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一行人还是自驾回去。
两辆车由队伍里的两个男生来开,沈安安被踢出了司机的行列。
原本夏温是想要和沈安安一辆车的,但是沈雪屿的那个女学生最近痴迷于学习钢琴,得知沈安安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立马起了兴致,拉着她上了同学的车。
关上车门的时候,那个姑娘笑着对夏温说:“我们老师看起来满严肃的,其实……人还挺好的。”
你确定???
沈安安拉下车窗对她挤眉弄眼,夏温挥挥手表示这个安排没有问题。
夏温刚上车,司机蒋川就向她吹嘘自己的光辉历史:“我可是自驾去过西藏的人。”
沈雪屿已经坐在里面了,乌黑的头发放下来,戴上了框架眼镜,耳朵里塞着耳机,膝盖上放着一台灰色的mac pro,纤细骨感的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
“我们现在有个实验是和美国那边合作的,一个学生现在正在国家实验室出数据,老师在接受和确认。”蒋川为夏温解释道。
说着还扭过头来,朝后座的夏温压低声音说道:“老师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你不要多心。”
夏温浅笑:“工作比较重要。”这是她期待的样子。
一路无话那就是最好的。
不得不说,工作中的沈雪屿真的非常认真,紧紧抿着唇,发丝掉落,眼神专注,似乎周围发生任何事情都无法打扰到她一分一毫。
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件事。
夏温以前曾想,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成为沈雪屿的唯一,会是无上的幸福。
但是可惜,那个人不是自己。
年少时候没有成型的梦境总是让人有一点怅惘,夏温将车窗拉低一些,野外裹着青草汁液的风吹进来。
她将头抵在玻璃上,准备闭眼养神。
从古镇去高架的路上是延绵的田地,窗外的风景美丽却单一。
蒋川通过后视镜看到夏温此刻的样子,似乎是有点恹恹的。
讨漂亮女孩子的开心是他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事情。
“要不我们来玩真心话?”蒋川建议道。
“两个人在车里怎么玩?”
“就是一个人问,一个人答。你先问我好了。”
夏温闲着也是闲着,余光瞥了一眼身旁还在工作的人快速问道:“读物理学的博士……好玩吗?”
蒋川摇头:“不是好玩,而是探索未知,物理是科学皇冠上的明珠。”说着自己先笑了,“这是我们老师和我说的话。”
“你……之前有过喜欢的人吗?”蒋川的问题有点直接。
的确是有一些女陔子喜欢直接的男生,不过其中不包括夏温。
不过倒也不是很排斥。
“不懂事的时候喜欢过一个。”
“现在呢?还喜欢吗?”蒋川问。
夏温笑:“现在长大了,早就想开了,以前只不是玩闹一场罢了。”
风将夏温的黑发吹起来,纠葛凌乱的发丝里,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亮。
美国那边的学生还在不断和沈雪屿交流样本数据的问题,原本顺畅的沟通却遭遇了卡顿。
沈雪屿看起来依然是专注的样子,但是敲击键盘的手却停住了。
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天,夏温硬拉着沈雪屿去爬山。
那座山以枫叶出名,但是夏天,来这里爬山就纯粹是一个锻炼身体的活动。早上,迎面走来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夫妻。
夏温喘着粗气拉着前面沈雪屿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后悔出来了吗?”
夏温决绝地摇头。然后出发比较晚的一对老夫妻匀速轻松地超过了她们两个。
“年轻人需要多锻炼。”
夏温喘着粗气拽了拽沈雪屿的手:“你说,我们老了也会像这些人一样,一起来爬山吗?”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说不清会是什么样。”
沈雪屿苦笑,当时用来劝夏温的话,现在却成了自己无法逾越的鸿沟。
蒋川将夏温一直送到了小区楼下,下车的时候,蒋川拉下车窗,冲着拎着行李回去的夏温大喊。
“学校有活动的时候我喊你出来玩。”
夏温回头,微笑着答应了。
——
长假后工作的第一天,办公室一上午都没有完全进入到工作的氛围。
何雯接连开了好几个会,到处奔走。
有个同事轻声对周遭的人说:“听说王蔓假期的时候就和几个捐赠人联系了,效果不错,看朋友圈挺愉快的样子。”
“还真把我们这里当成自己的秀场了。”
“对啊,我们是修复部门,联系人只是人员紧缩后压给我的活罢了。”
“专业的活她做不来,只能做点这种事情来给自己贴金罢了。”
夏温基本不参与这种闲聊,跟着众人后面笑笑。
然后有同事就提到夏温了:“开会的时候特意提到你这组的人,你就不气?”
