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响动,严丝合缝的石质底座裂开一道缝隙,一扇暗门出现,随后便是满身狼狈的两个人。
十三皇子看见来人,惊呼出声。
“婶婶!”
第59章 无力
十三皇子的声音不大,可在彬王听来却感觉如雷声轰鸣,震得他心神俱颤。
侍卫推着彬王挤进人群,彬王看到浑身狼狈、目光直直注视自己的沈杨,失态地当着众人面将人搂进怀里。
其他人齐刷刷移开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沈杨嗅到熟悉的气味,紧绷的弦松懈,委屈、害怕和紧张化作泪水,他用力抱住彬王的脖子,将脸埋进彬王胸膛。
“我看见你出事了……”哽咽啜泣的声音绵软可怜,丝毫没有之前威胁和尚的凶狠,就像是做了噩梦惊醒的孩子在汲取安全感。
彬王轻轻拍着沈杨的背,让他放松下来,咽下训斥的话,只是轻声安抚道:
“没事了,我在。”
十三皇子祁襄耳尖听到彬王的话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从不知道皇叔面对皇婶居然这么轻声细语、柔情蜜意。
此时此刻,祁襄无比思念余娇娇,如果他的娇娇在,他们一定能比过皇叔皇婶!
或许是精神太过紧绷、又接连奔波身体极度劳累,如今找到依靠,沈杨竟然倒在彬王怀里睡着了。
其他人则开始商讨从密道撤离,随即谋划营救皇上,彬王没有听他们说话,垂下眼帘为沈杨擦拭脸上的脏污和泪渍,动作轻柔仔细。
待到擦拭完,他抬眸看向受伤的倚风,示意身边的侍卫为倚风包扎。
怀中人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出来,彬王想起沈杨刚才说的话,他相信沈杨说的每一句话,那么到底是会出什么事才让沈杨不顾一切的找来。
旁人说话的声音无法传进沈杨的耳里,他昏沉的进入梦境,看见一个青年来到如今沈杨他们所在的寺庙。
青年的身影及其熟悉,可是无论沈杨怎么努力靠近,他始终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
但是青年见的人,沈杨却看的无比清晰,正是之前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僧人——慧明大师。
沈杨见两人正在商讨着什么,随即慧明大师拿出一块玉牌,青年接过双手合十朝慧明大师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寺庙。
画面骤然转变,一个七岁的孩童出现沈杨面前,背景是灯红酒绿的宴席,孩童悄悄起身离开,行动间,沈杨清晰看见孩童腰间佩戴着玉牌。
灯火明灭,清冷月光。
微风轻拂、撩动柳枝摇晃;碎叶飘下、碎了一池月光。
沈杨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被彬王抱在怀里,眼前的环境又回到了暗道中,身前身后的人都是方才殿中的官员。
烛光晦暗,沈杨看不清彬王的表情,侧耳听到的是彬王胸膛中传出的稳健心跳,一下、两下……
紧接着,沈杨听到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跳动,心跳声慢慢重叠,无法形容的安心和平静充盈整个身躯。
倚风走在队伍最前面,转动机关打开暗道门,外面的光亮洒进暗道,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眯起眼睛,短暂适应过后,他们接连走出暗道。
出了暗道,沈杨稍微恢复了体力,他从彬王怀中下来,彬王在所有人都没在意的时候,揽住沈杨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沈杨猝不及防,站稳后反应过来后红了脸。
一旁目睹全过程的祁襄极度嫌弃的别开眼,默默地在心里唾弃皇叔的行径。
就在所有人商议怎么逃出寺庙之时,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来,直指沈杨心门。
彬王听到异响,回头的一瞬间同时将愣神的沈杨拽到自己怀里。
‘铮!——’箭羽没入石缝仍在微微颤动。
半个时辰前,平阳王抵达寺庙,了解现在的情况后,准备先去和自己的六弟彬王叙叙旧,可是他跟着手下将领来到大殿却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一点动静。
大门推开,空无一人。
将领立即跪下请罪,平阳王没说话绕着佛像看了好一会。
就在这时,底下小兵传来消息,说抓到一个逃出去的和尚,平阳王拍了拍佛像底座,听到底下传来不一样的声响,嘴角勾起让小兵将人带上来。
和尚胆子小得很,否则也不可能被沈杨拿捏住,不用威逼利诱,看见自己被抓上来,险些尿了裤子,以为自己今天就要命丧黄泉,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全部交代清楚。
于是平阳王带着底下的将领和小兵压着和尚前往暗道的终点,他们动作很快,抵达后没多久就看见假山上的暗门缓缓打开,从里面依次走出来人。
平阳王看见彬王怀中的沈杨和两人之间的亲昵,玩味的笑了起来,他让手下递来弓箭,自己则站在土坡上朝底下的沈杨射出两箭。
其中一箭被敏锐的彬王将人拽开躲了过去,另一箭稍有偏离下降,贯穿了彬王的左肩胛骨。
血液顺着锋利的箭尖滴在沈杨脸上,沈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楞地不知所措。
下一秒祁襄和众多武官将二人围起来,侍卫说话的声音在沈杨听来清晰又遥远。
“王妃,王爷受伤了!”
