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朝辞被哥哥的哈气传染,也跟着打了一个:“你在我房间安装了监控吗?为什么知道得这么精确?”
“你天天在时间管理app上打卡,都快疯魔了,我能不知道吗?”宇文瞻无奈地摇了摇头,“干什么啊,这一天天的,就不能给自己多一点休息的时间吗?做哥哥的树立一个正确的榜样行不行?”
两兄弟都不说话,喻晚吟只默默地继续写医疗报告。
“跟你好好说你怎么不听呢?”宇文瞻突然有点气。
“我想喻院应该有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休息。”陆他山道,“有些事别人劝不得。”
宇文瞻用抱有敌意的眼神扫了陆他山一眼,说:“没指望你劝,但是你也别一味顺着他的意思。大鱼什么性格我比你清楚,他估计要等到身体撑不住了才会心里有数。小鱼哥你别跟着你哥瞎胡闹,黑眼圈都快挂到颧骨了,没必要天天熬到这么晚,早睡几个小时精神完全不一样。”
“你好烦。”喻朝辞听不进去话,突然又觉得图书馆有意思了,“我去图书馆了。”
“你这小鬼怎么也不听劝,大鱼,你平时不是最在意小鱼哥的身体状况吗?”宇文瞻执拗地问道。
但是喻晚吟并未搭理。
“一味地工作有用吗?”宇文瞻不依不饶。
喻晚吟抿了抿唇,突然起身对着宇文瞻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手头有一大堆工作需要等着你处理,你每天也不会这么闲散到处乱逛还有时间玩女人了。我不像你那样,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从小无忧无虑长大。你的研究所里有问题,可以请教伯父伯母,而承心出了问题,没人跟我一起承担。”
这只活在金窝窝里的花孔雀懂个什么?看望母亲的那一天,他和弟弟虽然在嘴上一时逞了能,但归根到底,他们并不能将韩逸舟如何。看着韩逸舟用名为钱的锁链把喻云飞牢牢拴住,甚至还能在自己母亲死后跑去坟头炫耀,他越想,心越堵。
而他近期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承心快速壮大,争取让第二季度的财务报告生于第一季度,以便拉到更多投资。
喻晚吟突然冒出来的火气,让刚走到门口的喻朝辞止住了脚步。他的心脏本就因为休息不足而心慌着,现在被哥哥无意间戳到痛处,抽痛得更加难受。
宇文瞻也被怼了个措手不及:“让你多休息你跟我扯这个做什么,莫名其妙。”
久坐之后突然站起身,让喻晚吟有了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觉得我莫名其妙可以少来这里受气,回你的研究所扎小白鼠去!”然而刚说完气话,一阵忽明忽暗的光亮感眼眼前迅速晕开。
也许是这几天睡眠的确不足,又为自己满满当当地安排了高强度的脑力工作,喻朝辞也有些受不住了,大脑的昏重感与心慌带来的不适感让他有些站不稳腿脚。
两兄弟仿佛是说好的,几乎同一时间倒了下去。
“大鱼!”宇文瞻眼疾手快,立刻抱住了过度虚弱的人。
陆他山在喻朝辞即将倒地前把人搂到了自己的怀中。
两头都出现动静,宇文瞻和陆他山往彼此所在的方向看去。但是当两人看到对方怀中的人后,眼神却又疑惑起来。
“你为什么没扶喻朝辞?”陆他山问。
“你为什么不扶大鱼?”宇文瞻问。
两人同时质问对方,然而在听到彼此的问题之后,他们似乎又同时明白了什么。
“……”
承心备用客房内,陆他山将劳累过度的喻朝辞安顿好,抬手轻捂了眼前这张略显病态的面颊。
睡梦中的人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均匀的呼吸声就像小鱼干的呼噜一样令人放松惬意。
确定喻朝辞短时间内不会醒,他穿过客厅,走到了喻晚吟所在的房间。
此时,宇文瞻正守在喻晚吟床头,心事重重的眼神,无所安置的双手,不断更换位置的双脚,无时无刻不诉说着他对喻晚吟的担忧与关心。
他见陆他山来了,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大鱼。”
陆他山轻轻垂下眼,答道:“我和喻院只是普通朋友。”
“到头来是我误会了,一直对你不友好。我竟然一直没看出来。”他调整了吊针输液的速度,就怕输得太急把人弄醒了,“这些天我一直留意着他们两人的动向,甚至在我房间窗前装了个摄像头观察他们家的院子,就为了看清大鱼的车什么时候回来。然而看了昨晚的监控我才知道,他昨晚在医院里过夜了。小鱼哥有时忙着调香,可能有不回家睡觉的习惯,但是大鱼因为小时候经历的事,不敢不回家睡觉。”
“我想知道他们两人在小的时候经历了什么。”陆他山问。
虽然刚才喻朝辞和喻晚吟同时摔倒时,他们两个下意识的动作已经足够说明情况了,但宇文瞻想得到更准确的回复:“在此之前我得先确定,你喜欢小鱼哥,对吗?”
