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这些人的形象,我分析,你梦见的应该是当年发生的事情。”阿努比斯托着下巴,煞有其事道。
陆衍说:“不要说废话,你分析的那叫分析吗?”
阿努比斯不服气道:“那什么才叫分析?”
陆衍说:“你也是个现代人,自己去上网查分析的定义。下一个环节。”
他可不要再和阿努比斯拌嘴玩了,奥兰多还在地宫里呢,陆衍要赶快回去教训他。
“快点开车,快点。”陆衍催促阿努比斯,“时间紧迫,快点快点!”
和阿努比斯分析问题收获不了什么有用的结果,陆衍也不想与对方共享情报,他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自然告诉对方的越少越好。
他也知道自己昨晚梦见的是当年的事情,跪着的女人是王后,喝下毒酒的年轻国王是当时的法老,按照阿努比斯说的,王后杀死了法老,应该就是用下毒这种手段。梦中的自己还见到了蛇,盘踞在庙堂深处,浑身漆黑,拥有冰冷的金眸的蛇,那是奥兰多无疑了。只不过,陆衍的疑问在于“他自己”身上。
能够同时接触到这三者,还能够窥探到王后下毒与法老死亡这等秘辛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陆衍倾向于祭司的记忆,因为只有他才符合这些条件,并且一直在故事中出现。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他的记忆会在自己脑中出现呢?祭司与他有什么关系吗?陆衍听阿努比斯说过什么转世论,化人论,虽然阿努比斯嘲笑他杞人忧天,但陆衍可一点也不想自己是某位前辈的影子,阿努比斯给他的安慰有限。
按照陆衍自己的伪科学解释,应该是他用血碰触过祭司用法力绘制的法阵,或者受到了替人俑内部精粹法力的影响,导致自身的磁场发生了变化......
一说到磁场,就很有伪科学的感觉,连陆衍自己都要信了。
连作为神的阿努比斯都信仰科学,陆衍醍醐灌顶一般,受到了激励和鞭策:原来这个世界还是科学的,因为万物都可以用磁场来解释!
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教教奥兰多,现代科技一定让他大开眼界。
想到这里,陆衍又回忆了一遍脑海中的梦境。现在那些画面已经完全变成碎片了,还与现实生活中的东西扭曲在一起。人脑会对毫无逻辑梦境做处理,为它们添加细节,增加可信度,但是也消减了真实性。陆衍趁着自己还有印象,打开手机录音,把梦境讲述下来。
“......这是古埃及王室他们家务事,我不清楚。”等陆衍说完,阿努比斯说道,他一直在支着耳朵听陆衍讲话,“不过嘛,听你的描述,法老对王后还是很有心的呀。”
“何以见得?”陆衍问。
“你看,他把毒酒喝下去了。你梦境里应该是王宫家臣的视角吧,他如果看到了王后的做法,一定会告诉法老的。所以法老是在知情的情况下服毒的。”阿努比斯敲着方向盘说,脸上满是兴味之情,“法老念旧情呢,没追究王后的罪过,反而自愿赴死,为她开路了。”
“旧情?”
说到这儿,阿努比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你知道他们俩以前是姐弟吧?”
陆衍没说话,阿努比斯便继续说:“人类多奇怪啊,一面冷酷无情,一面脉脉深情。”
“如果当时法老没喝下毒药,直接去和王后对峙,会怎样?”陆衍想了想,问。
“嗯......王后大概无所谓吧,只要法老不杀她,她就要去杀法老。因为她想走到最高的位置上嘛,法老还没过世的话,她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阿努比斯回答。
“那,那王后为什么一定要走到最高的地方呢?”陆衍喃喃自语,他说完就后悔了,自觉问了个蠢问题,想要夺得权势分明是直觉主义的,需要什么理由啊。
没想到阿努比斯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因为王后想要当时的埃及变得更好,想要人类都变得更好。当时的法老太懦弱,没办法延续他父亲大刀阔斧的改革,王后便想亲身上阵,带领埃及更加强大。”
阿努比斯说完,获得了陆衍惊讶的回视。
“是真的。”阿努比斯无辜道,“她自己这样说的。”
以前奥兰多说王后会同情奴隶,陆衍还有点半信半疑,听了阿努比斯的话,这才明白过来:“王后和当时的埃及很不一样啊,听说她不认同奴隶制?”
