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思绪胡乱飘着,从没觉得25分钟这么漫长过。他视线一瞥,扫了眼林风起正在翻阅的杂志——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他目光停驻两秒,直到林风起又翻过一页。
“……哎,”他抬抬手肘,抵了林风起胳膊一下,“你书是不是拿反了?”
林风起一顿。
闻夏无辜的看着他。
沉默几秒,“啪”的一声,杂志合上。
“时间到了。”林风起说。
“这不是还有……”10分钟吗?
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放下杂志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客厅。
身旁忽然没有热源,闻夏盯着墙上的时钟,很不满。制定半小时计划的是你,现在提前走人的还是你。要不要这么难伺候?爷还不乐意干呢。
他嘀嘀咕咕地也回了房间,带着报复性地反锁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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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房门,林风起闭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手碰了碰滚烫的耳朵,他又有些懊恼。
他快步走到电脑桌边坐下,打开电风扇。直到身体的燥热降下去,满背的汗也被风干才关掉。
靠在椅子里冷静了会儿,林风起翻开装订成一册的宠物友谊计划表,找到10月16日。在八点半到九点半的“与闻夏独处”一栏旁边标注:
太紧张,没和闻夏说话,杂志拿反了。
失败。
写下“失败”两个字,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睡过一觉的阿哞精神气儿好了不少,走过来在他腿边坐下,一双黑亮黑亮的狗眼瞅着他,像是在求抚摸。
林风起伸手摸了摸它黑乎乎狗头,喃喃说:“增进感情真的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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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日。
闻夏今天稍稍赖了下床。醒来的时候林风起早已经起床遛完狗回来了。
阿哞今天好了很多,肯干饭了,药也乖乖吃。
“你今天在家?”闻夏问林风起。
林风起“嗯”了声。
“行,那我就放心出门了。”
“你要出去?”
“对啊。”
林风起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问:“什么时候回来?”
“干嘛,你有事儿?”
“晚点去医院。”他说。
今天周日,林风起平时忙,以前工作日晚上下了班会去医院坐坐。但有几次他的疲惫被叶诗雪看出来,她便怎么也不让他工作日去医院了。
林风起也不想让母亲看见自己劳累的样子,于是保持着每周休息日去医院的频率。
“晚点是几点?”闻夏问,“你总得给我个具体时间吧。”
“下午五点。”
“下午五点……行。”
“还有……”
“还有什么?你有什么事儿一次性说清吧。”
林风起沉默两秒,“算了,没什么。”
闻夏很讨厌说话说一半,不上不下的。他“哦”了声,懒得继续问。
等闻夏出门,林风起拿起昨天放在茶几上,忘了收的宠物友谊计划表。
林风起的表情微微耷拉下去,将计划表贴在走廊墙上,不舍地来回浏览周日这天的计划几遍,轻轻叹气。
今天白天的计划不得不搁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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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夏昨天拿闻大鸽当借口没有回家,今天赶忙回去安抚闻山海老同志脆弱的心灵。
他一进屋,闻山海首先往他手里瞅:“我儿子呢?”
“你孙子没来。”闻夏说。
“怎么不带它?”
“它生病我带它来干什么,”闻夏边换鞋边说,“哪儿有身体不舒服还折腾人家的。”
闻山海不高兴:“那你来干什么?留你生病的弟弟一只猫在家,万一再出点什么问题呢。”
“放心吧您,不会的,有人看着呢。”
闻山海敏感道:“谁?你家里还有别人?”
“彦子啊,”闻夏脸部红心不跳地扯谎,“我让他去给你孙子当保姆了。”
闻山海念念叨叨:“你说你,整天就麻烦人小邹——监控呢?我看看。我都好久没见我儿子了,想死我了。”
“监控坏了。”闻夏继续扯谎。
闻山海用一种嫌弃与将信将疑的目光斜斜看他:“什么劣质品,说坏就坏。”
“你都说劣质品了,可不就是说坏就坏么,还能跟你打声招呼再坏啊?”
