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里的花被换过了,变成了一枝百合。
花瓣清澈干净,香气四溢,可戚然却觉得呛鼻子。
周楷之不喜欢香味太浓的花,而且蓝花楹是他学生送给他的,一般不会换,这小孩刚来几天啊,就自作主张随意布置这个家。
戚然的心头忽然泛起一股又酸又涩的难受劲儿,他盯着那段百合,恨不得将它扔出窗外。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他一把薅出花茎,折巴两下就要扔出去,这时小男生从厨房出来了,他手上拿着一盒戚然刚买的排骨,打算问问戚然要不要晚上一起做了吃。
他刚欲开口就看见戚然扔花,忙说:“先生别扔,周老师喜欢花,房间里总要放一束的。”
“你他妈谁啊?”
戚然实在压不住火了,这人从一开始就一副男主人的样子,显摆给谁看呢?
就算他已经是周楷之的新欢,但至少自己也在这住过一段时间,论资排辈自己也是他前辈吧,哥都不叫还在这安排这安排那,说得过去吗?
他见这人第一眼就想骂了,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他的礼貌,而且他此时才注意到,这人竟然穿了一件粉色T恤。
“你哪来的?是周楷之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谁给你的密码?”他捏着百合花瓣步步紧逼,气势上压制,“谁允许你在这做饭的?周楷之爱吃什么你知道吗?你自己没有围裙吗要穿我的?排骨是我买的凭什么让你做?”
小男生被问得连连后退,靠上墙根,戚然一把夺过他举着的排骨,就在此时门开了,周楷之站在门口,看见屋里的两人,愣住了。
戚然坐在床边擦手,耳朵却竖着偷听。
周楷之在门口,往小男生兜里塞了几张纸币:“麻烦你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哎呀,周老师您这是做什么?”小男生惶恐道,“监狱都付我们工资的,您不用额外给。”
周楷之是觉得抱歉,戚然刚才跟个夜叉似的,估摸得把孩子吓够呛。
“我没事,我们干家政的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小男生笑笑,又悄悄指了指周楷之身后,小声说,“还是买点吃的哄哄他吧。”说完还模仿了下戚然狰狞的样子,周楷之噗嗤一声乐了。
湿巾费了好几片,手上那股难闻的花香味还在。
门口那俩有说有笑的,戚然往前探了探,恰好看见周楷之关上门转身,目光相遇的一瞬,戚然立即缩回了身子,专心致志地擦手。
周楷之走过来,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戚然没抬头,他能感觉到周楷之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表情一定是欠揍的笑。
他把监狱下派的家政当成了周楷之新欢,对人家毫不客气,周楷之一定很得意,自己大老远跑来不说,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怨气,究竟是为什么,周楷之要是问起来他都不知道怎么答。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
周楷之笑得一点也不欠揍,望过来的眼神热烈又认真,黑亮的眸底映出自己的影子,几乎不用分辨,就能看出他真的真的非常高兴。
才半个月没见,戚然却觉得和周楷之分开已经很久了,久到自己的眼睛一旦抓住了周楷之就不愿放开,久到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时此刻竟也开心得想要笑。
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听见周楷之问他,你怎么来了?
对啊,他怎么来了?
他去逛超市,发现之前买错了一盒糖,他明明是要来销毁物证的,怎么就忘了呢?
光顾跟人好勇斗狠,正事都没办。
可咋跟周楷之解释呢?
好在周楷之并没有难为他,反倒说起了自己的事。
“我刚才去你工作的监狱找你了,本来想接你下班的。”戚然听后一愣,又听周楷之说,“但是门卫说你早都下班了,我就决定先回家,一会儿再去公寓找你,谁知道你竟然就在我这。”
戚然:“找我干什么?”
“简黎明说,你的案子破了,刁小雨委托他想来见你一面。”他把简黎明的信展开给戚然看,“怕你受不了,让我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戚然拿着信的手微微发抖,他的案子真的破了,戚大壮认罪了,魏瘸子也被抓了起来。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可真的来临时,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相较于案子破了,还是小雨要过阴来见他对他的刺激比较大。
“他真的能来吗?我真的能见到他?”戚然激动地问周楷之。
“当然,这是简黎明的营生嘛。”周楷之笑笑,“不过,带活人过阴还有很多规矩,刁小雨得知道,你也得了解,刁小雨那就交给简黎明,你就由我负责培训。”
戚然:“这还得培训?”