刹那间,所有神志回笼,沈杨被倚风扶起,他看着彬王被侍卫推着轮椅重新退回暗道,血染红了衣裳,触目惊心。
彬王注视着沈杨,嘴唇张合却没有发出声音,可是沈杨知道,他在叫自己——羊羊。
全身的力气荡然无存,沈杨只能靠着倚风才保持站立,他发不出声音,脑袋一片空白。
“六弟,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本王还想和你叙叙旧呢。”
说话的人慢慢从土坡上走下来,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人长着一双吊梢眼,笑着看人时十分邪气,他将手里的弓箭丢给手下,毫不避讳的表示出自己就是出手的人。
“平阳王!”
有人叫出他的名号,可是平阳王却大笑起来,回道:
“再过不久,你们就该称呼本王为——皇上!”
话落,平阳王慢慢收起笑意,眼中满是野心和欲望。
“你这是要谋反吗!”一个文官厉声质问。
平阳王摊开双手,上前几步,面对众人拔剑相对毫不在乎。
“不是要谋反,而是已经在谋反了,要不是那个老东西死的太快,现在的皇位早该是本王的!”
“你竟敢如此称呼先帝!”
“是又如何?”平阳王觉得这些人太过无趣,朝被人群包围的地方看去,“六弟,怎么不出来见见你的四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平阳王在打什么主意,只见平阳王说道:
“四哥听闻六弟娶了一个男妻,颇为六弟愤慨,没想到六弟这么无能被一个男妻蛊惑了心智,四哥我这是特意为你扫除祸患。”说完,平阳王自顾自的笑起来。
笑声在现在的场景之下,显得森冷、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人群中的沈杨听到平阳王的话,双手颤抖,他想朝彬王走去,可是双腿疲软,险些让自己跌倒。
他就这样看着彬王,表情僵硬。
明明他是为了彬王而来,可是到头来,彬王却还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沈杨感觉到无力。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沈杨。”
彬王的声音让沈杨的表情微动,彬王对他说:
“不是你的错。”
这时,祁襄也回过神安慰沈杨。
“婶婶,你别听那个狗屁平阳王瞎说,你才不是祸患!要说祸患,他才是谋反的祸患!”
祁襄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自然被平阳王听了进去,后者也不恼,对底下的人下令。
“把人都带回去,请个大夫给本王的六弟治疗。”
但是就在这时,忽然小兵满身是血的前来通报,皖南的军队叛变了,并开始攻击他们!
平阳王脸色一变,目光冷冷扫过在场所有人。
“一个不留!”
这是准备鱼死网破了!
众人却没有和平阳王的人缠斗,边打边退回暗道。
沈杨被倚风带到彬王身边,他拘谨地站在那,忽然感觉被握住,不同以往炙热的温度,这次有些凉。
沈杨蹲下,将脑袋枕在彬王腿上,彬王让他闭上眼并捂住沈杨的耳朵。
闭上眼的一刻,沈杨听到的是彬王有些虚弱的声音。
“很快就过去了。”
外面的刀剑碰撞的声音激烈凶险,可是暗道内却十分安静。
对于平阳王的野心,皇帝怎么可能不防备,皖南的变动他有所预料,并暗中策划,要将平阳王和其余党一网打尽。
当一切都平息时,西边落日的血色霞光照耀着整个寺庙。
如弦回到院子里,发现沈杨站在王爷的房门前一动不动,不知道站了多久。
“王妃。”如弦轻声呼唤着沈杨。
沈杨没有动,如弦又叫了一声才看见沈杨身体一颤,转头看过来。
这时,如弦发现沈杨脸色青白,嘴唇都失了血色,目光涣散。
下一秒,沈杨倒下,如弦急忙扶住沈杨,呼喊道:
“来人啊,王妃昏倒了!”