闻老同志说不过他,不服气地哼哼两声。
但是监控这事儿还真提醒闻夏了。他搬去林风起那儿,监控没带过去,虽然客厅有林风起装的监控,但现在闻大鸽整天整天地待在房间里,他那房间里又没装监控。
有阿哞的前车之鉴,闻夏觉得还是得在他屋里备一个监控比较好。
正好,家里还真有一套备用的。
第21章 被迫相亲
闻夏刚把大鸽领回来的时候,闻老同志三天两头就恐吓他说要把猫扔了。虽然知道这小老顽童就是口嗨,但架不住天天没完没了念叨啊,于是他干脆购入两个监控,往客厅里装一个,往自己房里装一个,对闻山海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您要是对大鸽下手,这些可都能把罪证记录下来。
闻山海哼哼唧唧地消停了。
后来搬出去,闻夏带走了其中一套,还留了一套在自己房间。
中午闻山海下厨,两个人吃饭,他硬是做了五六个菜,闻夏拦都拦不住。
“中午有客人?”闻夏问。
闻山海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哼着小曲儿把最后一道牛血汤端上桌:“你看你穿的,这么随意,回房间换套衣服去。”
闻夏站着没动,怀疑的目光在他爹脸上来回扫。
“去啊!”
闻夏回房换衣服,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很快就成真了,他刚脱掉上衣,就听见楼下传来闻山海热情好客的声音:“来了,快,进来坐。拖鞋在这儿——这就是你儿子?哎呀,真是一表人才啊!”
这话可真耳熟。
有时候闻夏真觉得他家闻老同志能和对面的方连树当这么多年的邻居也不是没道理。
他换好衣服下楼,闻山海立马把他拉过去:“来,小夏,打个招呼,这是廖医生,你叫他廖伯伯就行。这是廖星沉,你廖伯伯的儿子,比你大个——多少?有没有两岁啊?”
廖医生道:“我儿子今年28。”
“那就是大两岁,”闻山海乐呵道,“得叫声哥呢。”
“嗐,都是小辈,差两岁也没差多少嘛,用不着这么计较。”
两位父亲相谈甚欢,闻夏与廖星沉对视,还没来得及收回愕然。
“该说……巧吗?”廖星沉笑容里有点无奈,握手时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说。
“是挺巧的。”闻夏看了眼他爹。
这餐饭并不是单纯的吃饭,饭桌上闻山海和廖医生你来我往,大多话题都围绕在各自或双方儿子身上。这要是再听不出家长们的用意,那他闻夏可以把脑子摘出来涮火锅了。
“我儿子当时说去学医,还给我高兴坏了,想着我们家那医院,以后可以放心交给他,谁知道,嘿,这臭小子跑去学兽医学!这给我气的……”
“兽医也好啊,现在哪家不养个小宠物的?”
“是啊,我后来也想,你学就学吧,自己高兴就好,对吧?他现在开个宠物医院,也挺不错。”
“巧了吗这不是,我们家小夏就养了只猫,还是布偶猫呢!特别漂亮的小猫。”
“真的?哪儿呢,进屋就没看见啊。”
“没带回来呢,他现在自己做游戏工作室,搬出去外边儿住了,小猫跟他在一起。昨天还跟我说呢,小猫生病了——肠胃炎,是吧?”
闻夏突然被问,在廖星沉古怪的注视下淡定点头:“对。”
廖医生关怀道:“严重不严重啊,去看医生了没有?没有的话正好晚点带我们家星沉去,他医术没得说的。”
闻夏:“看过了,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就是你儿子亲自给看的。
“那就行,”廖医生点点头,话锋一转,“你现在是做游戏?”
闻山海接过话头:“是啊!他自己有个游戏工作室,唉,跟你一样,我以前也想着以后把公司交到他手上,这不是他不愿意吗,那我想着就算了,他高兴就好。”
“这话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喜欢干什么就随他们去,我们做家长的啊,给他们支持就够了——实不相瞒啊,我儿子对游戏,那也是有研究的!”
“嚯,这么厉害呢……”
这他妈不就是相亲?
