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捂住风怜的嘴,“这件事不要再提。”
其实丞相夫人又何尝不知道,但当时事发突然,自己因突遭打击没能立即回神,才如了摆局人的意,事后反应过来,丞相夫人才感觉到此事另有隐情。
只是当时已成定局,丞相夫人也不好出面,现下风怜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件事就当过去了,不要再提。
话虽如此,丞相夫人想到自己夭折的小女儿,又看着眼前瘦了一大圈的大女儿,心里的恨又怎能说消就消。
安顿好风怜后,丞相夫人问身边的嬷嬷。
“那个道士还没找到吗?”
嬷嬷摇摇头,“回夫人,并未找到,只怕是听到风声早就跑了。”
闻言,丞相夫人眼神恨恨,咬牙道:“跑了?就算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否则怎么给彬王妃赔罪!”
“是,奴婢会督促下人。”
丞相夫人左右踱步,沉吟片刻问道:
“大小姐现在怎么样?”
“请了不少大夫看,依旧昏迷不醒。”
“哼。”丞相夫人冷哼一声,摆手让嬷嬷退下。
眼下先放过风月怡,早日将道士找到,届时才能好好给风月怡算一笔总账,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只怕事情不能如丞相夫人的意,一连数日,丞相夫人都没能找到那个道士,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而风月怡始终昏迷不醒。
如今太后寿宴在即,丞相夫人只得暂且放下这件事,日后再议。
就在寿宴开始的前两天,梁翘来到相府再次拜访风怜。
梁翘的状态比先前去寺庙探望风怜的时候差了许多,只因八皇子太过风流,前几日竟然不顾梁翘的脸面又纳了两房妾,而八皇子的母妃茹妃也置若罔闻。
这京城中,梁翘这个八皇子妃的地位几乎不被所有名门贵族看在眼里,梁翘是又气又恨,气的是八皇子再无往日恩情,恨的是风月怡将自己推入了如此深渊。
“现下风月怡还昏迷,如若不趁这个时候斩草除根,到时她要是清醒过来,顺利嫁给三皇子,你觉得自己能赢过她?”
风怜听完,又见梁翘如今狼狈的模样,她的事风怜回京后略有耳闻,虽然觉得她罪有应得,但一想到梁翘和自己都是因为风月怡的算计才沦落至此,心里不禁同病相怜。
“就算真的如你所说,难道你就能保证这次不会出差错?”
即使同病相怜,风怜还是对梁翘不信任,毕竟曾经她和风月怡的关系可是好的很,保不济就被她们二人一起把自己算计了。
梁翘一听,咬牙道:“难道你就甘愿看着风月怡嫁给三皇子,永远站在你头上?”
话已至此,风怜虽有所动摇,但依旧犹豫不决。
见状,梁翘深觉风怜是被风月怡给算计怕了,起身就准备离开,不料刚转身,身后的人就说话了。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前提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梁翘转头望去。
风怜缓缓起身,眉宇间竟有几分丞相夫人的威慑力。
“我要孔鸿文身败名裂。”
孔鸿文是大理寺卿的次子,曾经和风怜有过交情,二人互生情愫,可是在风怜出事后,他立刻甩干净二人的关系,甚至转头要勾搭风月怡。
梁翘自然知道这人的行径,轻笑一下。
“你且等好了。”
隔日清晨,京城内最大的青楼,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被赶了出来,众人仔细一看,竟是大理寺卿的次子孔鸿文。
但现在的孔鸿文丝毫没有以往的儒士风范,衣衫不整的狼狈出现在众人面前,瞬间成为了京城的笑柄。
而孔鸿文以往那些诗词歌句是找人代写的消息不知被谁捅了出去,一时间墙倒众人推。
消息很快也传进了沈杨的耳朵里。
“这个孔鸿文自诩风流才子,实则肚子里没有一滴墨水,如今声名狼藉,恐怕再也无法入仕途。”如心说完看向正在练字的王妃,后者聚精会神,丝毫没有被这件事吸引。
“王妃,你难道不好奇吗?”
沈杨写完最后一划,放下毛笔擦了擦手回道:“好奇什么?”
“就是孔鸿文做的事啊。”
这时如弦端着温茶进来,听到如心的话,嗔怒道:“净说些无趣的事,没瞧见王妃在静心练字吗?”
如心吐吐舌头跑出书房,如弦为沈杨斟好茶,看见案桌上的字,她看不太懂,只觉得王妃的字比以前更好了。
“如心就喜欢打听这些小事,还好没有扰到王妃。”
“不碍事。”沈杨喝了口茶,回想着如心说的关于孔鸿文的事。
风怜才回到相府不足半月,就迫不及待惩治落井下石的老相好,只是风怜刚回来,又怎么会有什么能力去动大理寺卿的次子,恐怕动手的另有其人。
那么这人是有何用意?其目的又是什么?
