大碍,子弹和创口都处理得很不错,没碰到骨头,医生说修养大概两个月,伤就差不多能好透。”
“那就好……”
李元夕松了口气。
“这种程度的伤,着急也没有办法。我们没剩多少时间了。”江彧抬脚敲了敲驾驶座,“老余,给我根烟。我都憋了快一个星期了,难受死了。”
“在扶手箱里面,自己拿。”
江彧伸长了胳膊使出吃奶的劲才直起腰板,拿到还剩半包的烟。
打火机就扣在盒子下面。
他拿手挡着随时会熄的小火苗,香烟在外焰上烤了好一会儿。
副驾驶的瓦伦蒂娜默默摇下一半车窗。
江彧眯着眼睛,在缕缕烟气间看向窗边撑着下巴的裘世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上车开始,小朋友就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机,脸上的表情既冰冷又陌生。
手掌快要搭上肩膀的瞬间,他又突然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只是看似亲密,实际上也就那么一回儿事。
准确点说,他根本不了解裘世焕这个人。
对方的社交界线,安全距离,动机,以及绝不能踩的红线,他都一无所知。
像是翻完了手机里的消息,裘世焕忽然抬手拉了一下车门。
“太子爷?”江彧怕他又突然发难,连忙去拽他的胳膊。
“停车。”后视镜里的眼神阴冷可怖,甚至用上了命令的口吻,“就在这里放我下来。”
“附近没有休息站,你知不知道这样开门很危险?”
“随他去吧。”余三海打了个双跳灯,将车靠在路边,“朱鹮科技的大少爷什么时候怕过这个?”
裘世焕在一阵气急败坏的喇叭声中低头推开车门,无论从什么角度,都难以分辨他五官的表情。
后方司机刹车及时,车头正好碾过双黄线,被无人机拍了个正着。轮胎尖啸着险险从他身前擦过,后面的车主也被吓了一大跳,一排歪七扭八的喇叭响得此起彼伏。
余三海这辆套牌大众逃也似地下了匝道,很快就把一团混乱的公路抛在了脑后。
江彧摸了摸耳朵,倒不是为后头那些不要命的喇叭。而是因为,在临走之前,裘世焕好像说了一句话。
他说。
“……有人会来接我。”
第34章
套牌车没开一会,四个轱辘就一起停在了人烟稀少的自助加油机旁。
这条路偏离国道大概三公里,靠近旧时代遗址,所以相当偏僻,连小卖部都无人收费。
余三海推开车门,脸上的表情一闪而过。
“小江,借一步说话。”
江彧不明所以地跟了出去。
“唉,老余,你是不是真的上年纪了,忘了我现在动弹不方便?”
“有些话,旁人听不得。”
老法医从上衣兜掏出一卷皮筋捆起来的磁卡,小心翼翼推进了接收口。
“你想说什么?”
江彧看他一手拎起加油枪,下意识又摸了摸放烟的衣兜。还没等东西拿出来,他眼神一瞟,又瞥到了机器上的禁烟标识,这才悻悻断了念头。
余三海低着头按了几个数字:“我问你,如果真的到了必须舍弃那少爷的一天,你能不犹豫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交叉抱在胸前的手臂勒得更紧。
江彧忍不住屈起拇指,反复挠着下巴。
余三海重重拍下确认键,愤怒地低吼一声。
“因为他下车的时候,你他妈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老余,你就为了这个?”江彧咬去嘴唇上的死皮,喉头动了几下,“别大惊小怪。他那时候毫无征兆说要下车,可把我吓坏了。”
“你喜欢他。”老法医定定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告诉我,你他妈是不是迷上他了?就为了那张脸,就为了一文钱都不值的‘漂亮’!你照照镜子还不能满足吗?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我不知道,老余。你问得太突然了。”
“你绝不能这么肤浅,小江,我们的脑袋全都系在一根绳子上,风一吹都会掉下来!”余三海吼得声嘶力竭,“我们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冷静点,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是不是又来一句合作关系?你又想用这四个字来搪塞我?笑话,小江,全天下有哪种合作关系是不被撕毁的?天底下还有谁不会在我们背后捅上一刀?我他妈要知道为什么,我要知道你为什么相信他!”