稍作犹豫后,陆他山点了点头:“我是为了他才进的承心。”
“如果是这样,你要藏好你的心思,不然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宇文瞻认真地提醒道,同样的,为了维系和喻晚吟朋友的关系,守护喻晚吟最在乎的弟弟,他也总是小心翼翼。“其实我觉得自己挺自私的,明知道他们家里的事,却还是变成了他们最讨厌的那类人。我们出去谈。”
两人遂一起来到客厅。
宇文瞻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说起了自己知道的事情:“在没遇到他们两兄弟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并不幸福,因为我爸妈总是为了学术论文,以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不休。后来,我家隔壁的别墅里来了新邻居。这家人很奇怪,家里没有父母,也没有老人,只有一对年幼的兄弟,以及一位做家务的阿姨。那时候哥哥才十五岁,而弟弟只有八岁。”
“因为和大鱼年龄相仿,所以我经常找大鱼去玩。但我每次去时,大鱼不是在听家教补课刷试卷,就是在教弟弟做习题或者干家务,完全没有玩耍的时间。我就很疑惑,为什么大鱼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这么满,要这么拼。能在住得起这一带别墅的人,家里经济条件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说着说着,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在笑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可能是小时候的我太过轻狂,明明对大鱼很好奇,却用了最傻逼的方式。”
“你懂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吗?”他突然抬头看着陆他山,“上了高中之后,我们不仅同校,还是同班。但是不管我怎么挖苦,怎么激将,怎么跟他作对,拿着爸妈送的礼物,比他高一分的成绩单,比他高一个名额的奖学金,还有各种竞赛成绩炫耀,甚至把唯一和他能聊几句的女同学勾搭过来,用尽一切方式让他表现出情绪化,想让他放下手中的笔来和我吵一架,但是得到的却是他礼貌的拒绝。”
“我了解那种感受。”陆他山道。
“也许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陷进去的吧,”宇文瞻看向喻晚吟所在的房间,“因为他一直不为所动,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就像现在我在自己窗前装了个摄像头,每天看大鱼什么时候回来一样,那时候我也用了类似的方式。有生之年,我体验了一次当贼的滋味,翻上了大鱼房间所在的阳台。也就是在那天我知道了他们家的秘密。”
“什么?”陆他山问。
“原来他们家里不仅仅有一个保姆阿姨,其实还有另一个女人在的。”宇文瞻说。
第61章 男神的专宠
说起女人, 陆他山也有一个疑问。但是他没打断宇文瞻的话,选择先听对方说完。
“透过窗户,我看到有一个女人坐在大鱼的房间里化妆。那个女人有一张很漂亮的混血脸, 茶色的卷发披至腰间。人都会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 不可否认, 当时我的确被那张侧脸吸引了, 一时忘记了自己是偷偷翻上阳台的,居然脑子一热拉开房间的玻璃门走了进去。”明明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是宇文瞻任旧记忆犹新。“等女人受到惊吓转过头来时,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那个女人是化了妆, 戴了假发的大鱼。”
听到这个答案,陆他山也怔住了。
所以……
那个邻居阿姨口中冷冰冰从不说话,经常带着喻朝辞去玩的女人, 那个被陆知景误打误撞拍到视频里的女人,那个会喂喻朝辞可乐绵绵冰的女人,其实就是喻晚吟假扮的母亲。
“也是在那天,我终于看到了生气的大鱼。或许被我看到女装恼羞成怒了, 又或者说他已经对我屡次炫耀而积怨太深,所以当时他也不顾自己穿的是修身长裙,立时抬腿就将我横扫在地, 把我按在地上一顿揍,还打掉了我一颗牙。”宇文瞻张开了嘴,向陆他山展示了他的牙齿。有一颗大牙一看就能看出是烤瓷牙, “我一直以为他是一只兔子, 但终究判断失误了。他也有年少轻狂, 不理智的一面, 但是为了支离破碎的家, 他不得不让自己成熟稳重,甚至打扮成他妈妈的模样,好照看当时心理状态并不好的小鱼哥。那次也算不打不相识吧,也许是大鱼自知下手太重对我产生了愧疚感,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也不再是单向箭头。”
“当时的朝辞,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吗?”