不过暂时看来,风怜和某个人的联手恐怕是为了对付谁,按照这个思路去想,沈杨猜到了一个人,他放下茶杯。
如果是她,那么自己可以推一把,或许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沈杨拿起案桌上的字交给如弦,“派人去八皇子府走一趟,把这幅字送给八皇子妃。”
如弦不明白沈杨的用意,但还是依言拿着字出去了。
京城的水越浑,就越好浑水摸鱼。
沈杨唤人叫来倚风,了解清楚自己的后路,才能更好的动手。
太后寿宴前一天,京城的气氛波云诡谲,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只待寿宴开始。
第132章 寿宴(1)
边城的夜晚风很大,黄沙卷起尘土拍打着窗。
祁衍早已习惯,在风声中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京城,回到禁锢他整个童年的皇宫。
夜晚星辰黯淡,月牙躲进厚厚的云层不愿露面。
祁衍看见他的羊羊孤身一人走在皇宫的路上,冗沉的天幕犹如大山,沉沉压在羊羊的肩膀上,祁衍遥遥望着深爱之人的背影。
看见他跪在高位之下;看见他被人搀扶受尽赏赐;看见他落寞的站在灯影幢幢中。
飞驰的马车被官兵拦下,他的羊羊蜷缩在黑暗中哭泣,祁衍极力去触碰,却无法触及分毫。
梦境的最后一幕是羊羊背对着自己站着,衣诀染血,手中的剑正在往下滴血,他缓缓转过身,脸颊上沾染到的血珠在往下流,随后被两行清泪冲刷。
含泪的双眼静静的望着祁衍。
刹那间祁衍从梦中惊醒,屋外依旧是风声不绝,梦中的压抑笼罩在心头久久不散。
祁衍起身披衣出门,走进冗沉的夜色中。
次日清晨,一匹宝马载着祁衍离开边城。
马蹄卷起的黄沙后,闻老将军站在城墙上望着外孙离开,混沌的眸中有一瞬间闪现过一抹艳丽的红,那是曾经女儿闻漱离开时最后的颜色。
身边的副将不解的问道:“将军,为何要让王爷离开?离太后的寿宴只剩一个月,此行前去京城极为危险,何况我们就差最后一步了。”
闻老将军坚挺的背影似乎佝偻了,他老了,却也看透了许多。
“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帮小辈最后一次吧。”
天边的飞雁发出叫声远去,携黄沙没入浓浓的云层。
一个月后的京城,依旧繁华似锦。
沈杨坐上王府的马车前往皇宫。
送行的有大管家、邱秋,还有躲在大门后面的嫁给王府二管家的盈袖,她看着马车远去,手扶着门边垂下眼帘。
邱秋和大管家目送王妃离开后返回王府,大管家踏上石阶的时候身形一晃,邱秋眼疾手快扶稳大管家,后者笑着摇摇头。
“老了,不中用了。”
邱秋刚想开口说什么,大管家摆摆手往府里去,背影佝偻,好似路边飘落的枯叶。
‘碰’得一声,王府的大门被重新关上。
回到自己屋子的邱秋发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盈袖缓缓起身。
邱秋皱眉,见盈袖站起走到自己身边把门合上。
屋外的风吹过,吹落了树上枯叶,落了一地。
寿宴极尽奢靡,美酒佳肴、美人在侧,今年南方的事对这里仿佛没有丝毫影响。
沈杨陪在长公主身边一起去听戏,搭建的戏台很大,台上的花旦唱尽了宫中繁华。
长公主脸色却有些难看,官员们的奉承太过刺耳,想到南方因瘟疫水患死去的数万人,便觉得恶心。
京城里的人很会站队,不一会就已见雏形。
丞相代表的太后皇后一派;刑部尚书代表的茹妃七皇子一派;还有御史大夫代表的中立一派。
其他的一些官员零零散散缀在四周,左右逢源,构成了一幕繁华似锦、镜花水月。
所幸沈杨和长公主站一起,不必应付这些,余光扫过众人,沈杨目光和御使大夫夫人相撞,二人稍稍颔首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沈杨看见八皇子妃梁翘站在边缘,身边有丞相次女风怜作陪,想起大理寺次子的惨状,二人的亲近算是应了沈杨的猜测。
这边的沈杨视线转移,那边的二人正坐在一起应付前来搭话的官员妻女。
梁翘勾起嘴角浅笑应酬,风怜坐在一旁心不在焉,也有官员的女儿前来和风怜搭话,都被对方的冷脸击退。
就在这时,宫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众人移目望去。
过来的人是淑贤皇贵妃,十三皇子的母妃,在后宫中也极具威望,十三皇子也快到婚配的年纪,不少官员夫人带着女儿走了过去。
但是淑贤皇贵妃都一一婉拒,反倒是挑了一个不显眼的官员女儿作陪。
沈杨遥遥看见,听到身边的人猜测那个女子是谁,有人认得,低声答道。
“那是御史中丞的女儿,好像叫什么余娇娇。”
其他人并不认识,“一个小官的女儿,怎么能让皇贵妃招来作陪。”
“也许是十三皇子中意的人。”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不信,一时间议论纷纷。
梁翘也注意到了余娇娇此时的万众瞩目,她想起了过去的自己,目露讥讽别过头。
风怜抬眼看去,宫中的喧闹格外闹心,她竟怀念起寺庙的清净。
第133章 寿宴(2)
寿宴开始前,太后还在永宁宫梳妆,宫女进来通传,太子来访。
太后闻言挥退为自己插簪的宫女,扶了扶头上的钗子起身去前殿见太子。
刚踏入殿门,就看见太子清瘦的身影。
“不去筹备寿宴,来这做什么?”