江彧啧了一声,在手心里摩挲着烟盒。
“你可太他妈咄咄逼人了,老余,以前审人的时候都没发现,你还有这一手——呼,这种时候,不抽支烟,连一句都答不上来。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禁烟。”
“别转移话题,以后没烟抽的日子多了去了。”
“是啊,其实有些感觉,我自己也说不准。你就这么想吧。”江彧嘬着牙花,拇指与小指配合剥去嘴唇的干皮。有时候撕得深了,他就用舌头舔掉血珠,“有一天,你走在路上,撞见一头特别漂亮的豹子,浑身的毛都反光的那种。它见你的第一眼,身子底下是一具撕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一旁余三海默默加着油,没吭一声。
无名指按着受伤一侧的嘴唇,裂口直往犬齿上挤,腥咸的痛楚一阵阵蔓延。
江彧偶尔会舔一下伤口,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然后,它给了你一爪子,那爪子拉得真深,半个人都写进生死簿了。可等你醒过来,却发现那头你恨不得避如蛇蝎的豹子,正在给你舔伤。”
“你想跑,但每次都被追上。然后,得了便宜的小豹子就会舔舔你的腿脖子,跟你抛媚眼,在你面前打滚撒泼。”江彧自己都没意识到脸上的表情,“你跑不掉,脱层皮都跑不掉。你也弄不明白小豹子到底想干什么。”
“它是不是拿你当储备粮?是不是等着过冬的时候再抽筋扒皮?你想了好多好多,害怕了好多天好多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强大而美丽的生物霸占你的沙发,你的家,闯进你生活的每一个死角。”
江彧笑了一声,看向远方成排的巨大烟囱。
“后来你就联想到了那具尸体,你知道自己会死,知道自己可能变成下一个受害者。但那只豹子实在太漂亮了,比你青春期读过的明星杂志,幕布上的女郎,甚至比你懵懂又朝气的女同桌都要漂亮。那是两种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感觉。就算明知是陷阱,你的手也会深深陷进毛发里。”
“可有一天,你惊讶地发现,伤人的小豹子其实不是想杀你。而是想从更精悍的猎食者爪子底下救你,得到你,占有你。”
他低声叹息。
“从那时候起,你就沦陷了,你永远敌不过它的一个眼神,一声娇哼。那头漂亮的小豹子,残忍的小豹子,任性妄为的小豹子,从你回过神的时候,就住在你心里了。”
***
“小少爷看上去并不高兴啊。”男人按下工作键,车载CD缓缓弹出一张碟片。他换了一张新碟,压入出碟口,“想吃点什么东西吗”
披头士乐队的摇滚入侵了整个宽敞空间。
没有回应。
男人右手夹了支烟,但他似乎很不习惯这样,好几次差点伸出左手。
他坐在副驾驶,从始至终都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明明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专注,却从容自如到仿佛掌控着一切。
裘世焕被一左一右的保镖夹在中间,看似防止意外发生,实际上只为断了他逃跑的路线。
“老板发来了指令,认为你离家出走的事情很是可疑。除了你的手,为避免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人染指,我们有必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男人的手肘支着车窗,左手虎口处纹着英文字母“Dr.Z”。他慢悠悠地说,“那在小少爷看来呢?有这个必要吗?”
裘世焕没说话。
“几个星期不见,你的气色好了不少。难不成是交了新朋友?”左手上纹着Dr.Z的男人把玩着打火机开关,自顾自地说,“老板也认为你该多结识点朋友,但不是大众上那些臭鱼烂虾。至少,老板安排的人,绝对不会伤着你的手。”
“还是不肯开口吗?我亲爱的小少爷,不必这么冷淡吧?我千里迢迢跑过来,为的不就是你吗?”Dr.Z低笑着,“虽然我知道你向来不待见我,可你现在上了我的车。谁能帮你?你的江警官?”
裘世焕的眉心抽动了一下。
“你可别忘了,六年前因为错信他人,你吃了多少苦头。”Dr.Z在烟气里鼓动两颚,颇为可惜地摇摇头,“真是看着连我都心痛。”
像是对他的冷嘲热讽不感兴趣。裘世焕别过头,眺望着一路别样的景致。
“小少爷,你不问问我们要去哪儿吗?”Dr.Z的语气像酒店服务生一样温和随意,他难得没有在一次屏息间说完一句完整的话,“……联邦第七中央酒店。知道那里吗,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少爷,全联邦的名流都在那里聚集。你也不会例外。”
裘世焕似乎很不喜欢对方的态度,双手覆过膝盖,身体微微前倾。
嘴唇嗫嚅着。
“要去做什么?”
Dr.Z并不急着回答他的提问。
“老板对你的不告而别很生气。正好,公司在海外有几位大股东,近期需要来19区谈一笔项目。这笔项目很重要,甚至关系到我们在联邦的下属集团。”
沉默似乎是这个密闭空间里唯一的胜利。
问完上一句后,裘世焕再也没开口。
“这些人很棘手,他们对联邦总是充满……偏见。当然,目的不是让你去谈妥项目,而是让你软化他们的态度。因为这场交易关系到一件很重要的事。”Dr.Z笑得意味深长,“用你的身体。”
见对方依旧置若罔闻,Dr.Z摸着遍布伤痕的鼻子,看着烟在指尖静默地燃烧。
“这是你十八年以来第一次吧,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熟悉的某个人十岁左右就开始了,而且,做得非常好。作为交换,我会把实时待命的那些狙击手和调查员全部撤掉,留你的江警官一条性命。”
这不是疑问,不是质询,而是陈述。
裘世焕盯着窗外飞逝的光景和男人漫不经心的慢动作,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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