阿努比斯也来了兴趣,说:“是这样,我当时感觉奇怪,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有点奇怪,可能每个时代都会有走在前面的人?”
“那么,”陆衍顺势问道,“她有没有可能是现代人啊?就是穿越过去那种?”
阿努比斯说:“请相信科学!不要什么事情解释不清,就往穿越时空上面靠,那个时代也可以有先知和哲学家的,福尔摩斯说过,真相就是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后,剩下的那一个。穿越时空是可以排除的!”
“怎么就排除了?”陆衍忍下气,继续问。
“我看不到她的命途,但是据托特神说,她是正常的。再说,贝斯特去人间转生,是不会找本身有灵魂的躯体的,王后的个人意识是后天形成的,不应该是现代人,就算她是时空穿越者,人类的灵魂也敌不过神的灵魂,放心吧。”
陆衍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这才开始秋后算账,说:“你最近有什么问题吗?我想让你停留在这个环节难受一会。”
阿努比斯说:“有一个,就是你看一下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我觉得快要到了。”
这个问题不能不理会,陆衍低头看了一下手机,电量已经充满了,他的GPS开得心安理得。
他已经把地宫的位置在地图上标记好了,现在,代表着车子的小圆点正一闪一闪,不断向那个方向移动着。
“确实快了,再走一点,我应该就可以看见那里了。”
陆衍说完,将手机塞进衣兜里,拉上拉链。他从旁边的行李中掏出一些行头,又把车里仅有的两只枪别在腰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凝望着不远处。
沙丘重叠,影影绰绰,海市蜃楼在遥远的地方闪现,天空上,金鹰展翅翱翔,翅膀掠过太阳。
71再临
这段路程很短,但陆衍的心情太过于急切,真实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他不断催促开车的阿努比斯加速,快一点,再快一点,而阿努比斯将速度增加了一些之后,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的理由是陆衍坐在后座,没有安全带,而且车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是要钱的,加速可能会摔坏东西。陆衍踹他的座椅,说沙漠要什么安全带,你那点破东西没人稀罕。
不论过程如何,在陆衍一声令下,阿努比斯一个急刹车,把车子停在了地宫边缘。陆衍连忙跳下车向下看,阿努比斯跟着他茫然下车。
他什么也看不见,眼中只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但陆衍看得分明,眼前的沙子全都凹陷进地下了,这里是个大坑,砂砾正顺着边缘向地宫中倒灌。这正是曾经祭拜托特的房间,也是他和奥兰多最后驻扎的地方。
陆衍从车后座的行李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登山绳,对阿努比斯说:“你到我前面去。”
阿努比斯紧张道:“怎,怎么了?我站在你的后面,这东西会刮花我的脸吗?就像鱼钩一样吗?”
陆衍说:“你站在我前面,我也可以刮花你的脸,这是第一;第二是,你觉得刮花你的脸,对你的容貌有万分之一的影响吗?我认为没有。”
阿努比斯说:“太过分了,等我能见到阿佩普,一定要说你的坏话。啊,不过到时候你也应该留在地宫里了吧,那我还是给你留点面子好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
陆衍压根儿没想把自己搭进去,他一直在考虑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是目前也没有什么头绪。
“为什么预言会那样说?”陆衍问,“我待在地下,对他有什么帮助吗?”
阿努比斯说:“我想是因为你们命途交叉的原因吧,祭司的意思是,等你们相见后,你的命运可以与阿佩普的替换,他能够接替你的人生,你能够接替他的死亡。”
陆衍低头,看着地下说:“是这样吗......”