太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望去,声音嘶哑的喊道:“祖母。”
如今的太子比起沈杨初见时看着愈发消瘦,眼下发黑、两颊深陷,丝毫没有储君的风范,活脱脱一个瘾君子的模样。
这幅模样让太后看得皱眉,屏退了宫人。
“你又去哪厮混了?”
太子身形摇摇欲坠,双目混沌。
“祖母,宣儿不想当太子了。”
“住口!”太后厉声斥责,“满嘴胡话,看来是要好好清清你身边的人!”
太子被责骂低下头,垂在身侧的双手僵直无法伸直,发间还隐约能嗅到酒气。
自打三皇子崭露头角,皇后态度的急速转变,一切都变的太快,太子一时间无所适从,太后祖母让他养精蓄锐,茹妃拉拢他,告诉他报复回去。
太子之位就像一座高山,祁宣被压在山底喘不过气,可亲人在冷眼旁观、旁人告诉他要站起来。
他沦为太子这个位置的附庸,无人在意他是否愿意,只想让他安稳坐着、亦或早日下台,试图扌喿控他。
祁宣犹如被丢在岸边的鱼,汲取空气中微薄的水分苟延残喘,这个时候,堕落比其他选择更加蛊惑人心。
酒醉时似梦非醒的状态令人痴迷,忘记一切现状。
他从来不适合当一个太子,脆弱、柔软,沉浸在诗词文学中,带着文人的悲天悯人。
昨日祁宣登上高塔,眺望万里河山,可那万里河山在他眼里就像飘到眼前的薄雾,虚无缥缈不可掌握,他再次酩酊大醉,倒在东宫的藏书阁,被书籍掩埋,在即将窒息的一刻他忽然坐了起来,恍然发觉,皇宫是一座监牢,金玉镶成,看似金碧辉煌。
祁宣没有反驳太后祖母的话,因为祖母是对的,永远是对的,他没有反驳的余地,所以只有沉默是他唯一能做的。
太后看着太子这幅姿态,想起自己叛逆的女儿,顿时一阵气恼。
“你贵为太子居然如此软弱不堪!丝毫没有你父皇的风范!”
可即便被太后斥责,太子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这样的沉默愈发激怒了太后。
“哀家在和你说话!”
太子抬头,半响后回道:“祖母,太子之位就让给三弟吧。”
“住口!”
太后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朝太子扔去,太子没有躲,茶杯砸在太子的额角,最后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摔了个粉碎。
外头的宫人听得一哆嗦,抬头看见皇后带着人气势汹汹冲进永宁宫,看来是来者不善,宫人连忙上前阻拦,可是皇后想去的地方哪里是她们这些宫人能拦得住。
不一会,动静惊动了前殿的太后和太子二人,转头看去,是皇后带人进来了,守在殿外的宫人立即跪下向太后请罪。
“请太后恕罪,奴婢实在拦不住皇后娘娘。”
太后让人退下,随后看向皇后。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太后和皇后在三皇子和太子之间发生分歧,太后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就直接降至冰点,太后不想放弃培养多年的太子,而皇后自觉亏欠三皇子执意扶持三皇子。
两人之间说是矛盾,不如说是太后不满皇后这个儿媳脱离自己的掌控,于是暗中让茹妃起来和皇后作对。
而太子和三皇子,只是她们手中用来对付彼此的工具。
皇后朝太后福身,答道:“儿臣只是想来看看许久未见的太子,想必也只有在母后宫中才能见太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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