彬王的房门被打开,大夫和侍卫从里面走出来,大夫急切询问如弦什么情况。
但是这些声音,沈杨都无法没有听到。
房内的彬王想要起来,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王爷!您的伤还没包扎好,王妃不会有事的!”
门内、门外,如同两个世界,隔开了两个人。
第60章 后手
事情平息后,长公主带人前来接惠平郡主和玲珑公主,进门后长公主看见惠平郡主在公主怀里睡的很安静。
长公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将惠平郡主抱过来,郡主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小手揪着长公主的衣领说着梦话。
“好看哥哥……”
小孩子的声音黏黏软软,又带点委屈。
惠平郡主口中的‘好看哥哥’代指的人是沈杨,这一点长公主很清楚,可是这里并没有看见沈杨。
长公主看向玲珑公主,因为风月怡并不在,所以没有顾忌的直接把刚才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长公主。
得知惠平郡主险些被风月怡推出去成为反贼的刀下亡魂,长公主脸色一黑,不禁搂紧了怀中的女儿,郡主因桎梏疼痛发出一声闷哼,长公主平复心情后沉声对玲珑公主说道:
“此事,本公主记下了,皇后很担心你,快些回去吧。”
“好的姑姑。”
离开的路上惠平郡主醒了,看到抱着自己的是长公主,开心不已,但很快又皱起小脸埋进长公主怀里撒娇。
“娘,我们去找好看哥哥好不好?”
长公主安抚惠平郡主,“乖,明天娘亲带你去见他们。”
惠平郡主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满意,不过长公主并没有理会,目视前方走得很平稳。
夕阳的余晖慢慢散去,清冷的月色笼罩大地。
月光下、微风中,花草树木轻轻摇曳发出‘簌簌’的声音。
大夫已经为沈杨把过脉,是体力透支加上受到剧烈刺激后的昏厥,只需要休息一晚就会好了。
只是彬王不放心,不顾手下的阻拦,执意陪在沈杨床前,床上的沈杨,眉头微蹙,似乎在梦里都不得安宁。
刹那间,彬王仿佛又听到沈杨哽咽的对自己说‘我看到你出事了……’,话中的担忧和重视不言而喻。
沈杨返回,最主要就是因为彬王,就像箭朝他们射来的一瞬间,彬王第一反应就是将沈杨拦进自己怀里,他不想看见沈杨受伤。
同理,沈杨亦如是。所以当彬王因为自己而受伤时,他的内心是自责和愧疚,他是为救彬王而来,到头来却成为彬王受伤的原因,说不崩溃是假的。
屋内的烛火在微风吹动下明灭,彬王的影子将沈杨罩在其中。
次日,平阳王被压到皇帝跟前,两人本就是针尖对麦芒、有记忆以来的对手,面对彼此丝毫不顾及身份,将对方贬到最低,几句下来满堂具静。
有人提议将平阳王押回京城,秋后问斩。
也有人建议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
平阳王听着他们议论纷纷,吵得不可开交,忽地癫狂大笑起来,即便被强行压着跪在殿前,他依旧满脸傲气,张狂的对皇帝说:
“我要是死在这里,就让京城所有人给我陪葬!”
他敢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没有留后手。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皇帝也很快得到消息,京城已经被平阳王底下的叛军包围,皇帝脸色难看至极,只得先将平阳王关押。
消息很快传入彬王耳朵里,他让倚风和如弦不得把这件事告诉沈杨。
晌午,昏睡许久的沈杨终于醒来,一睁眼,四肢百骸都传来酸麻的疼痛,胃囊空空,嘴里干涩。
他坐起身,脑袋还有些眩晕,因为过度使用双腿,沈杨站了几次才慢慢站稳走到桌前灌了几杯茶水又吃了几块糕点才慢慢找回点力气。
推开门,刺眼温暖的阳光将其笼罩,微风吹来是草木的香气,鸟啼虫鸣。
宁静的感觉驱散内心郁气,沈杨走到阳光下,享受久违的平静。
过了一会,如弦端着饭菜走来,看见沈杨醒来很是高兴。
“王妃,你终于醒了,奴婢还想着如果再不醒就要把你喊起来。”
沈杨开口说话:“我睡了多久?”声音喑哑。
“从昨天黄昏到现在晌午,王妃你应该饿了,奴婢带来了膳食,快吃些吧。”
“恩。”
如弦将一道道菜从食盒中端出来放在桌上,沈杨闻着饭菜的香气,想起平阳王的事,于是问道:
“平阳王现在怎么样了?”
“啊。”如弦表情有些僵硬,眼神躲闪,“平阳王被皇上关了起来,其他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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