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些人都对祭司那老头子说的话深信不疑呢。奥兰多没上过学,他也就算了,怎么连受过现代教育熏陶的阿努比斯也相信那个老头啊。亏他还教育陆衍要相信科学呢。
他摇摇头,没在搭理阿努比斯。他将登山绳的一段固定在汽车上,另一端扔进地宫里,测量了一下深度。这次进入地下,陆衍特意找了一个离阿努比斯远一点的位置,上一次被这人踢下去让他心有余悸,刚才叫阿努比斯站在他前面也是这个原因。
登山绳很长,足够他顺着绳子滑到地宫底部了,陆衍摸摸身上的武器,两只枪别在腰间,军刀在裤兜里,手机在有拉链的上衣,似乎是万事俱备了,他这就要行动。
阿努比斯说:“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陆衍一顿,说:“怎么了老爹?”
“什么老爹啊?”阿努比斯不明所以,“你进去之后我就看不到你了,为了确保事情进展顺利,每当我问你的时候,你向外丢一块石头出来,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了。”
可能生活在沙漠中的埃及人没有看过成龙历险记,陆衍释然,问道:“你管我活着做什么?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
“我不是那么歹毒的人。”阿努比斯认真道,“你活着当然更好,但是以防万一,如果你真的死在地宫里,我可以回孟菲斯帮你接引灵魂。”
“......好吧。”陆衍不想和他纠缠,回头去车里掏出来两个对讲机,把其中一个递给阿努比斯。
“还有事吗?”他问。
沐浴在科技的光辉下,阿努比斯毕恭毕敬地接过对讲机,说:“没有了。”
陆衍又是点头,拉拉登山绳测试一下稳定性,感觉差不多了,于是戴上手套,转身背对着洞口,用力握紧绳子慢慢滑了下去。他抬头看看阿努比斯,对方黝黑的脸上没有一点值得怀疑的表情,全是熟悉的局促又尴尬的神情,还有面对未知的好奇和茫然。
他的脸逐渐被沙子和断壁取代了,陆衍再一次进入这方明亮宽敞的地下神庙中。
这里的空气与以前并无不同,周围一片安静,登山绳摩擦着沙子,现在那些砂砾簌簌落在陆衍头顶。他很快滑落到地面,对面墙壁上还安放着一整面圣鹭木乃伊,那些罐子里都是碎片,被打散过后,木乃伊就没有威胁了,他和奥兰多便把那一地碎片收拾起来了。
陆衍晃了晃登山绳,阿努比斯见状,问:“怎么啦?”
没怎么。陆衍心想,就是不想让你太舒服而已。
他向上面喊:“没事。”
阿努比斯说:“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陆衍说:“没事,就像看看你能不能听到。”
阿努比斯说:“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看来是听不到的。陆衍放下心来,搬了一块石头压在绳子上,摸出枪来,打量着这个房间。
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草垫,燃尽的篝火,石墙上的日历,最新的痕迹保持在第十三天上,这里满是旧日生活的影子。陆衍没时间去伤春悲秋,他只确认了房间里没有奥兰多的痕迹,就离开了这里。
“陶片!”陆衍喊道。
走廊里空荡荡的,他不知道这两只去哪里了,也一头雾水没有方向,所以干脆主动开口去叫人。现在是白天,不知王后的攻击是否到来过,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陶片!”陆衍又喊。
因为阿努比斯对他说了转世附身的理论,陆衍不免想到最后见到的陶片和以前表现大相径庭的事情,他不确定是否有什么神附在陶片上,也不敢喊奥兰多的名字,只好试图曲线救国。
“陶片!”陆衍边走边喊。这是第三遍了,如果再没有回应的话,他就准备采取非常措施了。
远方传来几声鸟叫,陶片踩在陆衍耐心耗尽的边缘回答了问题。陆衍放下心来,左右张望着。
“叽叽叽叽叽叽!”鸟叫声很快扩大,夹杂着陶片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的崩塌声。在它周身左右扬起尘埃,让人想起东非大草原上狂奔的豹子。
陆衍转过头来,正好迎上陶片狂风暴雨般的投怀送抱。
“叽叽!”你去哪里了?我好久都没见过你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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