宇文瞻点点头:“阿姨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吞了大量抗抑郁药自尽了,当时正逢保姆回家,喻叔叔出门在外,大鱼住校,等小鱼哥发现时,阿姨已经没了快三天了。小鱼哥在那之后就得了很严重的自闭症。”
陆他山垂下双目,戴着手套的双手捏得“咯咯”响。他记得,喻院在喻母墓前说过,事发当天喻父似乎正和韩逸舟潇洒。
“不过现在应该叫有淑阿姨了,阿姨真是个苦命的女人。你知道大鱼小鱼的父亲其实是同性恋吗?”他问。
“前阵子刚知道,但是了解得并不多。”陆他山语气很低沉。
“我先说说阿姨吧。可能这种事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发生。有淑阿姨出生的那一年,医院里正好接受了另一位看起来并不是国人的孕妇。那个孕妇是俄罗斯族的,老公汉族,所以生下的女儿和有淑阿姨一样是个混血儿。因为Esseul夫人和那位俄罗斯族的孕妇病房相邻,女孩也是前脚跟着后脚出来的,所以两个女婴就被通宵了一晚、劳累过度的护士搞错了。”
“所以,本该是R&E千金的有淑阿姨到了普通人的家里,而那位俄罗斯族混血女婴就成了任爷爷的女儿。当时Esseul夫人因为难产,生下有淑阿姨之后就走了。女儿本就是任爷爷梦寐以求的,现在又因为这个女儿是Esseul夫人拼命生下来的,任爷爷将自己的女儿视为生命。但那个俄罗斯族混血女婴是有遗传病的,需要在出生之后打强效疫苗才能平安无事地长大。可因为婴儿抱错,本该打强效疫苗的混血女婴只打了普通的疫苗,所以才长到十岁,女孩就没了。”
“失去女儿的痛苦让任爷爷消沉了许久,他就不明白,自己和Esseul夫人明明没有这种病,为什么女儿却得了这种病。在疑惑中,他去验了DNA,这才发现没了的女孩跟自己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可他绝对不信Esseul夫人会出轨,所以又拉着儿子去对比死去女孩的DNA,报告表示女孩跟任启年也没有血缘关系。”
“任爷爷这才意识到婴儿抱错了,那对俄罗斯族汉族夫妇手里的才是他女儿。他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打听这对夫妇的消息,但是打听到时,这对夫妇的男方已经因为遗传病没了,而女方也在某次意外中殒命了,有淑阿姨被不知道哪位亲戚带走,不知去向。终于被找到时,任爷爷看到的是从火葬场里抱出来的骨灰盒,以及两个和自己、Esseul夫人有几分相似的小外孙。”讲到这里,宇文瞻顿了顿。
“然后呢?”陆他山迫不及待地问。
宇文瞻喝了口水,继续说:“在做了DNA检验后,任爷爷确定大鱼和小鱼哥就是他和Esseul夫人的外孙。这时候两兄弟正好和喻父吵得不可开交,任爷爷又是R&E品牌的创始人,有财有势,所以就把他们带回了任家。女儿确实没了,但女儿还留下了两个孩子,任爷爷就把本该给有淑阿姨的补偿全部给了他们。家里添了两位小外孙,任爷爷自然是高兴的,但是有人不高兴。”
“应当是朝辞和喻院的舅舅。”陆他山猜测道。
宇文瞻点点头:“妹妹死得早,任启年就成了任家的独子,自然觉得任爷爷的一切就是他的。可当他觉得一切是理所当然的时候,任爷爷却领来了两个小外孙。大的聪明懂事,小的虽然不爱讲话还有病,但是对气味却有超强的辨识力与记忆力。任爷爷得知小鱼哥对气味敏〇感,眼睛都发光了。你也知道任启年和他儿子对调香方面压根没天赋。”
“所以……”
“毫无疑问地,他们受到了任家人的排挤。任彦青经常因为小鱼哥不喜欢和人说话而欺负他,舅舅舅妈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在任爷爷前不敢使脸色,但是在任爷爷走后就戳着大鱼的痛点阴阳怪气、指指点点。任启年本来就没跟自己的亲妹妹见过面,所以根本不同情有淑阿姨,反而想念抱错的那位。”
“那时候大鱼自知是寄人篱下,也无法做出回应,于是就以小鱼哥怕生的名义和任爷爷商量搬出来住。任爷爷也答应了,并安排了一个最信得过的保姆专门照看他们两人。”宇文瞻长叹一口气,“后面的事情,我已经讲过了。小鱼哥无法接受有淑阿姨死亡的事实,大鱼看自己长得和阿姨像,所以就学了化妆,买了女人的假发和衣服,担起了‘母亲’这个身份。后来小鱼哥就慢慢恢复了,开始正常上学,但是只要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大鱼都会以‘母亲’的身份出现安抚他。”
网上一直有“男妈妈”的梗,但每当看到这个梗时,宇文瞻并不会觉得有趣。因为真实的男妈妈就在他身边,而且非常辛苦。
宇文瞻往沙发上一靠,感慨道:“大鱼所经历的事,已经注定我跟他没可能。但是无所谓了,有他们两个朋友挺不错,虽然大的绵里藏针,小的嘴上不饶人,但他们绝对不会让我感到不舒服,有时候在感知对方的不愉快后留意自己说话的方式,很熟练。这么几年下来,我已经把小鱼哥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所以当时看到你在大鱼身边走来走去,还时不时欺负小鱼哥,我还以为你图谋不轨。抱歉,有时候说话确实冲了点。”
“没什么,我也有过不对的地方。”陆他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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