“气什么,原本就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要过去反而轻松点。”夏温回复道。
下午夏温收到了出版社编辑的消息,说这周三开始有林薇薇的展览,为期一周,出版社有多出来的票,想到她是林薇薇的粉丝,就准备送一张给她。
夏温当即接受井表示非常感谢。
艺术馆离博物院只需要步行十分钟的距离,过一个下沉式广场就到了。
展览第一天,夏温下班后就赶过去了。
艺术馆和博物院采取了限流的政策,门票的数量不多,夏温进去的时候,温度格外低的场馆里非常安静。
这次展览一大特点就是集合了林薇薇早期到现在的不同风格,而她特别传奇的一点就在于前后绘画风格差异极大,初看像是完全两个人的作品。
早期是荷兰画派的超级写实风格,致力于将人物的光影精确描绘到一个头发丝上面,中后期却是极为晦涩的抽象风格,色块的堆积和线条的扭曲都让人难以揣摩作者的意图。
这也导致她前后期的粉丝常常爆发口水战,审美口味的极大跳跃让她的话题度更高。
夏温在展览管理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了一副少有人看的画作前面。
一副绿色原野上浮动着紫红色花朵的油画,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一副没有脾气没有个性的画,但是夏温却很喜欢其中柔美朦胧的意境。
夏温第一次买电脑的时候就把这幅画设置为了自己的桌面,到现在都没有变。
她站画下,抱着手臂静静观赏,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来人。
“你也喜欢这幅画吗?”江念问。
夏温回头,有点意外:“嗯,喜欢。”
“这一副应该是林薇薇众多作品中比较少有人知的作品了,除了你,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喜欢。”
夏温对这个井不在意:“是嘛。”井没有继续沟通下去的意愿。
江念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副画,自顾自地说:“之前林薇薇将个展开到美国,我拉着雪屿陪我一起去看,那时候是她实验最忙的时候,你也知道,让她能放下实验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她跟着我来了,我给她介绍了那些获得赞美声最多的作品,但是她独独喜欢这幅。”
夏温说道:“这大概就是艺术品的魅力吧,你看它多美呀,没有挣扎只有放下。”
说着脸上洋溢起一股温和的暖意。
“那你……真的放下了吗?”江念问。
夏温转头看她,坦然道:“你自己喜欢的执念的,不代表别人也和你一样。”
话音刚落,夏温的手机就在包里震动起来,她说了声抱歉然后离开,走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电话的震动很快就给挂了,夏温拿起来,看到是沈雪屿的号码。
紧接着跳出一条新的微信。
“我有一张林薇薇画展的票,你想要去吗?”
夏温快速回复:“发错人了?”
和你一起看画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温温好气,从来都没有陪我看过画展!
第36章 36
蒋川拿着新的实验数据敲开了沈雪屿的办公室。
他将纸质单子递到老师面前的办公室桌面上,此刻上面正平摊着一张长方形的门票,设计得很有艺术感。
因为它的外形和他们枯燥的学习氛围在一起显得有一些突兀,所以蒋川多瞄了一眼。
什么什么艺术展。
老师居然还有这种高雅爱好,和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
蒋川纳闷地问:“老师,您还喜欢艺术?”
“不喜欢。”沈雪屿冷冷地回答。
“那这票?”蒋川问,“是别人白送给你的?”
沈雪屿的目光从实验数据上转移到刚才的那张林薇薇艺术展的门票上,又想起了夏温对自己斩钉截铁的拒绝。
眉头拧得更深了。
蒋川眼见着沈雪屿得脸色黑沉下来,却不解其中的缘故,但是他有一颗为老板分忧的心。
“这票很贵吗?”