闻夏端着碗坐如针毡,一分钟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着实是没看懂闻山海老同志这一步走的棋。
他看一眼廖星沉,发现这位更是重量级,当场摸鱼,一手捏着筷子,一手在桌子底下偷偷玩手机。神奇的是当话题引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还能及时抬头对老父亲们回以微笑,说的话包括但不限于“是啊”“可不是吗”“确实”“没有没有”等。
闻夏愿称之为糊弄学大师。
老父亲们就儿女的问题谈笑风生,最后看两个孩子吃完了,便说:“行了,你俩也别傻坐在这儿了,跟我们两个老人家又聊不到一块儿去,出去走走聊聊,消消食。”
廖医生:“哎对了,最近不是有部电影挺火的吗,你俩闲着没事儿可以去看个电影啊。”
——闻夏就这么被轰出家门。带上廖星沉一起。
两人在家门口沉默地对视五秒,廖星沉先说话了:“你家猫也肠胃炎?”
闻夏;“那没有。”
廖星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却没说什么,问他:“去看电影吗?”
“你真想去?”闻夏问,“你不会看不出来他们什么意思吧?”
“当然,路上我爸就说过这餐饭的用意,”廖星沉笑意温和,“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个意思。”
闻夏当然也没那个意思,两人走出前院,对面房子门忽然打开,方淮转着车钥匙从里头走出来,嘴巴里的小口哨在看见闻夏的瞬间就停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小台阶,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闻夏走来:“还以为谁呢……”
“你能换句台词不?”闻夏无情打断。
方淮立刻跳脚:“你管老子!”
“谁要管你,”闻夏看一眼他手里的车钥匙,“出门啊?今天开哪辆跑车?送我的那辆?”
“你能不能不提这事儿,穷死你了?”
“可不就是穷死了吗,不穷还轮得到你送车?”
“你……”
方淮“你”不出个所以然,气得扭头就走。不一会儿一辆崭新的蓝色跑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停都不带停地疾驰而过,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廖星沉:“这是?”
闻夏摇摇头:“孽缘。”
两人慢悠悠往前走,闻夏瞥了廖星沉几眼,忍不住开口:“你和林风起认识很久了?”
廖星沉答:“没多久,就两年。阿哞是他捡的,带来诊所治病的时候认识的。”
闻夏“哦”了声。
“你们呢?”廖星沉问,“怎么就突然‘合租’了?”
他缓慢地将“合租”两个字咬重,原本意在暗示闻夏自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但听在闻夏耳朵里那就是另一个味道了。
这算是兴师问罪吗?闻夏想,强调“合租”两个字,是不是也在警告自己什么?
他心往下沉了沉,忽然没什么聊天的兴致,闷声说:“住不了多久的。”
他和林风起只有利益上的关系,婚姻是假的,离婚是早晚的事情。他闻夏还不想把自己一辈子拴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呢,虽然他是给得很多啦……但做人!还是得有骨气!
二十万怎么啦?他闻夏要是哪天去接手老闻同志的公司,赚得说不定比这还多呢!
闻夏暗暗咬牙,却没注意到廖星沉的表情带上了沉思,然后便摇头叹了声气。
廖星沉实在有点儿好奇林风起是怎么追人的,怎么追得对方下这种结论?到底行不行啊他。
而闻夏听着身边人的叹息,咬牙切齿的斗志再次熄灭,化为一股上不来的气儿,沉甸甸地堵在心口。
正主都希望他搞快点,赶紧卷铺盖走人了……
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林风起,怎么老是耽误人,耽误他闻夏一个还不够,现在又耽误别人,林风起你他妈到底行不行。
走了这么一段路,两人早已经走出两位老父亲能透过窗户看到的范围,索性不装了,廖星沉先行离开,走之前说:“你就跟他们说我诊所那边临时有急事,他们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于是闻夏又在心里把林风起拎出来一顿骂。
真不是人啊,林风起,凭什么让一个又一个好男人等你。
目送廖星沉离开,闻夏也没有立刻回家,廖星沉人还不错,不能真让他担责。去附近的咖啡店坐了两小时,闻夏才慢慢踱回家。
饭局结束,廖医生已经离开了,闻山海老同志喝了点儿酒,哼着小曲儿正在收拾餐桌。
“我来吧,你别折腾了,去歇会儿。”闻夏从他手中接过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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