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招数,到了她眼前,都只看一遍就能学会。
他被她身上冷冷的梨花香吸引,渐渐靠近,哪怕后来被她揍得鼻青脸肿,也不愿意离开。
她跟他说,他不像人,他问她人是什么样子的,她就坐在孤月的屋檐上,望着月亮,一个字一个字地跟他讲,人是怎么样的。
他以为她不会喜欢凡人,可她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眼角却带着细碎的笑意,跟她打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帝天觉得,那时候的宓簌,是温柔的。
他沉沦在这温柔里,再也没有出去。
他把明月从天上摘了下来,却没有保护好她。
……
大雨冲刷着一切,雪亮的剑芒在雨中来回折返,萧有辞的灵力已经不足以他挡住下落的雨滴,只能像凡人一样,被大雨淋透。
可木人的动作还是那么熟悉,它的剑法也很高超,怨气聚成的剑,可以随着它的心意变成或者变短,兵刃相接时,总能在萧有辞意想不到的角度突破他的防线。
这木人的身体里,很有可能封着一个化身后期的魂魄!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不敢对木人下手,束手束脚之下,身上的上更多了。
江止宴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妙,光是压制躁动的帝天就已经耗尽精神,根本抽不出手来帮萧有辞。
自从看到这个木人,帝天就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想从江止宴的束缚脱离出来。
不能让他失控。
萧有辞力竭之时,忽然听到大雨中的堤坝上传来一声轻笑。
这声音太熟悉了!像是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一下就让萧有辞后背的寒毛耸立,他忍不住往笑声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他的动作迟钝了一分!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萧有辞忽然一顿,那木人看准机会,越过萧有辞,直奔他身后不能动弹的江止宴。
从一开始,这木人的目标就是江止宴!
怨气聚成的剑尖对准了江止宴的胸口,萧有辞阻拦不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师兄!”
眨眼间,那剑已经到了江止宴的胸前,眼看就要穿透他的胸口,狠刺进去。
可以一切变故,也都发现在这一瞬间!刚才还呆呆站在旁边的帝天消失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江止宴猛然睁开双眼,他眼底闪过一道流光,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柄怨气凝聚的剑,剑上的怨气被抓散,沿着江止宴的手腕,被吸入他的身体!
吸收了这些怨气,江止宴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但他的动作却没有停顿,他拉着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剑,将木人往眼前一拉,一只手猛然拍在木人的胸口。
五指成爪,狠狠抓了下去!
“咔吧。”
木人的身体被他捏碎,一个珍珠一样的东西,被他从木人的胸口取了出来。
那枚“珍珠”离开木人胸口的瞬间,那木人就如失去了生命一样,瞬间解体。
江止宴快速将“珍珠”丢入芥子袋中,抽出腰间的华露浓,一跃来到萧有辞身边:“师弟。”
饶是知道刚才那一幕是假的,萧有辞还是惊出一身冷汗,被大雨冲刷,很快就消失不见。
刚才还坐在堤坝上的人笑不出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不可置信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江止宴冷冷道:“萧启天,现身吧,我们的已经知道你的身份,还能不防备着你吗?”
堤坝上,萧启天的身影渐渐显出,他还占用着石剑锋的身体,但面容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眉眼变得下场,面相更加邪肆。
看到这个,江止宴就懂了。
他已经跟石剑锋“融合”了。
萧启天的身体早就被江鹤来毁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保存了自己的魂魄,可魂魄离体,会渐渐消散,他只能不断地寄住在不同的人身上,靠他们的心魔吸取怨气,来强化自己的魂魄。
可这也并不是长久之计,萧启天一定要在时间内夺舍,重新为自己寻找一句身体。
在没有彻底跟身体融合之前,他的魂魄还是会被不断消耗。
萧启天原本想用魔心做自己的身体,等到萧有辞生出心魔发了疯,他可以将这具年轻且天赋异禀的身体据为己有,谁知苦苦守了数十年,也没能得逞。
他的魂魄经不起消耗了,又被江止宴封在石剑锋的身体里,没有别的机会,只能跟这具身体融合。
石剑锋的身体怎么能跟萧有辞的身体相提并论!他比萧有辞大了整整一轮,才堪堪金丹,一辈子都不能渡劫飞升了!
萧启天露出狰狞的笑容,他死死盯着江止宴:“把魔心给我,那是我的……帝天,也是我的!”