沈雪屿没有回答。确实是不便宜,而且一票难求,没有一定的渠道是买不到的,她因此还欠了一个人情。
沉默意味着默认。
不爱艺术的老板买很贵的艺术展门票,那肯定不是为了自己。
蒋川笑眯眯弯着腰将身子前倾一些,两只手搭在桌面上,说:“老板,你有了想要追求的人,是吗?”
沈雪屿墨色的眸子抬起来,神情淡漠,眼神锐利。
蒋川很识相地闭了嘴,但还是真心实意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追人不是您这样的,会把人吓跑的。”
话说出口,他意识到自己有点越界了,连忙告辞准备走人。
刚走到门口,沈雪屿就叫住了他:“你说,怎么追?”
蒋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老板你真的铁树开花了……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沈雪屿投向蒋川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
“追人要有追人该有追人的样子。”
“什么样子?”
“怎么可以没有花呢。”
——
沈雪屿从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花店会有如此多种类的选择。
她站在市中心店铺面积最大的一家花店里面,导购员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她捧着一束香槟玫瑰给她。
“我们家这款玫瑰很受欢迎。”
她见沈雪屿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愉悦的表情,连忙找到一大捧百合。
“这也很美呢。”
她伸出一只手触碰了一下沾着水珠的花瓣,仔细思考了一会,然后又到花店里转了一圈。
另外两个店员凑过来:“她长得好美呀。”
黑色薄款高领毛衣将她的天鹅颈拉得更加细长,米白色高腰长裤显得身体越发挺拔,中发自然带着点弯曲的弧度,唇线绷得很直,高冷的美人,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在花丛中绕了一圈后,沈雪屿指着白色的玫瑰花转身。
“就是它了。”这花和夏温的气质最搭。
“要多少支呢?”
“多少,比较合适?”
“99寓意天长地久,永远不分离,是一个很好的数字。”
沈雪屿被这个说法取悦到,点头:“那就99朵。”
——
展馆旁边有一家咖啡店,人不多,安静地连咖啡杯放下来和玻璃桌面碰撞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江念请夏温喝咖啡,夏温没有拒绝。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悠闲地搅动刚新加的鲜奶,抬眼笑着看了一眼喝着美式的江念。
“以前读书的时候喜欢喝苦,这几年不喜欢了,还是甜的适合我。”
以前沈雪屿读博的时候咖啡喝得比较多,从不加任何的奶和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去尝试适应对方的生活方式。
夏温尝试了一段时间,发现还是不适合自己。
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夏温笑着摇摇头,然后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江念初见夏温的时候,对方是一个有些黑瘦的小姑娘,比她和沈雪屿小很多,两个人都将她看作是和沈安安一般的小妹妹。
后来夏温来到北城,继而又跨越大平洋只身一人来美国,她像是一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傻女孩。
江念也低头抿一口咖啡,现在的夏温出落得更加美丽,同时也变得沉静,往事对于她就好像身后缓缓散开的云烟。
夏温看向江念,对方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得体,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永远挂着公式一般的微笑。
她曾经很羡慕江念,羡慕她站在沈雪屿身边时候的那种和谐感。
这种根植于心底的羡慕和自卑才会让后来的自己不断误会。
她不喜欢沈雪屿和江念走得近,但是慢慢地她清楚了,沈雪屿对于江念没有任何超过朋友范围的举动和想法。
她的冷漠挺一视同仁的。
以前夏温自己深陷泥淖,情感偏执的时候自然会对对方身边的人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敌意,而现在她看江念,更多反而是可怜。
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看不出来沈雪屿是一个捂不热的石头呢。
“念姐。”这是她小时候跟在沈安安后面对她的称呼。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一直把我当假想敌,是因为,你曾经看见过我和沈雪屿接吻,是吗?”
夏温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她是那种看起来纯真的长相,笑起来的时候更加显得有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她嘴里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刺进江念的心里。
夏温说的没有错。她大学毕业搬行李的时候,去沈雪屿的宿舍帮她忙,刚走到门边,就看到沈雪屿站在打开的箱子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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