“你以为呢?”周楷之说,“做家政还得持证上岗呢。”
提起家政,戚然又想起刚才那黄毛小子,他合理怀疑周楷之是故意把话题往那人身上引的。
“他那不像培训过的。”戚然不满道,“连你不喜欢百合都不知道。”
“你知道?”周楷之看着他问。
戚然点头:“你有一次说过,不喜欢香气太重的花。”
周楷之很少有不喜欢的东西,所以他只说过一次戚然就记下了。
他信心满满地说完,对上周楷之意味深长的眼神,挠了挠发热的脸。
他赶忙换了个话题:“开始吧,培训。”
“现在?”周楷之靠着椅背,看了眼挂钟。
“嗯,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
“现在不行。”
“为什么?”
“我饿了。”周楷之理直气壮。
戚然:“……”
本来今晚能饭来张口的,可惜厨子被他吓跑了。
厨房里的食材还没来得及下锅,戚然只好就手做了,倒省了切菜的时间。
正要起身往厨房去,周楷之把那盒排骨递到了他的眼前,意思让他把这个也加入到今晚的食谱。
“那么多菜不够你吃?”戚然斜他一眼。
周楷之:“我爱吃这个。”
“想怎么做啊?蒜香,红烧,还是煲汤?”戚然接过来拆包装。
“糖醋吧,多放点醋。”周楷之看着他笑,“你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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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啊我还想腻歪好几章,你们爱看吗o(╥﹏╥)o
第六十八章 各怀鬼胎
托周楷之那句“你爱吃”的福,做菜时,戚然的手压根就没沾醋瓶子,糖醋排骨最终做成了蜜汁小排。
这反倒贴合了周楷之的口味,吃上就停不下来,戚然尝了一块,觉得甜甜的也不错。
前提是如果周楷之没有一直在碎碎念的话。
“不够酸。”周楷之吃一块念叨一句,“不够酸呐。”
“你吃不吃?”戚然凶他。
周楷之闭上嘴,默默给戚然夹了一块。
吃完饭,周楷之进厨房洗碗,戚然趁机在屋里翻找起来。
来了半天正事一点没干,戚然呐戚然你还真是不紧不慢。
他按计划找了两个目的地,结果没毛都没有。
难道被周楷之藏起来了?
那破玩意儿有什么可藏的,没见过?当宝?
还是真当成糖吃了?
他揉了揉头发,心焦气躁继续瞎找。
周楷之朝屋内望了望,看见戚然还在,稍稍放下了心。
他拿了只碗转着擦,心思却没在手上。
刚才在戚然做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床单被换过了。
照说这是家政的工作内容,可他就是忘了提一嘴别碰他的床。
为了保持监狱卫生,会聘请专门的家政替他们收拾房间,不过由于僧多肉少,家政半年才能轮过来一回,昨天石头跟他提过,但是被他给忘了,没想到竟和戚然撞上了。
戚然没说为什么会来,他也没追问,总之他一开门戚然就站在他的屋子里,正在奋力捍卫自己的领土。
在和家政说话时,他还在分心猜想戚然出现在这的原因,可当他坐在戚然面前,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神时,忽然觉得原因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戚然来了这个结果。
他发现自己学到了一点戚然的洒脱,管他为什么呢,来都来了,只管好好享受和戚然在一起的时间就对了。
几乎是瞬间,他惊觉这间屋子变得色彩斑斓的,深红色书桌成色鲜明,墙壁光洁平整,玻璃窗清澈透亮,就连被戚然摧残过的百合花都白到像是要活过来。
明明在今早上班前,它们还都是灰黑一片。
厨房里又响起叮叮咚咚的炒菜声,连油烟味都无比好闻,他站在床边,幸福得差点扑进床里。
就是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床单被换了的。
连带着两床被子和两个枕头,都里里外外换了个遍,而且换下来的已经被洗干净,烘干叠进了自己的衣柜。
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可他却不喜欢。
戚然几乎把周楷之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翻了个遍,却连个包装盒都没找见,他怀疑周楷之是将它们供起来了,以祈祷下一次能不被他压。
绝对不行!
如果是这样,他今天还不能走了!
找不到他誓不为鬼!