江止宴捂住胸口,那里有一颗魔心,有一枚珍珠,还有一个茫然的魇魔魂魄。
大雨也淋着江止宴,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他唇角的笑意仍旧是讥讽的,一如那日将萧启天困在天枢峰的地牢中时一样。
江止宴道:“我以为,帝天应当是他自己的。”
是他自己喜欢上人族,爱上人间繁华,自己决定做一个人,决定与宓簌归隐。
“你算个什么东西?”
被封了数十年的华露浓出鞘,雨水落在流光溢彩的剑身上,被江止宴轻轻一甩,又重新变得明亮。
“这天下哪有人想要什么不付出代价的,你真以为自己掌握了魔气,就是无所不能的了吗?”
江止宴冲萧有辞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用说话,就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那是在天璇峰上一起修炼,一起长大,无数个日夜培养出来的默契。
他们一左一右包围了萧启天,比他不得不出手!
“我知道你把自己的心剖开,一半藏进了魔心里,才阻止了帝天和魔心重新融合。”
萧启天被逼得狼狈后窜,这一对师兄弟联手,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
他阴兀的双眸转了几圈,忽然定睛在萧有辞身上,凶狠道:“你在干什么?我是你的父亲,你竟然在帮着别人对付我!”
萧有辞的动作一顿,被萧启天抓住破绽,一掌拍在胸口。
身体往后倒去,却被江止宴扶住。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在江止宴心中升起,他将华露浓立在身前,忽然冷冷笑了一下:“没有执念的人是走不出陵川的,帝天的执念是要见他的妻子,你知道我的执念是什么吗?”
萧启天邪肆的眼神放肆地在萧有辞身上打量,萧有辞先前与木人打斗,已经耗费了大量真力,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会儿已经支撑不住了,唇角渗出血迹,脸色更加苍白。
他静静靠在江止宴身边,被大雨临世的脸旁看上去有些可怜。
果然是个雌伏人下的好东西。
萧启天恶意地笑着,故意道:“谁知道呢,你们玩儿什么,我怎么知道……”
江止宴笑意更冷:“我猜你就会这样说,那我不妨告诉你,我的执念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你!死!”
江止宴送出一道灵气,将萧有辞送回岸边,萧有辞落地的瞬间,他将自己怀中的那枚珍珠取了出来,顺道一起扔给了萧有辞。
然后自己和萧启天身边下了一道禁锢,被他藏了十年的江山玲珑镜终于现身,一道冷冷的光芒,将江止宴和萧启天困在一起,与外界隔绝开来。
他不死,江山玲珑镜是不会解开的,当年,帝天就是被这法器困住的。
现在困住一个萧启天绰绰有余。
萧有辞才意识到不对,他扑上去,却被光滑无形的镜面挡住。
他的声音也被挡住,但江止宴却知道,他现在一定在很着急的喊着自己。
这一幕和陵川有点相似,虽然师弟当年并没有机会见到。
江止宴倒不是有心吓唬萧有辞,他已经等了太久,终于等到萧启天忍不住彻底跟一具躯壳融合。
一个可以杀了他!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
他笑了笑,没回头,却对着外面的萧有辞道:“师弟,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外面的萧有辞安静下来,他握紧着师兄扔出来的珍珠,在心里低声说了一句:师兄,我信你。
陵川里,他没死,现在,他也不会死。
萧启天这才意识到,原来落入陷阱的人是自己,亏他还特意做了一个木人,将宓簌炼化后的魂魄放进去,用来跟他们打招呼。
没想到……他才是那个瓮中捉鳖的憋。
他忽然大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来试试吧,到底是谁杀了谁?”
江止宴的胸膛里还埋着魔心,还要控制帝天的魔气,他不信,江止宴会是自己的对手。
江止宴却道:“萧晗,你错得离谱。”
……
第54章 破局 他看到一个小小的木盆,沿着水流……
江山玲珑镜的结界一开,谁也进不到里面去,透明的镜面里头,很快被魔气充斥,后来江山玲珑镜发挥了它的作用,将江止宴和萧启天的身型都隐去了。
萧有辞就在江边等着,听说当年江止宴去陵川时,头几天也是这样,他和帝天都被关在江山玲珑镜里,谁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谁也进不去。
第七七四十九天,江止宴身化封印,江山玲珑镜的结界才解开,众人才看到那悬在陵川城上的九万九千道封印符文。
萧有辞站在江边,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看着,他害怕自己稍微一眨眼,师兄就又跟当年一样,不出来了。
第三天时,临仙门的人找来了,几个月不见萧有辞,封朗月和封朗行都快变成没师父的野徒弟了,见到萧有辞的瞬间,就“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尤其是封朗月,甚至不顾身后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萧有辞从来没觉得他这么丢人过。
很想把人逐出师门。
第七天时,择芳仙子带着流音宫的人来了,他们已经听说江止宴抓到萧启天的消息,赶来相助。
可没什么用,谁也进不去江山玲珑镜,只能在外面等着。
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十五天后,连向浩瀚都到了,他已经是晋国国师,与临仙门彻底割袍断义,两不往来了。
司徒尘将萧启天占据石剑锋身体的事情告诉了他,向浩瀚沉默了很久,最终叹息一声:“我早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当时没有细想。”
司徒尘道:“你自立门户,如今我们也要敬称你一声国师,向国师,临仙门的不白之冤已经洗刷,不要再追着我们的大长老说他与邪魔外道勾结了。”
向浩瀚一愣,片刻后,无奈笑了:“他是否能从江山玲珑镜里出来都未可知,你怎么就决定将大长老职位传给他了?”
司徒尘看向平静无波却满涨到堤坝口的河面,道:“没有为什么,人老了,就不想干活了。”
向浩瀚低头:“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师父还能活吗?”
司徒尘嗓子涩了涩:“不知道。”
……
十五日过去,江山玲珑镜没有一点儿要打开的迹象,没打开,就代表里面的人还活着。
要不是那枚从木人胸口取出来的珍珠还好端端地放在萧有辞的胸口,萧有辞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
萧晗头一次知道,原来江止宴这么恨他。
他想过帝天会恨他,宓簌会恨他,萧有辞会恨他,却没想到,这世上最恨他、最想将他除之后快的,竟然是江止宴。
江山玲珑镜一出,他就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之局,他也顾不上损伤元气,把自己积攒的魔气一股脑放了出来。
萧晗跟江止宴不一样。
不管是江止宴还是萧有辞,走的都是正道的修炼路子,吸收天地灵气化为己用,生出心魔,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心魔不除,修为就止步不前。
但萧晗是个魔修,他修魔的法子是从帝天身上学的,他将魔气替换了灵气的位置,修为进境,需要的魔气也越来越多,可魔气跟灵气不一样。
除非天下大乱,否则这世间是没有那么多魔气的!
他当初拜入帝天门下,就是觉得魔修更强,同修为的魔修和灵修,前者几乎是碾压后者!
他崇拜帝天的强大,将他当成自己心里的天,仰慕着、追随着、敬重着……甚至是爱恋着。
他以为帝天应该永远像他们初见那样,冷漠无情,孑然一身。
可他没想到,他竟然爱上了一个女子,竟然还想为他收敛一身魔气。
他去帝天的洞府中看过,曾经叱咤风云的大魔头在洞府里干什么?!挖坑,种竹子,栽梨树——
他这是在浪费自己的一身天赋!他的一双手明明可以翻天覆地,为何要为一个女人洗手做羹?
人间所谓的爱,就是将原本高高在上,掌控生死的神拉到凡尘,让他变成一个愚昧弱小的凡人吗?
凡人有什么好?愚昧无知,短暂一生,连自己为何而活都不知道,却还有经历沉溺声色幻象里,为一段渺小的爱恨喜怒哭泣,甚至还能生出怨念,左右人间的其他生灵!
愚昧,无知,就像是没有遇到帝天以前的自己一样。
萧晗决不允许帝天这样沉沦下去!
他以帝天徒弟的身份,将师父从洞府中骗了出来,趁他不备,挖走了他的魔心,帝天如他所料那般失控了,他口口声声的爱,也只不过是欺骗自己的假象,没了魔心,他甚至连宓簌的名字都记不住。
可萧晗没想到,宓簌已经有了渡劫修为,她引来天雷,劈开了帝天失控的魔气,化解自身魂魄,几乎是与帝天同归于尽般封印了他。
她未曾与萧晗碰面,却似乎在用行动告诉他。
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
那一道封印,将他与帝天彻底隔开,他拿着帝天的魔心,在人间徘徊了三千多年。
整整三千年!
他没找到消化魔心的方法,直到有一日,他误打误撞闯进了帝天曾经的洞府,那个让他不屑一顾的地方……
他在里面看到了宓簌的秘密。
39/42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