“找什么呢?”周楷之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给他吓了一跳。
“没找什么啊。”戚然稳着身子说,“检查一下家政的工作,干得不错。”
周楷之看着他,没有说话,戚然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他快速朝挂钟瞟了一眼,已经很晚了,就快到周楷之的休息时间。
“我跟你说啊周楷之。”戚然假模假式强硬道,“你还没给我培训呢,早睡什么的就别想了。”
他坐到床边,一副谁也赶不走的样子。
周楷之笑笑,重新坐在他面前。
说是培训,其实就是给戚然讲讲几个注意事项,灵魂和活人在醴城是不能接触的,简黎明怕戚然和小雨一激动,不管不顾就抱头痛哭,所以让周楷之跟戚然说明白。
“为什么不能接触?简黎明每次来的时候,都不能避免不和灵魂产生冲撞吧?”戚然问,“万一他一个不小心摔倒了,正好摔到了灵魂身上怎么办?”
“简黎明是例外,他体质特殊,灵魂都绕着他走,要不丰师傅也不能选他当过阴人。”周楷之说,“而咱们都是普通体质,碰了活人倒是没啥,就是对小雨不好。”
活人如果在醴城接触了灵魂,再回阳间就极容易被孤魂野鬼缠上,体弱多病,无药可医。
听说会对小雨产生影响,戚然担心起来:“这么危险?那别让他来了,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去见他啊?”
周楷之:“除了头七,你都不能用自己的样子回人间了,简黎明可以把你引到他身上,但是刁小雨见到的就是简黎明的模样。”
“那也行,只要能和小雨说上话,不让他有危险就行。”戚然激动地说。
早知道有这种选择,他宁可苦着自己也不想让小雨再为他冒险。
可周楷之却说:“但小雨的目的,是为了亲眼见到你。”
戚然顿时说不出话来,舌根像是被东西死死堵住,呼吸艰难。
在案子破获之前,小雨从没提过要来,就像是憋着一口气,等着问题全部解决的那一天。
现在案子破了,小雨第一时间就要和他见面,像个急于交卷的考生,想问问老师自己已经把所有学会的都答上了,这个成绩算合格吗?
哪怕会受伤,也要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来看他一眼,这就是他唯一的朋友刁小雨。
一无所有,全凭一股蛮劲儿向前。
戚然现在就想哭,衔着眼泪直吸鼻子,周楷之握了握他的手,眼泪就砸在周楷之手背。
“还没见面呢就哭成这样,这要是真见面了可怎么办?”周楷之抽了张纸巾给他。
戚然用纸巾按按眼睛:“没事……我会控制的……”
周楷之没说话。
之后空气陷入安静,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两人还都要上班,现在是怎么也躲不过的入睡时间。
戚然屁股沉,一直坐着没动,虽然他不知道在有周楷之的房间该怎么进行他的搜索大计,但他还是不太想走。
毕竟出了这个门,明天就没理由再来了。
他余光里看见周楷之朝窗外望了望,不由得紧张起来,要是周楷之撵他走,他都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周楷之又看了眼时间,很急的样子,戚然忽然烦躁起来,这种被人牵动情绪的感觉让他心慌。
他掐着周楷之开口的瞬间猛地站起身,盯着门口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头也不回往门口走,周楷之这时突然道:“别走了。”
戚然脚步一顿,愣愣地转过身,周楷之站在床边目光焦急,右手还朝他伸过来一些。
他们对视片刻,周楷之放下手,目光闪躲地说:“我意思是,现在外面太黑了,等亮点再走吧。”
不知怎么,戚然竟觉得有点道理,他又慢慢踱回床边,再次坐下了。
周楷之也僵硬地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腰背挺直,两人这么礼貌地互相端坐了一会儿,周楷之拍了拍戚然身后的枕头,客气地说:“困了就睡会吧。”
关了灯,戚然躺在自己熟悉的位置,和旁边的周楷之保持着友好的距离。
不得不说,周楷之的留人方式很牛逼,以至于到现在他还没想出破解之法。
仅仅半个月没回来,他就发现这张床好像不是他从前睡过的那张了。
从前周楷之还算谦让,把大部分空地儿都让给他睡,房间里也凉快得很,仲夏夜也能安眠。
现在,某周姓男子的存在感特别强,浑身冒着热气,不停往他这边传导,而且周楷之明明没动也没翻身,戚然却觉得自己要被挤到墙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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